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宫本宝藏      更新:2021-02-27 02:46      字数:4820
  日虞妙弋虽然脉象好转,但却仍昏迷不醒,他们这几个医者没一夜睡得安稳。现在她醒了,天下太平了!
  确定虞妙弋已然无恙后,大夫们激动得眼角都出了泪,“恭喜夫人,您脉象平稳,已然无虞,属下再开几副安胎药,您按时吃药,且保持心宽愉悦,再过三个月小公子必然能平安问世。”
  “嗯,好。辛苦你们了。”虞妙弋对他们感激一笑,这一笑是雨后最绚烂的霓虹,彻底让压抑他们心头的阴霾消散无痕。
  送走大夫后,虞妙弋拉住凤雅,忙不迭地问道,“凤丫头,项郎呢?”刚刚凤雅出去请大夫,虞妙弋扫了一眼所在之处,发觉自己已然不在营帐,而是身处雅致的厢房。想她昏迷之时,项羽还在攻打函谷关,那么现在,项羽是已经取胜,进驻函谷关了?不等凤雅回答,虞妙弋又问道,“凤丫头,我们现在在哪?我到底昏睡了多久?”
  “夫人您整整昏睡了五天五夜啊。凤丫头多怕老天翻脸,把奇迹收回。”想虞妙弋昏睡了这么久,凤雅忙说道,“夫人您现在肚子一定饿了,我亲自下厨给您做几道清补的菜肴。”说着,凤雅就要告退,虞妙弋拉住了她,“凤丫头,项郎呢?”虞妙弋多想,多想在自己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项羽。对于自己的幸运的死而复活和孩子的失而复得,她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只想见到项羽,越快越好,因为只有他能让她真正安定。
  “将军,将军他……”凤雅突然面露难色,“将军一直很忙,他,好久,好久……”快人快语的小丫头突来的吞吞吐吐让虞妙弋担心,“项郎怎么了?忙什么?好久?他好久什么了?”
  “呃……”凤雅低下了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避重就轻地回道,“夫人,我们在新丰鸿门,听说将军他现在在宴请沛公。”
  “鸿门……鸿门宴!”虞妙弋振了下精神,面色一凛。走过一世,她自然知道这场暗藏杀机的宴席,更深知在这场宴席让项羽错过了什么。原来他在忙这事,鸿门宴意义重大,的确让他和范增有得一忙。如果项羽真的听从范增的建议,顺利杀了刘邦,那么以后又何来楚汉相争,他们楚军兵败垓下?他们更不会绝路自刎。
  鸿门宴……她要不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让历史在这一刻有所改变?
  项郎,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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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散
  虞妙弋昏睡数日醒来;被凤雅伺候着用完膳和吃完药后就立刻赶往项羽宴请刘邦之处。一开始凤雅百般相劝;要虞妙弋留在屋里休息,但虞妙弋执意前往;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思君心切;只想早点见到项羽;且一想到项羽在鸿门宴的放虎归山,造成日后的楚汉相争和兵败垓下,她就无法在屋里安心等候。然而,一路赶来;虞妙弋最终还是迟到错过了。
  看着宴席门口抱拳相送,依依惜别的两人;虞妙弋目光一冷,由凤雅搀扶上前。眼前两人,年岁相仿,已过不惑之年,一人儒雅,束发而冠;一人气派,锦衣加身。前者乃韩司徒张良,昔日受恩于项氏叔侄才得以复立韩国,后者乃项羽如今唯一的叔叔,楚国左令尹项伯。
  鸿门之宴,范增用尽心计欲除刘邦,哪知项伯胳膊肘往外拐,告密张良,后被张良引荐刘邦,刘邦趁机与他约为姻亲,让项伯在隔日的宴会上替他说好话,这才有第二日范增命项庄舞剑助兴,想趁机至刘邦于死地时,项伯舞剑上前,翼庇刘邦,破坏了范增的除敌大计。
  再在宴席上一番周旋,刘邦最后借口如厕,从小路而逃,而张良则留下断后,持白璧一双,献给项羽,玉斗一双,献予范增。虞妙弋记得,上一世,当张良送上礼物,全身而退时,亚父是何等的生气,玉斗于前,他看也不看一眼就将之砸碎,还大斥项羽,坦言对他的失望。但真正令人失望的又岂是项羽,是眼前这保护刘邦又日后进言,让刘邦一再扩大封地的楚左令尹,项羽如今唯一的叔父项伯。
  “伯兄弟不必相送,子房就此告辞。”虞妙弋来到张良身后时,听面前之人如此说道。项伯惋惜一叹,“你我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再聚。子房兄多保重了。”
  张良张了下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身后传来清丽声线,“伯叔父何须忧心。当日韩司徒曾说‘楚韩一家’,曾言韩国国事安稳之日,便是其襄助我大楚项氏之时,如今,暴秦已灭,各国再无忧患,是韩司徒兑现昔日诺言的时候,不知韩司徒作何打算?但今日又为何以沛公幕僚的身份,作陪会宴?”
  清丽的声线如出谷黄莺,闻之悦耳,但其字字句句的掷地有声,让张良听来不由神色一凛,不敢轻慢,然而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虽曾在虞妙弋那着过道,但张良还是能快速平复心绪,转身从容相对,向身后之人微微欠身,“子房见过虞夫人。吾国复立得赖大楚项公,这些子房莫敢忘怀。今之所以随沛公赴宴皆因与伯兄弟分离良久,思朋心切想聚上一聚。”说罢,张良望向了身旁的项伯,项伯顿了会,眼神片刻交汇立明白其意,当下附和道,“是啊。相别半年有余,今日能在鸿门宴与老兄聚首,真是万幸万贺。”
  “是么。那真是恭喜二位。”虞妙弋笑容冷淡,心更是一冷,没想到自家叔父帮外人竟帮到了这种程度。“张司徒,未免你与伯叔父天各一方,互相挂念,你还是早日来我大楚赴任吧。”
  “夫人见谅。此事子房已向项将军和范亚父提及,吾王近日病重,子房片刻难离,是以离韩事楚非子房不愿而是尚不能矣。然一旦吾王病愈,子房必马不停蹄赴楚,届时为牛为马,在所不辞。”张良言辞谦恭,说话滴水不漏,虞妙弋咬咬牙,一时难以再驳。然而她却知道,自始至终,张良都没有效忠过项羽,因为不久后项羽一刀杀了张良口中的王,韩王成,让张良顺理成章地归顺刘邦,与他们大楚为敌。
  见虞妙弋没有其他说辞,张良再欠一身,告退,项伯送他离开。当项伯与她擦肩而过时,虞妙弋终忍不住,冷言一问,“叔父您姓项还是姓刘?”
  此时张良已经在十步开外,没有听见,项伯闻之立刻勃然竖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妙弋什么意思,叔父心知肚明。昨夜是谁夜访刘营,告密约亲;今日他张良是为何人而来,为谁心切,这些叔父心里是一清二楚,妙弋不想多说。妙弋只想提醒叔父,希望叔父同样清楚一个事实,叔父您姓项而非刘。恩与亲,孰轻孰重,请好自掂量。”
  夜风习习,迎面而来,然而冷汗却一滴滴不可控制地沁出额角。项伯久久怔在原地,任额角的汗滑落,涩然了双眼。昨日听闻范增要宴请刘邦,席间藏匿刀斧手,欲让其有来无回,因念及昔日张良的恩情,他连夜探访刘营,密见张良说明来意,要他先行离开,以免被刘邦拖累,哪知张良却邀他去见刘邦,刘邦言辞热忱,态度谦恭,表明对他们项氏绝无二意后还与他约亲示好,他动容,才在今晚的宴会上在项庄拔剑而舞时随之舞剑,护佑刘邦。
  这些……除了他和张良、刘邦,绝无第四人知道,何以虞妙弋知道得如此清楚?她那样警告他是什么意思?他项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她竟问他是姓项还是姓刘?
  愤愤转身,项伯见到的已是一个略显臃胖的身子,运去的背影。皎皎月色下,她的周身隐隐约约镀上一圈光晕清辉,彩绸于身,随着她的走动,反射出的清辉已然带了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绚烂的光辉耀了项伯的眼更让他大吃一惊,几日前楚营的天降奇观让他在心里一个哆嗦,眼前身怀六甲的妇人,他的侄媳,这一刻让他畏然。
  “夫人,您的手很冷。”搀扶着虞妙弋上着石阶的凤雅,担心地握紧了虞妙弋的手。虞妙弋的手不仅冷,还冒着汗,皎月下,她额角细汗在月辉下莹莹溢彩,但她的脸色却难掩苍白。
  “是我急了。”抬头望月,虞妙弋轻轻一叹,凤雅蹙眉,完全不知所云,而虞妙弋驻足一瞬立刻启步,并没再作任何解释。
  刚刚是她急了。历经一世,她早已知道项伯的为人,恩与亲,在项伯眼里从来都不是一个无法权衡的难题,因为于他,恩远大于亲。她知道,也试图改变过,但她的努力似乎没有见效,不然项伯胳膊肘不会再往外拐,告密破坏范增除敌大计不说,刚刚还帮张良圆谎。
  刚刚是她急了。但她能不急吗?四年已过,她竟毫无收获,难逆历史洪流,她只能眼睁睁地随波逐流,这样的日子,她厌了!
  *
  “啪。”虞妙弋由凤雅搀扶进入宴堂时,脚边恰砸来一物,此物应声即碎,虞妙弋低头,发觉竟是一双白玉无瑕的玉斗,虞妙弋立刻恍然,知道是亚父生气,将张良替刘邦献上的玉斗砸了个粉碎。
  “哼,以为送来个东西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刘邦小人,张良奸佞,他们休想称心如意!”此时热闹的宴席只剩范增、项庄和项羽三人,范增气得吹胡子瞪眼,砸玉摔杯时项庄立刻在旁劝慰,“亚父请勿动怒,是项庄无能,奈何不了刘邦那厮。”
  虞妙弋看了他们一眼,立刻寻向朝思暮想之人。项羽背对他们,站在席位旁,腰间佩着那把天子剑,挺拔伟岸的身子让人敬慕。此刻的他正取着一块绸巾擦拭他心爱的战戟,森芒的刀锋映照着他刚毅的脸庞,只听他不以为意地淡淡说道,“亚父,稍安勿躁。刚刚岂能杀了刘邦?”
  “为何不能?”范增更急,推开身旁为他拍背顺气的项庄,上前一步,“刘邦此人虽出身市井,却志向非凡,当日怀王让你与他约为兄弟,一人西征,一人北上,再约‘先入关中者为关中王’时,我就料到刘邦必是你日后大敌,所以我派曹无伤秘密监视刘邦。果不其然,刘邦这昔日的酒色之徒,入关前,贪财好色,而入了关,进了咸阳城,财物不贪,女色不迷,说明其志非小,不可不防。前日我掐指而算又派人观望他那里的云气,云气形状皆呈龙虎,色五彩,此乃天子云气!他非死不可!你倒好,让你命令刀斧手将他剁成肉泥你不肯,让项庄舞剑刺杀,项伯出面阻止时你也无动于衷,硬生生地放虎归山!羽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范增抚心长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虞妙弋蹙眉,面露担忧,上前刚想劝慰范增几句,却被项羽突然的一声冷喝吓到。
  “够了。别以为本将军尊称你一声‘亚父’你就可以倚老卖老。罗里吧嗦的老不死,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本将军让你提早进棺材!”赤…裸裸的威胁语出惊人,让堂内三人久久诧异,范增脸色最是难看,有气愤,更有伤心。
  “项郎,你怎么可以对亚父如此无礼?”虞妙弋出声苛责,范增项庄这才意识到她在旁边。
  “嫂子,你醒了?”项庄欣慰一唤,想过来看看她,但此刻自己又扶着气得发抖的老人,走开不得,只能关切地远远而望,虞妙弋点头,对他的关心表示感激,上前扶住白发苍苍的老者。范增看着她,目光亦欣慰而关切,“妙弋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一切交给你了,老夫真的,老了。”深深长叹后,范增也不再看项羽一眼,挣开两人的搀扶,直接疾行离去。老人沧桑落寞的背影让人心怜,虞妙弋不忍他就这么离开,忙让项庄跟了上去。回头,却见项羽仍旧漠然地背对着人,虞妙弋蹙眉,忧虑爬上心头,她屏退凤雅,独自留下面对项羽。
  起初凤雅不肯走,虞妙弋不懂,总觉得平日欢快的小丫头,此刻满眼的担忧,她望向项羽时更是一眼难安。“凤丫头,你先出去吧。”再开口一次,凤雅才被虞妙弋劝出。
  虞妙弋受不了项羽冷漠得让她觉得陌生的背影,所以,凤雅一出去,她立刻开口唤他,“项郎。”
  “有事?”然而回答她的竟是这样无动于衷的口气。项羽转过了身,但却没有过来,而是直接就坐,举杯啜了一口酒,看也没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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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天(上)
  项羽突来的冷漠让虞妙弋怔了好一会儿才复开口;“你刚刚……”
  “我刚刚怎么了?”她还没有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打断。虞妙弋诧异,只觉幻听;她不信项羽会以这样冰冷不善的口气和她说话,所以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你刚刚不该那样和亚父说话。亚父他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