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27 01:29      字数:4930
  寇仲一顿,随即垂头丧气道:“多半是不肯的。”但随即又精神起来,“虽是打了一架,但不知结果如何,现两人又到哪里去了?”一边说一边目光不时往客房那里看去。
  徐子陵与寇仲并肩走到客房门口,徐子陵正待敲门,却被寇仲一把拉住,只见他鬼鬼祟祟地拖着徐子陵潜到了窗下,偷偷探出脑袋往里瞧去。
  徐子陵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但随即也跟着他朝里面悄然看去,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在扬州的时候,一块儿偷鸡摸狗,一块儿偷看街角的小媳妇,一块儿偷偷躲在书院夫子的窗下听其讲课,都是这般肩并肩,唯恐被人发现的模样。
  但那时是年纪尚轻,不过扬州城街头两个小混混,而如今寇仲已然是名震天下的少帅,徐子陵亦是声名远播,乃是与寇仲齐名的年轻高手,两人却肩并肩躲在一扇窗户下面,便如当初在扬州那样,亲密、鬼祟,带着几分做坏事的兴奋和小心。
  悄悄的往里看去。
  屋内一片平静,只有浅浅的呼吸。
  床帐半放,露出一角艳丽的红,显然属于两人的发搅在一处,铺开一片黑,另有白皙的胳膊和肩头。
  胳膊是龙葵的,肩头是跋锋寒的。
  龙葵好好地穿着衣服,跋锋寒半身盖在被中,只露出未曾着衣的肩膀胸膛。
  两人相拥而眠,却无半分暧昧纠缠,看上去温馨宁然。
  寇仲与徐子陵仍是倒抽一口凉气,寇仲拍打着徐子陵,无声地道:看吧,我早就知晓这两人有奸‘情!
  徐子陵失笑,摇了摇头。
  寇仲失望,唉,回过头去看了看一塌糊涂的庭院,看来这二人只是这般激烈地打了一架啊,恐怕老跋受了些伤,龙大小姐倒是安然无恙。
  徐子陵心中亦是这般想。因龙葵的衣饰皆是光鲜完整如初,跋锋寒上半身却未着寸缕,这一战的结果显而易见。
  随即二人对望一眼,目光中又隐隐有些骇然,因跋锋寒的武功此时强到甚么地步二人皆有些数,即便是这样的老跋,仍然不是龙大小姐的对手么?那龙大小姐究竟要厉害到甚么程度?
  “老跋一定很沮丧,不过要压过像龙大小姐这样的女人,真不容易啊。”寇仲悄然在徐子陵耳边道。
  徐子陵看着寇仲肃然起敬的表情,不禁笑弯了眼睛和薄唇。
  结果下一瞬,就听“咚”地一声轻响伴随着寇仲“哎呦”一声,一个东西在寇仲脑袋上弹了一下,掉在一旁。
  徐子陵定睛看去,却是一个实木香盒。恐怕是侯希白这样风雅之人才会在客房床边置上实木香盒,盒中放上上好熏香用来待客,可惜昨日主人不曾在家,客人不请自来,这盒中自然是空的,并无熏香相待。顿时明白是里面的人醒了,即刻正了脸色,对寇仲捂着脑袋的模样只作不知。
  “寇小仲!你怎么还似个小鬼一般,这么喜欢扒人家窗户!”龙葵慵懒的声音传来。
  “吱呀”一声,原本半开的窗户被龙葵整个儿支开,她探出脑袋来,“咦,子陵也在?”
  明知她是故意这般说,明知故问罢了,徐子陵仍是微微红了白皙的面皮,哂笑道:“龙大小姐,早啊。”
  龙葵单臂支着窗棂,托着腮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两只勤奋的赶到窗前叫早的鸟儿可心满意足?”
  寇仲听着她嘲讽的口吻,赶忙谄笑道:“也不早了,这辰时都过了。”随即很快肃然了脸色,“昨日王猗已告知我们香家脉络完全摸清,只待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这么快?”龙葵这下也有些惊讶了。
  而一旁跋锋寒已然推门而出,他显然睡得极好,“既这样,那便走吧!”
  四人往王猗府中赶去之时,寇仲不时看看跋锋寒又看看龙葵,碰了碰徐子陵的肩膀道:“子陵,我怎觉得老跋与龙大小姐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徐子陵恼火道:“若你再看几眼,龙大小姐一定很不介意给你点教训。”
  寇仲这才住了嘴,可心里的古怪之意怎么也无法抹去。
  这两个人必然发生了点甚么。
  唉,昨夜里通宵看王猗给的资料,竟是不曾顾及早早去听壁角,寇仲沮丧地想着。
  徐子陵看着这个没有半分“少帅”寇仲英姿的家伙,撇过头去再不理他,若说这个能吓得小孩夜哭的无敌统帅原是个如此好奇朋友八卦的家伙,恐怕敌人连做梦也会笑醒,这种笑还是耻笑!
  决意
  即便是路上寇仲已告知二人这短短时间内王猗的成果,在跋锋寒看到那份密报时,仍是骇然道:“魔门竟已是布了如此大的一张网!”
  徐子陵凝重道:“唯有李世民的天策府被房玄龄与杜如晦防备得滴水不漏,其他李唐大臣竟有这么许多被控制在魔门手中。”
  王猗从容坐在厅中,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的优雅矜贵,只是表情亦是带上了几分肃然:“不错,若非少帅要将这香家连根拔起,恐怕我们也不会发现情况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香家利用女色轻易打入李唐内部,已然织就一张星罗密布的大网,而这张网中的李唐江山只怕不时便会落入魔门的手中。”
  坐于一旁的王藉忍不住道:“大哥,莫忘了尚有秦王呢!”说完便自知失言,赶忙低下头去,要知此时王家等若上了寇仲的贼船,又怎可在寇仲面前以这般崇敬的口吻提起他的敌手?
  “少帅,藉少不经事,还望宽待。”王猗歉然道。
  寇仲咧嘴一笑,这少不经事显然只是调侃了,王藉此人在长安经营多年,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圆滑精明,又怎会少不经事?不过王猗既如此解释,说明此人虽此时对寇仲仍不信服,但绝不会背叛于他,因王藉背负不起背叛家族的后果。“王二哥似乎很看好秦王啊。”他反倒并未逃避这个话题,只笑眯眯道:“我寇仲辗转中原大漠,经历的战役亦是不少。”
  他提及这个话题,倒是让王藉精神一振,因他虽长居长安,并因此而仰慕李世民,却对寇仲非是完全了解,寇仲和徐子陵的每一次传奇,都会成为长安风行的话题,其中虽有不少口耳相传导致夸大其词的部分,但大多仍是真实的,这点即便是王藉亦不可否认,寇仲能成为与李世民相提并论的战场统帅并非空穴来风,他的声名都是以刀兵实实在在地搏来,想到此处,王藉对寇仲即刻多了几分敬意,“少帅数次战斗皆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藉深为敬佩。”
  寇仲淡淡一笑:“不过对手往往比朋友更了解自己,李世民对我的了解极深,我对他的了解亦不浅,不说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亦可排入前三之列。若要破李氏为魔门所夺之祸,唯有李世民夺取皇位,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至少此时他仍无法下定决心。要对李建成与李元吉动手或有可能,但对于李渊,他仍心存幻想。”
  王藉心悦臣服道:“少帅的话很有道理。”
  寇仲耸了耸肩:“不是很有道理,不过事实罢了。李世民乃是我寇仲一生最重视的对手,哈!”
  龙葵在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打破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有何可笑?”跋锋寒问。
  龙葵认真道:“难得看寇小仲这样认真地指点江山,真不习惯。”难得见他这样装深沉啊……
  徐子陵和跋锋寒顿时明白她在指甚么,脸上也现出忍俊不禁的表情,尤其徐子陵想到早上寇仲正与他鬼鬼祟祟躲在窗下偷窥,见到此时寇仲霸气外露,挥斥方遒的模样,不禁愈加觉得反差太大。
  王猗见众人脸色,隐隐猜到几分,不禁也露出一抹微笑,唯有王藉不明所以,略有些茫然。
  而寇仲则是一拍额头,苦笑道:“你们还真不给面子……”不过随即又笑起来,正因为有这些兄弟好友,他方能即便是身居高位时,亦完全不会失了本性。
  “现如今当如何?”王猗终于问。
  几人收了笑意,这才认真商讨起对策,离了洛阳战场,寇仲暂且放下沉重心事,显得格外快乐活跃,即便龙葵屡屡拿他打趣也丝毫不见恼,只是看着眼前香家绵密的关系网,无论是谁都觉得头痛不已,王猗这般在短时间内摸出如此多内幕的神人亦是没有甚么好办法。
  王猗忽而一笑道:“对了,在你们离开的时候,婠小姐曾来让我给你们带信。”
  “婠婠?”徐子陵疑惑道。
  “不错,婠小姐道,若你们到长安来,约你们一同去杀石之轩。”
  寇仲的脸色一变,“石之轩若不死,恐怕一直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龙葵眯起眼睛,“可惜在塞外没能杀得了他。”
  若不是那王毓自作聪明抓了龙葵,他们原定是要于草原上趁机杀掉石之轩,岂知后来世事变化,这件事便这般拖延了下来。
  跋锋寒双眉一厉,握了握手中偷天剑,淡淡道:“偷天剑已是很久不曾饮血。”
  因他毫不掩饰的杀气,寇仲的头脑顿时一清,明白他尚因错过洛阳血战而遗憾不满,立即笑道:“老跋不用失望,老石一人的血绝对顶的过一支精兵,今夜我们便陪你去杀人!”
  “陪我?”跋锋寒挑起眉来。
  寇仲嘿嘿笑着,却转向王猗道:“不知王兄有何高见?”
  龙葵低头喝茶,知因此次短时间内王猗便将香家摸得如此清楚,更顺藤摸瓜钓出魔门这条大鱼,让寇仲对其看重了八分不止,若非如此,他定不会在此时还问他的意见。
  王猗思忖片刻才道:“石之轩此人不仅武功过高,又兼心有沟壑,前朝覆灭与其有脱不开的关系,这般人才绝不会甘于屈居人下,乱世之中最容易搅起风浪,定要除之!”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寇仲与徐子陵对望一眼,心中皆对王猗的才智生出钦佩之意,这人明明与石之轩素不相识,只凭借己方等人短短言语,便可判断出石之轩的厉害,甚至就此判断他的性格,且猜得八九不离十,果然非是寻常人可以做到,实则在短短时间内,他就能弄到这样一份十分详尽细致的脉络,就可见不凡。
  “但猗提醒少帅、徐兄、跋兄与龙姑娘,婠小姐此人,不可轻信。”
  寇仲起身,郑重道:“定会谨记猗公子所言!”
  “另有一事。”王藉忽然道,“今日方才得到的消息,还不曾告知兄长。飞马牧场场主商小姐已抵达长安,听闻与少帅和徐公子有旧?”
  寇仲与徐子陵喜道:“自是要见的!”只听门外笑声传来,一人直接踏入厅内,却不是风流俊雅的侯希白又是何人?
  “子陵与寇兄不必着急,我已约了商场主,她令小弟告知二位,明日前来相见!噢,她特地道要见一见名扬塞外的龙小姐!”
  龙葵摇头笑道:“我可对寇小仲与子陵的红颜知己不感兴趣。”
  徐子陵还待再说,跋锋寒却忽然道:“杀了石之轩我们便回彭梁去。”
  寇仲咳了一声,因跋锋寒话语里的亲密让他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见龙葵果然朝跋锋寒瞥去,赶忙道:“那好,你们便去当我少帅军的探路先锋吧,打下江都这事还有得头痛!”若让龙大小姐公然驳了老跋的面子,又当着猗公子的面,恐怕这两人又要吵起来,明明看着亲昵了许多,可别再别扭了。
  龙葵似是明白寇仲所想,似笑非笑地看来,终于还是不曾说话。
  “你们四人可有自信杀得了石之轩?当年他可在四大圣僧手下逃逸,若他无意与你们拼命又当如何?”王猗忽然问道。
  徐子陵叹息道:“此事有得麻烦。”
  寇仲却得意道:“上兵伐谋,我当然有周详计划,石之轩的大德圣僧肯定在无漏寺的禅室内养伤,只要我们能制造一种形势,迫得他从秘道逃往那细小的地室,便可在那里伏击他,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且又无路可逃。困兽之斗虽危险一点,但我们以众欺寡,怎都能多占些便宜。”
  “老跋与龙大小姐却最好不要这么快离开,我与寇仲有几张面具可用,其中有身份已为人猜测是我或寇仲,若让老跋戴上那面具露上几手,便可洗脱我们的嫌疑,而龙大小姐只需换下这身标志性的红衣,便极少有人认得。”徐子陵见龙葵淡淡挑起眉来,赶紧道:“就委屈龙大小姐了。”
  龙葵毕竟还给徐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