第 50 节
作者:
水王 更新:2021-03-08 19:17 字数:4755
里德上校虽然被降职处理,但是对于普通的军人的所谓特赦却是死得其所,但这对黑尔一家却是最好的结果。
之后卡尔在伦敦待了足足有一年,这次回来正赶上黑尔先生去世不久,梅思量了一下,先去了趟黑尔家。
玛格丽特刚刚接到了弗雷德里克的来信,自年初战争胶着在法国西线的凡尔登后,弗雷德的部队半年来完全没有转移过阵地。战争惨烈异常,她统共没有接到过几次来信,每次的部队番号都不一样。
可以想见弗雷德是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幸存,不断地被整编,而他那些曾经的战友,都已死在了异国他乡。
玛格丽特和弗雷德能做的就是祈祷上帝,这填了尸山血海的战役能够赶快结束。
这次弗雷德的来信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他再又一次整编后遇见了约翰·桑顿,如果两人能够在两周内不被倾泻的炮弹弄死,那么部队很快会被接替下来,疲惫不堪的从战壕里退出来的士兵会得到一个休息的机会。
玛格丽特正准备去找梅,没想到梅就跑到她家里来了。马尔巴勒离黑尔家不过一条街,因为这原本就是桑顿家的房子,营建当初就考虑到距离的问题。而梅已经习惯这短短的距离用自己的脚就可以走到了。
“玛格丽特,卡尔他回来了……”
“梅,弗雷克碰见桑顿先生了……”
两个姑娘抢着说话,结果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桑顿一直有写信回来,只不过因为他一贯倔强的个性,肯定是报喜不报忧的。梅也不会拆穿他,只要一直还
有信来,就足以让他的亲人还有未婚妻放心。
“桑顿先生肯定给你写信了,不过弗雷德刚刚从前线休整,所以信就优先寄出了,”玛格丽特很大方地把信递给梅:“他们很快就能休假了。”
梅却在猜测桑顿会怎么表达将要回家休假的喜悦之情,这两年来,从那些压抑着浓浓感情的平淡字句想象着桑顿写信的样子,已经成为梅生活里最大的乐趣。
不过今天梅也有好消息带给玛格丽特:“卡尔回来了。”
卡尔·霍克利当年那一手其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因为按照生意人的思路原该趁着好机会加把劲,没想到他倒是洒脱,轻轻松松道别就到伦敦住了一年之久,其间也没看出有什么欲擒故纵的痕迹。
然而在玛格丽特安排完父亲,正举目无亲之时回来,又让人不得不觉得他其实一直在关注这个姑娘,其实一直都没放下,就连玛格丽特本人也没法欺骗自己了。
也许他当时那么干脆地离开,也是不想显得挟恩图报。而且如玛格丽特这样自尊心强的姑娘,可能更需要空间才能想清楚自己的心意。
玛格丽特踌躇良久,怕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才问梅:“他在工厂还是待在家里?”
梅不语,而是把她的表情一览无遗,才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去碰碰运气吧。”
在黑尔先生去世后,因为顾念到老同学的旧情和对玛格丽特微妙的好感,贝尔先生颇为照顾这位失去父母的女孩。但她好歹有位哥哥,虽然可能隔天就死了,贝尔先生也得避嫌。
他仍然很慷慨地给玛格丽特设立了一笔基金,每年的出息能够负担这个朴素姑娘的基本生活。
这也是黑尔先生生前认可的馈赠,他是一个老实过了头的没有大成就的父亲,只得厚着脸皮欠了一个还不清的人情委托他人照顾女儿。
因此,玛格丽特照例还能偶尔施舍一下穷人,她找来自己平时分面包的篮子挎上,和梅一起往工厂的方向去了。
大概真是老天注定的孽缘,卡尔真的在厂子里。
他一看见梅和玛格丽特,还有玛格丽特手上的篮子,就了然地笑了,笑得玛格丽特尴尬不已,可他一句不提:“啊,你们来了。我真是天生劳碌命,一回来就要往厂里跑,之前可是多亏了你和桑顿夫人。”
卡尔亲亲热热地梅念叨了良久,才像刚刚注意到玛格丽特一样:“啊,黑尔小姐,您好,真巧!你来发面包?”
玛格丽特恨不得自己是待在家里,没有动心来见这个嘴坏的男人。
“是我们来发面包。”梅瞪了卡尔一眼,拿过玛格丽特的篮子:“我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门轻轻地阖上,卡尔看了那个僵立在边上的少女,首先打破了沉默:“黑尔小姐,一个人生活很不容易,这仗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我倒是觉得你不如回南方去,田园小屋有助于你放松神经。”
玛格丽特真是疑惑这男人是特地回来撵人的吗?她反驳道:“这是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决定。”
卡尔似乎料到她的反应了,本不想理睬,可是那股怨气却萦绕心头憋不住:“用别人的钱过自己的生活?”
“你!”玛格丽特气得红了眼圈:“这是爸爸临去的最后一份好心,只要战争一结束,我就会和贝尔先生说我会自食其力,让他收回这份好意。”
“啧啧!玛格丽特,你还是这么倔强。”卡尔像是觉得挺有意思:“不管是多么清寒,或者是深陷困境,你就是不肯低头。不不,你别误会,我一点不想让你低头,我挺喜欢你这样的。要是你不那么倔强了,我恐怕就没兴趣了。”
玛格丽特气愤道:“霍克利先生,请注意您的措辞。”
卡尔摊摊手:“我可是难得说真心话,老实说,玛格丽特,我最怕提以前的事情,那可太丢脸了。我从前喜欢一个倔强的姑娘,让她做了我的未婚妻,然后我发现她是假倔强,因为在忠贞的问题上她很灵活。”
未出嫁的姑娘听到这个话题可太令人脸红了,卡尔在见到玛格丽特羞愤的表情后适可而止:“所以我在找一个真倔强的。”
“所以你老是嘲讽我?”玛格丽特一针见血地问。
“那是让你认清现实,”卡尔嬉笑着说:“再说我有时候也挺有道理。”
玛格丽特不依不挠:“所以你老是挥霍来显示金钱的力量。”
“那的确很有力量,至少保住了你哥哥的命,虽然他明天就可能被炮弹击中。”卡尔看着玛格丽特:“你可以不喜欢钱,但不要全盘否定它的作用,我想我们的态度都过于极端,或许可以多多相处彼此改变。”
玛格丽特这下真的脸红了。
卡尔见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心里就有谱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是一条蓝色的圆形宝石的项链,像山顶上最纯洁的冰晶:“订婚的时候请带这条。”
玛格丽特刚想拒绝,卡尔就先声夺人:“这只是普通的蓝宝石,个大而已并不值钱,不会比贝尔先生的基金更贵。”
于是玛格丽特松了口。
不过她一定不看报纸,因为卡尔当初来英国的一个原因,就是卡珊亚珠宝行把他当冤大头来着,好在海洋之心有银行保险的赔偿,卡尔觉得这一来一去真的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梅于是落在了地上,开始习惯很实在的生活。
玛格丽特其实是一种很好哄的姑娘,不能硬碰硬就是了。
明天结局。
☆、第五十八桩丑闻
米尔顿的人们虽然正满心期待着亲人的归来;然而她们并不知道此时在法国凡尔登所上演的战役在历史上有“绞肉机”之称。交战双方不断地填人到这个屠宰场上去;一直到这场漫长的战役又打了四个月,双方损失超过一百万人;德国才终于力竭退回了防线之后。
桑顿因为腹部被弹片击中,一直在法国的医院里住满一旬才能下床走动。弗雷德则缺了两根手指;所幸手臂得以保全。等到他们恢复之后;等待他们的是往来于英吉利海峡的运兵船,送他们回家休养生息。
唐顿的情况则更加愁云惨雾,格兰瑟姆伯爵的继承人是被抬着回去的;一同上战场的男仆威廉更是为了保护马修受了严重的内伤,医生只让家属好好照顾这个倒霉的年轻小伙子;让他安心走完最后一程。
老伯爵夫人还是头次回到因为战时而被临时充作疗养院的唐顿,她拄着拐杖看着玛丽扶着才清醒过来的马修;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干净嘴边的呕吐物。端着脸盆出去的时候,才靠着角落的墙壁捂着脸静静站着。
老夫人也没有上前安慰,而是问管家卡森:“我的小曾孙呢?”
伯爵夫人柯拉正带着一岁的外孙在草地上玩耍,看到老夫人出来陪她坐在了长凳上闲话,孩子就在近处自己玩。
老夫人问道:“我的外孙女婿伤势怎么样?”
“医生说是伤了脊柱,站不起来了。”柯拉看了看二楼的窗户,那里是马修的房间:“我看玛丽挺坚强的。”
老夫人倒是很赞同这话:“除了那位英俊的大使,你的大女儿倒是从没让我们担心过。”
柯拉不赞同地看了自己的婆婆一眼,蓝眼睛一如既往地漂亮,老夫人扁扁嘴:“好吧,我不提就是了。但是马修既然站不起来了,”她压低声音道:“那别的呢?”
她问了这句话后被自己的媳妇瞪了一眼,不过这一眼内涵丰富,老夫人把一边玩着的孩子拉进怀里,了然道:“小乖乖,唐顿以后就是你的了。”
那孩子还什么都不懂,眨巴着天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面前的老人。
柯拉叹了口气:“就是辛苦玛丽了。”
老伯爵夫人觉得她想得太多了:“总比什么都没有了去穿黑衣裳好,再说医生也没确定地说这辈子就完了。”
不过在众人眼里,这和完了也差不多了。
两人正说着,伯爵夫人的二女儿伊迪丝开着汽车从外边回来了,她这段时间都去给封地里的佃农们开拖拉机,因为郡里能开车的男人一个也找不到了
。
伯爵夫妇虽然不怎么赞同,但是伊迪丝和玛丽一向不对盘,当年玛丽败坏了名声的事情伊迪丝也没少出力,她能去开车而不是在家里给已经很烦恼的玛丽添堵,旁的人都是求之不得。
不过这倒是小瞧了伊迪丝,自从小妹妹茜珀和一个小司机结婚了之后,伊迪丝似乎就开始珍惜玛丽这个唯一还在身边的、价值观还相符的姐妹。
而且在唐顿改成疗养院后,她在志愿帮忙的同时更是见多了生死和悲欢离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一向不受重视的既不漂亮也不聪明的二女儿,那些少女时代夜晚让自己辗转难眠的嫉妒,突然成了最微不足道的衣服上的灰尘,轻轻掸一掸就消失在了记忆的迷雾里。
不过她变得有点太多了。
格兰瑟姆伯爵怒气冲冲地在早饭的时候扔下报纸,指着上面的一篇时事专栏质问伊迪丝:“谁让你用这种夸夸其谈的语气到报纸上写文章的?还用的真名,你不知道这有多丢脸吗?!”
伊迪丝倒是很高兴,一把拿过报纸,看着那篇关于妇女选举权的时事评论贯着自己的名字,别提多有成就感了:“编辑说就是我这等身份才会吸引人看,再说我不是说得很有道理,你也看完了吗?”
伯爵觉得这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不准再写。”
虽然伊迪丝不像从前渴望以叛逆来博得注意,但她觉得为自己自豪是种很棒的感觉:“如果编辑还来找我,我可舍不得拒绝。”
说完她推开椅子就离开了餐桌,留下她的爸爸吹胡子瞪眼。
几天后,更是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一个人开车去伦敦,说是要和编辑洽谈长期合作的可能性,如果可能的话,报纸的老板也对这位出身高贵的作家很感兴趣,伊迪丝很可能会成为唐顿第一个自食其力的女人。
格兰瑟姆伯爵看着自己大女儿已经短到脚踝以上的裙子和卖字为生的二女儿,再看着为了疗养院忙得充实和快活的自己的妻子,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落了起来。
相比起来,桑顿大概是受伤最轻的一个,也没有像弗雷德里克那样留下永远的残疾。因为关系或多或少沾得上边,他们和马修一起被接到了唐顿,稍事休养后,则由乔尼派人把他们接回了米尔顿。
托马斯是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他为了不死在战场上,把手伸出战壕被敌军打了个对穿,用相对来说最小的代价保全了性命。现在他作为医疗下士给医生打下手,然后借着乔尼的工具把恢复了的士兵们送回去。
要是战争结束,自己实在不想再做
回男仆,傍着乔尼倒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桑顿老远就看见了自家工厂的烟囱往外突突冒着烟,就好像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象征着兴旺繁盛。但是再往马车外一望,街道一片萧条,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脸色不甚好的妇孺,
典型的穿的不错,吃得不好,街上最热闹的是几个救济处的开设点,总聚着一些人渴望地朝里看,但是总体这座城市还算平静。
马车一会儿就到了马尔巴勒工厂门前那标志性的长台阶,桑顿的步伐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