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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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 更新:2021-02-27 02:37 字数:4768
他的嘴角有丝抽动,但不知是被我这笑传染了还是其他,他愁眉顿散,眼底点燃了一抹爽心的亮色,抿了唇轻笑,精致透白的容颜泛着柔润水光,似超脱凡尘的仙子一般,朱唇轻启:
“这下你可逃不离我身边了。”
他笑容愈发潋滟,低了头与我的额头相抵,轻轻触着鼻尖,吐气如兰道:“我有你就够了,只与你一起,相依相伴,既是爱人也是亲人。”
我心悸地感受着他温暖撩人的呼气,牵了他的手向船只走去,繁华闹街上啊,就算带了面纱,那这亲昵的举动还是引了不少行人回眸、驻足与交头接耳,瞬间让我有种身为奇异动物被来动物园参观的游客赏玩的感觉。
匆忙逃离,突然发现我别的本事不大,逃跑倒是一流。
行至船前,欲上之时,发现一群暗黑骑士拥了上来,将我和紫寒围得水泄不通。
顿时,紫寒的周身发了一种愈发诡异的浓香,似在告知“生人勿进”。
“小姐,主上命我们随行保护。”一男子抱拳说道。
保护?!我把南烟伤成那样,他还派人来保护我?!监视我差不多!
不过不阻碍我就行,跟着就跟着吧,我点了点头,他们随我与紫寒进了大船。
一路顺风顺水,不久之后就到了芳华国。
刚踏入地面之时,我仰头望了望天空,蔚蓝干净,深吸了一口气,时隔多年,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码头已经变了样,无法让人联想过往,也不愿想那一切,气定神闲地迈了步子,却在一瞬间被一群官兵围住,而那暗夜竟还真挡在我身前,一副保护之姿。
官兵头领见此,眉头舒展,神情镇定道:“小姐,请随我回宫。”
随后,他转而对紫寒颔首道:“不知秦舞师准备如何了?”
“已妥。”紫寒轻点了头,便与我在士兵的护送下进了宫。
许是紫寒发觉了我审度的目光、迷惑的神情,他对我浅浅一笑道:“今日可有好戏,芹儿且安然瞧着便是。”
我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何药,也不知我昏睡的这短短几个月中发生了何事,只记得昏迷是因挡了本要刺向大黄的利器,不知大黄是否夺回了权,若是如此我便无任何风险,但若并非如此,我则凶多吉少。
但紫寒神情如此淡然,让我看着看着也安心了下来,他该不会害我的。
“小姐,您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吧。”宫里的下人将我领至偏殿,端了茶水给我品尝,便引紫寒退了下去。
黑衣骑士们站在我的身侧,不言不语如木偶,让我心发闷,我环视着宏伟的偏殿,只觉冰凉陌生,不知坐了多久,耳畔忽的听见一阵朝拜喧闹,安静了些许之后,乐声响起,久荡于宫闱,让我不由得迈开了脚步,悄声避开了各路下仆,循声而去。
走着走着,突然见了灯火通明的主殿,蹑手蹑脚地缩一一隅,驻足观看。
箜篌曲声如天籁幽幽发响,婉转流连,时而如高云聚拢,时而抚托清波,时而如白蝶飞过,时而又平静深沉,曼妙沉醉。
七色的毛毯铺满了金玉宝殿,蜂蝶燕雀罗列其上,簇拥着一个花髻堆云、面容绝美的男子。他身披绢丝拖地长袍,执了扇的纤细凝脂手似在勾勒画卷,身子也以那手为带动,忽前忽近,旋转变动,未着鞋的素袜从袍下掠出,点在耀毯之上。
唇角微翘,星眸闪动,周身散发的妖冶香气,在偌大的宫殿里绚烂。
我看得发痴,大殿四周的人似乎也被这绝美之姿迷了心魄,不约而同的扶了座椅,按捺住跌宕的心神。
他青碧的眼眸曼妙流转,斜睨了殿上的人一眼,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还好,是大黄坐在上面,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掉落,我安然轻松的欣赏着世间难有的舞蹈。
只见忽然曲调变快,钟鼓齐鸣,在大乐激荡的曲子中,一群戴了神怪面具的女子迈着碎步进了殿堂,他们穿着头饰彩羽,双手执了花枝,随着鼓乐翩跹起舞,袅娜的身姿将中间的男子团团围住,又逐渐散了开去,戴了红面獠牙的男子立即显现,翩然的舞姿陡然变幻,刚柔并济,震慑人心。
至j□j之处,大殿里顿时骤然烟气蒸腾,四周的鎏金龙纹炉肆意地吐着香烟,云雾中似变出万千幻境。其中若隐若现的身子容颜散发出一种遥不可及的绝美。
“小姐。”清亮的嗓音将我从那迷幻的仙境中唤起。
我有些不耐烦地扭头回应道:“何事?”
侧身回眸之际,一阵清香素净之气飘来,让我一时的飘忽,这味道,好熟悉,久违的熟悉。
我的心不禁抽紧了。
“不好意思小姐,能否让一让,我家公子身子有些不方便。”
我当下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上道之上,大殿的大门有分数个小门,每个门都彰显着严谨的森严等级。而上道连同正门,只有达官显贵方可进入,正门对应皇亲国戚,下门则对应下等臣民,若是我现在的身份,应该躲在下门后才对。
我现在毫无靠山可得罪不起这些个达官显贵啊,于是慌忙埋头逃离。
“啊!”脚下不知勾到了何物,身子欲前倾倒地,下意识地赶紧抓住身边可抓住的物体以维持平衡。
就在我好不容易维持住平衡之时,却被人猛然一推,我“砰”地摔倒在地,头还撞在门沿上,顿时眼冒金星。
“嗯。”我吃痛地按着脑袋,努力集中涣散的神智。哪个达官显贵!这么没素质啊!至于吗?!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那个丫头见势欲来扶我,却被一只藕白的手臂拉住。
我视线缓缓上移,制作精良的木轮椅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那个人是……
是他,为什么是他,虽然他背对着我,但我知道就是他!不然为何我的眼前会浮现当年的场景,当年他被我用刀刺入,推入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见面!
我本只想悄无声息地溜进他府邸将情蛊解药偷出,丞相府邸的构造我还是知晓的,然后远远地离开,不想再有牵扯。
为什么要这样!
“赵墨瑾。”我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像涩涩的苦从嘴里渗出。
他的身子轻颤了一下,随即僵硬,若柔荑般的手紧紧握住轮椅的把手,渐渐收紧,不知用了多大的劲,指尖泛红,平滑的手背隐隐有青筋暴突,似欲喷薄而发的愤怒。
我心慌了,莫名的恐惧和惊慌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透不过气。
他浑身透出彻骨的寒意,让我浑身的血液冻得凝结,一点一点,我开始颤抖。
逃吧!既然无法面对!那就逃离了开!
我转了身,手扶着墙壁,艰难地头也不回向前跑,身后似乎传来低笑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我还记得,记得那双眼睛,细细地弯着,宠溺地看着我,那目光是上弦月的清辉。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过往云烟(番外)
“你是新来的婢女?”一个王府掌事装扮的男子向我严肃问询道。
我抿了抿唇,屏息凝神了片刻,压抑住内心的紧张不安回应他说:“是的,奴婢是奉了夫人之命特来服侍瑾少爷的。”说罢我从袖口中拿出夫人之前交予我的文书,恭敬地双手递给掌事。
“你以前……”掌事看了眼文书,欲言又止;从上到下审视了我一番,便转了身道:“既是夫人推荐来的,必然是不会让人失望的吧,随我来。”
我埋头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但出于强烈的好奇心,不知不觉抬了头,左右环顾着府邸的风光。
虽然我以前一直在郊外的府里待着,服侍偶尔去那歇脚的大夫人,但远郊毕竟不比京城,景致建筑远不及本家府邸浩大壮观,连一草一木都显得愈加葱郁飘扬。
就连这白日的阳光都更加的灿烂,却不刺眼。
白云静静飘在蔚蓝的天空,澄澈的蓝色,这种宁静似是从未被打破过。
风吹来,有宜人清新的香气。
居住在如此谐和的院落里,想必我将要服侍的那位少爷性子也应是温顺亲切的吧。
若是那样,就太好了,就怕是难伺候的主儿,我这毛手毛脚的还不得总被教训,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掌事洪亮威严的嗓音响起,他面露不悦地瞪着我。
我立即惊觉自己犯了忌,下人是不可在人前随意张望的,顿时羞红了脸,颔首支吾道:“奴婢叫青翠。”
“真是羡慕你这轻松态啊,不过也就只有现在这会子能有这好心情了。”
听着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不由得一紧,难道我那位主人十分难伺候?
掌事的说完便推开一扇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铺面而来,让我有作呕的冲动。
掌事的指了指黑暗的内阁,示意我进去。
我咽了咽口水,怯懦懦地迈过门槛,顿时掌事就“砰”的一声将门关紧了,留下回声一片。
空大的房间,借着轻掩的窗户透出的丝丝阳光,我心惊胆战地环顾四周,装饰简单却精致,没有多余的摆设。
我缓缓地向里走近,血腥的气味也越来越浓重,在一处拐角,昏暗的烛火下,一幅偌大的壁画显现。
不,不是壁画,是事先画好又将其装裱然后挂在这拐角的墙壁上的。
画中是一双璧人,坐在在翠绿的草地上,容貌清秀的男子怀抱一甜美娇丽的女子,均估约不过十二三的年纪,男子将下巴搁在女子的头上,双臂将其环绕,像是怀中抱着的是世间珍宝,生怕她被抢了去,破碎掉。
那若月牙般弯而明亮的双眸流溢出深深的满足与幸福,看着他,人也不自禁地跟着心摇神驰,意酣魂醉。
而那女子的双唇被男子的袖子挡住,只露出了两双会言语似的含笑大眼,灵动清澈,有些肉肉的白皙双手搭在男子的手上。
若画中的男子是少爷的话,那画中的女子应该就是少夫人了吧,莫不是近日成亲的对象就是她?
那也真算是有情人成眷属啊,服侍这样的主子也是我的福气啊!
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脚步也悠然了不少,就是这刺鼻的血腥味究竟是从何产生的。
走至尽头,味道浓到极致,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刺眼的光和作呕的血腥气让我眩晕,扶住门沿,我怔怔地看着屋子里忙前忙后的婢女仆人们,他们瞥了我一眼也就继续埋头手里的事情,我走进一暖帘后,轻轻掀开,老爷、夫人还有好些面生的达官显贵在内屋里踱步。
夫人见是我,急忙奔上前来,将我拉至一床前,心急如焚地哽咽道:“翠儿!我知你生于医术世家,虽家道没落,但医术精湛无人可及,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瑾儿……”
夫人泣不成声,被另一面生的夫人抱于怀中安慰。
“夫人,既然翠儿来了,瑾儿许是没事的,天佑,冰兰,咱先去外阁等着吧,都在这里待着怕是会影响翠儿治疗。”
一面容憔悴却不减威严的男人随即深深叹了口气,随老爷出了内屋,夫人也被搀扶到门口,不舍地望了一眼后也离开了。
一大伙人都出去了,顿时方才显得狭窄的内屋顿时空旷了不少,我这才静下心来屡清思路,原来是因为少爷受了重伤,因此才让我这个懂医术的人来伺候。
见少爷这伤势,的确需要我医术的长期陪伴才可。
床上躺着的苍白容颜与方才画中的判若两人,瘦削的下巴,青白的嘴唇,嘴角边似乎还留有血渍,胸口像是被匕首刺入过,虽是勉强止住了血,但伤口却深入骨髓且不平整,可见拿刀者是何等决绝,即便承受巨大的恐惧依旧要那样做,这是何故。
这不是我该想的!我的任务是让少爷尽快苏醒,于是我告诉站在床头边的小厮我需要的工具和药材。
待一切齐备,我便开始彻夜治疗。
“少爷……少爷他会醒吗?”那个小厮苦涩道,声音像是要哭了出来:“少爷他刚被送来之时,我都吓坏了。”
“我能想象,放心吧,他会醒过来的。”我清淡地回应他,埋头于手中的事情。
少爷他心中积郁太深,进食与睡眠均不足,还有心悸的旧疾,换做常人怕是已无力回天了。
“真的吗?多亏你。”他松了一口气。
“不是我医术有多好,而是少爷他意志很强。”我说罢,便结束最后一个步骤。
“意志……少爷他必是不能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那个女人了!”他边说着边走至门口:“我去禀告老爷夫人。”
看着床上男人煞白的脸上渐有了血色,我深深呼了一口气,起了身将周围的凌乱清理了。
现在不知什么时辰了,怕是熬了一夜了吧。
刚刚那小厮嘴中的女人是谁呢?还有,这种时候,少夫人不该陪在少爷身边寸步不离吗?
“芹……”一声微弱的痛苦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