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
暖暖 更新:2021-02-27 01:54 字数:4754
“何出此言?”神子昼既感困惑,又觉好奇,不由转首看她。
就见她但笑不语,眸若潋滟,波光闪动,深邃的寓意,暗藏其间。
天生神体、生于天界的神仙不会知道。于凡间修士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资质,而在心境。云冷历经挫折,蒙身残面毁之难,心境由弱至坚。又以‘斗己’入道,破茧重生,他走的是一条无止境之路。因己身不定,而蜕变常在,这便有了无限的可能。
林若、莫无心,资质心性皆佳,但却从未体会过身为弱者时的处境。于心境上差了一截。何况,这两人是凭着一腔戾气、一股凶狠的不服输精神,以“斗天”、“斗命”入道。看似大气豪迈,却也止于限界。天若斗翻,命若斗成,又该走向何处?将来,他们或许会止步于此,或许也能另辟蹊径,几经周转波折后,找出新的道路。
可是这些道理,她却无法与神子昼说明。他是此方世界里的仙神,眼界同样仅止于此,而不知天外苍穹妙宇,怎么会理解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呢?
避过他的问题,云星笑道:“神太子可敢打一个赌?”
神子昼也笑,一双金眸熠熠生辉,豪迈道:“有何不可!”
“好,今日我与神太子就以这天地为证,只赌此子的日后……”云星素手一番,掌心出现一只寸大的白卵,竟是去了黑皮的妖祖混沌。神子昼的注意力,立时被它吸引去了,讶道:“这是?”
“龙山的镇宗之宝,妖祖混沌。我便以它为筹码,与神太子一分高下。”
神子昼惊愕不已,金眸险些瞪出眶来,“混沌妖灵失踪上万余年,竟是流落在你人间界!还就在我北天庭的眼皮底下……”此物的风声一旦流出,何止北天庭,东西南中的天界都要大乱。他深知云星不会不知这东西的价值,如此行事,足见她十分看重那林中的弟子。或者,也是对他的赌注,有所期许?
他也正色起来,“这等的至宝,却要我以何物相称?”
云星五年后即要离去,无法亲自等到结果,便道:“我不要神器仙宝,只求北天庭日后的一道赦令,赦仙魔相爱的死罪。”
神子昼挑眉,不无惊讶之意,促狭地笑道:“你那徒弟落花有意,你也并非流水无情嘛……”他以为云星此举,是在为她与莫无心的未来打算。
原著中,林若与人仙杨千敏交好。她斗天一举的起因,就是杨千敏。杨千敏身为天神,却与天魔相恋,被揭发后,捆于倚天峰的抵天石上,天雷加身,处以极刑,因而香消玉殒。天魔为了救她,劫持法场,同样身陷死地。这是《斗天》一书中,最让人嘘唏不已的爱情。
云星不只想救下这对苦命鸳鸯,更想避免日后林若与北天庭的势不两立。男昼女夜,皆对她有搭救之恩,林若也是她十分欣赏的后辈。即便是在她走后,她也不希望两方敌视,甚至不死不休。
听到神子昼的话,云星立刻明白了他心中的猜想,忍不住皱眉,白了他一眼,“我此举自有用意,与旁人无关。神太子切勿妄加臆测!”
神子昼见她有些动怒,心知自己的想法可能冒犯到她了,不由讪讪一笑。半点不觉自己受了凡人制肘,全然没有想找回场子的意识。
他扫扫鼻间,道:“你既给得起我妖祖混沌,我自然也给得起天庭赦令。”想到自家的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仙,他又是一笑:“嘿嘿,这东西拿回去,他们非争抢疯了不可。要他们做什么,恐怕都会答应。你可千万要将它收好,切勿让旁人看到。”
云星听此也收回怒意,眼前这位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天界的神太子,她态度缓和道:“那便劳烦太子爷了。”
“诶!慢着,赌约尚在哦。”
云星一笑,“自然。绝不敢忘!”
一只铜色大手,一只纤白素手,相迎对击,拍出一声“啪”响。
“天地为证!以此子将来作赌,以赦令、妖祖为筹,较我二人长短!”
“天地为证!以此子将来作赌,以赦令、妖祖为筹,较我二人长短!”
男声女音交响同鸣,联名立下了一道天地誓约。
这一刻,不只改变了北天庭日后的走向,也改变了他们二人,还有那林中之人的未来。
☆、第39章 无题
云星与神子昼的赌约,多半是一时兴起,妖祖混沌是系统任务中的机缘之一,离开此世时会自动传送给系统,她当然不会将其留在身边。她先前打算交还给林若,林若却是不告而别,错过了此番机缘。既如此,又何妨将它送予神子昼,全当还了他对自己的救助之恩。如若赌胜,那就更两全其美了,在她走后,还能圆满几桩当前世界的憾事。
不过,恩是恩,仇是仇。她云星从来不吃亏。
“啪!”
双掌相击而离的瞬间,云星大胆地揪住他的袖口,微一使力,揪下了一只袖扣,笑吟吟道:“恕我失礼!神太子夺我一双天眼,我便取太子殿下的一只纽扣。以解我心下积郁。”
神子昼愣了一下,才如梦初醒般,难以置信地提起手腕送到自己眼前。
北天庭的太子御袍,以仙蛛丝制锦成衣,仙星石为扣饰,再辅以阵法、刻印禁制。便是大罗金仙的全力一击,都可防护八成有余。何时脆弱到连一位凡间修士,都能将其分解、破坏的地步了?即便只是一颗纽扣,也不可能!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他从不认为,自己一个仙王境的人物在此,她还能做出什么古怪来。
云星的确不能。
她仰仗的是一枚精致娇小的模拟穿越仪。云星用它去探测物质的坚固程度,偶尔会将它当作攻击道具。神子昼对她不设防备,才会被她轻易得手,在得手之后,她将它迅速地收回了储物空间,才未被神子昼发觉。不过她没有想到,那纽扣居然在模拟仪的照射下,完好无损,可见其坚硬程度,几乎符合了穿越标准,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神子昼困惑不解地瞪向云星,体内的仙威亦随之起伏不停,隐有外散之势。云星在他视线与威势的双重压力下,泰然自若,嘴边的笑意都未曾减少半分。
神子昼瞪了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好!好!破命化神,能人所不能,无中生有,化不能为能!”他豪迈笑道,笑了足有数息,云星在他的笑声中宠辱不惊,面色不变。就听他忽又叹息:“唉,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和你相赌了。有你这样的人物在侧,那林中的弟子,十有□□,当真能大乘飞升。”
云星听他语气落寞,似在遗憾与至宝失之交臂,暗中也佩服起他的君子坦荡来,这人竟从未想过以强权相夺。她神秘一笑,心下已有决断,道:“神太子,云星先行告退。您请自便吧。”
“诶?”
云星纵身,朝云中一跃,身如浮云流水,转瞬融于天地。临消失前,她向后丢出一颗白物,头也不回道:“此物就交由神太子。无论输赢,皆归于您!”
神子昼虽然惊愕,但反应极快,接下来后立即问道:“你不后悔?”
“哈哈,此物本就不归俗世,我云星和龙山都不需要。何况大恩难谢,便以此物相酬吧!”
直到她已完全走远,神子昼的一双仙眼,依旧透过层层云雾,遥看着她。良久之后,才收回视线。
他手握白卵,心绪难平。既觉震撼,又感钦佩,得到此物的欣喜,反而弱去大半。
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冷若冰霜的神女夜,会独独对这胆大包天的小东西另眼相看,这绝不仅是因为她对五路神的救命之恩。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恩怨分明?的确。
睚眦必报?似有一点,可也只是警告居多,并未真的报复回来。
心胸宽广?能将这等至宝随手予人,就这一点,他神子昼就不如她!
……
千番头绪,最终只让他叹出一句:“凡世凡人,亦不伐风流人物。云星无愧为俗世至尊!”
……
云星归殿后直入寝房,神识笼罩了整座殿宇,如今这隔绝神识的建材,已经不能再阻挡她了。她便将神识穿透清华,向外散出数十米,守株待兔,只待那独臂弟子的归来。
她有意在人前表露出对云冷的特别,不仅仅是为帮助云冷,更是在考验那驻殿十人。
既然要她云星出言指点,至少也要让她知道,尔等皆为何人吧?十个弟子都是可造之才,然千人千心,个性不同。她虽嘱咐云冷若来找她,随时放行,可这十个弟子,未必就真的会听她的话,即便听了,细节之处,也会微有不同。
如果这十人,真的如仆人奴隶般地完全照了她的话去做,她反倒要质疑起三婴的眼光了。
☆、第40章 云冷入林周张出逃
独臂人一身狼藉而归,一如他走前的模样,浑身血污泥泞,不见一丝整洁。可是他刚一露面,驻守大门的两位弟子,便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同。他不再垂首低眉,他的脊梁挺直,下巴平台,目不斜视,双眼坚定有力。
两人眉头微皱,心中却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他落到此番境地,还能重整心境,即便不看资质修为,也能勉强算作一位人物。
云冷行至两人身前,并未停步,直向殿中行去。那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上前,伸臂将他拦了下来,其中一人道:“这位……”话到半途,却不知如何称呼,按修为应当唤其“师弟”,可是云尊的旨意尚在耳间,他们也不敢妄自托大。
“云冷。”
“好,云冷,待我二人向云尊通传,你再进去如何?”
云冷微偏过头,深眸看向此人,以沙哑之声道:“云尊之令犹在,你们可要违逆?”两人心头一震,不由僵在原地,却仍是寸步不让。
他们从未打算阳奉阴违,只是不愿被一个无名小卒踩在头顶,要让他们甘心人下,须先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如今的驻殿十人,与过去的驻殿弟子不同,无不是三婴精挑细选出的良苗,各个资质、心性过人,一旦突破金丹,立刻便是宗门砥柱。才子多傲,这十人皆是心高气傲之辈,肯来侍奉云星,也是因为云星的威望从古至今,无人能及,堪称两千年来的北陆第一人!敬仰盖过自尊,才会有此一举。
“我等从不会违逆云尊的意思!”一道女声传来,就见殿中走出一位美貌女修。她面若桃李,水眸含情,身形纤细,一副弱不禁风的蒲柳之姿,可是嘴中话语却是强势果决,她身后跟着另外七人。见他们前来,门前二人精神一震,十人顺理成章地聚至一处。
十人皆是半步金丹的俊男美女,各个人中龙凤,不需释放威压,已然气势惊人。
而在这群心高气傲的弟子中,竟隐隐以那女修为首!
面对如此阵仗,云冷眼眸眯起,表情微变,满面脏红伤疤也随之蠕动不停,乍看下去,十分恶心骇人,这十位弟子,却无一人色变!
“云冷,你为宗门伤重至此,我等皆对你心怀敬意,但却不能任你踩在我等头上。云尊让你管理我等,你先前拒绝倒也罢了,如今你既决定接下这份重担,我等便与你一同前去,向云尊上报我等的心思。”
云冷静默一瞬,表情却重归平静,他早就心有预见,料想这十人就不会乖乖服管,他哑声问:“你待如何?”
那女修眼中精光四射,柔润的水眸里,竟崩出了一丝英气:“能者居上,一较短长!”
云冷鬼面一扯,冷笑一声,讥道:“现在?”
他的身体并未动弹分毫,可当前十人,却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扫向他的残臂、鬼面、一身狼藉。其中几人不由脸面泛红,只觉自己等人欺负一个伤重后辈,确实不太像话,可除了心虚之外,也不禁生出几分气闷,他们看起来就那么卑鄙无耻吗?欺负他一个残疾后辈就算了,还要趁人之危?
“当然不是现在。你且先安心疗伤,待痊愈之后,我等再以公平的方式,一决高下,绝不以修为、体况、人数相欺!”那女修肃声坦荡道,原本柔弱的气质扫去大半,竟凝出了一股强硬之感。
她说完不久,另一位女修便自发上前。但见她双手一动,凭空取出一只二尺来长的灵木药箱。箱盖一开,其内瓶罐相间,红白褐黑色彩一片,药石丹粉一应具全。
那女修伸手想为云冷治伤,却被他侧身避过。
他扫了一眼药箱,鬼面伤疤微颤,防备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云冷。你如今有伤在身,重任难当,未经比试,也难以服众。而现在不论比试什么,你与我等的较量都不公平,结果皆难作准。何不等伤好以后,再一同面见云尊,请云尊主持比试,裁定输胜?”
原来是这么个打算。
缓兵之计,徐徐以图。
这是要他打消即刻去见云尊的念头,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