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水王      更新:2021-03-08 19:17      字数:4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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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吩咐了店主几句,老太太很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按照他的嘱咐把裙子的下摆撕开了一点点,然后端着做了许多年生意的处变不惊,面不改色地出去了。
  只听黑尔太太惊呼了一声:“啊呀,这裙角怎么裂了道大口子?”
  那店主实在是个妙人儿,也装得好像才发现的样子说道:“真是抱歉,店里来了个新雇工,是铁匠的女儿,粗手粗脚的,一定是她弄坏的。这个笨家伙,我一定要……”
  一个温柔而沉稳的女声响起:“她也不是故意的,不必苛责,但是……”玛格丽特话风转了转:“我也不能就带一条瑕疵品就这么回家,我还要去参加宴会。”
  那店主早在心里等着这句话了:“不如这样,我就在这儿给你们补补,一会儿工夫就好。到底是我们的失误,黑尔太太,您付一半的价钱就行了,希望你们以后常来光顾。”
  玛格丽特对这诚实守信的生意人很有好感,不过想到自家的家境,说什么常来光顾也只是句空话而已。
  母女俩也被请到了里间等待,鲍伯听到脚步声离去,才锤了一下卡尔的肩膀:“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难道我就不可能是扶贫济弱吗?”卡尔反问。
  桑顿笑道:“那霍克利先生就应该大张旗鼓地走出去买单,而不是躲在一边花心思顾忌黑尔小姐那时时要跳出来表现一下的自尊心。”
  桑顿这话不可谓不一针见血,玛格丽特是个可爱可亲的姑娘,如果不是她时时都要表现一番的自尊心的话。
  三人趁了这个空档走了出去,迎面却走来一个身材高大、膀大腰圆的男人,斜戴着一顶工人帽,呢子外套大敞着露出里边的背心,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睛直直盯着桑顿,让人知道他就是冲桑顿来的。
  “嘿,桑顿先生,日安,”尼古拉斯·希金斯,近期热热闹闹的罢工发起人给打了个招呼:“我听人说你在货栈。怎么,怕是来不及交货。”
  尼古拉斯之所以是很多工厂主的眼中钉,是因为他不是那些光会喊喊口号的冲动的只想要钱的人,尼古拉斯聪明懂得克制,这才是这罢工头子最危险的地方。
  桑顿像是不知道他的额外一重身份一样:“尼古拉斯,我放了你女儿贝西两星期的假了,
  你得好好挣钱给她看医生,不然我不会为你们希金斯再把那个空缺保留下去。”
  那张饱经风霜的中年工人的脸抽动了一下:“桑顿先生,我承认你是一群恶狗里比较温顺的一个,但那是因为你吃饱了。我也感谢你在厂房里装了吹毛机,但贝西已经病入膏肓。虽然那不是你造成的,我不该让她去马尔巴勒以外的地方工作,但是你们工厂主都是一个样子,都是吸我们血的水蛭。”
  桑顿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个男人的话,只点着自己的烟,示意鲍伯和卡尔离开不必理会。失败者只会怨怪他人,而之所以自己能够衣着鲜亮地雇佣别人,那也是自己年少的时候孤注一掷从学徒堆里爬出来的,在冷酷的生意圈里打磨了这许多年,桑顿并不是个因为别人的指责,就把别人的苦难当回事儿的人。
  不然他的马尔巴勒早就关门大吉了。
  卡尔倒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他嬉笑着反驳了一句:“既然你女儿缺钱治病,你就该勤奋工作给她挣医药费。这个节骨眼上闹罢工,真是个狠心的父亲。”
  尼古拉斯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是为了所有工人的利益,还有,不关你的事。”
  卡尔看了一眼在边上吸烟的桑顿:“难怪别人笑你浪费钱买吹毛机,因为根本没有人感谢你呢,桑顿!他们为了你可以多给他们点钱,宁可不要吹毛机,吃一肚子毛呢!”
  桑顿还来不及说什么,一个女声斜刺里冒出来:“霍克利先生,吹毛机是保证工人健康的必要措施,你不该把它和工人的薪资扯到一块儿!”
  玛格丽特看到尼古拉斯,很亲切地上去问候了贝西的病情,然后脸色很僵硬地和三位“绅士”打了个招呼。
  按说既然气氛不愉快,大家就应该止住话题不欢而散,偏偏卡尔就和吸了一支古巴极品雪茄一样兴奋。
  “啊哈,按黑尔小姐说的,原来这40万美元是必要投入,”他嘲讽地笑了笑:“我倒是想请您纡尊降贵地再为我们例举一些采取了必要措施的工厂。”
  “你……”玛格丽特气得脸通红,可是马尔巴勒的确占了唯一这个字眼:“宽容和仁善是每个人都该具备的美德,如果工厂主能够考虑一下工人的真实境况,不也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吗?”
  她说完,草草道了再见,就扶着妈妈往自己家走去。
  桑顿则送着鲍伯和卡尔去马车租赁驿站,但卡尔的脸色不大好。
  鲍伯察言观色地劝道:“卡尔,哪怕黑尔小姐发善心过了头,你也不该与她争辩,这并非一个绅士的所为。”
  “哼,如果她不能转变观念,就该一直待在保守的南方,而不是举家像逃难一样来到米尔顿,”卡尔看多了满嘴大道理私下行事又有说不尽苦衷的“可怜”人:“而来了米尔顿又放不下原来的做派,真是可笑,这种人是要被生活淘汰的。”
  鲍伯也不再劝,卡尔盯上了玛格丽特,那就等他自己想通是怎么回事。
  但是今天的事情让他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个担忧,他问桑顿:“你有没有想过,马尔巴勒还能延续多久的辉煌?”
  桑顿执烟的手抖了抖,烟灰从指缝里飘落了下去,他心里明白,马尔巴勒虽然仍是米尔顿的第一棉纺厂,但是随着市场的压缩和劳动力成本的上升,盈利已经远没有成立那几年那么可观了。
  鲍伯知道这个话题有些残酷,就只是点了点:“我在做生意上也不是行家,但是看得出米尔顿用工关系那么紧张,也是因为工厂主涨不起工资。现在国家在亚洲投资了那么多产业,印度输入的布料越来越多,你们的成本压力该是非常大了。桑顿,你得想想接下去的方向。”
  卡尔见话题严肃起来,就把之前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
  鲍伯的话虽然给桑顿心里留下了涟漪,但目前对他最重要的是月底的宴会。
  这天傍晚,范尼小姐站在妈妈身后,带着酸味哼哼:“妈妈,今天哥哥的身价可跌得厉害了,你什么时候见他这么热情地站在门口招待客人了?韦兰小姐真是好大的面子。”
  桑顿一向不知情趣,或者对女人不感兴趣,不然不会在米尔顿的未婚小姐们对他大感兴趣的同时,却一点结婚的迹象却没有。然而这个对象一旦出现,桑顿的全心投入则是连桑顿夫人都要有些嫉妒起来。
  韦兰兄妹来得不算晚,天上不过才升起第一颗星子,西边绚丽通红的晚霞也还没有收敛起自己的流光。
  借着暮色,桑顿看见梅穿着一袭大红色的晚装,很有些希腊人飘逸的风格,褶皱的布料划过肩膀,绕过胸前,在腰间交错成一条外罩一层薄纱的长裙,行走间随着步伐轻巧地飘荡。而略蓬起的布料则衬得梅纤细的身姿比往常更雪白丰腴些,袖口与长手套间露出的一截臂膀比大理石还要细腻洁白,布料交错的腰间缀着一大朵刺绣的花,花枝随着腰线蔓延,把那秀丽的轮廓雕刻得淋漓尽致。
  她的发式也简单,不过是在盘起的发髻上插了几轮新月状的发夹。做好的卷发一直盖到耳朵上,却恰好能看到一对珍珠耳环在她的耳垂发间晃荡,直能晃进人的心里去。
  所有人都
  在想这姑娘是谁的时候,这抹耳垂上的莹白光彩早已经晃进了桑顿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临时有个饭局,所幸我还是更出来了
  尼古拉斯就是唐顿里的瘸子贝茨先生演的,这个悲催的演员有个特点,他一出来就是让观众快进的么……
  恭贺中央电视台貌似引进唐顿了~
  接下去就是大进展了
  ☆、第四十二桩丑闻
  桑顿夫人觉得光自己看到儿子的傻样就足够了;可不能让米尔顿其他的人看笑话。
  因此她在儿子对着那位靓丽夺目的少女发呆的时候;已经先行一步早于儿子有反应之前迎了上去,梅已经看到了桑顿直愣愣的样子;鲍伯甚至调侃了句:“梅,现在要是有人去和桑顿谈生意;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因为他除了点头大概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此看到桑顿夫人迎了上来,梅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然桑顿的失态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不知道今天的宴会两人会被怎么编排呢!
  于是她也巧笑倩兮地握住桑顿夫人的手:“晚安;夫人,我和鲍伯来打扰您了。”
  桑顿夫人拍拍她的手;把她往里面带去:“来来,韦兰小姐;我可欢迎你的打扰了,人来齐了就能入席啦。”
  一阵淡淡怡人的香风随着红色纱质裙摆的摇曳晃过了桑顿眼前,也晃回了他的神,他赶紧跟了上去,鲍伯只得苦笑叫停了他:“我说伙计,你就没有想到要看顾一下落单的我吗?”
  结果有好几天没见过的乔尼从边上冒了出来:“鲍伯,不然我给你带路,桑顿家就是闭着眼睛我也知道怎么走。至于咱们的桑顿先生,您还是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这些落在卡尔眼里,他只抱着胳膊在一边发笑。
  今天的晚宴上多了一些新面孔,鲍伯和卡尔这样的青年才俊煞是受到瞩目,只是他们没有打算待很久,所以除了寒暄两句之外,对于那些交浅言深的打探很是敷衍。
  在座的人见没什么趣味,又把眼光对着长餐桌的另一边。
  其实很多人都发现了桑顿先生的神思不属,以往这样的场合,他虽寡言却彬彬有礼,虽沉稳但言辞犀利。哪像今天,眼神不住地往女士那头飘去,以往利索的薄唇也难得掀起。
  若不是桑顿夫人还在调和气氛,这场面多少都有点尴尬了。
  只是大家都在猜这个米尔顿的黄金单身汉到底在看谁呢?
  是玛格丽特·黑尔小姐吗?这位小姐的父亲是位前牧师,家境不显,但勉强还算中产阶级,而且她的父亲还是桑顿先生的老师,两人早该认识了,可谓近水楼台,要是彼此属意也不奇怪。
  不厚道的人甚至会猜想以后黑尔家可以省了那笔房租钱了。
  而且这位黑尔小姐今天经过了郑重打扮,很是容光焕发。她皮肤白嫩、乌发高挽,嫩绿色的缎子礼服是一字肩式样,露出些娇嫩的脖子和胸前的肌肤,很是青春活泼又带点妩媚。
  她这等姿色算是米尔顿少
  见的美女,除了家境寒碜点,倒是和桑顿先生各方面挺般配。
  至于另一位,大家都有点吃不准。
  桑顿夫人先前介绍只说是一位远道而来的美国朋友,这年头的英国人对美国佬多少有点又妒又恨的心理。总觉得他们身上没有历史的沉淀,偏偏一个个脑袋灵活,日子过得富足多彩。
  可这姑娘不是,她风姿卓然,光看身上的衣服就不是米尔顿买得到的,自然也不是米尔顿出身的人衬得起的。这种仿希腊的样式显得很是慵懒闲适,偏偏梅柔柔的举手投足间却比任何人都端庄得体,让你紧张得以为自己坐在伯爵老爷身边用餐哪。
  她也不轻易和人说话,笑容却时机精准地送上,偏让你觉得很真诚。
  这种明明很亲切却又让人自惭形秽的美丽优雅让人觉得这不过是短暂驻留在米尔顿的一抹靓丽,若桑顿先生看上的是这姑娘,显然与桑顿先生的理智不符。
  席间也有好事的人在打听梅的背景,大致能晓得梅是身家丰富的美国人,和几十英里开外的伯爵老爷的确有些亲戚关系。
  于是众人也都消停了,就好像观赏着一位平日见不到的明星,待早晨醒来不过是梦一场。
  所以待到饭后的小型酒会时,这些人才会诧异无往不利、满脑子精明算计的桑顿先生大概真的疯了。
  是的,他终于学会跟在女人后面献殷勤了,可惜根本就找不到与佳人独处的机会。梅总和自己的哥哥还有卡尔待在一起,不然她也不知能怎么打发时间。范尼是个笨蛋,不会懂得用女性的优势把梅争取过来聊天,顺便给哥哥制造机会。
  桑顿只能端着酒杯,听着鲍伯、卡尔和梅聊天,间或发表一下感想或抿一口杯中红酒。
  他哪能奢望独处的机会,别说两人不能在众目睽睽下窃窃私语,就算桑顿想找个隐秘点的角落都不行。
  大街边的宅邸可没有供花前月下的庭院,露台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可那里没有月下香的香味,倒是有工业城市特有的白天喧嚣过后未散尽的烟火气。
  桑顿暗暗叹气,看着梅的眼神里越发像是有了千言万语,叫梅也不知道嘴里到底在说什么,眼里只看到那双眼睛仿佛有道不尽的衷情。
  范尼和乔尼也是认识的,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