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
童舟 更新:2021-02-27 02:21 字数:4788
“嗯。”马尔福只有在老朋友面前才会稍有吝啬地翘起弧度微笑:“要不然,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我是说,我特别享受重复斯内普当年做过的活计,你说,我们同为斯莱特林,这一定不是巧合。大概斯莱特林骨子里都有相当的癖好。”
“听说你要辞职?会去哪儿?德拉科,我最近很少见到哈利,好像只有和你每天的碰面,才会让我有一种学生时代的错觉。--我们当初选择留任霍格沃兹教书,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回忆,满满的回忆。”纳威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将花蕊香精都要吸入肺腑,他明明知道,那只是一种错觉。
“至少我是。”德拉科耸了耸肩:“已经多少年了,她和韦斯莱都快结婚了吧?我还留在这里?看着一打红毛孩子每天从我身边晃过?我发誓,格兰芬多一定会比斯内普在时更惨--如果我还留在这里。”
他很佩服德拉科开玩笑的水准,好像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斯莱特林自嘲的能力总能叫人发笑。当然,他是笑不出来的:“德拉科,你……你还有机会的……”
德拉科干干地笑了一声:“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止迟到,竟然缺席了。”他抓起夹在巫师长袍中的一叠试卷,随意地拍了拍,转身向教室走去。
“你真蠢,隆巴顿。”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啦!!!
☆、第四十八章 一别经年(下)
新生们总是对魔法学院的一切充满好奇,他们的父辈成长在这里,除了可数的麻瓜出身的学生,少年巫师们几乎个个都能对四年前那场大战如数家珍。战后萧条的光景使得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奇怪,教授们略皱的眉头留着战争的印痕,刻板的面孔,沧桑的面颊,每一道线条,都仿佛是战争陈列品。紧张、局促的叫人发疯。
即使是好说话的隆巴顿教授,最近几次的课堂也常常走神,好似战争的气氛重又覆盖。有什么竟能让他开始变得像恼人的马尔福教授那样呢?淘气的斯莱特林总是把蟾蜍封印在课本里,隆巴顿教授讲课正酣时,蟾蜍开始呱呱叫唤。他不得已,停下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却突然停止,课本里钻出一只笨头笨脑的蟾蜍,扭动着肥硕的身子,在课堂上引吭高歌。斯莱特林那帮坏小子笑的前仰后合。
“啊,这没什么,和我入学时带来的宠物简直一模一样……”纳威笨拙地把它赶下讲台:“可比带猫头鹰带苍斑鼠的创意好多啦。”
“隆巴顿先生,它长得和你像极了!也许它也喜欢愿意将蟾蜍当宠物的人!”一个尖刻坏小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斯莱特林阵营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胖教授憨憨地微笑:“这没什么,斯基特,为你的眼神感到遗憾,我明显比它帅多了!”
“不敬师长,斯基特,扣十分!”
冰冷的声音像幽灵一样从课堂外面传来,马尔福那张苍白的尖脸正落在方形窗户里,面无表情,活像一张装裱起的油画。
“斯莱特林,扣十分!”他又冷冷地重复一遍。
斯基特突然低下了头,斯莱特林的荣誉因他蒙羞,尽管淘气,斯莱特林却从小养成了维护荣耀的默契,羞耻感令他不安。他在等待着其他斯莱特林的挞伐。
马尔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从纳威的课堂上离开。
蟾蜍呱呱叫着,踩在课本上,肥硕的身体裹着脓疮一样的毒囊,仿佛只要轻轻一摁,便有粘稠的液体流出来,恶心无比。
突然有个金发小女孩举着手,跃跃欲言:“教授,您接触过夜骐吗?我不喜欢蟾蜍,也不想把猫头鹰当成宠物,如果我有一头夜骐,那该多好。”
她的神态让隆巴顿教授想起以前的同学,赫敏格兰杰,战后的英雄,从前格兰芬多爱出风头的小姑娘,万事通小姐。
“教授,我想要一头夜骐。”小姑娘吃力地举着手。
孩子们一阵哄笑。
“真是个好主意。”他的眼睛逐渐潮湿,一片模糊中,他仿佛看到了记忆中的另一个姑娘。
金发的洛夫古德,胡萝卜挂坠的疯姑娘。
他还是当年的胖男孩纳威,卢娜却再也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她最终嫁给了麻瓜生物学家罗尔夫,德拉科和纳威在霍格沃兹镜湖边彻夜痛饮的那晚,正是卢娜结婚的日子。
霍格沃兹有奇特的风景,在这一年入学的巫师们心中,胖胖的憨厚的隆巴顿教授绝对是个好相处的人物。不苟言笑的马尔福教授,总是板着一张脸,当然人们已经无法从他雕塑一样刻板的面孔上得知他曾经也是一个斯莱特林刻薄的怪小子。
隆巴顿和马尔福的关系很好,似乎并不像传言的那样,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水火不容。马尔福会在学生们捉弄胖教授的时候及时出现,威胁要将蟾蜍塞进捣蛋鬼的靴子,毫不留情地拿起录分册扣学院分,尽管对方是斯莱特林。
“他像黑蝙蝠一样令人恐惧!”
“你在说胡话吗?我觉得夜骐更令人恐惧!”
“我说的是斯内普!傻瓜!马尔福像斯内普!”
“你见过斯内普?”
“买巧克力蛙的时候见过一回……”斯莱特林小子吐了吐舌头。
马尔福陪他坐在镜湖的月色下,喝了一整晚的黄油啤酒。
“我说你有机会的……格兰芬多,”德拉科有些醉了,举起酒瓶,晃晃悠悠在纳威面前摇过,口齿含糊不清,“可是现在,愚蠢的格兰芬多,你和愚蠢的马尔福一样,再也没有机会了!”
隆巴顿不说话,他还是清醒的,拼命给自己灌酒,脸颊两侧已经晕红一片。“德拉科,你……你……”他说不出话,只是干笑。
“后悔不?”德拉科扔了空酒瓶。
“你呢?”
马尔福教授微微一愣,瞪着隆巴顿好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
“扑通!”一个瓶子砸进湖里,湖面牵起一阵晃动。复又回归平静。
天上群星繁盛。
两个人醉了一整晚,纳威突然一把抢过酒瓶,猛地灌下去:“她……她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胡说!赫敏才是!”
德拉科醉的不轻。
日头偏西,浓烈的黄昏终致尽头,渗进长廊的晕黄早已被干冷的浅色取代,像起皱的皮肤,死气沉沉。
韦斯莱太太靠在他的肩上,喃喃自语:“纳威……真可怜……”
“马尔福也不差。”斯莱特林苍白地笑道。
“我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想到了,大概我不常做梦。”德拉科伸手去揉她鸟窝一样的头发,笑问道:“你内疚么?赫敏。”
“什么?”
“为了韦斯莱,你在这里和可恶的斯莱特林缅怀过去,你对红毛一定有负疚。”
她打了个呵欠:“那么,阿斯托利亚呢?”
“负疚?我用交易买断了对她的负疚,要不然,我选择单方面保留这段记忆,我的余生都在对你的思念中度过,这是不厚道的。”德拉科抖了抖身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掏什么?德拉科,你真不安分,我很困。”赫敏挨着他坐过去一点,声音渐渐低下去。
“找魔杖。”
“找魔杖干什么?”赫敏问道,倦意涌上来,她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对付你啊。”德拉科轻笑着:“等你再醒来,看见抱着你的是蛇佬腔马尔福,免不了一场恶战。喂,韦斯莱太太,你听见我在说什么吗?”他别过脸,泪水突然冲出,决堤落下。
“唔。”她低低应了一声,像个小姑娘。像他们十六岁时出逃在麻瓜街区那样。
他背过身,悄悄抽了一支烟。
☆、末章 归人
末章归人
夏季掐近尾声,国王十字火车站迎来了最忙碌的入学季。人来人往,水泄不通。烦躁的人群中不时夹杂着几声猫头鹰的呱叫,金发女人嫌恶地扫开行人,一脸的鄙夷:“啊,麻瓜!麻瓜真多!令人讨厌,到处都是麻瓜的气息!”
推车的孩子在人群中熟练地推搡,像游蛇一样挤窜,小推车的平台上猫头鹰不安分地四处张望,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蒸笼日上。
像群鱼溯游,窒闷的空气被挤的没有一丝缝隙。孩子们拽着家长的长袍童音叠叠:
“爸爸,开往霍格沃兹的列车上就有巧克力蛙卖吗?走的时候把妈妈准备的零食包忘啦!”
“我不喜欢那只秃毛的怪鸟!我想要更好的宠物!”
“泥巴种!真叫人讨厌!如果没有被分到斯莱特林,我情愿退学!但愿分院帽脑子清醒!”
“爸爸,考试学院第一可以送我一把最酷最新的飞行扫把吗?”
……
每一年度入学季的喧闹,延展的回忆将她带到了二十多年前,她的眼神失神地游走于人群,明明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头,窒闷郁结。
“韦斯莱太太,请帮帮忙,露丝的辫子为什么会绑成这样?”韦斯莱先生一手提着鸟笼,一手困难地推车:“啊,赫敏,你在想些什么?”
“这里……很熟悉的感觉。”她回头,好像在找寻什么,显然没有把韦斯莱先生的话放在心上。
“当然熟悉!这里是国王十字火车站啊!很多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坐上了前往霍格沃兹的列车……赫敏……”韦斯莱先生含糊地说着,嘴里叼着一块切片面包。
“啊,我当然记得,你知道麻瓜出身的新生多可怜吗?当初我可什么都不懂,差点在火车站被挤丢!”
罗恩耸了耸肩膀:“没走错站台吧?我总觉得一年级的赫敏脑袋不大清楚,可能当初找偏了九又四分之一站台,撞了……”他迅速地剩余的切片面包卷进嘴里,狼吞虎咽。
“罗恩!”
韦斯莱先生慌忙做了个讨饶的动作,抢在傲罗太太还没来得及发脾气之前先灭火。赫敏并没打算饶他,正要掏魔杖,罗恩早已抱头鼠窜:“赫敏赫敏!这里都是麻瓜,您打算用魔杖解决吗?”
赫敏一时错神,早被狡猾的韦斯莱先生找了突破口,他扬了扬手,向另一边打招呼:“嗨!哈利,金妮!你们都到啦!”
她一转身,对上了救世主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默契微笑。
形如十九年前。
入学季的九又四分之一站台,人潮涌动,充满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新的学年开始了,初次离开家的年轻巫师以及霍格沃兹的老鸟们个个精力充沛,跃跃向往魔法世界别一的风景。家长们接过使命棒,从这里,把自己的孩子送往曾经的乐园。一代一代,巫师的记忆与对未来的向往,都从这里开始。随着火车轰隆的鸣声,驶向霍格沃兹绿茵纷繁的校园。
碧青的草地,肃萧的雪景,以及平静无漪的湖泊。群鸟划过天际,留下一连串符音,山峦若隐,苍郁的榉树林里好像永远藏着说不完的秘密,灰椋鸟低低地掠过,带走了一季的故事。
她的眼角突然微涩,仿佛有什么心事被悄然撞开。直到哈利轻轻捅了她一下,她回神,看见阿不思扯着哈利的衣角,眼神怯怯。一瞬间,就像回到当初的站台,那个褐发爱出风头的小女孩就站在眼前。
赫敏蹲□,摸了摸阿不思的头:“紧张吗,阿不思?”
小男孩点了点头,很容易被人捕捉到眼中的不安。
“那么,牵着詹姆的手吧。”她语气柔和,如今早已是熟稔柴米油盐的妇人了,她笑着说道:“你该庆幸出身在巫师家庭,要不然,像我这样,很多年前,差点走失在九又四分之一站台,即使顺利入了学,还会被人喊泥巴种……”她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惊掠到何种足以令她眼眶潮润的事物,就那样,面对记忆中生锈的潘多拉魔盒,惊怔地跳开,惶恐如惊弓鸟。就连孩子都捕捉到了她的害怕:
“舅妈,您怎么啦?”
“没,没……”她撩了撩额角垂下的发丝,笑容惨淡,“只是突然想起一件旧事……”
一件旧事。如今她可以用任何心情去勾勒脑海中的故事,而故事中的人,早已模糊了影子。
十九岁的赫敏坐在窗柩前,撑着脑袋抬头看窗外云天,偶有燕雀撩过眼睫,叽喳声鸣,一阵惊鸿,乍然而过。她叹了一口气,手里握着一封信笺,她把它覆在心口,就像在悉心珍藏一个秘密,伴随她的心跳慢慢陷入甜蜜的梦境。
那是安多米达的建议,安多米达为她编织的希望。处在时空罅隙游走的女巫被命运牵引,冷眼旁观一场年少时奢侈的爱恋,她写信诉诸笔端,让猫头鹰带回十九岁那年的讯息,给她,给他。
交错时空里不断变幻的陌路人。
“战时风云诡谲,黑魔咒波及无数无辜的巫师,在抵抗数次疯狂的攻击之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