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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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27 02:33 字数:4790
“那,我们……”
她的口气似乎因他的沉默愈加小心了,有了这个认知,他的心情终于好过了一点儿。
“可以走了。”他轻轻摆手,示意她去开车。
姿势优雅又高贵。
“好!”小泉青叶迅速做答,几乎没用思考的时间。等她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已经端坐在驾驶座上了,难掩惊愕。
天!她又搞混了!现在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一定又是满腹狐疑了。
小泉青叶懊恼地直想敲自己的头,却在探索的目光下极力维持自己端庄的样貌以求挽回那么一点点形象。
“……”手冢国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问。
就这样还不奇怪?她应答的动作是那么顺畅又自然,活脱脱是多年的习惯,绝非临时反应。只是,问了她也不会说;即使说了,怕也是谎话假话吧。
小泉青叶悄悄呼出一口气,他幸好没问!
不然她要怎么回答,实话实说?鬼才相信。装傻充愣?在他那冷若冰霜的眸子下?那她还不如找地缝去钻来得现实。
缓缓启动车子,她恍恍有回到那一世的感觉。
那一世,他常年不在家,如果举家出门,一般都是由她开车。父母和祖父莫不对她的驾驶技术赞誉有加,以至于她的司机地位在他回来之后也未能撼动。只是,在母亲的授意下,她由父母祖父的司机变成了他专用的司机。
他也是以那样闲适的姿态坐向后座,轻轻摆手——优雅而高贵,然后说“可以走了”,她就乖乖地坐到了驾驶座上。
开车。
手冢国光闲闲地将双手置入裤袋,眼睑低垂,浓密的睫毛盖住了深思的眸子。
这是第几次她下意识的反应了?
他抱她时,应该是第一次。那时他目露怜惜,她只看了一眼就褪去了戒备。
他失笑时,应该是第二次,她看过来的视线几乎发直。
那么这一回,应该就是第三次了,似乎是在他随意地摆了一下手之后……还说了一句“可以走了” ……她便直觉说好,想都没想。
事后又一脸的懊恼……如果不是需要她开车,她恐怕会像第一次那样落荒而逃吧?!
深思的眸光不停闪烁,也许,他可以对自己这张众人称羡的皮囊稍加利用……这样,就算不用她说出口,他也能查出其中的缘由!
四十分钟后,手冢宅前。
车子停下,手冢国光却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小泉青叶歪头向外望去,透过高大的樱花树,院子内隐约有灯光闪烁。
他的祖父与父母,此刻都有些担心吧?那么让人骄傲的孩子,突然遭遇了如此重大的打击,任谁都会焦虑揪心吧。但是,他们又是开明而宽容的,从不对孩子有所要求,更不会在此刻严加苛责。
所以,他才会心生愧疚不知如何面对吗?那么每天下午暂时不能训练的时间,不想回家面对父母的他又准备如何打发呢?
思前想后,她终于迟疑地开口,“……你,要不要……来画廊帮忙?”
如果,像他说的,他不排斥她的话……那么,她不介意他在去德国之前来画廊打发时间。
这一次,她没有通过龙崎教练来促成,也没有借助小志的关系,她只是提供一个可供选择的建议……他应该不会困扰吧?
“好。”手冢国光点头,“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报到的。”
说完,转身下车。只是并没有走向门口,反而来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曲起右手的食指敲击车窗,示意小泉摇下玻璃。
还有事?
小泉青叶纳闷地从副驾驶的位子上横过身子,左肘撑起,右手伸出摇下玻璃。
车窗外,他又向她勾勾食指,弯下身子似有话要说。
她探出半个头,微扬的脸庞正好迎上他漆黑似夜的眸子。
他薄唇轻启,送来温声,“为什么……知道我家的位置。”
声音低沉悦耳,不仔细听,还以为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这样无聊的句子,甚至没有在尾声上扬以表示疑问的意味。
语罢,看不也看她的反应,转身,离去。
悠闲的步调,像是心情不错。
嗵!
小泉青叶左肘一软,下巴撞在车窗的遥把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她露馅了!
她知道四月初见他时装作不曾相识的陌生模样,也知道在他电话打来时伪装成公事公办的客气声音,怎么就没有想起开车伊始故意问一问他家的位置呢?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应该先去抚慰自己火辣辣的下巴,还是应该先追上去假意解释一番。
可是,那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明显没有非要得到答案的意思。
而她,似乎也只能大惊失色地在这里自怨自艾了!
天呀,为何会发展成如此的局面,这明明不是她想要的!
啊——
五指成爪,狠抓头发:
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
☆、021 乱了才对
乱……才对,不是吗?
不然他会以为在二人的相处之中,他永远是那个处于劣势的一个。
径自开门走进院子的手冢国光,眼中难掩得逞的笑意,终于扳回一城!
与小泉青叶相识以来,她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辈学姐,也许有些奇怪,但都抹灭不了她对他的帮助。于是,在她的面前,他自动将自己摆放到了一个谦逊有礼的学弟地位之上。
可是,今天让一切发生了质的变化。
在车上,她对待他就像是对待多年熟识的朋友一样,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七分敬仰三分怜惜的姿态。他知道自己的肩伤震惊了太多的人,包括他自己。他从大石叔叔那里得知肩伤的严重性时,一时几乎不能接受。他甚至能够想像到父母朋友们会如何的痛惜。可是,她却因此对他百般敬仰,似乎相信即使没有了左肩,他依然会是他。而这又怎会不让他内心柔软起来……
她没有把他当作莽撞的学弟看待!这一认知让他不明所以地心喜,就像他和不二周助初识时的感觉一样。也许这一次,他又可以收获一个朋友,一个不觊觎他的外貌不害怕他的冰冷的……女性朋友。
走进一楼的玄关,正好看见母亲从二楼下来,他轻松招呼:“母亲,我回来了。”
手冢彩菜停住想要迈下最后一个台阶的脚步,惊讶地看向甫回家的儿子,他的儿子今天明显心情不错。
手冢国光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异常,弯身换上家居鞋,“母亲,晚饭是什么?”
终于收拾起思绪的手冢彩菜刚迈了一条腿下来,另外那条腿就因为儿子更奇怪的下一句话而忘了迈下。他的儿子从会说话开始,从来没有问过她会吃什么。
今天这是怎么了?手冢彩菜愣愣的保持着奇怪的姿势而不自觉。
久未等到回应的手冢国光抬头,“母亲,您这样不累吗?”
“……啊?”手冢彩菜顺着儿子的眼神才看到自己半行走的状态,连忙讪讪地收回腿站定。“……哦。”
她没看错,这个一向严肃呆板的儿子眼中确实有着笑意,虽然不多,可是很明显!明明记得今早出门时还一脸阴寒的,怎么回来时便是如此的轻松之态呢?甚至可以称得上惬意了。很奇怪呀……难道……
“国光,你的肩伤无碍吗?”今天上午龙崎教练来过电话,告知了手冢国光在比赛中旧伤复发的情况,她才明白儿子为什么那么情绪低沉。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解决了。
“还好。”只是需要他对自己的人生策划稍做调整而已,即使他的左臂由此不治,他也不会一蹶不振。
手冢国光表情不变,绕过母亲举步踏上楼梯。刚刚收获朋友的喜悦似乎使他的承受力增强了,几个小时前还让他几乎濒临崩溃的变故,如今想来却是轻巧似鸿毛。
绝对有问题!
手冢彩菜双眼眯起,死死盯着渐行渐高的背影,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她的这个儿子从小就被爷爷悉心教导,素行的是稳重如山心深似渊。她刚刚还为儿子受伤自己要如何在父亲和丈夫双双出门三天不在的情况下开导他而抑郁时,他已经恢复成往日从容镇定的模样了。与早晨离开时可谓天壤之别……那么一定有什么事情影响了他……或者是什么人……
手冢彩菜曲起右臂支在下巴上,仔细思量。既然儿子说不是问题,那么她大可不必再在此事上多费心思。她的儿子一向独立自主,这点还是毋庸置疑的……不如,她在他的奇怪上多费费心思……
“母亲大人,我先去换衣服了。”手冢国光同母亲打过招呼后,关上了卧室的门,也阻挡了母亲追寻的目光。
母亲疑惑的意味很是明显,他了解,可不代表他会主动解答。
踱步到衣柜前换下有些皱褶的黑色衬衫,目光在触及到衣柜上层的蓝色盒子时变得柔软起来——那里面是她没有问起的鞋子。
探出手臂取下,打开,里面一只黑色的高跟鞋正静静地躺在里面,不张扬不浮夸却带给他陪伴的力量……一如她!
而这种陪伴又不同于不二周助他们的陪伴,不含竞争不含追随,只是单纯的陪伴。他从来不知道熟念来得如此之快,彼此之间甚至不曾谈过兴趣爱好,他的戒备就在他下达解禁的命令之前已经自动解除。
他在她的面前一再失笑出声,不只是她难以置信,就连自己也是惊讶不少。在祖父的教导中,大笑出声是失礼的。即使是在挚友不二周助他们的面前,他也很少这样失态。是因为她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随意了吗?还是,这就是异性朋友和同性朋友的不同?
不二周助曾笑称,一个异性朋友绝对要比一个同性朋友更能让你放松,因为她会带给你独特的认知方式。同时,一个异性朋友也会比三个同性朋友更难让人拥有……
而他,何其有幸竟能遇到一个……
正在此时,手机霍地响起,手冢国光放下盒子,接起——
“你好,我是手冢国光。”
“手冢,我是龙崎教练。”
“教练,您好,有什么事情吗?”在这么晚的时间打来……
“手冢,冰帝的神教练刚刚打来电话,说在德国有一家医院很擅长处理你这样的伤势,至于具体的资料他明天会派人送过来的。”龙崎教练的语调明显比平时高了那么两度。
“……”乍听到这个消息的手冢国光有些反应不过来。
“手冢,不妨考虑一下吧,无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龙崎教练语重心长地说,打心里不想这个孩子从此与网球绝缘。
“……好,我会考虑的。”沉默了一会儿的手冢国光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中不乏感动。龙崎教练应该是担心他的状态,才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通知他。
“那好,就这样吧。”
“龙崎教练,再见……还有,谢谢您。”即使教练看不见,手冢国光还是在电话这头恭敬地行了谢礼。
关上电话,手冢国光注视着墙上挂的马特洪峰的照片,目光复杂。
又回到当初的那个问题了,这一次,他应该选择团队的冠军梦还是选择个人的成才路呢?
☆、022 他的选择
选择,无论大小,无论对错,无论你我,都不是一个轻易就能给出答案的问题。
更何况,目前面临选择的还只是一个八岁孩童。
“手冢哥哥,我不知道该选择哪一根木条。”小志可怜兮兮地看向手冢国光,手中拿着两根待选的木条,一脸的不解。
能和手冢哥哥一起做木工,他真的很高兴。可为什么情况越来越像学校老师刻意安排的户外教学?
有瑕疵的不要,不够挺直的不要,染色不均的不要……好吧,不要就不要。青姨也说,追求完美是对的。但是,为什么只是为木制的小屋模型选一根竖立在屋前的旗杆,他也需要从两根木条当中选出一更合适的来?
而且,这两根木条他已经左看右看好半天了,还是没能看出有什么不一样。明明是一样的长短,一样的色泽,一样的粗细均匀……那个,手冢哥哥不是故意想考他什么吧?
小泉青叶斜瞟了一眼不知如何选择的小志,弯身继续将废弃的木条按长短粗细归纳到不同的纸箱里。
那个人追求完美的程度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了,连八岁孩童都不放过,难怪小志一副快要抓狂的样子。
手冢国光停下手中准备为院子栅栏涂上胶水的动作,接过小志手里的两根木条,语气平淡地建议:
“左边的木条比右边木条的刨光度要好,右边的木条比左边木条的条纹更细腻均匀。”
事实是这样没错,可,那又怎样呢?跟旗杆有关系吗?
“……那我应该选择哪根呢?”小志小声咕哝着,手冢哥哥的脸色好严肃,像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