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水王 更新:2021-03-08 19:17 字数:4744
“随便你,”梅的脸有些疲倦:“纽兰明天上午九点会来接我。”
鲍伯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梅挽着玛丽匆匆离去的背影;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只招呼管家将客人带到客房去好好安顿。
但是卡尔却故意落在了众人后面,见人已
走远,他倚着楼梯扶手转身问鲍伯:“梅这些年来越来越老成,但是她才22岁,未免太古板了,我看连那些嫁不出去的老小姐也没她讲究。”
鲍伯却只能苦笑:“这都是我的错。”
第二天,雪停初霁,天空分外晴朗,客人们用过早饭后准备告辞,而纽兰来得也非常巧。
梅一身要出门的装束,里边是束带的紧身长裙,即便是披上了厚实的毛皮斗篷,也不难看出那一寸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身。她看到纽兰十分高兴地迎上去,任未婚夫握住自己的手炙热地亲吻了手背,然后红着脸开始慢慢地扣鹿皮手套。
安妮正在给玛丽准备外出的斗篷,因为明戈特老太太希望她能和新近订婚的有情人儿一起来看看自己,那么那个孤零零耸立在荒地里的庄园会热闹些。
女士们准备的时间总是很长,纽兰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鲍伯的客人身上。
出于礼节必须得介绍,但由于考虑到日后大家鲜少有碰面的机会,所以鲍伯尽量长话短说。
“这位是纽兰·阿切尔,纽约的执业律师,他一周前和我的妹妹订了婚,算是韦兰家族的一员了,”然后他指向自己身后的人:“纽兰,卡尔你是认识的,这是我的两位客人,来自英国的约翰·桑顿和戈德里克·乔尼先生,他们来美国谈生意,哈罗德舅舅让我在纽约接待他们。”
纽兰伸出手和他们一个个相握,他是公司法方面的人才,和不少做生意的人打过交道。
卡尔的手宽大、温暖,皮肤却平整细腻,是典型的富家公子哥的手。
至于这位桑顿先生,韦兰短暂地握了握那只粗粝的手,指尖粗糙,掌心带茧,不过不厚,看来早已摆脱了贫困劳累的生活,白手起家成了雇主了。
他不由地对这样的人产生了些好感,他依稀想起自己曾想做新世纪的哥伦布,在20世纪伊始的时候踏遍五大洲,可是他家有寡母和妹妹要照顾,最后他不得不选择了一份稳定有前途的工作——律师。(注:桑顿家也是寡母和妹妹哟~)
桑顿一早就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联想到昨晚的对话,一点都不难猜出这就是韦兰小姐的未婚夫,现在他知道了他叫纽兰·阿切尔。
和他打招呼,桑顿需要略略垂目,这是个瘦削的年轻人,桑顿这么想,至少从脸上看是如此。棱角分明的五官加上微微高出的颧骨,显得脸型十分尖瘦,好在神态温和,更兼身为贵族子弟衣冠楚楚,五分的英俊硬是打扮出了十分的潇洒,把那略嫌刻薄的脸掩饰得一丝不露。
他早年在社会中打滚,对阶级身份极不敏感,他遇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形形□的人,丑恶的、贪财的、老实的、愚钝的,不会因你出身不同品格就会更高尚,桑顿早就习惯于从一个人的外表摸清楚这个人了,不然他就不能在商战里成功。
他看着纽兰,眼里却似看着那些在自己厂子里开着机器的小年轻。工作在马尔克勒棉纺厂,在米尔顿是一份不错的职业,衣食不缺又无性命之忧,可他们不满足,他们贪婪的脸告诉自己他们永不会满足。他们打着自由和人性的旗号,再来要挟自己在薪水上让步,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就甩手不干,逃得远远的,想靠罢工威胁人就范。
桑顿有些为韦兰小姐唏嘘,因为她的未婚夫显然是个不安分的人,男人的不安分会使性格纯真的妇人在婚姻中受苦,当然如果韦兰小姐是真的“纯真”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一周五更周末休息是一种不错的更法,大家以为呢,周末不论作者读者都应该积极出门玩啊~
桑顿先生是一个直白的生意人,但是他是个成功又固执的家伙,看这谈生意时候自信的小模样~
☆、第八桩丑闻
从韦兰家到明戈特大宅,就算是一路顺利,马车也要走上快一小时。
这座宅子在纽约异常有名,越接近你就越能明白它出名的理由。论富有,明戈特老夫人可以毫无意外地挤入纽约富豪榜前三甲。可她偏偏摒弃了备受吹捧且她绝对消费得起的第五大道的地皮,却将宅子选址在中央公园郊外的荒地。
马车出了闹市区后,遍野荒芜,来来往往的都是行色匆匆、衣物也不甚整洁的劳动者,天空也似乎和土地一样阴霾。虽说离中央公园不算太远,却连一点点绿色都看不见。
所以梅并不是非常喜欢来这边,但是宽敞的马车里因为对面坐着的鲍伯和玛丽正饶有兴致地攀谈,也不显得冷清。
纽兰虽然没有和梅交谈,却偶尔将梅的手抓在手中,摩挲着皮手套下手指上的凸起,那是订婚用的硕大的蓝宝石戒指,两人相视着笑起来。
玛丽是第一次来明戈特家拜访,所以她站在前厅发现自己可以从门口一路望进卧室非常惊奇,梅看着她非常有特色的眉毛高高挑起的样子解释道:“因为外婆行动不方便,这样她就能躺在床上一眼看到房子里的所有动静。”
这可真是前所未闻,但玛丽深感“行动不便”的苦楚,她上次在韦兰家见到明戈特太太,是这位老夫人今年唯一一次出门,而她除了坐在马车和房子里,一路上行动都靠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仆将她置于软椅中抬来抬去。听说她是专程出于礼节去看望自己的时候,玛丽还为自己受到的重视暗暗窃喜了一下。
如今看来,这位老夫人不愧是纽约社会的风云人物,这样不顾隐私一露到底的宅子也只有她敢住。
一行人正各自打量周围的布置,老太太照例隆重登场,被男仆们抬进了会客室。
她一看到鲍伯脸色就红润起来:“快看看谁来了!我的好外甥鲍伯,快坐过来让外婆看看,你这个孩子,怎么就忍心扔下家人一去不回呢?”
鲍伯从善如流地坐到老夫人身边,握住了她那双和白棉花球一样的胖手:“我这不是想给您制造个惊喜嘛,虽然事先没打招呼,不过我想您肯定不会怪罪我的。”
“真是个坏小子,”明戈特夫人大笑,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却不令人厌恶,反而那种至真的喜悦感染了每一个人,差点让人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代表着悲伤的黑衣女人:“来见见你的表姐艾伦,你也看到了这是个不幸的人儿,但是不幸中的大幸是她总算能名正言顺地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鲍伯对她并没有很深的印象,但这一袭黑衣唤起了他对艾伦仅有的回忆,因为艾伦18岁初入社交界的时候就离经叛道地穿了一身黑缎子衣裙,令当时参加舞会的人们一片哗然。这位
艾伦表姐的丰功伟绩还有很多,但恕鲍伯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并不是那群跟在她屁股后面献殷勤的傻小子之一,何况他那时不过才13岁。
但记忆回笼之后,他很不巧地发现追在艾伦屁股后面的男孩其实另有其人,这会儿正亲昵地坐在自己妹妹身边,他不由对曾经年少而情感朦胧的两人留了个心眼。
于是鲍伯只是朝艾伦点点头,屁股根本没有离开椅垫。
艾伦对他的冷对也不以为然,她最近已经受过了很多冷待,她内心里给纽约起了一个新名字——像极寒之地一样的家乡。
于是她仍然一脸放松与坦然,褐色的眼珠悠然地滑过鲍伯、玛丽、梅的脸上,唯独对纽兰停留的时间长一些,不过纽兰并没有注意到她。
因为此时明戈特老太太正拉着梅的手,端详着这个幸福姑娘的订婚信物:“我可很多年没有见过成色这样好、个头这么大的蓝宝石了,不过式样实在有些老气。要知道30年前,明戈特先生就曾送给我一枚差不多大小的蓝宝石戒指,足足抛了108个切面,戒托虽然是银制的,却整整镂空了12朵小雏菊,这可是我年轻时候收藏的最得意的珠宝。”
梅只笑着让外婆把珍藏的戒指拿出来给自己开开眼界,至于之前的挑剔她似乎一笑置之没有听到的样子。
纽兰对此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倒是乐意梅能够更有见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比如她就喜欢这样简洁大方的设计,戒指式样不用过于累赘云云。
艾伦也状似很感兴趣地凑过头端详那枚石头:“有年头的首饰都是这样的,我曾经见到纽兰的母亲阿切尔夫人戴过它,虽然也有不乏传家宝重新拿去加工的例子,但是古董本就是越老越有价值不是吗?”
这种论调倒是很切合纽兰的心意,他向艾伦投去一道感激的眼神,艾伦却施施然把眼神移开,优雅地拿起鹰毛扇子,微微的凉风随着扇子的摆动吹拂到玛丽的脸上,让原本刚进门还没有暖和起来的玛丽打了个寒颤,不着痕迹地把身体侧开了。
鲍伯把这一切看在眼底,笑道:“艾伦表姐,事情倒也不绝对。就拿霍克利家拍到的海洋之心来说,当年卡珊亚珠宝行仅花了6万美元就从商人手上购得了这颗钻石,不过是将它精心打磨成了心形,配了一条长链,转眼可就翻了6倍的价钱。”
明戈特老太太呵呵笑起来:“那是欺负霍克利家有钱,当然他们也乐意花钱。真得庆幸他们家的先见之明,不愧是生意人,不然要是没给那颗钻石保险的话,我真怀疑霍克利夫人会短暂昏厥。”
梅很清楚自己的母亲和霍克利夫人之间那种暗暗较劲的交情,于是温温和和地说道:“霍克利夫人是位脆弱敏感的女
性,我们都要多体谅她容易犯晕的神经。”
众人均笑起来。
明戈特老太太拍了拍梅的手:“你是我唯一的外甥女,我还指望你能多陪陪你妈妈,我已经和她商量过了,你和纽兰的婚礼就定在一年后举行。”
这个消息梅已经听韦兰太太透过口风:“是的,外婆,我也舍不得离开妈妈,纽兰会体谅我们的。”
这点纽兰倒是必须表现得毫无异议,出于习俗,嫁女儿的人家多少都会显得不情愿,哪怕韦兰太太实际上对自己的女婿很满意,她也不得不做出不甘不愿的样子尽量将女儿在家中多留一些时间,这样待嫁的女儿会显得更金贵。
哪怕全纽约都明白这对人儿堪称绝配典范,出身良好最有前途的阿切尔先生和花朵一般高贵美好的韦兰小姐,女方提出的一年时间已经显得很迫不及待了。
而明戈特太太更明白自己女儿的私心,她当年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给外国人,至今都是纽约上流社会的谈资,但韦兰太太的英国银行家丈夫,使这位妇人也是一位见多识广的人。
她告诉梅纽兰大学时曾和一位年纪比他大很多的妇人交往,这在纽约的年轻人中一点不稀奇,青春懵懂的少年,又稍有社会地位,他们身边多是不能轻易冒犯的好女孩。那么年长的、充满成熟女性魅力的、空虚的妇人,则是他们释放好奇和焦躁的理想宣泄对象,这在纽约年轻绅士们的生活中实在太寻常了,仿佛已经成了必经的人生之路。
梅对此有所耳闻,而韦兰太太告诉她纽兰也没用有免俗的时候,她热恋的火苗突然被扑灭了。她仍然爱纽兰,但更为谨慎,而且当她偶尔去纽兰的办公室时,曾经令她敬仰赞叹的充斥着艰涩厚重的法律书籍的房间,突然就和壁炉里可供燃烧的柴火没两样。
但梅觉得妈妈的话很对,如果这事儿无可避免,那么发生在婚前比在婚后好。
哪个男人不在这上面犯点糊涂呢?至少他在年轻时受到过诱惑,那么就不会在婚后因为没有经验而抵抗不了诱惑。至于纽兰,梅想,他是有大才干的也必定能做出大事业,但是回到家里,她会使他成为最好的丈夫。
明戈特太太是喜欢这个外孙女的,但谈不上钟爱,因为梅的身上缺乏那种年轻姑娘惹人喜爱的活力,而她是个喜欢热闹的老太婆,但这不是梅的错,她继续说道:“梅,我的好孙孙,你妈妈实在已经很谨慎了,换成别人家的母亲,恐怕巴不得明天就让纽兰和女儿进礼堂呢。”
纽兰很适时地表态:“我可是求之不得,可是梅还得做段时间乖巧的女儿。”
他一说完这句话,梅果然很乖巧地表示同意,他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明戈特老太太的习惯是
从不留人吃饭,纽约大多数人也知道她家的晚宴不好吃,这大概是家财万贯的老太太唯一令人诟病的地方。
因此几个年轻人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准备离开,明戈特太太让暂住在家里的艾伦代替自己送送客人。
她这才恭喜梅订婚了,还怨怪她没有早些来看自己,梅只说结婚的时候一定会邀请你,希望艾伦表姐到时候一定要赏光,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