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1-02-27 02:37      字数:4828
  思萱,真是太感谢你了!
  信鸽善于飞翔,且有强烈的归巢念想,于是我命其名为“想家”。
  拿出笔墨纸砚,研了墨,握笔沾了沾,在白净的纸上写道:
  “春水堂的紫寒:
  夏日已去,冬日且来,时间转瞬即逝,念你之心却更深。
  说来也怪,冬日寒冷,每每想君,却有夏日般的温热。
  怪我愚钝,三番四次欲寻你被阻而无力抵抗,愿君谅之。
  曾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今语: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愿等,不知君意何如?
  思君心切的芹儿”
  将信纸卷小,封住,与香囊一并挂于信鸽身上,在贴身丫鬟洗漱送饭之际,拖其放飞。
  接下来就是忐忑的等待。
  未过几日,信鸽便飞了回来,它被贴身丫鬟谨慎地藏于怀中,送于我手。
  香囊依旧,香气则更浓,更迷醉。
  如一个美颜男子,带着些许妖魅之气,注视着我,眸子中碧波荡漾,闪着魅惑的光芒,语气疏淡却铭心,让我心神不宁。
  时隔半年,半年未曾再见,可却像每日都在相见。
  他的一点一滴都烙印在心中,如此深刻,仅仅一封信便可将其疏散开来,如同一幅会滚动的画卷,完整地呈现于我眼前。
  手指颤抖地触碰那信,刚刚碰触,便像触电一般又弹了回来。
  明明期待得紧,为何此时心里七上八下,怕他回复我的都是悲观话语,我怎么能接受,我没那么坚强能坦然接受。
  分离,我知道总有那么一天,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生离死别是必经之路。
  可那又如何呢,时光总有一天会将你我拆散,可是即便如此,在那个时刻之前,也让我们在一起,有回忆就是好的。
  在一起就是好结局,分离了就是坏结局,总是以结局来定义好坏,以结局来定义是否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以结局来定义价值,会不会太可怜。
  人生的结局,无非就是死亡,我们其实并不是靠结局来定义价值的物种,我们是因为做了,爱了,然后确定自己存在了的物种。
  这么想着,心中又油然而生出一种勇气。
  打开信封,花朵图案的纸上是意外的字体,与我相像的字体。
  飘洒张扬,圆转飞动,大小极变,轻重有节,宛如感情激越之交响。
  我记得西汉文学家杨雄就曾说:〃书,心者也。心画形而人之邪正分焉〃。
  字体可以体现人的性格,性格刚强的人一笔一划都显得干净利落、方正坚硬;而性情软弱的人,则字体就相对无力,柔弱得多。
  紫寒,是适合我的。
  相似又互补,乃绝配也。
  思绪罢了,神思移回那信。
  信中只有一首诗,写着:
  “王府的四小姐芹儿:
  你可知……
  莲,
  多少风雨若等闲?
  新春到,只把美名传。
  莲,
  多少爱心洒人间?
  阳光下,无人可争艳。
  莲,
  为谁一生送缠绵?
  想起你,夜半犹凭栏。
  莲,
  为谁流芳到永远?
  只有我,等你一万年。
  思芹心切的紫寒。”
  莲?莲花吗?为什么要写莲。
  莲是在夏日开放,花……
  夏日……
  花……
  我忽然心中一紧,取下“七色花”仔细端详着,又与书信的底纹对比着,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素色,一个是彩色。
  莲,花之君子者也。
  花君子,花仙子……
  我惊奇地睁大眼睛,忍不住凑近那香囊,用力闻它们的花香,心中的悸动快让我窒息。
  喜欢莲,出淤泥而不染,自主自强,不因别人而左右思维,勇敢追寻自己所想。
  好喜欢……好喜欢……
  遭遇极品三哥和圣母三婶
  “芹儿,陪赵家兄弟在府邸散散步。”爹爹领我至偏厅,叮嘱了我便折返而去。
  临走前轻蹙眉,回望着我,轻咳了两声道:“可别动歪脑筋。”
  我转身,目送父亲离开,带着些许恨意。
  五年了,过了五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禁闭生活,只有墨瑾墨辰来府邸住时,爹爹才会给我这一两个时辰的自由,且是亲自监护。
  娘亲也变得甚为贤淑,从不阻拦。
  我的“想家”牌小飞鸽也不知何时被何人给乱箭射死,已与紫寒断联一年。
  我是不是该认命了?
  我愤恨地看着父亲的身影,直到其消失于尽头。
  我知道此时的我没有笑容,像是一朵枯萎的花,眼神哀怨而凄婉,我已经看不到我的未来。
  突然,一双宽大有力的手从我身后环抱过来,温软中略带低哑的声音在耳畔亲昵地响起,像一股暖风吹进耳膜,再包围了心窝。
  “好想你。”
  心头陡然撺上一抹伤感,让我不禁挣脱开他的怀抱。
  转身,正对上一双温情脉脉的月牙眼,他苦笑着,小心翼翼地说道:
  “情不自禁就……芹儿莫怪我,好吗?”
  我回他以微笑,摇了摇头。
  他见我如此,煞白的脸上渐有了血色,可这却令我心绪越发不畅。
  “哎,苦情鸳鸯。”墨辰在一旁暗自叹息道,随即便自顾出了门,先行而去。
  我跟墨瑾随后而行,均不言语。
  气氛如死一般的寂静,窒息的沉默笼罩着我们。
  这让我不知所措,只能强装镇定,强装心如止水。
  对于如今已心如枯木的我来说,强装并不难。
  “芹儿?”墨瑾轻唤着我,将我的手握入他的手心。
  我下意识得把手从他的掌中抽走,只剩他的手空落落地垂着。
  我疾步向前走去,将他抛至身后,努力压抑着心底的烦乱。
  保持距离!保持距离!我不早就说开了吗?为何你还不懂?
  “芹儿!”他的声音里有沉痛,在身后冲我低喊道:“你知道年底你将会嫁于我吗?”
  我的脚步霍然止住,震惊地转头看向他,刹那间不能呼吸。
  什么?!竟是这么快吗?!
  也是,转眼间我已十六,已到适婚年龄。
  我轻笑出声,转回头颓然地缓步走着,墨瑾快步赶了上来,仔细打量着我的表情,低声说:
  “你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轻轻的。
  轻轻地声音在寂静的夏风中。
  我深深吸气,默然不语。
  这是个什么问题,多荒谬,多可笑,多愚蠢的问题啊,墨瑾啊墨瑾,我真想骂醒你。
  喜欢,我是对你有好感,但并非男女之间的那种。
  我是喜欢你,但我不爱你,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
  若是我喜欢你,我自然会跟你在一起;若是我未跟你在一起,我怎会对你有那种情感。
  我真想骂个痛快,痛一时好过痛一世啊,然而,看他那心痛如绞的脆弱,终于不能够再说下去。
  怕是我的狠言狠语一出口,他会因承受不了而发病至极。
  不如漫漫淡掉好了,我总会离开这里的,迟早都得放开的,他也迟早会明白的。
  仰望天空,阴霾笼罩,昏昏暗暗的,像是欲下雷雨。
  不过,天总会晴的,天也需要时间。
  可是此时,确实煎熬的。
  墨瑾见我未言只字片语,面无表情泰然自若的模样,他沉默了,失魂落魄。
  顿时周围莫名笼罩着一种诡异地气氛,像是什么在酝酿,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芹儿,墨瑾。”一个娇柔宛转的女性声音响起,划破这骇人的沉寂。
  我循声而望,是三婶,于是满脸笑容地跑过去偎在她身边。
  “都这么大了,快嫁人了还撒娇呢。”婶婶任我依着她肩膀,轻抚我发丝,脸上有宁静的笑容。
  三哥是入赘夫婿,因此在王府里不常见他们,但也有过些许接触,发现婶婶完全就是位贤妻良母,心肠柔软。
  她与三哥是鲜明的对比,三哥简直是个渣夫,而且还是个衣冠禽兽。
  表面风流倜傥,私下里骄。奢。淫。逸。
  旁观者清,还未娶婶婶时,三哥便明目张胆左拥右抱,自诩为情种;婚后则是一边与婶婶深情对望,一边妻妾成群地潇洒着。
  真以为自己是韦小宝呢,有那韦小宝的智商跟仗义吗?
  一旦被人撞破他的真实面目,就只会用苦肉计,婶婶还每次中招。
  看来每个极品不是天生的,每个极品都有一片成就他的沃土。
  隐忍负重的婶婶便是那片沃土。
  同样身为女人,见婶婶被个表里不一的懦弱娘炮男如此玩弄,我心里真憋屈,可我又能如何呢,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如此悲剧。
  我看此次婶婶前来怕又是寻夫的吧。
  “呃……芹儿,看见你三哥了吗?”婶婶问罢后,抿紧嘴唇甚为窘迫。
  果不其然啊。
  其实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正常,可是打着情种名义玩弄感情的勾当在哪个时代都为人不齿。
  “婶婶啊,三哥是否又许久未回家了?”我叹息道,婶婶回我以同样的叹息。
  “婶婶,你不能这么一种忍气吞声下去啊,这日子过得还不如隐世独居呢。”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好言相劝。
  “芹儿啊你还小,不懂,他总有一天会静下来的,总有一天知道一直等、他真心对他好的人是我。”
  婶婶不顾我的劝告,一味得为三哥辩护着,她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坚决道:“我爱他,他最终会明白的。”
  不知为何,明明不关我的事啊,我却愤怒难抑,我像是看见了曾经愚蠢天真的自己,我想摇醒她,我不想她被一段一厢情愿的感情给毁掉。
  “婶婶,莫要怪我说话狠,你这种搭上自己而妄想改正哥的方式是最不可取的。
  三哥会成如今这般模样,成因太过复杂,纠正他的难度大于重新寻找,婶婶若要一直等下去,是非常吃力且不讨好的。
  以爱为前提为三哥的种种不良行为做辩护也是非常愚蠢的,若是三哥真如他所说是个情种,深爱着你,他应该以更好得面貌来对待你,而不是在每次深深伤害你之后哭那么几下流几滴眼泪忏悔就行了。
  这些连一成功力都费不了。”
  我像是痛骂那个曾经希望极品前男友为自己收回玩心、妄想改变前男友的自己一样对婶婶喋喋不休了这么些话。
  可婶婶丝毫听不进去,只是震惊我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此言,既而就是无尽的沉默。
  可能这个时代的女性就是依傍男人而活吧,男人再极品再渣,但也养活着自己,你能无依无靠去哪里?
  不行,我必须为自己找条出路,听说前几日父亲招商铺管家,不如我请求父亲给我个一官半职吧!不是说芳华国不会亏待有才之士吗,有才之士不分男女!我不要离了男人就穷困潦倒啊!
  “夫君!”婶婶突然惊呼一声,向搂着一个娇媚女子的三哥奔赴而去,推开那女子,依偎在三哥怀里,腻歪着。
  我忍住强烈地翻白眼冲动,真是白费那么多口舌,以后再也不多说了,我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因为爱情”是养育极品的沃土,不爱就遭遇不到,他都那么极品了,你还那么爱,那你也是极品,我只好说:
  祝你们万福金安。
  狗血的未遂
  “你的想法为何如此奇怪。”赵墨辰不知何时走进了我身旁,怀疑地打量我片刻,俯视我道:
  “男人若不三妻四妾,难不成让你三夫四侍?”
  “我怎会与你一般贪心。”
  气氛顿时又古怪起来,两厢无言,不,是三人沉默。
  我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兄弟俩,径自向爹爹办事之处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感叹着王府还真是大,不仅如此,路型复杂,绕来绕去好不费劲。
  突然,手腕被拽住,小月牙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担忧道:
  “天色骤变,芹儿还是莫乱走动才是,等晴天后再说吧。”
  我别扭地抽开手,心乱如麻地抗拒他任何的关心。
  “你管太多。”我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走开,耳边是静静的风声。
  想扭头看他是否仍傻傻地站在原地,但怕我的回望只会给他带来希望,带来可以回旋的错觉。
  我不需要,赵墨瑾,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不需要你的亲近,我不需要你。
  望向阴霾的天空,明明是白昼啊,可现在却如夜般黑暗,风起云涌,似乎还隐约传来炸雷声。我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行至目的地,轻敲了门,发现无人应答,可我急于争取那闲置工作,怕被人捷足先登。
  于是乎,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想一探究竟,若是爹爹真不在,那我便在此等候。
  进了里屋,发现爹爹似乎喝得酩酊大醉,此时眉头紧皱,正趴于桌面酣睡着。
  这才多久的功夫,方才严谨肃然的爹现下成了潦倒惆怅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