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1-02-27 02:21      字数:4752
  潘西此时站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凹凸不齐的石墙边,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头顶粼粼波光,鱼水欢腾。
  斯莱特林共同度过的又一个无聊下午。高尔和克拉布正在为面前成堆的雪宝球和冰鼠争执,——潘西无语地瞟了一眼,他们总有把公共休息室变成小卖部的天赋。布雷斯百无聊赖地翘腿搭在桌子上,偶尔用黑底皮鞋有节奏感地哒哒敲两下桌面,——这得取决于他有节奏感的思想。他的整个身子都陷在沙发里,正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尾指上的家族戒指随着他胳膊的晃动,偶尔发出碎玻璃闪烁的光。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滑下去的半个身子又渐渐提起一点,嘴里发出梦呓一般的低喃:
  “——德拉科,他在找死!”
  “嘿!冰鼠!”潘西毫不客气地把魔杖扔向克拉布,“给德拉科留一点儿!”她侧过身去问窝在沙发上的布雷斯,“要不要来一点儿……冰鼠?”
  “牙齿打颤?真是无聊!”他摆摆手,终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忙着抢糖果的高尔和克拉布,很为潘西的魔杖没能砸准克拉布的脑袋感到惋惜,“给他们喂雪宝球,让他们去天花板上抢!”
  斯莱特林们哄笑一片。
  “不喝点什么?”潘西走到沙发前,坐下来,靠近布雷斯问道。
  他摇摇头。突然又点头:“把德拉科煮好的‘咖啡’拿来,——他什么时候爱上喝这种麻瓜的东西?”
  “不如黄油啤酒好,”小女巫耸耸肩膀,反问道,“还用问?麻瓜的东西——”
  布雷斯低咒了一声:“该死!”
  “他会毁了斯莱特林!”潘西起身把咖啡递给布雷斯,苍白地笑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想逃离——斯莱特林的地牢?格兰芬多的塔楼上,风景一定不一样。”
  “别犯傻,潘西,”他接过咖啡,“斯莱特林生而高贵!”
  “我们跳支舞吧,赞比尼,——像,五年级的圣诞夜,”她轻笑,不动声色地推开布雷斯递过来的手。
  ——吱——呀。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褐色的披着长发的脑袋怯怯地探进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稀客,”潘西冷笑道,“格兰杰,你竟然会和斯莱特林扯上瓜葛。”
  “格兰杰?”布雷斯放下咖啡杯,从沙发上站起来,饶有兴味地盯着门口的赫敏。
  赫敏躲开两人的目光,环顾四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采光不算好,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泛着暗绿光的水晶灯。整个房间的陈设却舒适温馨,没有她从前认为的阴潮冰冷。骄傲的少年曾经与斯莱特林共度的无数个宁静下午,都是在这间缀满银绿装饰,光线晦暗气氛神秘的小小空间里,优雅地喝下午茶,骄傲地讽刺每一个愚钝鲁莽的格兰芬多。
  “他不在,”潘西冷冷地打断她探寻的目光,“格兰杰,斯莱特林的地盘不是你该来的。”
  赫敏刚想开口,布雷斯已经起身慵懒地拦在潘西面前:“什么?”
  “你去问德拉科。”潘西无奈地摊手。小女巫浅辄黯淡的目光直直逼视角落里的赫敏。
  布雷斯转向赫敏,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找德拉科?”
  褐色的长发在斯莱特林荧绿的灯光下,光斑不安分地跳跃,略显诡异。小女巫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一个格兰芬多在蛇佬腔的地盘,被一群斯莱特林围观,真是一件诡异非常的事。
  布雷斯疑惑的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交替,他终于尽量平静地踱到潘西面前,用拖长的语调看似不经意地询问道:“——帕金森小姐,您有必要解释一下?”
  “去问德拉科。”她重复。
  “我TM去哪儿找他?潘西——”
  潘西缩了缩身子,眼神轻蔑地瞟过赫敏:“问泥巴种也是一样。”
  布雷斯也看了赫敏一眼,——小女巫不明所以地用无辜的眼神回瞪他,“真该死!”他心里暗骂一声,德拉科惹的麻烦!
  “我想她的智商不够解释清楚我想知道的一切。潘西,劳驾——”布雷斯又缩回沙发,长腿依旧搁在桌子上。黑底皮鞋咚咚敲出有节奏的响声。
  赫敏有些不习惯斯莱特林的表达方式。“——德拉科……不在?”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斯莱特林令人压抑的气氛里。
  “你有眼睛,格兰杰。”潘西很不友好。“……德拉科主动去找泥巴种的,为了……研制该死的德拉科式……的魔药?”潘西把头转向布雷斯,终于开始向他解释。
  “不得不承认,德拉科在魔药方面确实有惊人的天赋。但是,”布雷斯又用他那种独特的长尾音低声道,“他不该去找一个格兰芬多。——从前他不是总缠着你配合他研制……”布雷斯停顿片刻,终于决定迎合那个潘西发明的“合适”词汇,“德拉科式……的魔药?”
  “的确如此。‘潘西,我求你,马尔福在求你’,他这样对我说。”小女巫眯着眼睛轻轻笑出声来,那是她最美好的奢侈回忆。
  “那么后来呢?他又跑去找泥……咳咳,”他及时打住,赞比尼的高贵修养使他不至于失礼,“他跑去找万事通小姐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格兰芬多并不擅长黑魔法呢……”
  “不不,万事通小姐电光火石间的想法会对他这个‘德拉科式的魔药’很有帮助,我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啃该死的满书架的古魔法书,”潘西嘲讽道。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赫敏,话有所指:“代价不小,德拉科用一试管的独角兽血——一个背负诅咒的生命,去换取一次与格兰芬多合作的机会……”
  “看来他势在必行。”布雷斯抿了一口咖啡。
  “赞比尼先生,不得不提醒你,斯莱特林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美好品质。”
  赫敏很不习惯斯莱特林的行为方式,眼前这两个人无疑把她当成空气。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板面,喃喃道:“好了,好了,德拉科收回了那一支装着独角兽血的试管——斯莱特林果然不可信任。不然——我不认为斯莱特林阴冷的地下室对我有任何吸引力。”
  “哦,德拉科麻烦可不小——他竟然惹恼了格兰芬多的万事通小姐!”
  “不打扰。”赫敏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想离开。
  “嘘——”布雷斯悠闲地从长桌上收回他那双细长的腿,有些不情愿地从沙发里站起来。他拖着斯莱特林惯用的平缓语调,从身后叫住了赫敏:“不急,格兰杰,总得给德拉科一点时间。——你想喝点什么?麻瓜的……咖啡?”
  赫敏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布雷斯,他竟然真的在七手八脚地热咖啡。赫敏惊讶极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竟然会有这种麻瓜的东西!
  “他不要回来好了!真该死,竟然还认得回来的路!”潘西尖刻的声音响起来。小女巫气愤地转身走到门边,准备用魔杖“迎接”晚归的伙伴。
  斯莱特林湿乎乎的石门缓缓开启,石墙摩挲的诡异声音窜入赫敏的耳朵。一个铂金色的脑袋露了出来,——他似乎很累,脸上挂着最近几天挥抹不去的憔悴笑容。
  “格兰杰?”看到她的一瞬间,少年明显愣了一下。
  “德拉科,你在玩火!”布雷斯看着门口晚归的伙伴,撂下这样一句话。他走到赫敏面前,把热好的咖啡递给她。
  “很好。是来讨债的?”德拉科不理布雷斯,径直向赫敏走去。“斯莱特林言出必行,你应该信任我,”他极有耐心地向赫敏解释,“独角兽的血暂时寄存在我这儿,很安全。你帮我把我要的魔药配制出来,它马上是你的。”
  “罗恩怎么办?他还躺在圣芒戈的病床上!”
  “红毛不是我关心的范畴,”他摆手,有些不耐烦,“似乎安静的圣芒戈更适合现在的他。你能保证他醒来后看见他的小女朋友天天和斯莱特林蛇佬腔腻在一起去图书馆不会气疯?你能保证他本来就不高的智商不会经不住好奇再去一次禁林?马尔福不会给你第二支试管去救他的命!”
  赫敏抿着嘴唇不说话。德拉科的考量不无道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会没事?”
  德拉科郑重地点头:“我没兴趣骗一只海狸鼠。”他的浅灰色的,像霍格沃兹深湖一样漂亮的眸子在微微发亮,亟待取得信任。
  潘西终于忍不住□话来:“德拉科,你在做什么?为了斯莱特林的荣耀,你应该马上与泥巴种撇清关系!”
  “或许格兰芬多也不愿与蛇佬腔合作,”少年冷冷地回应,“别坏我好事,帕金森!”
  “多听听潘西的建议也无妨,”布雷斯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微笑着以一种惯常嘲弄的语气说道,“虽然多数时候她不是一个理智的女人,如今却清醒的恰是时候。”
  “布雷斯!”
  “打住打住,”布雷斯终于在潘西彻底爆发之前成功转移话题,“格兰杰,有修养的女士不会吝于夸赞一下绅士的手艺——你的咖啡快凉了。”
  赫敏这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里的咖啡上,——底座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温度,两缕逶迤残喘完全没有生气的热气正偃偃地飘在杯沿上方。她好奇地问布雷斯:“你怎么会有这种麻瓜的东西?”
  “去问德拉科。”他摊手,语气竟与潘西如出一辙。
  赫敏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些麻瓜东西的物主应是德拉科。少年细眯着眼睛回应她的疑惑:“我弄了不少‘咖啡’来,我曾经有过一个麻瓜女朋友……”
  “得了德拉科!”潘西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你干脆把你的情史全都摊在泥巴种面前?”
  ☆、第八章 不期
  第八章不期
  天花板上垂下一盏精致的长型吊灯,偶有风起,水晶细件发出悉悉索索的碎响,在静谧无声的阅览室里如同风中铃铛,和着有节奏的律韵跳舞。
  赫敏抬头看着不断晃动的波影——节奏里有精灵在歌唱。她有些劳累地揉了揉额角,面前摊着大叠陈冗枯燥的黑魔法书册,已经翻了一半的线装书籍内页,密密麻麻的拉丁字母像挤成一堆的蝌蚪,充斥着她犯困通红的双眼。
  德拉科坐在对面,用魔杖指了指天花板,平静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你能让那玩意儿不要发出怪声吗?”
  “寂静无声。”赫敏对着水晶吊灯施了一个无声咒,清脆如同精灵歌唱一般水晶击节的声音顿时消失。斯莱特林天生对美好事物本能的厌恶。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夜晚。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的友好相处!他们竟像多年的好友,整日泡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面对面地探讨各种疑难问题。旁人看来真是不可思议,仿佛一对年轻小情侣为了应付繁杂的魔法考试而躲在阅览室刻苦复习的一场甜蜜约会。天知道他们从前水火不容!
  室内温暖无声。窗外却飘起了细雨。霍格沃兹的夜晚在蒙蒙小雨里显得格外温和,老房子、榉树林,一切美好的事物仿佛被施了魔咒,镶着模糊的光圈立在潇潇细雨中。
  有雨滴不断地打在玻璃窗上,珍珠一样的颗粒在透明的背景下轻轻滑落,形成柔和积重的涡旋。赫敏侧头看着玻璃窗上跳跃的音符,心也跟着突突跃上跃下,她突然觉得,这个劳累却温暖的夜晚,那样美好。
  “下雨了。”
  “不管。”他总是那样节省字符,似乎连多说一个字也嫌麻烦。少年彻夜把头埋在厚重的黑魔法资料中,仿佛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必须等他去完成。这令赫敏感到很疑惑。小魔女曾经问过他,他们为什么必须无数个日夜都泡在图书馆从头到尾一页不漏地研究资料去制成他想要的那个什么魔药?德拉科回答,因为他必须去做一件比生命更重要的事。
  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斯莱特林的概念里竟也有值得舍弃生命去做的事?赫敏心中暗讽。
  “不要讶异,格兰杰,你总有一天会明白……马尔福如今做的一切。”他当时是这样回答她的。
  赫敏此时看着眼前埋头认真的德拉科,情愫复杂。不想多年之后,她抱着猫头鹰送来的大叠纸片,想起她与德拉科并肩埋头的那几个雨夜,塔楼上少年形单影只,该是何种心情。
  他们必将以彻夜无眠锥心刺骨的伤痛去祭奠霍格沃兹深湖前格兰芬多塔楼上那些早已在时光漫漫洪荒里形销骨蚀的青葱与青涩。谁还会记得塔楼上孤单少年的身影呢?只有漫道长满冬青树的马尔福庄园,那一年又一年刻骨的煎熬,印刻了记忆。斯莱特林甘之如饴。
  她轻轻咳了一声,对眼前心无旁骛皓首穷经的少年说了一句“谢谢”。赫敏仔细打量水晶吊灯下马尔福轮廓分明的英俊侧脸,碎金的光波在眉睫上跳动。
  少年头也不抬:“客气,格兰杰。——你指的是?”
  “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小女巫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