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很抱歉，赫敏。”卢娜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安抚赫敏，不巧的是，被飞奔向前的一只小精灵不小心撞了一下。她一个趔趄，差点站不住。
  “是他的意思？”赫敏低声问道。她眼神空茫地盯着脚下，没有看卢娜，仿佛也并不准备得到答案。小女巫在竭力的克制之后终于爆发式地大喊：“自以为是的斯莱特林！自作聪明的该死的蛇佬腔！”
  楼上乒乒乓乓传来瓦罐摔碎的声音，似乎乱作一团。
  赫敏本能地抬起头，透过天花板，她听得很真切，似乎有重物捶地的声音，摔东西的声音，甚至夹着几声辨不清音色的喊叫，像极了月夜狼人凄厉的嗥音。
  “他……他……”赫敏僵在那儿，愣愣地盯着卢娜，嘴里只能机械地发出一个字节的单词。
  “他在楼上，你要去看看他吗？”拉文克拉紧张地深呼吸，“是的，他一直都在那儿，今天这样的情况－－如你所见，这样混乱的场面，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在你来庄园的第一天，马尔福先生就告诉你，德拉科不大好……他的确不大好！我们用消声咒隐瞒了一切，－－这得怪德拉科，庄园里有那么多房间，他偏偏要把他的病房弄在你楼上……赫敏，你晚上睡得好吗？他每天都来跟你说晚安。”
  赫敏听不下去，她几乎全身都在发抖：“……消声咒？好伟大的骗局……他住在我楼上，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他他……他……他还好吗？”
  “我们拗不过病人！他爱这样！你要知道，他暴躁的父亲差点给他一记阿瓦达！可是，我们能怎么办？……赫敏，去看看他吧，好姑娘，我们走投无路，德拉科执意隐瞒一切，他的母亲犹豫再三最终选择站在儿子一边！我和马尔福先生始终认为，你的参与会使治疗更有效果……”
  “他怎么样啦？每天？每天都是这样……这样的状况？梅林啊！”赫敏语无伦次，几乎泪流满面。她扑过来，抓住卢娜的手，腿软得险些站不住，嘴里在不断喃喃自语：“他他……他在楼上……德拉科在楼上！”这句话似乎给了她珍贵的暗示，赫敏一把推开卢娜，直奔楼上！
  “赫敏！”卢娜叫住了她。
  赫敏微微一愣，停了下来。
  “不必害怕，是……钻心剜骨咒……这样的年代里，学会习以为常恐怕会让我们好受些……我们早晚得……得适应……”向来沉稳的拉文克劳在这时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命如草芥的年代，在伏地魔卷土重来的那一刻，他们就得被迫适应，身边的人随时被用上不可饶恕咒，随时阿瓦达，随时离开梅琳的庇佑。死亡，如影随形。除了适应与习惯，无他的选择。
  赫敏来不及思考是谁有胆给这个有名有望的食死徒家族唯一的儿子施用不可饶恕咒，是怎样糟糕的情况竟让魔法界人脉广厚的纯血贵族也束手无策。她只向卢娜微微点了点头，便快步冲上楼去！
  卢娜提起睡袍，跟在后面。
  小精灵诺拉匆匆忙忙跑下来，险些和卢娜撞了个正着。
  “哦……前面那位是格兰杰小姐？格兰杰小姐上去了？！”诺拉一惊一乍，尖声叫起来。
  “先生，楼上情况怎么样？”卢娜抓住诺拉问道。
  “乱七八糟！”小精灵耷拉着脑袋，“少爷……可怜的少爷……”
  “钻心剜骨咒？……”卢娜自言自语。
  “是钻心剜骨的症状，不是钻心剜骨咒！三大不可饶恕咒？无人敢得罪马尔福庄园。”
  “好的，先生，我知道了，”卢娜托起睡袍，绕过诺拉，匆匆上楼的同时不忘叮嘱：“蝙蝠翅膀加蟾蜍卵，熬汤，三分的热度，或许会有点用。”
  拉文克劳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她所面对的，即将面对的，无论是悲痛，还是激动，隔着一扇门，浮影里掠过的惊心动魄，她将用余生去消化。她是故事的记录者。
  而故事的主角，终于惊心动魄地相遇。
  赫敏站在那里，像一具石像，悄静的几乎连呼吸也要凝固。如果不是不断涌出的温热的泪水沾湿了衣襟，流动的泪水让人联想到起伏的生息，提醒在场的每一位巫师，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实实在在的，有生气的人类。区别于冰冷的石像。
  马尔福小心翼翼地踩在树丫上，沉沉屏住呼吸，他在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便于固定自己，他的手里握着修补鸟巢的工具：“喂！小姑娘！把我的魔杖递给我！”阳光透过枝桠罅隙温和地打磨少年挺拔的轮廓，德拉科金色的脑袋在蓊蔚的阳光下更显夺目。
  他认真的样子十分让人着迷，他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能够聚焦所有人的目光。赫敏暗暗想。
  小姑娘仰起头，强烈的光线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赫敏当然不能乖乖听话，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天生相斥。她狡猾地扬起嘴角：“斯莱特林！练魁地奇的时候你也会随身拿着魔杖吗？”
  “当然！随身携带魔杖，那是巫师的习惯……”
  赫敏在树下叫道：“我担保你不会从树上摔下来！”
  德拉科额头上黑线直冒：“……姑娘！你的担保没有用！即将躺在圣芒戈的是……德拉科啊！！”
  赫敏微笑的影像愈渐模糊，那段记忆像水面圈起的涟漪，惊石落入，消逝得无影无踪。
  多久之前的事了？
  那是回忆里的故事了，而此刻，她站在这里。
  在马尔福庄园，再次见到了无端离开她的金发少年，自私的斯莱特林总是用自己的方法，自以为是地“保护”她，最终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那棵住着猫头鹰杰西卡的树，在院子里遥遥曳动。德拉科修筑的鸟窝，依然挂在枝繁叶茂的蓊阴处。他想给杰西卡一个家，那是他们一手养大的猫头鹰，养尊处优的马尔福少爷，亲自为杰西卡敲筑了一个鸟巢。他多想告诉他心爱的小姑娘，其实，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给她一个家。
  时间在这一端凝固。
  德拉科躺在那儿。
  倨傲的马尔福先生和高贵的马尔福夫人，此时长袍凌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的劫难。眼睛里充满无助，痛苦。
  那是赫敏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钻心剜骨咒的作用下，疼得满地打滚。
  直至昏迷。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前两天就要更新的，晋江抽得太销魂，每次都更不了　　大家可以看咯！
  ☆、第二十五章　真相（中）
  基于老同学的情谊，德曼医师每周都会不辞辛劳地来到马尔福庄园，亲自会诊病床上那个苍白的少年。他总是会在小心翼翼摘下塑胶手套的同时，眯着他那双聚光的小眼睛，拖长了语调叹息道：“－－钻心剜骨……显然不是……”
  卢修斯相当信任他这个老同学的医术。德曼先生毕业于霍格沃兹的斯莱特林学院，学生时代就钻研于生僻古怪的魔法及冷门魔药，被斯莱特林同伙戏称作“戴眼镜的老蜥蜴”－－他们似乎忽略了蜥蜴绝不会有德曼先生那样眯成一条缝的聚焦小眼睛。这个“美称”卢修斯是始作俑者，斯莱特林似乎习惯于用调侃来表达友谊。
  “哦，伊贝尔，”卢修斯头疼地揉着额角，“依我和纳西莎看来，这应该是钻心剜骨的症状，该死的！德拉科……德拉科只是个孩子啊……”
  “不不，老同学，这绝不是钻心剜骨咒！以梅林之名担保－－它们尽管看起来有些像，绝妙的活计！这竟然骗过了你！”德曼固执地坚持。
  卢修斯显然相信了他。
  “如果没有伊贝尔，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要被那些庸医当成钻心剜骨咒的受害者来医治啊！这种奇怪的症状竟然骗过了斯莱特林－－茜茜，连你也没有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短暂的停顿之后，马尔福先生叹气：“德拉科究竟碰到了什么？！”
  “款待伊贝尔，我们的朋友，让他负责德拉科的会诊吧，他有圣芒戈的系统资源，以及斯莱特林奇妙的点子。我们的孩子交给他，我会放心点。”纳西莎很赞同她的丈夫。
  德曼先生当然没有住在马尔福庄园，他有他古怪的脾气－－这点卢修斯当然知道。毕业之后，斯莱特林们分道扬镳，各自进入魔法界的不同阶层。伊贝尔德曼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无业游民。卢修斯曾经想利用自己的职权和马尔福的财势将他的老友德曼弄进魔法部，这当然遭到了怪脾气斯莱特林的反对，他对权势似乎天生没有欲望。之后，他进入了圣芒戈，从小小术师做起，依然执着于他的生冷魔法与魔药知识，直到现在，术业专攻的斯莱特林已是圣芒戈赫赫有名的首席治疗医师。
  他如今是德拉科的私人健康顾问，对那个孩子的遭遇十分同情，照料也是十分尽心尽力。
  “看在梅林的份上，伊贝尔，－－我的孩子怎么样？”
  “不，看在马尔福的份上，老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多亏有伊贝尔，我们的朋友！”纳西莎总是在卸下一脸愁云惨淡之后，这样说道。
  “不必这样说－－斯莱特林疏于客套。茜茜，我去送送伊贝尔。”
  这次的会诊没能给他们带来好消息。德曼先生倒是对赫敏的出现很感惊讶，庄园里几乎不收留陌生的女客。马尔福的纯血亲眷们天生有一种流于骨髓的骄傲，而不像眼前这个有些拘谨的小姑娘，憔悴而目光躲闪。
  “我在哪里见过你么？似乎很眼熟，－－又一个拉文克劳？”德曼先生问道。他的目光在卢娜脸上兜了一圈。显然他已习惯了庄园里这个先于赫敏出现的拉文克劳。
  “赫敏格兰杰，先生，格兰芬多。”赫敏生怯地回道。
  德曼先生眯起了那双极有特色的小眼睛：“圣芒戈的常客！你的朋友们似乎非常容易伤痕累累，庞弗雷夫人都无法帮助你们了吗？波特的伤好了么？救世主的代价！”
  “是的，先生，‘黑魔王选择了其劲敌’，波特毫无办法。”赫敏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此时此刻，她的全副心思都在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身上。
  “你的小男朋友没有陪你一起来吗？”德曼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是说，红头发的韦斯莱？你们三个人总是圣芒戈的常客……”
  赫敏尴尬地躲闪目光：“不……先生，他们在霍格沃兹，好好的……”
  纳西莎见状，走过来横在赫敏和德曼之间：“伊贝尔，德拉科怎么样了？还是毫无办法吗？蝙蝠翅膀，蟾蜍皮，这样奇怪的配方，还能维持多久？”她说着，突然掩面大哭：“我可怜的孩子……”
  “哦，茜茜。”卢修斯也走过来，急忙安抚他的太太。
  巫师们愁云惨淡。
  赫敏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当然知道钻心剜骨咒的受害者，最终将得到怎样悲惨的结果，她永远记得，那个阴沉晦暗的雨天，坐在石阶上哭泣的小隆巴顿。圣芒戈的隆巴顿夫妇神志不清，疯疯癫癫，过着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认识的日子，并将终其一生。
  那将是德拉科的未来。－－如果没有更好的法子的话。
  德曼先生终于说道：“总要找到症状的缘由－－这当然不是钻心剜骨咒，事实上我已经强调了很多遍，钻心剜骨的痛苦，让巫师们误以为它来自于不可饶恕咒的施用。卢修斯，希望你配合我，我的病人，我需要掌握他的一切讯息。”
  马尔福先生一愣，悻悻道：“……当然，当然……”
  送走德曼先生之后，他们把德拉科安置在客房里静养－－他还没有苏醒。
  “夫人，您不该跟我解释些什么吗？”赫敏问道。
  纳西莎坐在沙发上，不断地拭泪：“赫敏，我妥协了……德拉科的嘱咐算什么？－－他叫我永远也不要告诉你，他恨不能让我给你一记‘一忘皆空’，他叫他母亲日日夜夜遭受钻心蚀骨的折磨！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躺在那儿！他的母亲即使日日山珍覆口也是形同嚼蜡啊！”
  “那么，夫人，你打算告诉我了吗？”赫敏的身子微微颤抖，“德拉科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从什么时候起，他打算和格兰芬多一刀两断？真残忍！”
  “让拉文克劳……把一切都告诉你吧……也许，你需要知道的，远比你所想的，要多得多。看在梅林的份上，但愿你会原谅我们自作聪明决定的一切。”马尔福夫人看了一眼卢娜。
  卢娜走过来，蹲下，她的头几乎要碰到了赫敏弯曲的膝盖－－赫敏此时是坐着的。卢娜微微垂下眼睫，正好与赫敏的目光对视，她本能地闪躲！拉文克劳小心翼翼在口袋里掏－－仿佛是在找什么紧要的东西：“赫……赫敏，我把你要的，你曾经交给我保管的东西，还给你……”她说这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