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中国长城网      更新:2021-02-27 02:05      字数:4851
  “父亲让我们送你们去。”他们乱哄哄的说道。
  家中姊妹出门游玩,兄弟们相接送是再正常不过,不过,也用不着这么多兄弟们吧。
  ☆、第二十九章   可好
  六七个英俊少年郎拥簇着四辆马车在街上而过很是显眼。
  临近年节,出游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女眷们。
  饶是街上人多,陈家这一众也引来无数瞩目。
  少年们英姿勃发前开路后拥护,随风掀起的车帘不时传出女子的说笑,以及金钗翠玉晃晃。
  街上行人避让。
  “这还不到雪盛梅开时节,陈家这全家出游是为什么?”路边有人疑问道。
  官宦人家出游,为了避免某些不长眼的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车马上都有徽记。
  一般百姓认不得,但富贵人家以及一些读过书或者有心攀附富贵、或者靠生事为生的市井泼皮无赖等人,自然都熟记于心。
  陈家的人马很快被人认出来。
  路上车马回避也快了很多。
  “或许是为了黄雀?”有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陈相公家做的好黄雀,已经成了京城人尽皆知的事。
  黄雀这种野物,一向只是乡间粗人聊以解肉馋而用,从未登上大雅之堂,自从传出陈家做的好黄雀后,京中各酒楼也都闻风效仿,但吃着没什么稀奇。
  便有尝过陈家黄雀的人指出,陈家黄雀有秘方,这一下更引得人人好奇。
  陈相公的名头也越发响亮。
  据传有酒楼花费千金要买陈家黄雀秘方。
  这个玩笑应景又有趣,人群里的秦郎君也哈哈笑起来,转头看周六郎。
  “你这个表妹可真有趣。”他说道。
  周六郎正笑着的脸顿时拉下来。
  “你果然是,心心念的都是她,也就是我听见了作罢,要是被旁人听见,你待如何?”他哼声说道。
  秦郎君只是笑。
  “该如何,便如何。”他说道,一面笑,“真是可惜,其实你们老陕周,本该改名做周黄雀的,却被这陈家抢了先。”
  周六郎皱眉。
  “这有何干?”他问道,催马向前。
  秦郎君催马赶上。
  “你以为陈雀儿是真姓陈?”他说道,甩着缰绳,“早不吃,晚不吃,偏你表妹进门就开始吃,别忘了,你抢来的小炸食丫头。”
  小炸食丫头…
  炸食…
  是娘子教我的,是娘子教我的…
  是娘子做的…,是娘子看病挣来的,是娘子教我说的……
  又是她!
  周六郎面色凝凝,攥紧了马鞭,显然也想到了。
  “嘴馋如斯!”他慢慢说道。
  “精巧如斯。”秦郎君补充一句,“不管身在何处,皆能怡然自得,妙笔点睛生花。”
  周六郎转头看着他。
  秦郎君挑眉,点点头。
  “没错,她就是,这样的好。”他说道,“有这么个妹妹,你要引以为荣。”
  周六郎调转马头。
  “不去赏梅了,枯树老枝的有什么好看,女人家才爱看,我去猎山。”他说道,催马而去。
  京城,郊外八里镇,就是且停寺所在,此时寺中游人如织,笑语喧哗。
  “……那仙人扔下桃核,转身飞去,此时众人察觉才忙喊,且停,且停,但还是晚了…。”一个少年郎君笑着说道,“由此,只留下这一座且停寺。”
  身边的围着女子们纷纷点头而笑。
  “四哥,你讲的这个无趣,这且停寺是先有碑后有寺,这碑也是大有来历…这碑…。哎?”另一个少年忙说道,一面说,一面看身边的姐妹兄弟,停下不讲了,“程娘子呢?”
  大家这才忙看去,果然不见其中那个青斗篷兜帽的女子。
  “和丹娘往那边看佛像去了。”一个女儿说道。
  少年们纷纷转头往她所指的地方看。
  “我们也去,我们也去。”他们齐声说道。
  几个女子伸手拉住他们。
  “十二哥,你们还没讲完呢。”她们喊道。
  “没什么可讲的,这些京城人都知道,你们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一个少年说道。
  这话引得女子们一阵嘘声,嘻嘻哈哈的笑闹成一片,引来四周无数目光。
  而此时的西侧偏殿,庭院的热闹被隔绝了很多。
  “姐姐,你来看,这里的佛像好吓人呢。”丹娘高兴的说道,在前跑跑颠颠。
  身后程娇娘缓步而行,旁边婢女相随。
  侧殿中也有四五人,听到动静看过来,见是女眷,便都有礼的收回视线。
  京中开化,又即将逢年,女眷们出游甚多,夏日里幂篱遮挡,到冬日多是兜帽遮面。
  丹娘一心看佛像,程娇娘的视线却落在西侧墙壁上。
  与其它间侧边站立护法金刚不同,这里的墙壁空落,雪白一片,墙角还摆着一排笔墨。
  “那是专供文人游子题诗的。”婢女低声说道。
  说着话,那边四五人中响起一阵笑声。
  “庆林兄好诗好诗。”
  伴着众人的笑声,一个男子放下笔,也再次端详墙壁上写下的诗。
  “献丑,献丑。”
  恭维谦虚相得益彰。
  这热闹让丹娘回过头,看到程娇娘和婢女向那边墙走去,她忙跟上。
  走近看,墙壁上零散有着几首诗词。
  “姐姐,你也要作诗吗?”她过去问道,拉着程娇娘的衣袖。
  那边说笑的几人再次看过来,虽然看不清形容,但看着女子气度衣着不凡,定然是富贵人家。
  富贵人家教养女子也读书识字,其中也不乏精通诗文,比如安州李家二娘,文才有名。
  遇到一个会吟诗的女子,倒也是有趣。
  “我不会。”程娇娘说道,一面看婢女,“念。”
  婢女应声是,从左到右,低声念墙上的诗。
  原来是个不识字的。
  这边几人收回视线,有些意兴阑珊,真是可惜。
  所以说嘛,才女哪能轻易就遇到。
  “我也认得,我也认得。”丹娘笑着,抢着接过婢女的声音念诗。
  程娇娘安静听完。
  “娘子,如何?”婢女问道。
  “我不会作诗,不知。”程娇娘说道。
  “我会,我会,爷爷教过我。”丹娘手捧着脸嘻嘻笑道,看着留白很多的墙面。
  过年且停寺梅花盛开,才是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文人墨客最多的时候,所以此时墙壁粉刷一新专等那时,等年后来看,这面墙必然已经写满了。
  “甚好,我会写字,你做诗,我题写,如何?”程娇娘说道,看着粉白的墙壁,只觉得心中激荡。
  她已经用手,用树枝练字多时,不知可能提笔落字了?
  “好啊,好啊。”丹娘高兴的点头。
  童真烂漫,只知直抒心意,尚不知何为谦逊藏拙。
  原来是引顽童嬉闹,那边几人对视笑了。
  “如此我们且去赏梅。”他们说道,一面谈笑方才的诗词从后门走了出去。
  ☆、第三十章   提笔
  婢女慢慢的磨好了墨,看着蹙着眉头认真想的丹娘。
  陈家诗礼人家,开蒙应该要早一些,但丹娘这般的女孩子,比男孩子要求轻松,想必如今不过是刚开始读三经,诗词歌赋可不是启蒙的孩童能做到的。
  小姑娘估计是听过兄长师傅父亲祖父谈诗论词。
  程娇娘神情淡然,只是看着墙壁。
  “我们是来赏梅的。”婢女小声的提醒丹娘,“你可以以此为起。”
  丹娘啊的一声。
  “对,对,我想到了。”她说道,咳了咳嗓子,“赏梅,山寺,山寺来赏梅。”
  婢女笑着点头。
  “好好,就是这个。”她笑道,“接下来呢?”
  “梅花…梅花…”丹娘歪着头想。
  “不能用梅花了。”婢女提醒道。
  丹娘便嘟嘴。
  “我不会了。”她说道。
  程娇娘低头看她。
  “无妨,就一句也可以。”她说道,伸出手。
  婢女忙将笔递给她。
  “写我方才做的那句吗?”丹娘眨着眼问道,“我做的诗也能题写了?”
  程娇娘点点头,握住笔,初始觉得有点颤抖。
  明明有力气了,为什么会颤抖,为什么,鼻头会有一丝酸涩。
  写字,写字而已。
  她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墙壁。
  “丹娘,我把你的,诗,改动几个字,可好?”她问道。
  丹娘嘻嘻笑。
  “好啊好啊。”她说道。
  婢女突然有些紧张,看着站在墙边,提起笔的程娇娘,虽然自己也觉得这紧张有些莫名其妙。
  程娇娘抬手落笔。
  第一点颤颤,以至于流墨。
  婢女心中呀了声。
  本身在墙壁书写就比往常书写要费力,娘子又是从未提过笔的,至少她来了以后从未见过。
  手还在抖,还在抖。
  她何必呢,不写了,手脚能动,治病能养身,字,写不写会不会能不能写又有什么要紧。
  “笨,连字都不会写,别说是我女儿!”
  脑中陡然有一个声音炸过,程娇娘只觉得轰的一声,眼中水雾弥漫。
  是谁,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手腕一转,行云流水。
  一旁的奴婢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她从来没想到,看一个人写字还能看出这种感觉来。
  似乎都要窒息的时候,那女子的手再次转动了。
  奴婢舒了口气,手扶着胸口,感觉过了一辈子这么长,其实不过是一眨眼间。
  “山。。”她慢慢跟着念出来。
  “寺。。”丹娘也念道。
  “待。。”奴婢念道,忽的咦了声,眼睛瞪大。
  她要说什么没来得及,被丹娘接着念下去。
  “梅…”丹娘仰着头念道。
  “开。。”程娇娘念出最后一个字,收笔,站后几步。
  雪白的墙面上,一行大字此时格外的显眼。
  程娇娘看着,婢女也看着,丹娘也看着。
  一个畅然,一个惊然,一个俏然。
  父亲…
  虽然还不记得你是谁,记不得我是谁,但是,只要我还在,我就能等,你等我,等我想起一切,在这期间,我必然也要活的怡然。
  “走,赏梅去。”程娇娘说道,揣袖迈步向后门而去,并未再回头。
  丹娘小孩子早就换了兴趣了,闻言高兴的跟上去,婢女从怔怔中回过神,看到大殿里只有自己了,忙也跟上去。
  她们这边出后门,正面又进来一群人,操着不同于京地的口音说笑热闹。
  “……张江州先生是为我等赴考学子谋利,所以年后开堂授课,专讲经义。”
  “……只是学子众多,不知我等能有幸聆听与否…”
  “……此时来的尚早,待正月来,这里梅雪相映,必然诗兴大发…”
  “……如果写得好,这里就会用青纱罩起来,这面墙都留存了…。”
  “……文明兄,那你快作一首,我挨着你写,到时候沾光流传千古…”
  大家说笑着站顶到了白墙前,顿时愣住。
  “这谁啊?胡闹嘛!”
  诗词诗词,不是诗至少也是词,哪有写一句话的,这叫什么?
  “山寺待梅开。”有人大声念道,“这又不能算是起句,勉强算个结句,可是这单单的扔在这里算什么!”
  门外又有人进来了,看到这边热闹自然看过来,顿时也跟着跺脚。
  “真是胡闹胡闹,好好的毁了这堵墙…”
  “也没个僧人看守,任人胡乱涂写么…”
  在乱糟糟摇头叹息叱责觉得有辱斯文中,有人咦了声,认真的看着那墙上的字。
  “这种字…是什么体?怎么好似从未见过?”他喃喃说道,一面不自觉的在手上临摹。
  渐渐的有人也注意到了,由不得他们注意,那一行字大咧咧的写在墙上,实在是太显眼了。
  “哎,你们看,每一个字都不一样!”
  “妙啊妙啊,果然,果然,行云流水,转换自如…”
  “不过可惜,第一字起笔犹豫,以至于整个字无势…”
  “…我四岁起遍习字帖,怎的从未见过这五种字体?”
  小小的偏殿里人越来越多,热闹又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远处的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互相询问。
  “有人写了妙诗?”
  “此时尚未到最好的时候,暂时好而已,用不了多久就有更好的。”
  有人惊叹,有人淡然,有人不屑。
  有三四个远处赏梅的人也听到这边热闹。
  “庆林兄,我们方才进去时,只有四首诗,看着也都了了,该不会是因为你的诗吧?”有人说道。
  被唤作庆林的中年男人眉宇间有难掩的激动,但强自镇定。
  “不才怎敢。”他说道。
  “我早就觉得庆林兄方才的诗有大不同。”
  其他人纷纷夸奖到。
  以一首诗词扬名的人可是不少,甚至还会得到某些大人物的青睐。
  这种好事竟然回落在自己头上,那人忍不住呼吸急促,而同伴也又是嫉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