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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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1-03-08 19:15 字数:5012
他说得如此轻淡,仿佛只是答应请别人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不可置信的目光纷纷望来,然而在隐约的惊疑之中,又分明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过于强大的力量对于上位者来说,从来都是一切不安的根源。
无论如何,一个人有着如此的容貌,注定要成为高高在上者最钟爱的人,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没有人愿意任自己玩弄的男宠,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也同样不会有哪个国王有这种胆色,把拥有如此强大力量,足以引发无尽变数的人,送到可以影响他们举国存亡的宗主国去。哪怕被选中的人不是傅汉卿而是傅青麟,所得到的待遇都不会有异,不是软骨散,必是化功丹,绝不可能送给上国一个活蹦乱跳,上马下马,都英雄八面的傅家小将军。
但同样的,也没有人能相信,有人会如此轻淡地看待自己的武功。
可是,傅汉卿是真的根本没把武功放在心上。说起来,也是别人误会了,他有的,不过是一身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没费精神与力气,连睡觉都能自然增长的,诡异到极点,偏还强大到极点的内力罢了。至于武功……这种东西,他只听过,没练过,也从来不曾拥有过。内力虽然强大,但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东西,谁能指望有人能够珍惜呢。更何况,他所练的内功心法极奇特别,就算被废了,只要没有被震得全身经脉尽断,他照样能在一呼一吸,日常饮食起居的普通生活中,再不费力地慢慢练回来。至于在失去力量其间的自保问题,傅汉卿更是不怎么在乎的。可怜当初小容费心为他研究出如此神奇的功法,用在傅汉卿身上,实在大大浪费。从第四世,到第六世,连续三世,天下无双的内力都无法让他真正保护自己,他永远也无法使用这强大的力量去伤人,即使明知会受伤害,即使明知,不是对方倒下就是自己倒霉的情况下,他依然不能做到自由控制力量伤害所有试图伤害他的人。内力只能起到威慑作用,一旦威慑无用,真动起手来,他可能连街边一个普通泼皮都打不过,很多时候为了拼命控制体内的力量不要伤人,往往把自己整得焦头烂额。在这种情况下,指望他会好好珍惜这一身天下第一的武功,根本不可能。
只是,这样的内情,自是无人了解的。所以在一众不可置信望向他的目光中,以左涤尘的眼神最是锐利:“你内力如此高深,只怕纵然是化功丹这一类的药,你一入口也立刻逼出体外了吧?”
傅汉卿悠然负手,仿似漫不经心地道:“我可先卸去内力,你命宫中高手以银针制我奇经八脉,断我气机,再点破我气海穴,然后,你再觉得什么化功药物可靠放心,就让我吃什么,这样……”
他懒洋洋扫了众人一眼,眉目之间,仿佛已有些不胜其烦,恨不得这无聊的一切,快些结束“你们放心了吗?”
这一天,傅青麟的世界,天翻地覆,这一天,傅青麟看尽了背叛与出卖。
他本是傅家长子嫡孙,天潢贵胄,天之骄子。从他出生,就注定了所有的阳光都属于他。而他,也从来不是锦绣丛中,温柔乡里甘度一生之人。从小就习文练武,时人以神童相称。年纪幼小,便已为国家立下许多功劳,傅郎美名,传于天下。便是大王太后,也时常相召,常有赏赐,说起青麟,无不是笑容满面,看他若子侄一般。
年少的他,以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属于他,年少的他,曾立下志愿,要为家族,为国家,为百姓,献出他一切的力量。
年少的他,还有着梦的翅膀,还有着飞翔的心,还有着火热的血,飞扬的志。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就一日之间,便再也无处寻觅。
那一天,他白马白衣扬金鞭,在一片灿烂阳光下,奉旨入宫。他是宫中最受欢迎的少年臣子,他有骑马进宫之特权,他是大王最常夸奖的子侄。
面对他自小发誓效忠的王,处在那无数次进见的宫殿中,依然是如旧的平身赐座赐茶,不同的是,一杯茶之后,那屠龙搏虎之力,便如流水而逝。不同的是,那永远笑意慈祥口口声声说,疼爱他如疼爱自家子侄,时时满目欣赏,望着他说,将来必要大大用他的王,苦口婆心,开始为他讲解宗主国的意愿。
不同的是,那个总是说和自己情如兄弟,时常约自己去玩耍,从不对他摆架子,动则拉着他的手说将来继位后,大事皆需仰仗他的太子,在旁边,满脸带笑地劝他要以国事为重。
不同的是,那个永远温和微笑,不管自己如何飞扬任性,也总是为他打圆场,每次自己与他的儿子吵架,总是把儿子痛骂一顿,却对他细加安抚的左世叔在旁笑得悠闲自在,站在一旁,不断地对他说起,家国之义。
不同的是,那个从小和他斗到大,从来看他不顺眼,他也同样看不顺眼的左涤尘,在三人之后,用那样森冷而得意的目光望向他。做为王家近臣,专门负责王族欢娱之事的左家公子,很久以前,就开始掌管调教宫中娈童的差事。这个自己从来看不起的家伙,将要肆意玩弄他的身体,折辱他的尊严,以便给宗主国,送上最完美的礼物。
一夕之间,他的世界完全崩塌了。所有的光明变做了黑暗,所有的幸福,只余痛苦。
他是傅青麟,傅家长孙,傅氏一族的继承人,从他懂事那一天,他就立志,要为他的国家,为他的君主,献出他的生命,和忠诚。直到这一天,他才明白,原来,他爱了十几年的国家和君主,其实从来不曾爱过他。
好一个家国之义,好一个国事为重。
就在他暗暗立下死志时,转机却出现了。
那个只看一眼,就叫人一生不能忘怀的人,那个轻轻一掌,重新把光明与力量交还与他的人。那个微笑着轻轻说“如果从辈份上算,我应该是你的叔叔。”的人那个抬眼望向左涤尘,淡淡说“若能保证让他离去,要废我武功,也是无妨。”的人,成了救他出苦海的生机,那个人,将会代替他,留在那污秽与丑恶的黑暗当中。
而他,唯一的念头,只是不可以。
他不记得他是谁?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是,他觉得,不可以。
不可以……
在他已知道被出卖被伤害被背叛,原来会这么这么这么痛时,不可以已再让另一个人遭出卖遭伤害遭背叛。
即然他痛恨别人举着为国家好的旗帜,把他自己出卖时,他又怎么能因着为自己好,就要将旁人出卖。
这个人说,我应该是你的叔叔。
即使他不记得了,但,即然,那人是亲人,即然,那人也是傅家人,那么,就不可以眼睁睁看他被傅家交出去。
梁国出卖傅青麟,而傅家出卖傅汉卿。
梁国说,为了国家好,所以,傅青麟,你该去牺牲。
那么,傅家是不是也同样对傅汉卿说,为了傅家好,为了我们的希望,我们的继承者,你去代他受罪吧。
不,不,不,这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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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麟想冲上前,想要阻止,然而父亲那忽然扣紧脉门的手,以及在他毫无防范时,完全侵入他体内的强大真力,在转瞬间,让他失去了动作与说话的能力。然后,在父亲与国王的一番礼仪对答后,他被生生拖出了宫。
傅卓一直死死扣着儿子的脉门,一出宫门,就上马疾驰,驰出城门。城外,早有傅府家将数百人整装列阵。傅卓猛力把傅青麟自马上推下,厉声道:“立刻快马加鞭,到军中去,为防有变,除非有我的亲笔信,否则就算是大王的旨意,你也不准离开军队。”
傅青麟大叫一声跳起来:“父亲,你不能……”
傅卓居高临下望着他,冷冷道:“你现在赶回去也没用,他的武功应该已经被废了,你打算再次用你自己,用整个家族的未来,去换回一个废人吗?”
傅青麟怔怔站了一会儿,望着他的父亲,脸色一点一点白下来,然后一语不发,转身上了马,四周众家将立刻围护在他的身旁。
傅青麟没有再回头,一抖缰绳,纵马奔驰。四周都是马蹄声响,无数家将随从而行。
他没有停留,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把第一根手指握紧,在心头一字一顿地发下誓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
傅汉卿的奇经八脉被银针锁住,那一针针扎下,应当都是彻骨之痛,在漫长的制脉过程中,傅汉卿却只是懒懒坐着,并没有什么痛楚的反应,即不呻吟,也不痛叫。等到一干高手,满头大汗地退开,临走用眼神一再保证自己圆满完成任务,其他高贵的大王王子们,只怕根本就在怀疑,那些针根本没扎准位置,无关痛痒。
而在整整一个时辰的制脉中,傅汉卿开始还有点精神,渐渐竟不知不觉闭上了眼,倒似睡着了一般。就连最后左涤尘一指点破他的气海,他也没有睁开懒洋洋闭上的眼,仅仅只是略略皱了皱眉,仿佛只是睡梦中稍有不适。到最后,左涤尘不得不流着冷汗,用力推他。傅汉卿简直就象要赶走吵他睡觉的蚊子似的,只是无意识地挥挥手,略略调整他在椅子上的姿式。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得不怀疑,他们目前做的事,到底是废人武功,还是请人在这里休息睡觉。
左涤尘把嘴凑到傅汉卿耳边,大喝一声:“你给我起来……”
傅汉卿被惊得一震而起,两眼有些迷朦,低低惊叫一声,迷迷糊糊抬起头,望着左涤尘:“结束了吗?”
左涤尘面色铁青把一整碗黑乎乎的药递过去:“喝完它就结束了。”
傅汉卿连眼也没完全睁开,一手接过,看都不看就一口气喝完,然后往左涤尘手里一递:“好了吗?”
看那表情,是只要左涤尘说一句好,他就即刻闭上眼接着睡。
左涤尘面目扭曲,一把揪起他的衣裳,怒喝一声:“你给我认真一点,我们这是在废你武功。”
“我知道啊,可是你们用的时间太长了,我太无聊了,休息休息一下也没关系吧。”傅汉卿答得漫不经心。
左涤尘气得全身发抖,平空生起从来不曾有过的挫折感,猛得把傅汉卿往后一推,怒气冲冲退到梁王身旁“陛下,微臣有一个小小建议?”
“何事?”
“此人之美,天下无双。上天即将如此尤物送到陛下之前,陛下又岂能辜负上天的美意,何不先行……”
左涤尘的话,傅汉卿听得迷迷糊糊,漫长的废武功的过程,实在让人会情不自禁地打磕睡,而一个明明睡得很舒服被突然叫醒的人,总是会有一瞬间,很迷糊的。所以,左涤尘虽然故意把声音提高,想让傅汉卿听到,但傅汉卿也只模模糊糊听到前半句罢了。
不过,有的话,其实也用不着听得太清楚,就可以猜得到。特别是当傅汉卿用力晃了晃头,抬眸看向一众梁国最高贵的人物脸上眼中,那无可掩饰的垂涎表情时。
他们此刻想的会是什么呢?
第一世的阿汉,会迷茫而不解地问,你们怎么能把人当礼物,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为国家立功的人,你们不知道人生而自由,人拥有尊严吗?
第四世之后,阿汉就再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第七世里,傅汉卿已经可以仅仅一眼,就大至猜出面对他的人,在想些什么?
他其实依然不懂人心,只是看得太多,历得太多,依例类推,也不会太出意外了。
梁王在想什么?这样的尤物,反正是要送出去,任人做的,不如先由我来尝尝鲜?
太子在想什么?父王用过之后,总不至于对我太小气吧,反正用一次也是用,二次也是用。
左伯伦在想什么,没准是,主子用过之后,会不会也赏臣子一点呢?
傅汉卿微微侧侧头,淡淡笑笑。他很懒,所有辛苦的事都避之唯恐不及。他无心上进,他随遇而安。但有的事,他多少还是有些厌恶的。虽然以他的性情,不至于非常积极得反对,但要是不用太费力而能够避免让人不喜欢的事,那又为什么不做呢?
多年前,在那庭院深深的傅府,一个小小年纪,却已美丽无双的孩子,又是如何,即不太费力,又在一众心怀叵测的族兄族叔手中,巧妙得以自保,最后进入那一片清净之地的呢?
傅汉卿微笑,今日的他,已经不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叫做阿汉的,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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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我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