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节
作者:一米八      更新:2021-02-27 03:10      字数:4861
  萨鲁进城后见到了一屁股坐在城墙上,正在喘气休息的伊南娜:“看不出,你竟然没逃?”
  “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若是走了,怎么能看到你将埃及人打得落花流水呢?”伊南娜没好气地道,脸上黑一块白一块都是烟灰土屑,狼狈不堪:“你的奴隶死了那么多,你在腓尼基的生意怎么办?”
  萨鲁虽然心痛,但也不兴放在脸上:“那就劳烦你多给我做点宝石啦!”
  伊南娜没理他,眼见爱西丝从另一边上来,身段婀娜多姿、软得让人恨不得上去掐上一掐,伊南娜这才明白自己当时在萨鲁眼里是副什么样子,难怪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女人的变化竟然是如此之大,而萨鲁这段日子委实艳福不浅。
  于是她开口就给两人泼了盆冷水:“埃及人虽然退了,比泰多人还在山后头观望,要是他们打过来,我们一样很难撑住。”
  萨鲁却毫不在意地笑嘻嘻道:“我们可算帮了他们大忙呢,不然埃及人老早便登陆了。我自然可以以腓尼基王室的身份出面卖个人情给比泰多,不过这是抢了爱西丝的风头。比泰多可容不得一个埃及女王霸占这块地盘,”他眼珠一转:“不过你就不一样了!”
  伊南娜冷道:“你可别打把我献给伊兹密说情的主意,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到海里去。”
  萨鲁做出一副很怕的样子:“我怎么会呢?话说,我们现在还是先把城墙修起来吧,不出我所料的话,比泰多马上就会派人给我们接触,虽然埃及人暂时被打退了,他们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土地上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兴风作浪。”
  果然他所料未错,三天后,比泰多就派了使者过来,拿着伊兹密的亲笔信前来拜访。这个可怜的比泰多人是活活翻过后面那座山头而来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两只脚都在流血,身上也都是被野地里的植物划拉出来的血痕。伊南娜在那张草纸卷轴上看到了伊兹密那熟悉的笔迹,与其说这是一封暧昧的试探的书信,不如说是一封劝降信。
  伊兹密的措辞很温和,但是翻成白话来看就是这样的:沙利加列海港原本就是比泰多人的土地,只是暂时被埃及人所占。虽然埃及人被打败撤退,但比泰多并不会放弃自己的主权领土,敦促在海港里的不明武装力量速速出来和谈。但说是和谈,其实也是招安,怀的也是让他们称臣的目的。
  尤其爱西丝指着那信末尾,伊兹密所说比泰多是被众神祝福保佑的国度,不禁大笑:“他这是打算利用凯罗尔的聪明智慧来逼着我们投降吗?”
  这倒并不是伊兹密的本意,而是他的父王竟和援军一起到达,快40岁的男人依然老当益壮,伫立在战车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小山。更加出乎伊兹密意料的是,父王下车和他寒暄完,就从装麦子充作军粮的马车里把凯罗尔一把抓了出来:“是该有人给我们出出主意了,从高原的这头打到那头,我都不耐烦了。”
  所以这封略带威胁的信,实际上是出自胡瓦力的授意,爱西丝自然是不买账的,她这一辈子败在凯罗尔手上,就是没有成功过,这次就算是拼了命,也不愿意再低头。伊南娜觉得要和谈双方都要拿出诚意来,比泰多如今恐吓他们,自己要是先行屈服,下场一定十分凄惨。她不由地就强硬起来,想看看伊兹密那张得意的脸色憋闷的情形,便连着几夜赶制了一样作品,塞进那个使者怀里叮嘱他小心保管,便把他踢了出去。
  那是一朵精美亮丽、栩栩如生的琉璃莲花,回信上歪七扭八的丑字看得伊兹密倒抽一口凉气,能把楔形文字写得这样难看的他只知道一个人。虽然沙利加列海港的情形已经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从未真的去想一个女人敢于有胆量、有力量去站在大国的对立面。如今拿着伊南娜毫不客气的回信,又没法声张,心里真是盈满了苦水,而且那朵美丽的莲花指明是献给入尼罗河莲花一般纯洁美丽的凯罗尔的。
  凯罗尔战战兢兢地在胡瓦力和伊兹密的盯视下,于灯下拿起了那盏琉璃莲花。那莲花上刻着一排细小的文字,分明是凯罗尔的母语:我只有一个要求,请聪明高贵的尼罗河女儿做出一个预言,这一次是你赢,还是我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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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琉璃莲花
  86章
  凯罗尔在这个世界是寂寞的;她固然为了爱情留了下来;但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有同胞会是个什么样子?
  毕竟;再浓再深的感情若是存在了价值观的差异总是有着点白璧微瑕的遗憾;凯罗尔始终是孤独而无处可倾诉的。
  比如她告诉曼菲士不要随意砍杀奴隶;曼菲士会笑着将那些贱如蝼蚁的人打发走,却只是为了让凯罗尔高兴;却并非真心认同她的所谓人人生命都是平等可贵的观念。
  再比如尼罗河的泛滥,凯罗尔可以告诉曼菲士这是因为月球引力和地理节气的作用导致的,但曼菲士既不会相信也不会理解,多数时候,他都把她当小孩子一般敷衍,虽然这并不影响他们相爱。
  胡瓦力和伊兹密眼见着凯罗尔的脸色红了又白,不明所以,叫了两声也不见她给出什么反应,胡瓦力不耐烦起来,抓着她长得刚刚成些样子的短发厉声问道:“这上面到底写了点什么?”
  胡瓦力发起怒来一脸横肉,头发和胡子纠结拉杂,好似个土匪,且声如洪钟,吓得凯罗尔直打哆嗦,只好结结巴巴挑了重点说:“他们……不接受比泰多的条件,情愿……情愿一战!”
  “妈的!”胡瓦力将凯罗尔把边上一甩:“还以为在叙利亚解决了埃及就没事了,结果哪里冒出来的一帮毛贼,竟然敢夹在数个大国之间捣乱。伊兹密,我们也不必和他们客气,沙利加列海港当初留下的密道就那么两条,从后山出入不忘乎这个办法,我们只要静心等待,等着他们钻进网里来就是了。”
  伊兹密将凯罗尔脱身以致滚落一旁的琉璃莲花,脆如冰晶般的材质触手一片冰凉,他直觉凯罗尔还隐瞒了某些事实:“这些文字颇为怪异,究竟是什么国度所用的?”
  “那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凯罗尔盯着被举到自己面前的这件美妙的艺术品,但脸上分明没有一点喜悦,因为那个不知名的同胞的话非常的怪异,好似在和她宣战一样,凯罗尔或许可以糊弄三千前的古人,却未必有信心能骗过和自己一般来历的人,她甚至觉得要对着伊兹密王子撒谎都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那是个叫做‘未来’的地方。”
  伊兹密也曾在凯罗尔嘴里多次听到过“未来”、“二十世纪”以及“三千年后”这些奇怪的字眼,但是他是信奉上天和神力的,曾经一度被预言里的聪慧少女凯罗尔迷了双眼。
  但是伊南娜的出现和父王的告诫却让他及时清醒,尤其是伊南娜,她那些超越年代的随身配饰和小聪明、提及家乡时的那种迷茫无奈,现在看来,在在都显示着她的来历似乎和凯罗尔一样,而非他以为的在哈拉帕国更东边的那个神奇的国度。
  如今看来,伊南娜,或者说她背后的爱西丝是打算寸步不让了,他要如何才能在父王坐镇的情况下手下留情,甚至于和伊南娜见上一面呢?
  他略微沉思了下,然后命令侍女将凯罗尔带下去休息,胡瓦力临走前还吩咐道:“叫那个妖女给我国好好想个办法出来,最好不费一兵一卒让里头的人投降,不然我们养着她还有什么用处?!”
  凯罗尔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又被今晚的“礼物”先行压倒了气势,只觉得自己何其悲惨,孤身沦落古代,无法回到所爱的人身边,望穿秋水等来的同胞却在地方阵营。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浑身燥热,又没有那两个知情识趣的神女来为自己排解烦恼。这么想着她又暗暗鄙视自己贪图享乐,便撑起热出了虚汗的身体,借口海边的风太过潮湿闷热,要出去透透气。
  为了防止凯罗尔逃跑,伊兹密将她的帐篷就安排在悬崖上,唯一的下山通道有士兵驻扎。她只好抱着膝坐在石头上对着悬崖下的大海嘤嘤倾诉,金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身形娇小可爱,委屈的声音甜美诱人,好像传说里歌喉极致甜美的美人鱼一般,让航行中的人不禁心生爱怜,却忘记海底满是暗礁。
  凯罗尔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更不知道曼菲士此刻是否安好,累极了才起身回到帐篷里,却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悬崖底下卷起一朵巨浪,衬着两个巨大的黑影一前一后去远了。
  历来攻城就是硬骨头,就算是强悍如比泰多人,也会付出比常规战役多出数倍的伤亡。胡瓦力可舍不得拿自己的精兵强将去对付那群在自己眼里,和占了山头的盗匪一般无二的游勇散兵。于是他便写信给躲在乌加里特的埃及兵,示意双方联手之事,埃及兵只要帮助比泰多封锁沙利加列海港的海面进出,不用再燃战火,剩余一切都交给比泰多。
  在共同的敌人和利益面前,原本龟缩的埃及海军便放下了前仇,封锁了港口进出。至于拿下了沙利加列海港后怎么办,那是以后的事情。以埃及目前两方惨败的情况来看,他们到头来也只能坐回谈判桌上。
  胡瓦力想着怎么速速拿下这座城池,好早日班师回哈图萨斯。凯罗尔实在怕了他的淫/威,便提议在海港的地道上做文章,当日曼菲士便是带兵从地道潜入,才最终救出自己,还打败比泰多人。如今还是这个地方,却已物是人非,虽然周围的人都瞒着她,但从胡瓦力得意洋洋的那副样子就知道,埃及在叙利亚及海岸的战局都不佳,凯罗尔更是心急如焚。
  若是早日完结这场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的战役,两国和谈就会开始,说不定自己能够想办法见上曼菲士一面,让他知道自己是被这对奸诈的父子掳走的。
  “沙利加列海港的进出地道有三条,一条通往海上,两条通往后山的东部和西部。如今海上被埃及人封锁,如果我们再堵住山里的一条通道,再派人从唯一的一条通道半夜里偷袭城内,让他们阵脚大乱出逃,到时候我们只要在城外设下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就行了。”凯罗尔搅着手指,想着这样一招倒和放狗赶羊一样,到时候里头的人大多都会成为俘虏,不至于死掉太多的人。
  伊兹密并无反应,一切听从父王的调遣,至于他私底下怎样调兵遣将留有余地就是另一回事,胡瓦力便拍着大腿道:“伊兹密,你去守着东部的出口,届时将他们一网成擒。至于西边的地道,就让亚尔安和拉格修带人去堵上,这种又苦又累的活儿我比泰多人才不干呢!”
  他哪里知道拉格修就是个大大的内奸,他还没找到伊南娜,又怎么可能让喜欢的女人被困在城里坐以待毙。
  拉格修便假意和亚尔安商量着大家轮流干活,亚述人先干上10天,巴比伦再干上10天,如此这般用山上运下来的巨石,将通道完全堵住,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拉格修还大方地送上一打巴比伦的神/妓,供众人享乐。亚尔安根本无暇顾及自家人好不容易做了10天的工,事后却又被巴比伦人悄悄给掏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城中众人也在关注紧张的局势,海上的进出被埃及人封锁,萨鲁不能再故技重施,但既然埃及人不打,他也乐得不出去,但是城里的存粮很快就会耗光,比起英勇地战死,形销骨立地饿死实在太不英俊潇洒了。
  “比泰多王可没有耐心等我们饿死,”伊南娜撇了撇嘴:“更没有那么大方拿自己的士兵的尸体为入城铺路。我看他们一定会偷袭,只是不知道是哪天,也不晓得从哪条道进来,若是不做点准备,也对不起比泰多王这点用心。”
  爱西丝便下命全城严阵以待,一直熬了将近半月,也没有放松一点警惕。只是奈克多将军派出的探子回来禀报了奇怪的事情,外头的人把西边的通道堵上后,不知道何时又给疏通了。
  众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比泰多人不至于做出这样的蠢事,反而老天作美的几率反而更大点,便留了一队士兵执行原计划,剩下的人分散从西边的地道出城,躲藏在沿海的山林里,比泰多人最后只能得个空城,又无海军。爱西丝方面保存了有生力量,等胡瓦力折返回哈图萨斯,再重新将沙利加列海港占回来。这是流氓手法,但是一国主事者要忙碌的事情极多,这样来回争夺又相距甚远的麻烦小事,才是最最令人烦心的。
  当夜,有200名全副武装的比泰多人从东边的地道潜入了沙利加列海港,城里一片宁静,好像所有的人都在无知无觉地沉睡,丝毫不知道死神已经降临在他们的头上。殊不知,始终埋伏在两侧地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