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交通工具类:沧海一叶舟      更新:2021-02-27 02:09      字数:4730
  上,一边走一边抄着一副大嗓门道:“这大早上的,也不知是谁家的疯狗到处乱叫,主人家也不管管!”
  周围人听得这话,大多笑出声来,一个个只拿眼瞧着宴氏。
  宴氏一下子闭了嘴,听得周围人的嗤笑,只觉得林婆子这是在下她的脸面,一时间面皮儿涨得紫红,“林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婆子瞧着她,“宴氏,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说我的,又没说你,你恼什么恼!你莫不是瞧着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想来找茬?”
  林婆子年纪也不过四十出头,按着辈分来说,担得上宴氏一声婶子。只两人早年因着那田地界限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后来还是林婆子吃了亏,被这女人撒泼耍浑硬是把边界往自家田地里挪了半尺多宽,自此这两人是互相看不顺眼,像这般吵闹也不是这一两回了。
  宴氏气鼓鼓地看着林婆子,林婆子也不惧她,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各不相让。宴氏质问道:“你今儿非给我把话说清楚,老虔婆,你说谁是疯狗!”
  林婆子把背篓往自家田埂上一放,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面田埂上站着的宴氏,“老婆子今早不过路遇一疯狗,不过说与大伙儿评评理,你宴氏非要自己跳出来,莫不是那疯狗是你家养的?”
  宴氏恨恨地瞧着林婆子,心里气得要死,却也不敢轻易揍她,如今这百花村谁不知道林婆子那小儿子可是在知县府上做衙差,连里长见了林婆子都客客气气的,村里人谁不巴结一二。宴氏虽然眼红林婆子家,到底知道那件事情当年是自己做得过了,也拉不下脸面去主动找林婆子说话,只平时里就当不认识这人。
  宴氏看着身边屁都放不出一个只闷头把弄着秧苗的大儿子,又看了看跟个木头人似的儿媳妇儿,宴氏气得很,抬手就往柳氏身上招呼去,嘴里喝骂道:“你个偷懒取巧的小娘皮,谁家媳妇儿像你这般懒的!”
  柳氏背上被她拍了一掌,疼得她眼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娘,您别打了,我真没偷懒,今早我是与丈夫小叔子一道出的大门……”
  柳氏虽说是那穷山沟里出来的,自幼作为家中长女,柳氏四五岁起便与爹娘一块儿下地干活。家里太穷,柳氏虽说已经十五岁了,瞧着也不过跟个豆芽菜似的,身子骨单薄得紧。柳氏出嫁这小半年来,因着婆家刁难,过得也不比在自家轻松,那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老大,此刻哭哭啼啼看着好不凄惨。
  旁人便道:“王家的,不是我说你,你这媳妇儿自嫁过来,洗衣做饭上田下地哪样不来?虽说是你家媳妇儿,你也不能这般作践她!莫不成你家桃花是宝,这媳妇儿就是草了!”
  “就是,就是……听说这媳妇儿刚嫁来时,这不要脸的宴氏把人家唯一的嫁妆都昧下了……”
  “可不是,想少花钱娶儿媳妇,又嫌弃人家穷,你是没瞧见这闺女到这家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三天两头被这婆母责打一番,还不给人饭吃……啧啧,说起来他老王家也不差那一星半点儿,怎就好意思做下这样没天理的事情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婆娘为了省银子,托了张家媳妇儿在那光棍沟给说了一个来,这婆娘还到处说是她把这小媳妇带出了那穷山沟,是以这婆婆款是摆得越来越厉害。也是这柳家家穷,不然谁敢把闺女嫁给这恶婆婆!”
  宴氏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真是恨不得把这脸面给藏在裤腰上,此刻看着这带给她耻辱的儿媳妇,宴氏心里是恨不得弄死她!
  宴氏一脚踢来,柳氏早留意着她的举动,顺势往旁边一滚,那宴氏的脚不过刚挨着她的衣角边,柳氏便滚到旁的田里去了……
  柳氏哭得稀里哗啦,旁的人瞧着,对宴氏更是一番指指点点,骂她没人性,是畜生。柳氏知道不能把宴氏惹毛了,她忙爬起来,怯生生地道:“对不起,娘,都怪我没站稳一下子摔倒了!”
  被柳氏压坏了几株秧苗的田地可不就是林婆子家的地儿,柳氏抬着泪眼迷蒙的脸,对对面的林婆子道:“林婆婆,对不起,我压坏了您家的地!”
  林婆子虽对宴氏恼恨,对王家几个孩子倒没那么大的成见,再加上这新媳妇儿柳氏自嫁到这王家来,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林婆子心里也很怜惜她,这会儿见她被婆母踹下田也只敢说是自己没站稳,不由心疼这孩子,不再跟宴氏争锋相对,免得这孩子回去再受累。林婆子摆摆手,道:“没事儿,闺女,不过几株秧苗,你人没事儿就好。”
  宴氏这会儿见林婆子家的秧苗真被压坏了七八株,内心高兴得很,浑然不去瞧自家媳妇儿是不是真伤着哪里了,只恨不得再摔他个七八遍,把林婆子家的秧苗给全压坏了才好。
  宴氏看着儿媳妇哭得稀里哗啦,心里烦,便吼道:“还不给老娘滚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柳氏是巴不得离开这里,只心头确有些迟疑,依着宴氏这恨不得能将自己当牛做马的心态,她真会这般好心?
  柳氏柳眉微蹙,“娘,我还得挑水……”
  宴氏提起柳氏那两桶水稀里哗啦就泼到自家田里,将空桶递给她,“还不赶紧回去烧火做饭,个懒娘们儿!”宴氏看不过眼,一把扯过她,扭了一把她的胳膊,这才放开她,“我老王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懒媳妇儿,男人们待会儿干活回来吃什么?”
  柳氏被她掐得一下子叫喊了出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宴氏老脸一黑,“老娘不过拉拉你的袖子,你哭嚎个屁!”
  柳氏立马住了嘴,怕怕地看了她一眼,瞧在周围人眼里越发觉得这宴氏是个恶婆婆。柳氏收敛了眉眼儿,低垂着头挑着自己的空桶回家。
  一步一步,柳氏盯着自己的脚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这家人付出代价!
  柳氏回了家,王桃花正在扫地,见着大嫂衣衫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看那苍白的脸,明显就是哭过。王桃花忙打了热水过来,“大嫂,擦擦吧。”
  柳氏看着眼前瘦弱的王桃花,接过帕子给自己洗了把脸,王桃花叹了口气儿,“娘又打你了?”
  这个家里,若说谁真正对她好,怕是只有这个小姑子了吧。有时候宴氏骂她,这小姑子十有*都会出来给柳氏解围,比起那个呆呆看着的所谓丈夫的男人,这个小姑娘更好。
  见柳氏没有说话,王桃花也不好多说什么,到底那人是她亲娘,虽说平日里看见嫂子过得不好,她也很是不忍,可她一个女儿家,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王桃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嫂子的遭遇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她不知道她的未来是否也会如嫂子这般多的磨难!
  王桃花将脏水倒进院子里的蓄水缸里,开口说道:“嫂子,今早你们走后不久,娘便发现家里的鸡蛋不见了。嫂子你今日,还是小心些……”
  ☆、第3章
  柳氏闻言抿嘴一笑,看着王桃花,“便是那鸡蛋在,又能改变什么?左不过再添一身的皮外伤,打了才好,狠狠地打,打得我一命呜呼,兴许我就回去了呢……”
  王桃花站在院子里看着大嫂慢慢往屋里去,心头难受,想说些什么,那喉咙又堵得慌,压抑得她泪花闪闪。
  柳氏与王显的房间处于院子的左边,昏暗的屋子里开了一扇小窗户,因着潮湿,屋子里有一股子霉味儿,靠近墙的那面摆放了一张老旧的木架子床,角落里放了一口箱子搁置两人的衣物,两张小凳子,便是这房间全部摆设。
  柳氏脱下汗湿的外衣,另换了一件靛蓝色粗布衣裳,取过枕头下压着的一弯木梳,将乱糟糟的头发拢了拢,又赶忙走出房间。
  王桃花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往灶孔里加柴,一边瞧着大嫂。见锅里的蒸汽迎面扑来,把嫂子的脸都遮得雾蒙蒙。柳氏将高粱面搓成一个个拳头大的面团子,小心地摆放在锅里安置着的蒸隔上,盖上锅盖,取过怀里的布巾擦了擦脸,抬头见坐在灶门后的王桃花正瞧着她,不由笑道:“你瞧我干甚?莫不是嫂子脸上有甚脏东西?”
  只见王桃花眼珠子一挤,继而一双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难得调笑道:“大嫂,你怎就生得跟画儿上的女子一般好看?我原还不信,那山沟沟里竟然有大嫂这般好看的人,大嫂莫不是真像长辈们说的,是天上的仙女儿转世不成?”
  柳氏闻言不由蹭了她一眼,“你个小人儿家家的,也敢调侃大嫂来了!”
  王桃花笑出声来,“大嫂,我说的是真的!我私下听二哥抱怨说大哥走了狗屎运,竟娶了个美娇娘。可见我说的是真的!”
  柳氏眉头微蹙,问道:“桃花妹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若是被旁的人听去,可会害了我!”
  王桃花摆摆手,“大嫂就放心好了,我也只是这会儿跟你说,便是我娘,我也没敢说与她听。”
  柳氏忙道:“桃花妹子,千万莫跟娘讲。娘本就不喜欢我,你若说漏了嘴,可真会害苦我。”
  柳氏一想到那完全就是根搅屎棍的小叔子,脑袋顿时发麻。比起这身子的丈夫,那小叔子完全就是混账,自诩念过几年书,平日里不时嘴里也会念个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云云。只这小叔子如今本就是庄稼人一个,又无功名在身,在这家里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三天两头出去跟人鬼混,偏偏宴氏那蠢货还把这么个烂货当成宝贝!
  柳氏想到小叔子那张脸就想吐,这王家老二幼时出过麻疹,如今这脸上是坑坑洼洼好不吓人。王家老二脸长得随了宴氏,颧骨突出,脸上没什么肉,一对小眼睛,看起来十足就是一偷摸耍滑的奸佞小人,比起长相敦厚的老大,这老二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只是柳氏从没想过这老二竟然背地里说过这样的话,这不得不让柳氏暗暗提防在心。这会儿见小姑子笑呵呵地在那儿傻笑,柳氏打趣道:“我们桃花都长成大姑娘了,前几天还听见爹娘说你的事儿来着。”
  王桃花到底是小姑娘,见大嫂打趣她,一下子不由得红了脸,她看着烧得正旺的火苗,涩涩道:“嫁人有什么好,别人家的爹娘又不会对我好。就像大嫂你一样,婆母打骂,吃不饱饭,这样的日子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柳氏从没想过,这看似文文静静的小丫头,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下子不由呆愣在那里。过了片刻,柳氏摇了摇头,仔细看着王桃花,道:“枉我虚长了你几岁,竟然没你想得通透。”
  来到这里这月余时间,她不是缅怀前世就是自怨自艾,何曾做过改变?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她努力扮演好柳氏的角色,受气了便忍耐,好似柳氏便真的是她,她就是柳氏!
  柳氏握紧了拳头,枉她重活一世,这多出的日子本就是偷来的,这一辈子如果只能像条狗似的生活在水生火热中,为何不能撕破脸皮,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王桃花不知道大嫂的一番心理活动,继续说笑道:“大嫂,你啥时候给我生个侄儿呀?”
  柳氏懵了一下,装着害羞的样子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若被娘知晓了,非说你一顿!”
  王桃花瘪瘪嘴,“大嫂,我说的是真的。大嫂你看你若是生了儿子,我娘兴许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柳氏翻出橱柜里的咸菜,切成小丁,盛在粗瓷碗中,撒上一点点辣椒面,道:“你莫担心我,嫂子心里有数。”
  柳氏被王桃花一提醒,突然惊觉有些许不对劲,就说柳氏与王家老大成亲也好几个月了,便是被她顶包进入这具身子也已过了月余,晚间两人也是躺一张床上,只两人除了盖一床棉被,并未有其他事情发生。初时柳氏因着刚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心里害怕,对这名义上的丈夫也是防备在心,就怕这人若是强行要与她行那*之事儿,她又该如何推却,如此担惊受怕了小半个月,见这男人并未有那心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柳氏对前身的记忆继承并不是很多,也很混乱,大婚那晚上除了一片红通通的人影红通通的的新房,柳氏根本没印象两人是否有过那方面的交流。
  王桃花间大嫂发起呆来,还以为是大嫂心里难受,不由安慰道:“大嫂,你也莫要太在意,孩子总会有的。”
  柳氏也闻言不由一笑,只嘱咐了王桃花仔细灶里的火。两人一时间无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儿。
  且说那头,宴氏与大儿子在田里做活,没多久便看见王长贵过来,宴氏扭头问身边的大儿子道:“你二弟怎么还没来?”
  王显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他还在想着媳妇儿怎么样了,一时间没有听见宴氏的话。宴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你二弟去哪儿了?”
  王显咧了咧嘴,“娘,这儿子也不知晓。这一大早二弟就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