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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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1-03-08 19:16 字数:5075
可为师,可为友,可为君,可为臣。却很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可以被人当作爱人,妻子。可以应当被揽在怀中呵护,伏于身下爱抚。
那几乎是一种亵渎。
劲节便有些恍然了。难怪,阿汉那样的人,居然会如此紧张她。难怪,她对阿汉那样的人,居然会动了情。
京昭感到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很久不再有那些轻重深浅的变化,却又不拿开,心中微微疑惑,便睁了眼。
两人目光一碰,劲节礼貌地一笑,将手收回,顺便将自己方才的失礼注视掩饰了过去。
“昭王殿下……”
京昭懒懒地靠在软榻之上,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风……先生,京昭的身体,自己清楚。您不必避讳什么。”
劲节有片刻的愣怔。不但为了京昭那和傅汉卿像到了九分的懒惰姿势,更因为她没有称孤道寡,甚至连“你”这样平辈论交的称呼也没有用,反而对年长不了她多少的他,执了晚辈之礼。
在这次来的同学之中,只有他不是官身。摄政之王,对他一介白丁如此恭谨有加,其中透着古怪。
却不是探究的时机。他顺着京昭的话头说道:“殿下也不必悲观。多的不敢说,要保殿下十年安康,风某还是有把握的。”
摆出名医的派头,坐在桌边,下笔开方。
“昭王殿下,您的身体,底子怎么样,不用在下说了。现在的情况,三分在补,七分在养。我这方子,用药多奇,好在平时我行医之时,多有收集,所以这配药立时便可以做了,若论调养气血,天下再不会有比我开的方子更有效的。但是,您也要多注意保养,劳心劳力都要不得,早睡晚起,三餐定时,日出后一个时辰内,日落后一个时辰内,在花草林荫处缓步而行五百丈,保持心情愉快平静……”
京昭看了一眼劲节放在桌子上的箱子,摇头失笑道:“先生不是要让京昭当十年药罐子吧。”
劲节闻言,眉头微皱,抬起了头:“养生之道……”
京昭微笑,温和地,但是坚定地,摇头。“先生,那不是京昭的心愿。”
劲节肃然。
京昭又合了眼,轻声道:“我只想能随心行动,不会时刻胸闷气喘。每日三四个时辰的睡眠便好,不会在白天困倦欲眠。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身体虚弱到一有风吹草动,便缠绵病榻。我只想,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过完剩下的日子。”
便又睁了眼,清亮透彻的眸子,看定了风劲节。“先生,我明白,以我的身体,要能如此,难免是要用到一些损寿的法子的。但是,这确实是我的心愿。”
劲节了然,叹息。“殿下,如果如此,就算是医神医仙下凡,也保不了您三年阳寿。”
京昭的眼睛便亮了。“如此说,风先生果真是有办法了。”
劲节思忖良久,终于点头。他看得出,京昭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性,自己不应承,她也会去找别的医师。
与其那样,还不如他来。但明知道无用,还是忍不住劝说:“殿下……您可确定,三年之后,您不会后悔。”
京昭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才终于苦笑:“三年之后,我想我也许还是会不甘心吧。可是三年随心所欲,还是十年半死不活,要我现在来选,我选三年。现在的我,比三年后,应该是能考虑得更周到,更冷静吧。”
劲节沉吟,终于再次提笔,写下另一个方子。墨迹干透,折叠起来,却还有心再劝。
京昭已经从软榻上撑了起来,向他行了一个半礼:“有劳先生了。京昭感激不尽。”
劲节连忙扶她躺了回去,道:“在下不过一介草民,怎当得起殿下如此礼遇,真是折杀我了。”
京昭疲倦至极,却还是勉强自己再次半坐了起来。
劲节便在她疲倦的面容上,第一次见到了她属于摄政王的锐利和通透。
“先生既非世俗之人,京昭又怎敢以世俗之礼待之。”
同人 男宠篇(棕黑色著) 【续七十四】糊涂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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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节心中震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殿下礼贤下士,草民不胜惶恐。”
京昭微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阿汉的身上有多少秘密,她看不透,不代表她看不见。有很多话,她不曾问,不过是因为知道,他绝对不会答。
十二年前,两人逃亡的第二个冬天。皑皑白雪中,深山老林里,他将她浸泡在温暖的,散发着硫磺气息的泉水时,她曾经忍不住问过他一次:“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会有温泉。”
多少次,他借助对地形的熟悉,令二人化险为夷。可是,他明明和她一样,从来没有到过这些地方。那么,这里有温泉,那里产人参,某处有千年古墓,其中机关如何,这样的细节,他是从何而知。那已经不是一张“藏宝图”就可以解释。
而他,惶恐不安,口不能言。她见他如此,便轻轻将话题岔了开去,从此再不提起。
泉水中,她闭了眼睛,慢慢思索。
在她用了天魔解体,垂垂待死之时,她也间或有模糊的,片刻的,清醒。那片刻的记忆里,除了刻骨的痛,沉沉的黑,还有一个遥远的,令人心碎的,声嘶力竭的声音:
“帮我!帮我!”
除了他们和那几个高手,雪原之上,空无一人。所以,那时候,她曾经以为,他那样急切惨烈地呼唤,是在祈求那几个秦国高手,盼着感动他们善心发作,帮他救她。再次沉入深渊之前,她曾经隐隐心疼又好笑。居然笨到这种程度呢……
然后,她活下来了。在忽然变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顺便还懂得了救治天魔解体的奇异方法的阿汉的呵护下,活下来了。
秦国的高手,没有那个本事。
他当时,是在向天地求助?而且,还真地得到了应答?!
无论多么荒谬,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情况,也必定是真实。一旦揭开了那层纱,所有一切,是那样清晰。
他一不怕痛二不怕死,绝色到妖孽,聪慧到过目不忘,通透到无情无性麻木不仁,不谙世事到顽固不化。他自幼被幽禁,却无师自通,练得一身超绝内力,通晓天下各派武功。现在,他还……全知全能了?!
京昭绝对不是一个笨人。事实上,若论抽丝剥茧,思虑慎密,少有人能强过她的。而傅汉卿露出的马脚,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阿汉,你原来,不是凡人吗。
发现了一个神仙,京昭却没有如旁人一般,激动之,惶恐之,崇拜之,嫉妒之,上香之,拜祭之,欲求点金手指和长生不老之……
她的第一反应,是恼火。第二反应,是担心。
能不恼火吗?这个她一直以为是纯净真诚到没有杂质的阿汉,居然连人都是假的。而一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十分自信的她,居然会被他这样的“人”蒙在了鼓里。对于京昭来说,这真是个莫大的打击。
她以前大费心思,试图保护的,是一个神仙。
她对之动了情的人,原来根本不是人。
他扮猪吃老虎,他欺骗她的感情践踏她的心意……
正在此时,一股淡黄的尿液,从她的两腿之间,流了出来,漾开在清澈温暖的泉水里。直到现在,她仍然是不能自理。
更添不堪。更是着恼。
与其像现在这样活着,她真的宁可去死。
本来她已经机关算尽,安排好了一切,在这世间上,本来她已经没有了别的牵挂!
如果不是觉得就那么死掉对不住从千军万马中将她带出的他,如果不是放心不下雪原上那个锥心泣血,声嘶力竭的他,她又怎么会肯熬煎这一年,如此辛苦地要挣回这条命来。
如果不是为了他……
深呼吸……静思……千万莫要为了自己的自尊心受伤,就去迁怒他。
无论是因为什么,他救了她,她也没有拒绝他救。提醒自己,就算这份恩情沉重,也不能那么软弱无耻,用责怪他的方法,去逃避,去抹杀。他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千万不可以因为他是个“神仙”,就贪心不足觉得他本应做到更多。
不过,那样去想,会是多么轻松,多么惬意啊。所有的罪过就都是他的,所有的尴尬不堪就都是因为他,而她就纯洁无瑕,一身轻松,甚至很有资格对他呼来喝去,使唤他让他补偿自己的辛苦了。
嘴角微翘,感觉着他从她身后,搂着她僵木瘫痪的肢体,认认真真,心无旁骛,修长光滑的手指,带着温和的内力,从她的肩头,一路按摩到脚底。
瞥见他白玉般光滑而修长的手指,京昭没由来忽然想起了一句诗。
温泉水滑洗凝脂。
想笑。一瞬间,也就放了那些开去。
阿汉,就算你是个神仙,你也是个懒到极点笨到极点霉到了极点的神仙。就算你是个神仙,你也还是阿汉。
然后,习惯成自然,老母鸡情结再度发作,她又开始担心他。
就算世人于他皆蝼蚁,侮辱轻蔑于他如过眼烟云,无论是被监禁豢养还是被压被骑,他都无所谓,可是,他还是会痛的啊。清柳园中他曾经抵受不住,一夜呻吟。晋营之中,他看向她时,满眼都是痛苦和迷茫。他身负绝技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求助而得到应答,可是,无论是被欺凌残虐,还是身临绝境,他从来只是承受,从来不肯反抗。
京昭从来认定,人世间,不会有不必付出代价的事情,神仙也不能例外。如果在那样的境地下,他都不曾开口求援,不曾动用超乎常人的力量反抗,那么,行走世间的他,定然是不可以那样去做的。
那样做,定然是要付出代价,而且代价定然十分高昂。
千万秦兵之中,他带她脱身而出。荒原之上,他声嘶力竭地为她呐喊。
那不是凡人可以有的作为。
他,违规了吧。
阿汉,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很担心,但是却不能再问。他那样的惶恐不安,想必,有关他身份的一切,都是不可以被别人得知的。
那十个凝脂般润滑的手指,又一路从脚底,按摩回了她的肩头。
为了阻止天魔解体的余波继续破坏她的身体,那个时候,傅汉卿出手主动将她全身的经脉碎为齑粉。
河坝决口,洪水狂躁而出,一路摧枯拉朽,口子越拉越大,堵无可堵。他只能选择豁开所有河坝,泄洪分威,浑身皆伤,但留下一个修复的机会。他再用自己浑厚的内力,吊住她的性命,包夹她用自身血肉换来的暴戾内力,慢慢消磨。最后,一点一点,帮她修复已经成了废墟的堤坝。
看着他的手指,她自己的手指,忽然间也跳动了一下。
带着刺痛。
她努力地,缓缓曲张十指。她的四肢,已经有一年完全不听她的使唤了。
抬头,透过雾霭水气,看青松白雪,听林中小兽在树枝间穿行时,带起的轻微的簌簌雪落声。
活着,真好。的95
傅汉卿只顾闷头又从肩头往她的双臂按摩下去,此刻正放了她的右手在自己掌心,一根根按摩她的手指。
京昭轻轻抓了他的手。
“别动,还差最后两根。”
一年了。天天按摩天天按摩,傅汉卿的水平已经出神入化到可以完全动手不动脑。睡眠不足的他,此刻其实头脑根本就不清醒,多半是在凭本能动作,所以居然没有反应过来,京昭的双臂恢复行动力了。
“晚上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傅汉卿随口说道:“松鸡蘑菇……??????”
然后,眼睛大大发光,满脸是纯粹的欣喜。
“你好了?!我不用做饭了?”
京昭就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嗯。鸡还是要你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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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
回来以后,她还发现,他和庆国的王后有私交,和楚国的首领是朋友。自然,以他的经历,认识这两个人,绝无可能。原来,和他一样,流落在这人世间的“神仙”,不是他一个。但是,似乎别人都混得风生水起,只有他稀里糊涂。
果然,就算是个“神仙”,他也是个霉运缠身的“神仙”。
他和这个世界上的那些伙伴,似乎是不能相认,互相要冒充陌生人的。如果不是她看出这点,尽力帮着遮掩,以傅汉卿的粗神经,办下那些事,他的身份早就尽人皆知,他在小楼的成绩早就再次砸穿地板了,哪里还能日日如此悠哉。
可是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