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也不反驳，她不声不响一口咬在龙雅的手臂上。
  “啊！”龙雅低呼一声，不过并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极度惊讶，“Pandora，你咬我了？”龙雅有点不可思议，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近在咫尺的少女娇嫩的脸颊，结果迎来少女不满的怒瞪。
  “哈哈，我不是故意的！”龙雅立刻收回了手指，感叹道，“Pandora，你变了好多，我差点以为你换了一个人了。”他随即记起Pandora的母亲出事的消息，连忙收起笑容，安慰道，“Pandora，你要节哀顺变。”
  少女怒道：“我妈妈还没死呢！什么叫节哀顺变！”她说的是真话，但在龙雅听来，只以为她是不愿意接受事实，口气更加温和了：“好好，潘夫人还好好的。”
  少女气急：敢情你以为我被打击得头脑不清了？
  这样一想，刚刚松开的牙齿又不客气地咬上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龙雅相处，就会变得特别轻松随意。难道真的是前任公主残留的感情在起作用吗？
  “哎哟，Pandora，快松口！是我说错话啦！”龙雅讨饶。他惯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如果对方不是Pandora，同时又明显遭遇祸事心情不好，越前龙雅决不会甘愿做小伏低。
  少女不情不愿地松了口，她抬起脸闷闷地说：“龙雅，我妈妈不会死的，对不对？”少女娇美的面容因为昨天的熬夜而略显苍白，但眉宇间自有一抹坚毅之色，让龙雅更加相信她只是强抑悲痛，故作坚强。
  “对，你妈妈不会有事的。”龙雅违心地说。
  少女好像完全没有看出他的言不由衷，静静展颜一笑，道：“嗯，我知道，妈妈不会有事的。”
  龙雅在心中暗暗叹息。他没有想到，像Pandora这样聪颖冷静的女孩子，也会有逃避现状的一天。Pandora她，非常爱她的妈妈吧？想到这里，龙雅心生怜惜，神色更柔和了几分。
  少女不见龙雅回答，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接过龙雅手中的百合，几步走到十字架前，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百合花放置在台阶上。她平静地说：“爸爸来电说，搜救行动还没有停止。”
  这一点，龙雅听清商说过。但是听清商的口气，希望并不大。干脆点说，搜救之所以还没有停止，完全是因为Pandora的父亲不肯放弃。
  清商跟他说：“恐怕，夫人葬身大海的几率更大一些。”
  毕竟，潘家的情报网摆在那里，人要是还活着，到现在还没找到，可能吗？当然，这些话龙雅不能说，就是清商，也是忧心忡忡才跟龙雅漏这么一句。
  “Pandora……”龙雅走过去，关切地凝视着她的脸庞，“你的脸色很不好，还是放宽心，好好休息吧。”清商说Pandora状态很不好，让他劝劝她。
  少女的视线静静地落在高处的十字架上，目光淡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半晌，她回过头来，忽然一笑，道：“龙雅，我本来以为我很讨厌妈妈的。”她停住话头，专注地望着龙雅，“她总是那样，用我在意的人来刺激我，我最恨这一点。”
  龙雅当然明白这个在意的人是谁，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他转过脸，避开少女清澈的目光，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少女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没有半分犹疑。
  明明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身体因为强烈的痛苦而动弹不得，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最后，龙雅终于转过头，直视少女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将手搭在少女肩上。他的口气平静，却不失坚决。他说：“Pandora，我们之间的一切，早就已经结束了。”
  第75章　第七十三章　最狂悖的梦想
  若你看见我，独个在黑暗里兜圈，请跟我相信：总会有乐园。就算我，像背负一切那么倦。心中有温暖，才不懂得心酸。
  ——陈奕迅《遗失的国度》
  三年前。
  一对在别人眼中位高权重的夫妇，为了女儿一时的任性，丢下工作，奔赴遥远国度。这对夫妇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视若珍宝的独生女儿，正遭逢着人生中的第一个少年。
  第一次谈话，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而是他跟了她一天以后。
  公主有点生气地说：“不要缠着我！说过我不需要导游了！”
  少年自我介绍：“考虑一下吧，拉斯维加斯我很熟悉，我可以带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公主想了想，似乎想要刁难他一样，说：“如果去的地方不好玩呢？”
  少年毫不犹豫地说：“我不会输的！不过，只要你肯答应我，什么惩罚都随便你。”
  公主眨眨眼：“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一天之后。
  公主高兴地说：“越前龙雅，你带我去的地方都很好玩呢，我都很喜欢。我还会在拉斯维加斯呆上好几天，你每天都来找我玩吧！”
  少年笑了笑，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和他是一样的人，他们总会对某些事物特别感兴趣。他给她讲述旅行中碰到的各种趣事，看到女孩子弥足珍贵的璀璨笑容。
  在某些时刻，少年恍惚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位任性出走的公主殿下。因为她变幻的表情而改变心情，想要看到她开心的笑容，每次想起她就会微笑或蹙眉，这算是爱情吗？
  某日的傍晚，去看望她。
  公主坐在书桌前，膝上放着一本展开的书，有着芥末花纹的台灯放置在桌前，打下黄色的光线。听到开门的声音，公主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恬静的笑容如同半开的秋海棠般娇艳。
  那一日的夜晚，龙雅在告别之前，忍不住问公主：“Pandora，我想，你将来应该会和你的父母一样，接受联姻吧？”看到公主点头，他又问，“Pandora，你相信爱情吗？”
  公主玩味地笑笑：“龙雅，在你四处流浪的这几年，你找到你的爱情了吗？”
  龙雅在心里说，现在找到啦。但他并没有直说，他觉得公主不会给他令人高兴的回应。所以他平静地说：“遇到过几个对我很好的女孩子，可惜并不适合我。”
  公主微笑起来，她用一种极为自信的口气说：
  “你们在相遇之前也曾爱过别人……如果我们俩有谁出了事，我想另一个，另一个人会伤心一会儿，你们知道，但很快，活着的一方就会跑出去，继续再次恋爱……所有这些，所有这些我们谈论的爱情，只不过是一种回忆罢了——甚至可能连回忆都不是。”
  龙雅在心里微微叹息，果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傲慢的一个女孩子呢？可是忍不住又想，他就是喜欢她的骄傲她任性她的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于是笑容开始发苦。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龙雅的心思，公主笑了，依然是那样精致的笑容，有着龙雅每每感到惊艳的气定神闲万事不愁的味道。
  这个女孩子啊，她甚至没有想到要施舍那么一点儿怜悯给一个思慕她的少年。又或者是憧憬她的人实在太多了，这种小事，从不会放在公主殿下的心上！谁知道呢？
  不管怎么样，公主还是说出了下面这一番话：“……龙雅，不要喜欢我，一点点都不要！要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呐！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才跟你说这些话！”
  龙雅心中更苦。他的苦恼从他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来，让公主略感无措。于是，这位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傲慢的公主殿下　，生平第一次试图劝慰他人：
  “龙雅，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在我六岁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一家人到瑞士滑雪，嗯，那时候我玩得真开心呐！刚巧爷爷有空，便飞过来和爸爸妈妈聚一聚。
  “爷爷来的第二天，等他和爸爸妈妈谈完事儿，我很高兴地领着爷爷到山顶上去。在山顶上，可以看到最高远最遥不可及的天空。在小小的我眼中，也许那就是世界上最辽远的风景了吧？”
  说到这里，公主略微停顿了一下。她侧着头，秀气的柳眉微微蹙起，眼神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悠远，整个心思都好像飘到了六岁那个久远的早晨。
  小小的女孩儿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跳着笑着，对不远处的老人喊道：“爷爷，看呐！天空是不是很漂亮？是最漂亮的天空吧！”就好像炫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小女孩得意洋洋。
  老人被孙女逗乐了，他发出低沉的笑声，就好像那欶欶的松声，在静谧中流溢着力量。他说：“潘潘，我的小孙女，你知道什么是‘最’吗？”
  他摩挲着小女孩的脑袋，“孩子，你要明白，世界在我们手中，你的心，要再大一点！更大一点！”小女孩眨眨眼，早慧的她，对爷爷的教诲略有所悟，却又不能完全明白。
  老人又接着说：
  “孩子，这个世界很广阔，你的生命还很漫长。你的父母，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看到这么小小的天真无邪的你，难免担心你将来走错路。孩子，你的将来，在很辽远的以后，也许我们这些人都看不到了。可是，孩子，你要记得——
  “荣华富贵，终将消亡。历史传说，已经过去。世俗的纷扰，才是我们前行的障碍。你要有一双冷的眼，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你要有一颗热的心，兴致勃勃地改造我们的国家。
  “孩子，你们这一代，从来泡在蜜水里，太软乎了。要再冷一点，再硬一点！我们古老的国家，太沉重了，要有足够坚硬的脊梁才能够顶起来，顶起这份重负。
  “孩子，爷爷对你有很大的期望。你的世界，很大很大，所以，你的心，要更大一点，再大一点！来，站在这里，对着天空喊几句话。”
  “喊什么？”小女孩歪着脑袋问。
  老人再次微笑，他揉乱小女孩的头发，温和地提示：“就在你昨天晚上读的诗集里面选吧。”小女孩眨眨眼，竭力思索。老人也不为难她，又一次提醒：“昨晚我看到你在读舒婷的《会唱歌的鸢尾花》。”
  小女孩立刻明白过来。她涨红了脸，有点羞于启齿，但是从小养成的好强让她半点也不肯退缩。她屏了口气，对着天空，大声地喊起来：
  “让我做个狂悖的梦吧，原谅并且容忍我的专制！我要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世界——”
  第76章　第七十四章　公主的心机
  错愕。
  这是潘多拉的第一感觉。
  生平第一次遭到拒绝。
  在现实世界中，中国女孩的矜持和机器的先进，使学生们的教育通常在网络中进行。潘多拉除了玩恋爱养成游戏，或者进行情商练习，基本上不存在跟男孩子告白的机会。
  唔，刚才我说的话，算是告白……吧？
  咦？难道我生平第一次告白将会以失败告终吗？忽然有点生气起来。
  喂喂！越前龙雅！你应该是喜欢公主殿下的吧？不然也不会和她交往了！就算分手了，也不用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吧？就连一句意味暧昧的暗示，你就这么明确地拒绝了——
  太狠心了吧！（怒）
  “你这是在……拒绝我吗？”潘多拉眯起眼睛，一点都不想掩饰自己的不快。她这样说着，一只手按住越前龙雅搭在她肩上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
  唔呀，潘多拉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么暧昧，又或者是越前龙雅给她的感觉太轻快了，让她不知不觉间作出种种放肆的举动来。所以说，真的不是潘多拉的错。
  龙雅愣住了，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好像不是羞赧或生气，而是——难过。对，很奇怪的，潘多拉在龙雅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难过。
  他垂下眼帘，用一种她分辨不清的透着无可奈何的语气说：“Pandora，你总是这样。就不会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吗？”
  他虽然说着责备的话语，但是语气那么柔软，就好像在阻止一个小孩子任性的游戏。明明知道这种劝阻毫无力量，他还是不得不去做一般。这种语气，让潘多拉有种被他宠爱的感觉。
  好奇怪啊！潘多拉心下惊异，脸上笑意却更深了几分。她软声道：“龙雅，你真的那么坚定吗？再这样下去，我会生气的哦！”这是威胁吧？柔软的近于撒娇的威胁。
  龙雅微不可察地僵住。在离开了两年以后，这种亲昵对他来说已经太陌生了——是的，陌生，陌生而亲切。他拨开潘多拉的手，淡淡地说：“Pandora，不要玩了。”
  潘多拉眨眨眼，龙雅的反应让她感到很有趣。不得不承认，出格一点的举动是有效的。这个时候，龙雅不会去猜想公主是不是不对劲，而他的反应更加给了她种种有趣的猜测。
  唔，也许我可以再大胆一点？“龙雅……”潘多拉低下头，说，“连你也不肯陪着我了吗？”语气中有着小小的伤心。本来也没什么，哪个女孩子被狠心拒绝之后不会伤心呢？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从一开始就默默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