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水王      更新:2021-03-08 19:17      字数:4755
  桑顿暗暗叹气,看着梅的眼神里越发像是有了千言万语,叫梅也不知道嘴里到底在说什么,眼里只看到那双眼睛仿佛有道不尽的衷情。
  范尼和乔尼也是认识的,这位妹妹在诉说自己最近受到的忽视:“妈妈在帮哥哥呢,可马上要出嫁的人是我,怎么就没人想着多帮帮我呢?”
  乔尼笑得不行,心想女人真是最奇怪的生物,让他心生敬畏:“这年头,不就是怕孩子到了岁数没对象嘛,等你
  哥哥的终身落定,你还会是家里的重点啊。”
  “咦?妈妈呢?”范尼正想着,桑顿妇人正出现在阶梯口,她跑过去:“您去了哪儿?”
  老夫人“哼”了声:“我去了哪儿?还不是因为你哥哥遇见这事儿就是个笨蛋嘛?”
  乔尼背过身大笑起来,虽然从桑顿和梅初识他就是旁观者,也知道两人并不合适,但此刻却是真心祝福。桑顿已经很坚定了,而梅这样一个大小姐出现在这里,也给人看到了极大的希望。
  于是转机出现在晚宴结束,众人行将离去之时。
  鲍伯看着钻在马车底下忙得满头大汗的车夫道:“这是怎么了?”
  “车轮箍子裂了(注:镶在轮子上的铁圈),先生,”车夫扯了扯那摇摇晃晃的轮子:“我是很想把老爷、小姐可送回家,不过如今这样,我们恐怕得摔进河里去。铁匠铺已经打烊了,恐怕得委屈两位在城里将近一晚啦。”
  梅并不懂车轮子是怎么了,但她知道今天自己恐怕走不了了,她盯着鲍伯,鲍伯没出声,只拿过仆人递上来的水貂毛镶领的米色外套给梅披在身上,这才绷着脸问:“我们必须等到明天了?”
  那车夫搓搓手,将脏污用布头擦去,才摸摸头道:“先生,恐怕是的。”
  正将两人送到门口的桑顿双眼亮了起来,他这时倒是没有傻到去和梅献殷勤,而是很诚恳地告诉鲍伯:“那就待到明天走,客房一会儿工夫就能收拾好。”
  桑顿夫人站在儿子背后,给车夫使了个眼色,然后万分热情地走上前去:“是啊,韦兰先生,虽然春天了,但是夜风还是很凉,怎么能让穿得那么单薄的韦兰小姐走路,何况你们住在郊外,城里的小旅馆可是千万不能住的。”
  鲍伯无奈,心里也奇怪怎么就这么巧合,看他一有同意的表现,那车夫可机灵了:“先生,你们要是打定主意在这落脚,那我就走了。明天一早我就回来去铁匠铺修理车子,保证明天太阳落山前把你们送回家。”
  韦兰兄妹感觉自己被看不见的手绕进去了,但现在除了点头也没有别的办法。
  梅的房间就在范尼的隔壁,因为偶有她的朋友来住,客服虽然是空关着,但没有尘封着的难闻的气味。在桑顿夫人得力的指挥下,女仆们一会儿就把房间收拾好了。
  床上铺的床单和被子都是才拆封的新货,还透着洗涤剂微微的清香,是春季所用的带着稍厚的棉衬里的丝被,盖在身上也暖和舒服。等到梅在人服侍下出浴,拿过新的睡衣,宽松的布料一路就顺着滑溜溜的
  肌肤套在了身上。她又接过睡袍,是紫罗兰色天鹅绒面的料子,看着华丽穿着却轻薄,梅执着腰带打了个结,让女仆离开了房间。
  期间桑顿夫人在睡前例行关心了一下,不过老夫人看着自己准备的一些东西穿在梅的身上非常适合,梅看到她满意的目光,不知为何有些心里毛毛的。
  临睡前她在床上坐了许久,终于还是顶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桑顿想着梅就在隔着一个走廊的房间,不禁心烦意乱,夜已深,今天就该到此为止了。明天,他想着,明天可以和梅在自己家里相处一天。
  他剥下外套,把衬衫的袖子卷起来,松开两颗纽扣,从酒柜里拿出一个盛着金黄色液体的玻璃瓶,浅浅得倒上一些。他猜测着自己会不会就这么兴奋地坐上整晚,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不过,老天最爱折腾人。
  桑顿先生睡不着,大家也都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梅是被刺在脸上的亮光弄醒的,她觉得自己才睡下不久,怎么就天亮了?要知道,床边挂着的厚厚的布幔窗帘,大概只有强烈的太阳光才能射进来。
  梅摸了摸脸,想着不是在自己家里,就拿过床边的睡袍穿戴了起身,她拉开窗帘,迷糊着双眼想推开窗,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是的,天没有亮,黑沉沉的夜幕暗示着现在还是午夜与凌晨交汇的时候,但是离桑顿家不足百米的地方,火苗窜得把月亮的光辉也掩盖了。
  一直到有夜风把散发着焦味的火星吹进房间,梅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米尔顿发生大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过后来上班,忙得头发都快掉了,噗……
  总算写出来了,最近对不起大家,我加油存稿,反正快完结了嘛
  十分感谢清凉君的地雷,你投了好几个啦,因为这本是我的调试期,感谢之余也没能给乃什么大回报,下本我好好写。
  ☆、第四十三桩丑闻
  梅顿时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手上反射性地就将窗户“啪”地一声关上。
  那火看上去仿佛近在眼前;虽然还隔了短短一个街区的距离,但是米尔顿的工厂几乎没有涉及棉纺以外的行业;使得大火越加肆虐,几乎映红了整个天空。
  梅从未遇到过这样突发而严重的状况;她这一生只见过在壁炉的柴禾间跳跃的小小火焰;只要用一根拨火棒就能掌控它的燃烧和熄灭。然而,当大火得到了数以千计的棉花作为养料的时候,它就成了人力所几乎不能反抗的怪物。
  梅退到床边;伸手想去拉床头的铃,可是这里不是古老豪华的大宅;她自然摸了空。她抖着手几次想把睡袍的带子系上,可都功亏一篑。
  火焰冲破卡特莱特工厂的同时;还在自己房间静坐的桑顿就察觉到了。他冲到窗前查看,发现火苗已经窜过了那厂子的屋顶,由于借助了新鲜的空气和夜风,火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桑顿几步退到门前,慌乱中还带倒了自己放在桌上的酒瓶,玻璃制品清脆的破裂声马上让他冷静下来。现在情势不明,但是火情不容乐观。17世纪的时候一场伦敦大火烧了四天,成为英国人熟知的一段历史。虽然如此惨烈的历史不会在几百年后重现,但在米尔顿,足以造成比别的城市更严重的后果。
  这时候,桑顿才庆幸自己作为地方治安官的几年里,要求经过了20年才铺设了皮引水管的米尔顿政府,引进了20世纪初刚刚在英国发明出来的手摇水泵式的消防车,万幸经过了德国人的改造,还加装了手工操作的云梯。
  虽然这些车辆的购买,是经过桑顿的游说,由米尔顿的工厂主出了大部分的款子。虽然它来不及挽救被烧毁的那座工厂,但也许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财产。
  当然,以桑顿作为生意人的本意来说,则更希望不要波及到自己的财产。
  桑顿飞快地打开门,在走廊上迈开了腿飞奔。他狠命地锤隔壁鲍伯的房间,大喊着让他起床,外面着火了,赶紧离开房子。
  接着又跑到女眷这一边,挨个儿敲响了自己母亲、妹妹还有梅的房门,因为梅也已经醒了,所以她是第一个开门的。
  她在外人面前从未这么衣衫不整过,赤着脚、腰间的睡衣带子散着,襟口大开,露出了里边为了追求舒适而设计的大领口睡衣,以及睡衣里浑圆软嫩的丰润。所幸梅的长发未梳起,全部披散下来,堪堪遮住了点春光。
  桑顿见到这样的梅愣了一下,看着她惊惶的脸才说:“火可能马上会烧过来,赶
  紧出去。”
  结果他说完,却看着梅没有动作,只听她带着点结结巴巴地说:“我先……先穿件衣服。”
  可她却只是直直地站在地上什么动作都没有,只觉得身上发软。
  桑顿这才明白她该是吓着了,他明明也很焦急,却不敢用严肃的表情和急躁的语气更加吓唬她,只好说了声“抱歉”,伸手快速地给她系了睡衣带子,把身上裹严实了。又从门边找到鞋,让梅赶紧穿上,就要拉她出去。
  梅却掰着他的手反抗:“不行,我不能这样出去,让我换件衣服。”
  “你还换什么衣服?!”桑顿终于忍不住大声斥道:“你要花多少时间抽紧身衣带子?!花多久把你纱裙的褶子抚平?!然后等到火烧进屋子,漂漂亮亮地去死吗?!”
  梅被他的大声惊呆了,然后更大力地挣扎起来。
  恰在此时,火焰已经挣脱了建筑物的束缚,卡特莱特工厂厂房的所有玻璃因为热焰瞬间全部迸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破响声,在寂静的深夜里仿佛雷声的吼声,把整个米尔顿全部震醒了。
  梅吓得尖叫一声,急着挣脱要去够衣帽架上的衣服。
  桑顿无法,只好来硬的,抓过椅背上随意搁着的一条绣花披肩,紧紧地裹着梅的上身和头脸,两只胳膊勒住她的腰就提了出去。
  这时整个大宅子都动了起来,范尼和桑顿夫人也醒了,范尼更是通过洞开的大门看见自己的哥哥粗鲁地提着一个姑娘就出去了。她也懒得理,除了韦兰小姐,这还能是谁呢?
  范尼早就有了自己嫂嫂会是梅的自觉,看见两人出去了,就自顾自专心卸下枕套,继续把自己梳妆台上的珠宝全部撸进临时移作他用的小口袋里。
  同一时间桑顿夫人则飞快地从抽屉深处找到了一把小巧的铜钥匙打开了房间里的保险柜,把所有地产凭证、现金、汇票、证券全部弄进一件衣服里,然后把衣服的领口和下摆狠狠地打了个结,才和女儿双双逃命。
  桑顿大宅家的主人和佣人都逃了出来,站在夜晚的大街上看着东边的大火,鲍伯狼狈地最后一个从门里跑出来,都是昨晚临睡前贪杯误了事情。
  他蜷缩着只着睡袍的身体,头上的金发和鸟窝一样乱七八糟,焦急万分地问桑顿夫人:“梅呢?我妹妹呢?”
  桑顿夫人也正奇怪没看到自己儿子呢,明明是他叫醒了全屋子的人,结果他自己不见了。屋子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值得他抢救的,桑顿家的本钱都在自己手里呢。
  “我也在找约翰呢!
  他们俩都不见了?”桑顿夫人狐疑地问女儿:“范尼,你看见了吗?”
  范尼也觉得奇怪,不过她浑不在意:“我出来前就看到哥哥拽着韦兰小姐出去了,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吧。”
  鲍伯突然不做声了,看着周围佣人好奇地探头探脑的样子,他猛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大火什么时候烧过来他也不在乎了。
  其实桑顿拖着梅跑出来的时候,整条街都已经热闹得和大白天的米尔顿有的一比。
  人们并不急于逃命,反而怀着一丝希望观望已经烧了半条街的大火会不会真的把自家付之一炬,倒也没有特别注意从桑顿家跑出来的这对男女,而且女的根本还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可是桑顿离得梅最近,隐隐就听到了“呜呜”声。
  他看着梅睡裙下露出的一小截雪白小腿紧张地并得紧紧的,只好把她揽在怀里,背着人群掀开了披肩一角,才发现她已经哭得眼睛都红了。
  出身和教养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铭刻在了一个人的骨子里,梅这一生从未在未梳头和穿睡衣的情况下出现在外人面前。之前的坠马被桑顿所遇已经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狼狈出格,而且至今回想起来还会后悔不已。
  结果转眼不出一年,她就这样穿着薄薄的就寝布料,披头散发像个女疯子一样被拉到了热闹的大街上,这下梅更是羞耻得连眼眶都红了,眼泪也禁不住流下来渗进了蒙着头的披肩布料里。。
  桑顿长叹一口气,也不知怎么安慰:“别哭了,这儿没人认识你。”
  “你认识我!”梅反驳道,双手紧紧抵在桑顿胸前,不敢和他肢体有太大接触。
  这下桑顿是真无奈了,他眼见着自家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逃出来了,手伸到裤兜里摸了一下,摸到一串钥匙。想了想,牵着梅的手把她拉到街对面,打开了一扇小小的门,“啪”地一下按开了灯。
  这下梅的注意力转移了:“这是哪儿?”她抬头看看天花板:“你竟然装了电灯?”
  美国电气化的速度要略微快一点,梅来了英国之后,唐顿也不过才装上电灯,而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看到电话还以为那是什么怪物……
  桑顿很高兴她能想点别的,一边关上门一边回答道:“用火太不安全。”
  比如现在外面烧得正旺的那个。
  梅动了下脚,发现这个和储藏室差不多的小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捆扎成一堆的料子:“这是货栈。”
  “我在米尔顿有五个货栈,”桑顿沉默了一下:
  “不,现在该是四个,有一个小型的就在卡特莱特家边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