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节
作者:团团      更新:2021-02-27 03:00      字数:4979
  自称不觉就带了出来,她犹不自知。
  “婕妤慎言。您现在迁出了储秀宫正殿,可不再掌管一宫了。”贞宝林凉凉地道。
  吴婕妤气的发抖,却恐怕事情闹大更没好处,勉力压住:“流言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婕妤说的什么?”贞宝林一派茫然无知的样子。
  “说曹选侍之所以冲撞贵妃,都是我撺掇的。因为禁药一事谋害贵妃不成,怀恨于心!”见她不认账,吴婕妤气的脸色铁青,尖长的护甲冲着贞宝林,“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婕妤——慎言,”贞宝林慢悠悠地握住吴婕妤指来的手,笑里更添一丝妩媚,“宫里的人怎么想,又岂是我小小一个宝林可以左右的?”
  吴婕妤狠狠地一抽手:“你以为把我推出来就能保自己无虞?做梦!我不能好过,你也休想!”
  话里余音犹在,她已然脚步匆乱,愤愤而去。
  “主子?”元霜见自家主子怔忪着看向吴婕妤离开的方向,出言提醒道。
  握成拳的手缓缓摊开,洁白细腻的掌心,一条血红的伤口赫然于上,渗出缕缕血丝。恐怕就是刚才吴婕妤抽手的时候造成的。“元霜,替我包扎一下。”她轻声道。
  元霜见状皱起了眉头:“主子稍等!”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伤口牵动着眉尖细蹙,贞宝林轻吸了一口气,“难道要终日惶惶,等着贵妃把手段施展到我们身上的那一天?”更何况还有吴婕妤这颗定时炸弹。
  “主子以为?”上好了药,元霜动作轻缓的缠着纱布,问道。
  “容我再想想,总有办法的,”她喃喃,“总有办法的。”
  也许现在就动贵妃不切实际,那么,不如换一条道儿走走看。
  一个有过,整日惴惴不安,而另一端的咸福宫,因荣贵人力护贵妃有功,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好容易送走了一拨又一拨送礼讨好的,荣贵人揉了揉肩:“烟魄,给你主子我捶捶背。”
  “哎,”烟魄应了一声,取来美人锤,替坐在软榻上的主子解乏,“以前主子天刚破晓就起来耍枪,夫人止都止不住,现在舒舒服服地坐在上位接礼称谢,主子倒娇贵起来了。”
  荣贵人早习惯了这丫头嘴里没个把门,不过此番不同,即使没人知道她们家族与当今的交易,不知道她是为护着贵妃而来,她这一救,也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过这倒不是全没好处,别人怀疑,贵妃也多少能心知肚明,不会反过来针对她。
  她往左右压了压脖子道,舒缓的叹息:“呼——往后你小心些,要是再胡乱说话,你主子可救不了你。”
  “奴婢怎么就乱说话了,”烟魄嘟嘴,手里的力道不变,“奴婢说的都是事实。”
  荣贵人瞥她:“事实也架不住你总说它,我不单指这一件,以后你都小心着点就是了。出门在外,把嘴巴锁紧了。”
  “哦。”烟魄应了声,却更好奇起来,“主子,你为什么要救贵妃?”
  “因为贵妃长的美啊。”荣贵人笑吟吟地道,烟魄一听就泄了气,怎么想都是借口,主子还是怕她乱说话。
  “我是为你好,知道多了,没好处。”她见烟魄怏怏不乐地样子,补了一句关心。至少她们家要做的事,对皇后娘家的李氏一族全没好处,若要让人知晓了,大概事情不成,反要引火上身。
  当今不相信李氏,就拉拔几个还未成气候地将门家族与之相抗衡,而她们家,就是联合几家的领头人。这件事不易做,做的好了她们家族自然占了最大的功劳,但倘若做不好,她们家族就是出头的椽子,先要被人砍断。
  “奴婢不问就是了,反正主子现在得了皇上的看重,这可是顶天的喜事……”烟魄又有一下没一下的锤了几锤,突然振奋地抬起头来:“主子,听说这回圣上的寿辰别出心裁,白日会先去郊外的场地打马球赛呢。”
  “你哪儿听来的?”
  “正殿里传出来的,奴婢眼瞧着丽修容如今也是贵妃的人,这消息定是没错。主子这回可以好好表现啦。”她家主子的骑射没的说!就是坐在马上驱球也很有一手呢。
  荣贵人一点她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傻啊,就是打球赛,咱们后妃也只有看的份儿,哪里轮得到你主子出风头。”
  “咦……呃(⊙o⊙)……”是这样吗?
  102马球
  骤雨初晴;云开微日。一场绵绵细雨将空气中浮躁流动的尘埃洗去;鱼儿摆尾悠游;鸟雀枝头闹意;因是在夏日里,雨后的景物很快褪去了湿漉漉地外衣;配合着日光熹照,草木香气,蒸蔚出天朗气清的自然之景。
  皇家专供赛马、蹴鞠、马球等比赛的御苑里;有热闹的欢呼声不时传出,如迎风的海浪一个接一个拍打下来,声沸震天。
  赛场前方的位置,穿了华衣奢服的妃嫔女眷们一列儿坐在华盖之下;棚顶颜色五彩,绣纹繁复精致,四角或粉或绿的流苏随风垂曳,恰能遮阳挡风。碧桃自是坐在绣五爪金龙的华盖之下,明黄的色泽在阳光中耀出璀璨的光芒,刺人双目,除了皇后,后宫得享这恩泽地唯她一人而已。
  “瞧着还算热闹。”她将一瓣儿鲜桔喂在唇边,牙齿一磕,轻咬出一股甜酸的汁儿,慢吮轻吸地道,“只是单单这样看比赛又有些无趣。”
  现下尚且是两队侍卫打比赛热场子,他们额上分别系了红蓝二色的头巾以免混淆,更有助场外的人看明白是哪队进球、哪队失分。虽说世家宗亲的子弟还不曾参赛,这些三等侍卫皮糙肉厚,不拘小节,打起来也是冲突激烈,精彩纷呈。
  皇帝侧过头,敲了敲桌案一笑:“是有什么想法了?”
  这种正式场合,小东西还算收敛,不会无缘无故地驳了他的面子。她说出这话,无非是心里盘算起了鬼主意。瞧她那吃东西慢条斯理的劲儿,还真当他看不出她眼底闪烁的促狭吗?
  整个儿桔子将要吃尽,碧桃毫无顾忌地把最后一瓣桔送进皇帝嘴里,没有直面回答皇帝的意思,只笑盈盈地道:“吃东西讲究色香味俱全——妾身喂的这桔子,滋味如何?”
  皇帝充满深意地看她一眼,顺着她的意含住了桔子,咽下后道:“还算甜。”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定还要咬一咬她莹润白腻的玉指儿,尝一尝真正的殊色香味。
  桔子本就不是夏季的水果,因是用技巧催产出来的,即使是送进皇宫里,也不比秋季的鲜甜。
  “世间的道理可是相通的,”碧桃收回手,卷翘的睫毛一扇,似是被桔味所染,笑容甜上好几分:“既然菜有三要,赛事又焉能没有?”
  皇帝念及色香味三字,忍俊不禁,还不待他发话,身边儿荣贵人扑哧乐了:“‘色’字妾身还想的通,香嘛,难道是奔跑的时候散出的汗——香?”她乐完见众人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不免又摆摆手:“说笑,说笑。”
  碧桃顺着她的思路想起来也是笑不可支,全然不见观点被驳地恼意。这要是别的妃嫔说出来,用那绵里藏针、笑中带讽得语调,她自然不会痛快。但荣贵人不同,经她撞飞曹选侍一事之后,碧桃就觉得,虽然她蠢笨的模样大抵是装出来的,但是直率的性子应是本真。
  如她所言,确实只是说笑。
  “比赛一事既然是置身天地之间,那自然的香气不就占了那个香字?葱茏的花草香,观赛时所食的蔬果点心之香,还有——”碧桃随皇帝方才的动作敲了敲桌案,笑容明媚,“还有这梨花木案散发出的幽淡香气,盈鼻于此际,便都可闻作赛之香。”
  “让你品诗作画的时候坐不住凳子,这会儿看比赛,你倒有闲心想这些了。”皇帝挑了挑眉。小东西解的倒是有趣,只是他想起她素日念个诗都要嘟嘴落跑的模样,不免想笑她这番雅趣十足的解释。
  按现代话说,碧桃同志绝对没有一颗文艺女青年的红心。
  “还有‘味’字呢?”贞宝林妩媚地弯了弯眼,表面上像是闻了件趣事儿捧场,心里却对这些装模作样地论调不以为然。
  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只是如今宫里流传着一句类似于“想上位,靠贵妃”的话,几乎没人会不给贵妃面子。就是她,也不得不利用这句话,或者说,利用贵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为自己谋算。她念及此处,眼神不自觉往赛场上一瞟,又及时地收回来。
  “谁说是‘味’?”碧桃懒懒地托腮一笑,“既然只说三要,最后一点,为何不定一个‘音’。”换句话说,就是占了视觉、嗅觉、听觉的感官。
  “乐音更适于酒宴庆贺或是赏景之时,与赛场的氛围并不相符。”贞宝林不解道。
  碧桃轻笑:“靡靡之音确是如此。”也就是说,不符合完全是因为贞宝林自己在这一刻想的那些乐曲都是让人腿软身酥的,完全没想过那些蓬勃大气的乐曲。
  贞宝林也确实没想到,皇宫争宠,弹奏那些激昂的乐曲不免让人有失“性”致,哪里有绵绵春情般的音乐来的实用?不过,即使是要选用激昂的曲调——
  “贵妃娘娘莫不是想在此另摆戏台?否则一个人弹奏,怎么能与赛场上的浩大声势相媲美呢。只怕累的气喘吁吁,都没人听的清罢?”吴婕妤比贞宝林更快一步地想到这问题,不免笑掩了唇。
  比赛的时候找人摆台子架琴,还要吹的好听说是“三要”,这不是闲的慌是什么。
  “本宫看是吴婕妤想要唱戏了吧。”碧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吴婕妤打了个寒战,想到当日戏台上的那一出“步步娇”,立刻闭上了嘴。
  一出戏堪堪止了,众妃嫔又继续欢欢笑笑地看比赛,嚼起牙来。“哎呀,那个系红巾子的侍卫,瞧着好厉害,又进一球呢。”
  “唔,这是熊大人带出来的那个……姓什么来着……”
  “你说宋侍卫?听说他娘是熊氏旁支里出来的,兜兜转转地算是有点关系,熊大人自是难免照顾他的。看上去功夫不错呀……”
  ……
  碧桃原先那些话也只是想和皇帝逗乐般地说了,后来一群人目光盯准了她,还真教她有些吃不消,便止了话头。只暗地里扯了扯皇帝的袖子,悄悄地提了要求,又撒娇似地道:“不然打不起精神。”
  皇帝笑着在桌下捏捏她软滑地手,点头吩咐了赵忠信几句。
  没多久,四面状如圆柱筒形的大鼓被抬到了赛场两边,大鼓鼓面为蒙牛皮制,大红漆刷的腰部稍圆,两侧还安了铜制的大铁环,几个侍卫松手之际,登时落地震起一阵尘风。
  “咦……这是要做什么……” 一看见这鼓,底下的妃嫔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又不是赛马,需要击鼓示警,更何况示警也只用一面鼓即可。
  但见鼓前各横刀立马地站着一名侍卫,他们此时皆抖擞精神,挺直腰背,在看到三角旗帜挥下的一刹,高高举起的手臂立即重重击在鼓面上,发出沉肃的震响。四支鼓棒整齐划一的击在牛皮鼓面上,手臂贲起的肌肉显露出他们挥出的动作有多么坚韧有力,隆隆鼓声震动着草坪,鼓面亦是嗡鸣不止。
  那鼓声恰到好处,没有响彻天际影响侍卫的发挥和赛马的状态,也不会湮灭在欢呼和马蹄的踢踏声中。如一曲激昂地背景乐,让人们看比赛的情绪在这充满节奏的鼓点声中,不自觉地高涨起来。
  就连赛场上奋斗许久,此刻略显疲态的侍卫们,在鼓乐的加油声中精神振奋,仿佛一杆挥出,就可将对方的球门击穿。
  “原来这就是贵妃娘娘所说的‘音’。”不少妃嫔听了鼓声后趣致大增,满面兴奋的与身边人交谈后才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皇嗣席位中,九岁的二皇子承泽脸上有着不符年龄的思虑神色,漆黑的眸光一闪,带一点稚气地笑着道:“贵妃娘娘果然是想人之不敢想,做人之不敢做。”
  他的母亲是贤妃。虽然如今位列四妃,听上去高高在上,但他从小就知道,母妃没有家族可倚,势单力薄,不过是靠着皇后生存的卑微可怜人罢了。母妃不受宠,性子说好听了是谨慎,说难听了就是胆小,连带对他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在父皇面前凡是皆不许越过大皇兄。
  即便现在大皇兄已经夭折,他才是兄弟之中年长的那一个,就连皇后娘娘都起了培养他的心思,他还是不能太出头。因为母妃决定——
  他将头转向承景,笑问:“五弟觉得可是?”
  其实他对于皇后娘娘说的什么大位什么荣登大宝懵懵懂懂,只是单纯地对父皇有着孺慕之情。他听说五皇弟可以常常接受父皇的教导指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