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猫王      更新:2021-02-27 01:50      字数:5044
  杜一近来心情愈发沉重起来,闷闷的拜完,从偏殿过来一位僧侣。
  “请夫人过去求支签罢。”那人向杜一微微施礼,道。
  杜一起身,点点头,却看见他拦下了跟着自己的八喜。
  “夫人一人就好。”僧人低头,轻声道。
  杜一微微犹豫了一下,冲八喜点点头:“在大殿那边等我。”
  杜一随着那僧人进了偏殿,木门关上,那人于蒲团上坐好,低声道:“季夫人,许久不见。”
  这个僧人是刘总管,杜一已然没有半点讶异。相反的,杜一想的是,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具有追踪作用,要不然为什么自己每次出行,魔教的人都把时间扣的这么好?!
  “说说看罢。”佛香袅袅的屋子里,男人的声音像铁锤一样一下一下敲打在杜一心上。
  “说…什么。”杜一装傻,垂死挣扎。
  “你可不要说没有收到我送去的密信。”
  “好吧,我收到了。”
  “那可查出什么没有,季夫人最好说清楚些,免得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刘总管的话已然是冷峻中含着威胁。
  杜一垂下眼眸,从袖子里抽出自己描摹好的地图,递给对面的男人。
  身穿僧衣的男人接过地图,展开。
  “季氏山庄里果然有密室。”刘总管满意的点点头,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杜一看着他那副奸邪的样子,与一身僧衣满是反差,厌恶的移开眼神。
  “如何得到的地图?”男人扬扬手里的图纸。
  “是从季沉景的书房里,他翻密件匣子,没有锁上。他不怎么防我。”杜一编的行云流水,连
  一个磕绊都不打。
  她随身带着地图,想好了完美无缺的说辞,因为杜一知道,免不了有今天。
  “这图纸看起来很糙,不是原本罢。”刘总管微微冷笑。
  杜一点点头:“当然不是原本。若是拿原图,必定被发现,我趁他不在偷偷照着描摹的,绝对
  没错。”杜一信誓旦旦。
  “你倒越来越聪明了,胆子也不小。”
  “季沉景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解药。”杜一盯着桌角,淡定道。
  “你做的不错。”男人收起地图,冲杜一点点头。
  这句赞扬让杜一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崩溃感,她急于想说点什么。
  “解药,什么时候解我身上的毒?”
  “季夫人不要着急,快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男人低头笑笑,嗓子里发出低低的颤音,“不过是…主上没有看错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来隆净寺?”杜一舔舔嘴唇。
  “这季夫人不必知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杜一不知道如何回答,点点头没说话。
  “季夫人也不必太紧张。”刘总管收起地图,“既然来都来了,摇支签吧。”
  签筒开始哐当哐当的响,杜一捡起掉在地上的木签。
  “圆又缺,缺又圆;连又断,断又连;遇渡桥,舟在前;也须慎言,方得周全。”
  杜一念一遍,没说话。
  刘总管自然不是为她解签的高人,她也不信这些,将竹签放回签筒,杜一起身离去。
  路上八喜只问她什么签语,杜一懒懒不想说话。
  “那僧人真是奇怪,以往倒没听说求签非要单独去的。”八喜咕囔道。
  回了山庄本应该很累,杜一却辗转到深夜仍旧没有困意,心里略微有些空荡荡的,觉得口干,
  起身倒水,拎起水壶却连小杯都没灌满,有些烦躁,脑子却越发的清醒。
  想起季沉景说他在南香阁抄经,杜一突然冒出一个无聊而古怪的念头。
  穿好衣服,她掩上门朝南香阁那边走去,外面挺冷,但是杜一居然空虚到连这种天气都能忍受
  的地步。
  转到去南香阁的那条小路上,果然瞧见茫茫夜色里很远处一点隐约的光亮。
  上楼,二楼书桌上点着蜡烛,却没有人。
  杜一静静站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季沉景回来。
  桌上是搁着的笔,墨迹都没怎么干,应当是临时出去了才对,杜一无聊的瞧着桌上长颈圆肚的
  瓷瓶,拿起来闻了闻。
  没什么味道,杜一喝了一口,咂咂嘴,应该只是水。
  本来就觉得渴的,杜一毫不犹豫的将瓶中的液体咕咚咕咚仰个精光,楼梯上响起季沉景沉稳的
  脚步声。
  季沉景依旧没戴面具,瞧着站在桌旁的人,微微挑眉。
  杜一见他望向自己手里的白玉瓷瓶,尴尬的笑笑:“你口渴么,我再给你打点水来。”
  “打什么?”
  “打水呀,我刚才口渴,这里的全部喝完了。”杜一晃晃手里的瓶子。
  “不是水。”
  “什么?”
  “里面不是水。”季沉景朝杜一手里拎着的瓶子点点头。
  “那是什么?”伴随着胃里火辣辣的灼热,杜一微微发窘。
  “是酒。”
  杜一已经有点站不住的意思,一只手撑着书桌,只是自己并不自知,仍旧吃惊道:“酒?什么
  酒?这东西一点味道也没的。”
  不紧紧盯着季沉景看的时候,对面的人就显现出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来,弄的她好烦躁。
  季沉景赶在她要跌倒前伸手将她扶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酒是烈酒,上头速度很快,杜一话有点说不清楚,不依不饶的问:“什么酒?明明清的跟水一
  样,我喝光了都不辣,你骗人。”
  还未带季沉景回答,杜一又兀自道:“好了好了不烦你,你这里摊开这么多纸——怎么满桌子
  都是,你是要写东西吧,那你先写,我去那边等你。”说罢抡开抓着自己胳膊的男人,一走一
  绊的朝里面些的软榻走过去。
  杜一跌坐在软榻上,晕晕的瞧着跟着自己过来的男人:“咦,你不写字吗?那里有好多纸,你
  可得写好久,我先,呃,睡一觉。”
  季沉景弯下腰伸手扶住她:“回去睡,我送你回去。”
  “去哪?”
  “一心居。”
  “一心居?是…”杜一微微眯眼,似乎在回忆:“你家?”
  “嗯。”
  “开玩笑。又不是我家。”杜一一挥手嚷嚷道。
  “是灵儿的家,起来走罢。”
  “我说不是就不是!”杜一调子猛然抬高,冲对面的男人肩上就是一拳:“你知道什么!你们
  什么都不知道。”
  季沉景不再说下去,扶她起身。
  胃里仿佛有一团火,直烧到喉咙里,全身热的要死,杜一扯了扯领口,脑袋迷乱,一用力思考
  就微微发疼,让人懊恼。
  “你不要,咯,挨我这么近。我自己走得了!”杜一胳膊肘乱撞。
  季沉景拿手扶着她不让她跌倒。
  走到书桌的时候,杜一站住了。
  “你看你。”杜一盯着季沉景摘了面具的脸,笑笑:“纸怎么扔的到处都是,桌子,咯,桌子
  也到处都是,不对,是纸。喂,喂喂,我跟你说,不能这样,这样随便乱扔,小心丢掉、丢掉
  好多机密!”
  “嗯。”
  “你一定,一定得注意。”杜一靠在桌子边上,用力吐字清晰的说着。
  “有好多事,你都不知道,可是就背着你、背着你发生了,你敢保证,你今天对着的人,还是
  昨天你知道的那个问我么?”这句话或有的一点深意,都完全被杜一凌乱的语言冲击的一干二
  净。
  没等季沉景回话,杜一自己笑起来:“你知道那句诗么?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相映
  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你看,人活着,就、就是这么、可笑。有人说‘人
  生苦短’,就有人说‘来日方长’,还有人说‘去日苦多’,你说、你信哪一个?”
  杜一说完,及时伸手抹掉并未流出的眼泪。
  季沉景的脸色隐在已不很明亮的烛光之中,看不清楚表情。
  突然间的沉默像窗外偶尔呼啸撞击的风一样让人压抑,只是杜一显然没有这个觉悟,这不伦不
  类的倾诉的全部由头,都来源于这歪打正着的酒后之勇,酒让人心智迷乱,或许也让人更清
  醒,二者的区别究竟在哪里,有时候只是取决于你所承认自己的情感发泄合理到了什么程度。
  季沉景没有说话,默默将杜一背在背上,下楼。
  杜一不再乱动了,老实趴在季沉景的背上。她听着男人坚实稳重的步子踩在木质楼梯上时发出
  的吱嘎声,视线所及是一片黑暗,脑中仍旧不清醒,心却慢慢有点静下来,她突然如此感激这
  个有点莫名其妙的晚上,那种奇怪的妥帖感和依赖感,让她心安,而后涌上心头的,是隐藏在
  心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的后悔。
  外面又开始落雪,一如近来的每个晚上。这么多次,雪就是如此悄悄的落下,掩埋掉一切,让
  每一个开门的人瞧见的只是一片天真而美好的白,心安理得的将前夜的肮脏和黑暗丢在脑后。
  “灵儿。”黑暗中,季沉景开口叫她。
  杜一动了动,表示听到了。
  “先不要睡,外面很冷。”
  “嗯。”
  杜一乖乖趴在季沉景的肩上,感受着被季沉景分担掉许多的冷风,嗓子眼里哽的有点喘不过
  气。
  毫无征兆的,眼泪又开始流出来。
  “很…难受么?”走了一段,季沉景在前头闷闷的传来。
  杜一摇了摇头,又想起季沉景看不到自己摇头,口齿不清的小声说:“不、不难受。”
  “你喝醉了,睡一觉就好。”男人顿了顿,慢慢道。
  杜一点点头,不再想说话,默默将脸靠在季沉景的肩膀上,将背着自己的男人抱的更紧些。
  安静而缓慢的雪夜里,星光稀疏。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又更新的这么晚,这章写的我很。。。尼玛。。。
  最近很悲催的陆续遇到几门课结课,我可能要抱歉的停更一次。(相信你们看了这句话会觉得更尼玛的。。。)
  o(╯□╰)o不说啥了,看文愉快,我爱你们·!
  宝猪一号
  2012…6…8
  ☆、五雷轰顶
  “你昨晚送来的密信我已看过。”书房里,季沉景对立在一边的齐忧点点头。
  “被杀的是行九和行七的人,三人均死,并不是在同一地点遇害。但属下注意到,有一人身上
  的解药被拿走。”
  “是如何发现的。”
  “任务期限已过而三人并未回庄作过答复,才发现事有蹊跷。”
  季沉景十指相对,专心盯着指尖:“遇害三人所接任务并不重要,若是仇家所为,对付季氏山
  庄的人,应当没有这个本事。山庄附近近来可有动静?”
  “属下探查未发现。”
  “叫人接替好那三人的任务,退回雇主的酬金,一并连赔银送过去。”
  “是,属下已经派人在办。”
  “尸体带回来了罢。”
  “放在山庄偏院。”
  季沉景点点头:“我看过再说。”
  “不久前我换了出入山庄的解药。”男人起身,视线有点渺远的不知落在哪里,“我想知道,
  被偷走的解药,是新换的么。”
  齐忧脸色有点发紧,如实报上:“是。”
  一阵可怕的静默,季沉景垂下眼眸,眉梢一点凌厉,脸色却没有多大变化:“叫手下做事小心
  些,近来不比之前,你应该知道。叫陆大夫过来。”
  立在一旁的人刚要退下,又被叫住:“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