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 节
作者:中国长城网      更新:2021-02-27 02:06      字数:5284
  少年郎形容俊秀,让人过目不忘,那日天街里陪着程家小娘子的就是此人。公子说这人是程小娘子的表哥,周家的郎君。
  程家娘子得了病,舅父家的人自然要来探视,这位夫人便是周夫人吧。
  果然有未婚夫?
  秦夫人神情惊讶的打量随从。
  “她病了,多谢你们了。”她说道。“见就别见了。”
  随从挺直了身子。
  “敢问夫人,程娘子是什么病?”他问道。
  “没什么病,歇息几日就好了。”秦夫人说道,懒得再理会他抬脚迈步。
  随从忙上前拦住。
  “夫人,有什么病还是别瞒着我们的好,这隐瞒恶疾,也是要七出的。”他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秦夫人就大怒。
  “掌嘴。”她喝道。
  身边的仆妇立刻上前抬手就是两巴掌。
  随从猝不及防被打的后退几步,一脸不可置信。
  “周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他喊道,“我可是王家的…”
  “什么东西,敢拦我家夫人的路!”仆妇指着喝骂道,“滚开!”
  随从被骂的再次后退两步,看着这被仆妇拥簇的夫人上了马车,那少年郎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好似自己不存在一般,车马隆隆的走了。
  好嚣张的周家!好嚣张的周家!随从气的哆嗦,果然如同程家人说的那般粗俗无礼!
  他转头看程娇娘的宅门。
  避着躲着不肯让见,肯定是见不得人的病!
  他抬脚上前,还没走两步,就听又是车马响,不待回头便有车马冲过来。
  “让开让开!”车夫喊道,鞭子一甩,险险的从随从身边擦过。
  随从蹬蹬后退几步,吓出一身冷汗。
  这京城的人怎么都如此的狂妄无礼!
  “不长眼,找死啊!”
  似乎是为了更印证他的话,车夫回头恶狠狠骂道。
  马车停在门前,一个贵夫人下车,不用仆妇搀扶就急忙上前。
  方才趁着自己挨打跑回去关上门的小厮不用人叫门就把门打开了。
  这又是什么人?
  随从愣了下。
  “李太医,李太医,您快点。”那夫人回头催促道。
  太医!
  随从不由瞪大眼向前走了几步,果然见后一辆马车上下了一个老者,穿着官袍,身后跟着一个小童拎着药箱,其上也有太医局的标志。
  竟然能请到太医!
  不是说在程家周家都不受宠的吗?
  病了竟然还请到了太医!
  不过,这个夫人是谁?
  “哎哎,你干什么?”金哥儿伸手拦住迈步过来的随从,喊道,“出去,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小哥,我是王家的人,小娘子病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随从急道,“你们到底要瞒着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藏着掖着就能哄了嫁入我们家了吗?我告诉你们,此时不让见,婚事就免谈!”
  这门亲事是娘子答应的,见他们以婚事作威胁,金哥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什么人?”陈夫人回头问道。
  随从趁机迈入院中。
  “回夫人的话,老奴是程娘子未婚夫王家。”他施礼说道,“闻娘子病了,奉我家公子之命特来探望。”
  陈夫人哦了声,神情复杂打量一下他。
  说是来探望,其实是来看病情如何好断定这亲事该不该做吧。
  虽然这个王家名不经传,但想起陈十八娘说的,程娇娘开口承认未婚夫,又好似很欢喜,这门亲事定然是她愿意的。
  但听着随从适才说话的意思,如果真是病了,这门亲事就不作数的。
  其实也不怪不得随从这样说,双方议亲,都是忌讳病疾的。
  “她一个女子独居在此,你来探望实在是不便,不如你去周家吧,什么病情,让他们具体给你交代一下。”陈夫人和颜说道。
  这位夫人可比适才周家的夫人和气多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想必是周家的亲戚?为了讨好周家,所以才来探视这程娘子?或者受周家的托付来照顾的?
  总之不管哪一个,都是不如周家的…。
  “何必那么麻烦,这大夫就在这里,诊治完了我听了就是。”随从挺直了腰杆说道,“谁知道再传一道话会变成什么样。”
  陈夫人看着他面色渐渐沉下来。
  “虽然是未婚夫家,到底是未婚,女儿独居,没有长辈允许,你径直上门登堂入室,成何体统!”她说道。
  “这亲事是程家与我家定的,且还让我们带程娘子回江州,怎么叫没有长辈允许?倒是你们拦着挡着,到底想要藏什么?你们如此,是成何体统!”随从哼声说道。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的夫人竖眉断喝。
  “大胆!”她喝道,“掌嘴!”
  随从一愣,尚未反应过来,院中清脆的巴掌声便响起。
  随从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怎么又被打了?
  “轰出去!竟敢跟我如此说话,再敢来上门,绑京兆府去!”
  伴着这声呵斥,随从被几个粗壮仆妇推了出来,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因为两巴掌而晕头转向的随从跌坐在地上,好半日才回过神。
  这怎么回事?
  他干什么了?
  怎么劈头盖脸的被打了两次耳光!
  怎么就不敢不能跟她们这样说话了?不就是低等京官武将吗?京中里一抓一大把,有什么可横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询问
  “太过分了!”
  随从喊道,撑身起来,伸手抚着肿胀的脸,看着紧闭的街门。
  “不让我们进门,以后请我们来,也不来了!”
  他转身愤愤而去。
  客栈里,看着愤愤而归,又脸颊红肿的随从,王家诸人惊愕不已。
  “竟然敢打人!”其他随从气愤喊道。
  他们都是家中有头有脸的下人,日常家中的年轻子侄见了还有给几分面子,没想到竟然被周家如此打脸。
  这不是打他们的脸,这是打王家的脸。
  “我们找他们去!”
  “给老爷写信!”
  “这就回去,这门亲事作罢!”
  大家乱哄哄的喊道。
  王十七郎则带着几分心有余悸,又带着几分高兴。
  “古伯,幸亏你没让我去,周家就是这样凶悍。”他说道,“你不知道,你们没来的时候,我和程四郎去周家拜访,他们差点就把我们绑起来。”
  随从们更是惊讶。
  “这周家真是太过分了,我们这就跟家里捎信,不,我们这就走…”
  一片嘈杂中,老仆一直安静无声,面色凝重皱眉沉思,听到这里他轻咳一声。
  大家都停下,看向他。
  “我们现在还不能走。”他说道。
  众人愣了下,王十七郎旋即欢喜。
  “按你这么说,再加上周家如此躲藏隐瞒,这程家娘子的病看来不轻。”老仆说道。
  “那咱们还不快走,回去告诉老爷,这门亲事退了。”一个仆从说道。
  “那倒不急,病是瞒不住的,哪怕进门头一天,也能作罢,这个不用担忧。”老仆说道,一面皱眉,“只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不奇怪啊,这程家的小娘子本来就自小痴傻没人要,如今好容易说了亲,偏又得了病,亲事肯定不成,所以要藏着掖着不让咱们知道嘛。”一个随从说道。
  老仆呸了声。
  “这个自然不奇怪。”他说道,看着那挨了打的仆从,“你说她病了,怎么来探望的人那么多?还请了太医?这,不奇怪吗?”
  奇怪?
  大家看着他怔怔。
  “…她这样一个自小痴傻没人要。在程家要被溺毙。一直丢在道观连家门都不让进。在周家也不管不问只一心要嫁妆的,她病了又如何,死了倒是正和程家和周家的意思,她死了。周家不是更如意能拿回当初他们姑娘的嫁妆了,怎么按你们说的,人来人往请医问药的如此殷勤?”老仆说道,“这样对待一个痴傻恨不得弃养的女儿,难道不奇怪吗?”
  大家恍然,认真一向纷纷点头。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还有,周家竟然能去天街上赏灯。这跟程家老爷说的周家的身份完全不合啊。”老仆又说道。
  “管它周家什么身份,那也别想塞一个病傻子给我们王家。”另一个随从说道,“他再厉害,我们王家与他无交集,也不怕。”
  对对。一南一北,一文一武,根本就没有交集。
  “那自然是不怕。”老仆点点头,“只是,知己知彼,总是好的,以防万一,总比措手不及要好,所以我们要不能现在就走,要再看一看,问一问,这周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程家娘子的病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再给家里写信说详细。”
  此趟出来以他为首,既然他做了决定,大家都点头应是。
  “公子,你觉得如何?”老仆又转头问王十七郎。
  他们说话,王十七郎根本就没在听,只听到不急着走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都行,没病就娶,病了就不要了呗,什么大不了的。”他摆摆手说道,美人嘛哪里没有。
  尤其是来了京城之后,才知道原来美人更多的很。
  这个如画美人嘛其实想想也没那么好…
  王十七郎又咂咂嘴,说不要了的话…。
  “你要听话。”
  那女子在面前微微一笑,低头乖乖的,再抬头,就那样安静的看着他…。
  又好看又听话,还不是那种惯常见的听话,而是那种…
  反正他说不上来是哪种,反正就是不要了,还有点可惜。
  “咱们也找个大夫去给她看看。”他说道。
  婢女回来时,陈夫人已经带着李太医离开了。
  “怎么说?”她问金哥儿。
  “也说不上来什么,也说是什么迷了心窍,心神不通,我看他们都是看不得,要不然说的热闹,一副药也没开。”金哥儿扁着嘴说道,“李太医说回去再找找医书。”
  婢女叹口气。
  “去吧,好好看着门。”她看着金哥儿说道。
  金哥儿重重的点头,握紧手里的门栓。
  婢女迈进室内,室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但却不见那个坐着安静看书的娘子。
  掀起幕帐进了卧房,半芹正给程娇娘翻身。
  “…娘子,到了写字的时候了,我就去磨墨了,你快点醒来…。”她口中絮絮叨叨。
  婢女忍不住鼻头发酸,抬手擦了下眼泪。
  “写不得字,还是我来给娘子读书吧。”她说道。
  “姐姐,还没有到读书的点呢,你去忙吧,三个店里都离不得人。”半芹抬头看她说道,“我不会说话,脑子也不好,外边的事就靠你了,伺候娘子就交给我。”
  婢女伸手揉了揉鼻子,点点头。
  “好,店里的事,有我,你就安心的照顾娘子。”她说道,说罢转身去洗了脸,重新施了粉,换了衣裳。
  “金哥儿,好好看门。”
  她说道。
  金哥儿重重的点头。
  婢女深吸一口气,抬脚出门。
  太医局的书苑中,李太医已经翻了好半日的书,整个屋子里都被翻的乱糟糟。
  “师父,你看这个怎么样?”
  小童踩着几摞书,踮着脚从更高的架子上抽出一卷,高兴的回头问道。
  李太医坐在一堆书中间。正低着头打开一卷,闻言头也不抬。
  “念。”他说道。
  “李振杂病论…”小童说道。
  “扔过来。”李太医说道。
  小童应声是扬手扔过来,落在李太医脚下一堆书卷之中,他接着踮脚翻找。
  一直到天色渐晚,室内变得朦胧,李太医才从书卷中抬起头来。
  小童坐在地上靠着书架睡的直流口水。
  “看来,这次是没救了。”李太医忍不住喃喃说道。
  他说完这句话,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似乎怕被人听到。
  待察觉自己的反应,李太医忍不住哼了声。
  自从有了那程娘子。多少人请他李太医时。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让他确诊没救,害的他每次看病不管多重的病都不敢冒出这句话了。
  如果这话被人听到,便可以立刻兴高采烈的抬着病人去找那程娘子了吧。
  只是这一次,被抬着的人是那程娘子…
  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
  让她往日说的狂妄!
  李太医吐口气。根本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心情,反而沉重。
  别人没救了,可以去找她,她没救了,去找谁?
  说起来真是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感伤。
  “李太医,李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