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1-02-27 02:37      字数:4810
  我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欲将其拿起,可在刚一触碰之时,手不自觉地握紧,心里一阵抽痛。精致的绣纹,他说是他亲手绣的,与耳饰一样的花纹……
  沉默良久……
  我终于是将其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凑近嗅着,好熟悉的香气,暖暖的,就像他的吻……
  柔软如煦风,带着雨水的澄澈透凉,让我心悸不已。
  紧贴着那香囊,恍若自己正被他吻着,轻轻的缠绵,他的眼神如醉,眼底碧波荡漾,就连呼吸都萦绕着香气……
  我的手指微微发抖,回忆的微笑在唇边绽开……
  泪水顷刻间涌满眼底,滑落……
  “他已经被你赶走了。”墨瑾表情阴郁地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伸出冰凉的指腹抹去了我眼角的晶莹。
  “现在,芹儿是月月的了,月月也是芹儿一个人的……”说罢,便扯过我手中的香囊,丢弃一旁。
  本来软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
  我错愕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弯弯的,眼睛里好像有月夜的薄露,嘴唇甚为紫白,表情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月月……”我轻笑了一声,“你早不是月月了,我的月月不会算计我!”
  赵墨瑾,我不需要你来负责,你也休要将这当成“绑架束缚”我的筹码。
  “咳咳……呜……”他紧捂着嘴,身子在轻轻发抖,咳嗽压抑着自唇角溢出,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苍白如纸的脸顿时涨得异常潮红。
  身上突然泛起了一股寒意,他有心脏病,听说有心脏病的人是不能剧烈运动的,激。情的缠绵,算是剧烈运动吧。
  我在心里低咒了一声,慌忙捡起被丢弃在地的香囊便转身冲出门外。
  “你就要这么离开了?”赵墨辰拽住我的胳膊,绷着脸怒瞪我,冲我低吼着:
  “你知道他身子不好,你知道他在乎你在乎得紧,你为何要三番四次伤害他?!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心呢?!你还有没有心?!你个狠毒的女人!”
  “哥!不要说了!”他勉强支撑着身体,缓步向我走了过来,鬓角处挂着雨水般虚弱的汗珠。
  他淡淡微笑着,声音轻柔如耳语:
  “不要走好不好,芹儿不喜欢我,没关系的啊,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啊,是不是?”
  “我……”
  “芹儿是不是嫌我身子弱太碍事,但是芹儿若是肯陪着我,我不会犯病的,真的,我现在医术也精进了,会与芹儿白头偕老的。”
  星芒般晶莹的泪水在他的脸颊上蔓延……
  他似乎惊觉了自己落了泪,笨拙慌张地用袖口擦着那泪水,破涕而笑,双眼哭得微微有些红了但仍旧如月亮一般弯弯笑着。
  我默不作声地凝视他这副的模样,心脏好久才从抽痛中缓过来,转眼看向赵墨辰。
  他深深叹息了一声,便欲开门出去。
  正欲开门之时,爹娘带着仆人进来了,怕是查看我是否在乖乖被禁闭吧。
  这回连六妹也跟了过来。
  六妹怜珊一看见墨瑾,就腻呼于他身旁,担忧地看着他,声音甜软道:“墨瑾哥哥,你怎么了?”
  墨瑾未回应他,只是定定地凝视着我。
  怜珊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我,随而走进了我,在我耳畔悄声说着:“姐姐,瑾哥哥身上可有怜珊的印记呢,姐姐莫要与妹妹抢才是。”
  印记?那枚牙印吗?墨瑾该是知道怜珊对他有意才是,竟让她做这种事作何用意,虽说下仆不敢有以下犯上之心,但若真是主子的命令,下仆怎敢不从。
  弄个伪牙印至于找六妹吗?
  “你是否小时候偷看了我在湖边与墨辰墨瑾的举动了?”我咬牙切齿,愤愤地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姐姐该是喜欢辰哥哥才是啊,所以姐姐才要在辰哥哥身上烙个印记,我喜欢瑾哥哥,所以便有样学样了,姐姐不会怪罪吧?”
  他嘟起嘴巴,一副无辜之态。
  是不是,那一年我没有做那个多余的举动,也就无今天这许多事了?
  自作孽不可活……
  “你们且下去吧,还有怜珊,你也下去,娘有话要对他们三人说……”娘突然将一帮闲杂人等赶出了门。
  此时此刻,只剩下娘亲、爹、墨瑾和我。
  “芹儿,你的床单怎是红的……今天不是那个日子啊。”今天不是我癸至的日子。
  突然,闺阁里变得很静……
  静得连屋外的风吹草动都能听见……
  “芹儿,瑾儿,娘亲知你们从小便最亲密,可你们也过于着急了些。”
  见我们均不做声,娘亲便自作主张了起来,声音中带着隐隐约约的开心道:“看来婚期得提前了,是不是,老爷?”
  她转而看向爹,我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心中泛起难以忍受的绞痛和撕裂。
  “一切交予你处理吧。”爹不敢看我,眼底有歉疚和郁痛,说罢便出了门。
  娘亲也紧跟其后,一副责怪的语气道:“老爷你怎就这么不重视呢,不如就下个月份吧,这亲事越快办理越好,省得夜长梦多啊……”
  下个月……
  我的牙齿咬紧嘴唇,血的腥味让我的身子阵阵颤抖。
  “芹儿……”我的痛苦那样明显,似乎也感染到了墨瑾。
  他吻上了我的唇,阻止了我的撕咬,混着鲜血的腥气,他温柔而缓慢地吻着我的唇。
  我狠狠推开他,“啪”得给了他一巴掌。
  他本就虚弱,被我这么一弄,便向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你满意了吗?”我的心里好难受,我已丧失了控制情绪和言行的理智。
  只知这样发泄了出来,我便能暂时好受了。
  我不明白,我拒绝你的还不够坚决吗?是我拒绝的还不够残忍吗?
  为什么我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刺猬,你还想与我亲近?
  你不怕痛吗?
  我缓缓后退,退至冰凉的墙壁,滑落了下去,蜷缩着,将头埋至膝间。
  爸妈,我想回家,我想你们……
  我也好想狗狗,爸妈你们有没有好好照顾它啊……
  它是被捡回家的,很可怜的……
  孤苦伶仃,没有真心的伙伴,很可怜的……
  “芹儿……”从另一隅飘来虚弱的声音。
  他的声音沉痛地恍若没有一丝光亮的漆黑的夜。
  “与我成亲之后……你还可以去找他,去找那个男子……我可以装作不知的……”
  他的声音那么痛!
  我愕然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仍旧躺在地上,未动分毫,只是维持我将他推倒在地的样子。
  “你疯了……”泪水从我脸上流淌。
  “你愿不愿意?”他安静地问着我。
  “你还不懂吗?赵墨瑾,我再最后说一遍,若是你跨出了友谊线,我们便什么关系都不是了。”
  这句话我早在那个夏日的雨夜就与他说过了……
  我没错,我只是不爱他而已……我不要愧疚!不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颤抖着身子狂笑了起来,手不停地捶打着胸口,像是那里很痛。
  他是在对我用苦肉计吗?
  苦肉计这种东西若是一旦上当便以后都会被控制住了。
  于是我就这么蜷缩着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挣扎。
  他不知笑了多久,胸口的剧痛让他弯腰轻咳了起来。
  他崩溃地哭着,身子剧烈地颤抖……
  他勉强撑起身子,更多的泪水滑下他苍白如纸的面颊,他的声音不再温软,而是沙哑的咆哮。
  “那个男子!他有何好!只不过是长得狐媚了些罢了,一个男人涂得都是些什么胭脂俗粉!浑身一股刺骨的恶香!再如何打扮自己,他也都是一介小倌!千。人。骑、万。人。压的小倌!肮脏的小倌!”
  “你闭嘴闭嘴!”他的一字一语都像一根根细针,穿透空气,深深刺入我的心。
  可他仿佛灵魂已经抽离,陷入一个极度悲伤极度崩溃的世界,我任何制止的言语都无法介入那个世界。
  他哭得喘不过气,大声地哭着,浑身颤抖地哭着!
  他缓缓起身,从桌上拿出一把剪刀,把不知何时从我身上偷去的香囊用剪刀一刀刀剪得碎烂。
  “他有何好!一个艳。俗香囊都让你珍惜至此,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陪了你那么久,对你百般顺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怨言,竟比不上那才见一天的小倌吗”
  “你干什么!”我冲了过去,可他闪躲着我,我只能眼见着那香囊毁于他手。
  看着碎落在地的布片,我双腿无力地瘫软在地,颤抖着双手捡着那一片片碎布,这是我最后的念想啊!
  我仅存的念想都没了!
  紫寒走了,但若是香囊在,总感觉他还会回来的,我们还会重聚的,然后我带着他回家。
  现在一切都没了……
  我原来如此天真,和心爱的人穿越回家,怎么可能实现呢。
  既然上天让我穿越到了这里,怎能轻易放我回去……
  我回不去了……
  “呜呜呜呜呜……”眼泪终于如开了闸的水般倾泻而下,剧痛划过我的心脏,长年压抑在心里的悲伤和孤独全部冲破了牢笼,漫天的悲伤笼罩着我,即便是大肆哭泣,也无法让其消散。
  我绝望地哭着……
  “芹儿……芹儿……芹儿对不起……”他从背后抱着我,惊慌的泪水疯狂地从他的面颊流下,浸湿了我的肩头。
  不如死了吧,不如就这么死了好……
  这个时代不适合我……我与它格格不入……
  我抢过他手中的剪刀,欲刺向心脏……
  这么狠狠刺下去,应该会一刀毙命吧……
  “不要不要!”我的手被他紧握着,他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鲜血,一股一股的鲜血自他深紫的唇角淌出,苍白的肌肤,刺眼的殷红。
  殷红的血缓缓滑落,滴落在他的下巴,滴落在我的衣衫,他凝视着我,眼睛里是深深的恐惧和后悔。
  他惊骇地叫了起来:“哥!哥!”
  原来墨辰就等在门外,此时他推了门进来,一把将我手中的剪刀抢了过去,震惊地看着我们道:
  “你们究竟谈了些什么?!竟至如此!”
  “哇……”墨瑾突然吐了一口鲜血,呛咳着,鲜血源源不断从唇角涌出……
  墨辰慌忙叫下仆去招大夫过来,转过头怒瞪着我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墨瑾对你的好你又不是不明白,嫁于他你有何委屈的?!”
  “我没有让他纠缠着我!”我怒吼着,痛苦地低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干涉?!”
  “你……”
  “哥,是我愿意这样的,是我贱!是我愿意作践自己!是我放不下!我放不下!”
  他剧烈地咳着,脸色煞人的苍白,鲜血狂涌,触目惊心得让赶来的大夫都为之一震。
  “嗯……”他吃痛地呻。吟着,紧拽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眼神逐渐涣散,晕厥了过去,但手却紧紧握住我的手腕,任谁也掰不开。
  又见四号
  香软的床垫上。
  墨瑾静静地躺着,他面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清秀的眉微蹙着,细细的睫毛不时轻轻地颤抖,上面还挂着湿亮的泪珠,嘴唇薄薄的泛着淡淡紫色。
  这竟有一种让人难以移转视线的病态美。
  我趴在床边定定地凝视他,手腕被他紧握在手心。
  这个样子已过了半个月。
  据下仆说来,若是一旦我强行抽出手,走开了去,即便是如个厕之类,只是离开了那短短几刻种,他便如梦魇般痛苦挣扎,双手乱挥,不停念叨着我的名字,战栗地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声,像是以为我会就那么一去不回。
  若我离开,他便陷入深深的绝望和孤独之中……
  因此,我只能任他紧握着,握到手发酸,心麻木。
  突然,他的手微微抽动!
  我屏息地看着他!
  他悠悠转醒,缓缓睁开双眸,眼睛里是一片茫然和空洞,怔怔地望着床顶,怔怔地仿佛在想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嗯……”他霍然起身,却吃痛地呻。吟,摔了回去,瘫软着……
  他紧皱着眉头,像隐忍着什么强烈的痛楚。
  “芹儿……”声音轻如耳语,他如梦呓一般喃喃着,带着深刻的郁痛。
  “我在呢。”我淡淡地回应着。
  他这才忽的侧转了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我。
  然后,他笑了,轻轻微笑,轻轻露出孩童般纯纯的笑容,眼睛弯弯似明月。
  “你未走……”他狂喜道。
  “你紧抓着我,我怎走得。”我实话实说道。
  “这样啊……对不起……”他的狂喜骤然消失,空留惨然的笑。
  他松了我的手腕,哑然失笑,闭上了双眼,身子孤独而僵冷,转了身背对了我侧躺着。
  我怔住,这就是狂风暴雨之后的风平浪静吗?
  可是这与最初又有何区别呢,本来就不相爱,闹得再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