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一米八      更新:2021-02-27 03:10      字数:4883
  为了亚述王的到来,哈图萨斯的王宫里各处都忙碌了起来,士兵们加强了巡查、侍女们捧着金碗银壶、毛皮靠枕穿行于宴会厅,打算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宾至如归。王宫里的女人们也雀跃起来,哈图萨斯这座城市作风异常务实干练,往年到了雪季,为了减少民力物力,也因为伊兹密本人并不喜,王宫里很少会举行宴会,这次为了亚尔安,可是数年来的头一遭。
  原本打着光棍的伊兹密,今年团队阵容稍稍强大一些,不会在一众左拥右抱的大臣里显得格格不入了。
  姆拉正给伊南娜悉心打扮,不求她惊艳全场,务必不给王子丢脸罢了。好在王后看她乖巧,赏赐了不少衣料首饰,狮子殿没有别的女人,王子也不会主动来关心这事,要不然伊南娜还不知道怎样寒酸呢!
  她撩起伊南娜鬓边的头发,怨怪地问了句:“你怎么只有一边穿了耳洞?”
  “姆拉,无妨,”伊南娜还未回话,王子却踏了进来,他一身金边的图胡康提紫袍,身材颀长,褪去了平日学者一般的文气,也非战场上浴血的战士,而是真真正正高贵不可仰慕的帝国第一黄金单身汉,此时他一脸轻松,大概是从亚尔安身上找了点乐子,好说话得很:“苏卡姆姆这样不错,戴不戴耳饰不重要。”
  因伊南娜并非正室,且出身寒微,打扮得反而比穿金戴银的王子素净。她既不能戴王冠也不爱紧箍咒,额前挂了条红宝石的额坠,衬得皮肤越加白净,长裙及地,外罩的袍子虽然不是最昂贵的紫色,却也是难得的羔羊绒,绣着大朵大朵的金线高原野菊,文静中带着点引人注目的热烈。她看着娇小,可是罩了这样沉重宽大的衣服后,前胸后腰都还能随着走动折出一道诱人的弧线,反而吸引了伊兹密的注意力。
  伊兹密发现姆拉还给伊南娜找了双尖头弯弯的鞋,鞋底垫了厚木片,倒让伊南娜显得比平时高,站起来后头顶高过了他的下巴。
  他想到下午亚尔安被苛刻的条约气得脸色发青的样子,还有迫不得已接受了相当于亚述五年税收的赔偿费,心头便感愉悦,男人求的不过是这些野心得逞和快意人生的时刻,他头稍稍一低就够到了伊南娜的耳边:“今晚我们继续,你下回就能戴耳坠了。”
  伊南娜明明打算把他视为一块华丽的背景挂毯,可是听了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寒毛直竖,脑子里不断地纠结晚上该怎么过。
  以至于当伊兹密带着她和宴会厅门口的亚尔安打了个照面的时候,她一时还未回过神。
  亚尔安也是身穿华服,而他那华服就是缀满了流苏的长衬衫,以伊南娜的眼光来看,就是窗帘都比他好看点。谈笑间,偶尔有夹着雪粒的风刮过,吹起亚尔安卷曲的长发,露出了他被咬去了半边软骨的耳朵,凹凸不平的齿痕犹在,想到当日美艳凶暴的埃及王,就连伊南娜也要感叹一声美人棘手。
  但伊南娜觉得亚尔安就像一只坏蛋老鼠,被黑猫警长“砰”的一枪削去半边耳朵的“一只耳”。
  亚尔安照例带着自己很拿得出手的搭档乔玛丽,可伊兹密先后经手的两个女人才是他念念不忘的。可不是该对这个小女奴刮目相看嘛!瞧瞧这打扮,没几日就混成了侧室,伊兹密看上去就是一副假模假样不好勾搭的死相,恐怕这小女奴在床上必有过人之处。
  虽然乔玛丽对亚尔安数次盯着伊南娜不放心里泛酸,但是能给对方添麻烦她可开心着呢,添油加醋就要找准时机:“上次还是女奴,这次见面就是侧室,亚尔安王,人家好羡慕,您什么时候也给我升官啊?”
  又不是正经的王子妃,不用留面子,若是为了盟约,女人算什么,亚尔安可找到了机会,他下/流地上下打量伊南娜,舌头卷出来舔舔嘴角,淫/笑道:“里面的功夫是不是比乔玛丽你好,我不知道。不过要是你的屁股和她一样紧俏,升个官又有什么问题?!”
  伊兹密听见这话并不做反应,可亚尔安一早就看穿了他那瞬间就如外边雪粒一般冰凝的眸子,心里大乐,直呼自己扳回一局:伊兹密,气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亚尔安的搅合会带来压垮女主的第二座大山,当爱西丝在埃及的挣扎尘埃落定,伊南娜就到了离开比泰多的时候~
  爱西丝的权力来源于和曼菲士的婚姻,当曼菲士撕破了脸的时候,爱西丝的爱情、地位、权力和持续了一生的梦想,成就了爱西丝将近20年生命里的支柱全部崩塌了,时光一去不复返。
  找了个不错的同人图来描绘这对姐弟的童年:
  居中是尼普禄多和爱西丝姐弟,左边应为西奴耶的父亲、纳芙德拉和童年西奴耶一家子,右边是伊姆霍德布
  大家感兴趣的埃及继承问题,我找了一些资料:
  历史上,克丽奥佩托拉七世被弟弟剥夺王位后赶出埃及后,她还能凭借罗马凯撒的力量重新拥有继承王位的权利,所以女子的继承权毋庸置疑。
  尼罗河的女儿中埃及被分成了上下埃及,而且曼菲士是上埃及王,爱西斯是下埃及王,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因为埃及讲究统一,为了防止子女内斗,埃及的姐弟通婚历史上是为了解决继承权的问题产生的。 埃及王室的女性地位非常之高,所以埃及常常有女王出现,埃及的公主在地位上和王子等同,以至于要通过婚姻来妥协,除非她嫁给国外的人,这样视同放弃埃及继承权。所以,不会出现王死后分裂成为上下埃及,而是应该曼菲士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爱西丝则是第二顺位。
  所以唯一符合的解释是,爱西丝可以回到下埃及,因为她是下埃及的王,但仅仅是名义上的王。
  52章
  亚尔安拿眼看看伊兹密;心里知道伊兹密不可能出言相护,女人算是什么东西;只要不是正妃或者背景强悍的侧室;别的统统都是玩物;根本不值得男人为之出手。
  若是亚尔安真的大庭广众对伊南娜怎样;以亚尔安为诸国所知的好色秉性来看,众人也只会道一句亚尔安王老毛病又犯了;伊南娜根本躲不过去。
  伊兹密对此种话题很不耐,更何况亚尔安欺到了他的头上;他只希望伊南娜记得安分守己;不要让人钻了空子;不然自己为了个女人翻脸也是大感为难的事情;想着他就抬手请亚尔安进去大厅:“亚尔安王,时候不早了,该入席了。”
  这时,一些大臣们也正陆陆续续地往这里走,最前头簇拥着的正是一脸大胡子、满面春风得意的比泰多王,这当口两男两女杵在门外的长廊上着实不好看。
  亚尔安就是吃准了这点,很有点百无禁忌,在他付出了巨额的代价之后,他提出任何要求,比泰多王恐怕都不会拒绝,更何况面前不过是还矮上一头的王子伊兹密,帝国二把手而已。
  倒是那小女奴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隐约长开了些,只是冬日袍服厚重看不真切。然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虽然掩在额角低垂的姿态下,但那种冷淡里透着些微倔强和不服的与众不同的神彩却更让亚尔安跃跃欲试。
  这相似的眼神他在尼罗河女儿身上也见过,但是那只母山鸡更加张扬。如今报仇在眼前不过是个幻想,那么把这个眼神相似的女人压在身下,对亚尔安也是一种肆意和报复的欢乐。
  “伊兹密王子,”亚尔安嘿嘿笑着:“人说结成了同盟,就要交换信物以示诚意。”
  伊兹密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卑鄙的家伙会说出怎么样下流无耻的话来,亚尔安的脸皮厚得让人不敢置信,大概这是他全身除了床上的技巧外唯一胜过伊兹密的地方,而伊兹密却偏偏拿这种正大光明、还引以为豪的无耻一向没有办法。
  亚尔安就是吃准他这点,爱面子的人最是不愿多纠缠,对付伊兹密这样的人你越不要脸他越难受。亚尔安便拿手掐了把乔玛丽的屁股,顺势把她往中间推:“这是我的宠妃,堪称亚述尤物的乔玛丽,歌舞双绝,最绝的却绝非歌舞,你若让她服侍一夜,便再也离不开了。伊兹密王子,我给你个面子,乔玛丽再加五百头羊,换你身边的女人!”
  亚尔安那个痛快啊,报仇只是早晚的问题,他定要让曼菲士和母山鸡生不如死的。但亚述经大水过后国力大损,一时之间很难有所作为,若非他矮□段来求同盟,很可能就要朝不保夕。
  比泰多王和伊兹密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看穿了他的窘境,与其说是邀请他来谈判,还不如说他们蓄意敲诈。亚尔安被他们父子俩押在议事厅里用尽了车轮战术,不断讨价还价,软的硬的都使了出来,最后亚尔安签订的盟约谈不上丧权辱国,也绝对使得亚述在不爆发大规模战争的前提下数年里依然一蹶不振。亚尔安既然忍痛盖下了王印,那么只要他的要求不出格,比泰多王绝不会拒绝他。
  何况他还以物易物,若不是明白他抱着羞辱伊兹密报仇的目的,旁观的人可能还会觉得亚尔安吃亏了。
  伊南娜一点都没有把握自己不会被推出去交换,这个时代女人算什么?一个在国家大事上发言权有限的王子又做得了什么?她不是乔玛丽,被亚尔安四处使唤抵押,不过就娇气地“哼”一声,再说以伊兹密的权势相貌她一点不吃亏。可伊南娜不是,她可以用身上所剩无几的东西拿来做交易,却绝不可能拿自己这个人来做交易。
  身边的人一个都不可信,包括伊兹密,伊南娜情急之下就要开口:“亚尔安王,我不……”
  “苏卡姆姆,住口!”伊兹密一声严厉呵斥,惊得伊南娜只好闭嘴,她认识这个男人以来,从没有听过他用这样的音量和态度对自己说话,那厌恶烦憎的眼神似乎马上就要叫人把她拖出去宰了:“我还没有开口,你也敢说话?姆拉教给你的规矩呢?!”
  亚尔安喜道:“原来她不是个哑巴啊,那更好,床上叫起来更带劲……”
  伊兹密甩了下袍子,不着痕迹地便将乔玛丽推到了一边去,他紧紧握着亚尔安的手,眼睛瞟着已经走近台阶下方的父王,嘴里难得带着热忱地招呼道:“你看,亚尔安王,大臣们都来了,我们就不要站在外边了。”
  目的还没达到呢,亚尔安不死心:“喂,伊兹密,女人……”
  “什么女人?”伊兹密不屑道:“这种不懂规矩的东西没有资格侍奉这样的宴会,都嫌弄脏了地毯。苏卡姆姆,在外面跪着,直到我出来为止。如果你的背敢歪一歪,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扔到雪地里去!”
  伊南娜知道伊兹密很可能在保护自己,被冰冻的雪水洗身总比被亚尔安的口水洗身来得好,她低低地回头,看到伊兹密已经强拉着亚尔安往里面去了。往常她表现得温顺驯服,不过那是关起了门在伊兹密面前的事情。
  她到底做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折辱尊严,她在士兵的监视下远离了宴会的大门,也避开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必经之道,跪到了宫殿墙角的地方,零星有雪花飘在她的头上,从日落到月出时分,再到月上中天的半夜,不用时时被人监视、不用时时揣测决定自己生死的“高贵人们”的心思,伊南娜的心随着雪花一片澄澈,竟好像找回来许久不见的肆意痛快。若是能摆脱这时时都被生存胁迫、人人都能羞辱无视她的困境,就是冻死了自己也不觉得难受。
  面前有人踩着雪朝自己走来,因为周围太安静了,只有仿佛远在天边的宴会里传来的喧嚣,那雪被挤压的“咯吱”声越发明显。
  伊南娜拿手拨了一下结在头发上的雪花,睁开眼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哈扎斯将军,她名义上的亲戚。
  “你在这里啊,喝点酒暖暖身,”哈扎斯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装着酒的水囊,里面的酒比伊南娜平日尝过的烈,她咳嗽了两下脸色却没有像先前那样冻得发青了:“大家私下里在传某个小侧室惹怒了王子,被罚得都快变成雪人了。不过……”
  他看看跪着的伊南娜:“王子的招数真烂,他应该当着亚尔安的面把你搂在怀里,说他舍不得放你走,或者,再找个烂到让人发笑的借口,说你怀孕了也行。恐怕他根本没想到吧,因为你们就算住在一个宫殿里,也没躺在一张床上。”
  伊南娜惊讶于哈扎斯将军的洞察力,但并不是因为哈扎斯了解伊南娜,而是他足够了解从小看着长大的伊兹密,这个小子做出来的事情,还是一个未知□的年轻家伙的典型做法,对女人相关的事情还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完全不开窍,竟然想到这么一个蠢到极点的迁怒罚跪的主意。
  老头子拽了一把伊南娜:“起来吧,我送你回去,我知道你不冷不疼,因为你都快冻得麻木了,再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