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
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27 01:29 字数:4828
但这样的一剑,又有何人拦得住?
香家的这些高手自然都是魔门中人,但魔门中人学的是阴险狠辣的本事,却缺几分豁去性命的勇气,是以见到那匹练般的剑光,极致的危险让堵在门口的四人面色雪白,情不自禁地闪身避开!
一剑如光,将贵宾厅的门窗如纸般切开,露出再无阻隔的回廊,只在回廊那头,便是人声鼎沸的赌场大厅。
随着那破门的巨响,龙葵手中诡秘莫测的长镰不知何时已换作让李元吉与池生春惊鸿一瞥的那柄可怕长弓,惊弦箭响!
“砰!”
六福赌场前厅的后门被龙葵一箭射破,前厅已是传来惊呼纷乱之声,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朝此处看来!
池生春怨毒的目光如刺,脸上却苍白如纸。
李元吉已是大喝一声,“走!”他身侧几名护卫顾不得去抓龙葵,即刻跃回他身边,几人齐齐欲从贵宾厅一处隐蔽侧门遁走,显然对此处已是熟悉之至,李元吉知道此时绝不宜让人看到他身处赌场之中,恰逢李唐谋取洛阳,自己身为副将,如何都不应在出发前夕仍沉迷赌局。
李元吉此人虽目光短浅,但并非不通大局的蠢人,是以见情形不好即刻当机立断!
“哪里走!”龙葵鬼魅一般的身形已是早他们一步堵住了侧门,锋锐的长镰刃差点割过李元吉的面颊,但那镰刃带出的劲风仍是在他的脸上带出一道血痕。
李元吉被骇得脸色青白,池生春见状暗暗叫苦。
李元吉此人心胸狭隘,今日跋锋寒与龙葵固然与他结下死仇,但李元吉也会将这笔账记在他池生春的头上!
跋锋寒纵声道:“想不到齐王亦是如此输不起的人!池老板竟和齐王同流合污吗?”
“不过区区三万金,不知池老板可否将筹码换予我?”龙葵语声清脆,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前厅哗然之声起,池生春差点气得仰倒!明明是这二人设下的计谋,如今他却有苦难言。
“你二人来我六福赌场闹事,怎到此时还妖言惑众!”池生春厉声道,知道此时唯一的办法便是绝不承认此事。
龙葵却笑道:“齐王尚在此间!”话音未落,只见那厢跋锋寒已是一剑挑起那赌场主管手中托盘,漫天的筹码飞起,洒地贵宾厅通往前厅的回廊中满地皆是,前厅中眼尖之人已看到那些筹码皆是这六福赌场中最大额度的筹码,顿时窃窃私语声此起彼落。
李元吉死死盯着龙葵,此时他已顾不得怜香惜玉之心,因他明白事态到了此时他绝瞒不过这长安中有心人的耳目,反倒镇定下来,恶狠狠道:“给我杀!”
在李元吉的护卫又朝龙葵扑去之时,从前厅那破碎的门洞中,骤然窜出一人,赫然是跋锋寒与龙葵踏进赌场时最让他警惕的那个干瘦老人!
“走!”
跋锋寒一剑荡开四处围攻之人蓝汪汪的匕首,这些人显然精于缠斗,武功阴险毒辣,如跗骨之蛆,让人很不舒服,龙葵长镰一划,逼退数人,拉住跋锋寒伸来的手,两人合作并非一次两次,是以默契极佳,龙葵借着跋锋寒一拉之势,轻盈地投出厅去,长镰反勾,跋锋寒于镰上微一借力,如一只大鹏展翅而起,斜窜过一个刁钻的角度,即刻从数人的包围网中突围而出!
二人合作天衣无缝,从跋锋寒出口喊出“走”字之时,不过转瞬之间,二人竟已双双窜出贵宾厅!
“他日再来向池老板讨要今日所赢赌金,还望池老板莫要赖账才好!”两人的身影已消失于墙头,却听跋锋寒的声音依旧随风传来。
又听龙葵隐隐的笑声,“怎会是池老板赖账?今日所赢乃是齐王的钱,堂堂李唐的齐王岂会赖掉小女子我的三万金……”
李元吉面色铁青,狠狠瞪了池生春一眼,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走!”
池生春因怒极,面上潮红一闪而逝,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更是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面前这些所谓魔门高手,怒道:“都给我滚!”
跋锋寒、龙葵!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46、局势
王猗将手中密信置于烛火上烧成灰烬,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来。
绿衣正在烹茶,茶香杳杳,清新宜人。
“我仍是不懂,大哥你为何要答应这样的要求,需知弟弟看到家里寄来的信,若非上有家族的印记,还以为有人捣鬼呢!”坐在他下首的是一个样貌清雅的男子,眉目明朗,笑容柔和,比起王猗的清俊出尘和王毓的绝丽秀雅,他无疑要平庸地多,但他身上极雅的书卷气却让他亦有种独特的魅力。
他是王氏第二子王藉,王猗之弟、王毓之兄,虽是庶子,但绝非什么寻常人物,他的母亲亦是出身名门,世代书香,虽样貌并非出众,但若非昔日她执意要嫁王藉之父,原不必予人为妾。王氏出美人,即便王藉像其母更多一些,但若不与王猗、王毓这对兄弟比,样貌亦可称之不凡。
“二弟,你长年在长安,看到的恐怕惟有这李氏的兴盛,却忽略了天下大局。”王猗轻笑道。
王藉身上只着极简单的一席青衫,一副寻常士子模样,但从骨子里散发的优雅气质却让他无需华服美裳就足够雍容尊贵,“哦?还请大哥细细说来。”
“你是否觉得这天下将是李唐的囊中之物?”
王藉欣然道:“若是大哥见过秦王,必然对此确认无误。”
王猗哑然笑道:“你是否仍对我当初拒绝秦王之约而耿耿于怀?”
“说实话确有一些。”王藉坦然道,“当日秦王让我牵桥搭线,却不想大哥拒绝地如此彻底,让我在秦王面前也深感愧疚。”
王猗摇摇头,“当日不能见他,如今却是无妨了,我亦是想见一见二弟你如此推崇的人物。”
“大哥是否因见了那寇仲才下此决定?”王藉好奇道。
王猗却不答,指了指那堆烧成灰烬的纸屑道:“你应看过这些内容了吧,即便如此亦是觉得李唐能取得这江山?”
王藉沉默半晌才苦笑道:“若非大哥让我调查这些,我亦是不曾发现魔门原在李唐之中布下如此绵密的一张网!当真让人悚然而惊,只怕秦王即便帮李唐取得江山,下一步就是惨遭魔门所害,当真让人失望。”
“我首次见到寇少帅之时,乃是在大草原。”王猗忽然开口道:“他,和我想象的不尽相同,一个人若非自己亲眼看到,仅凭那些传闻根本无法真正认识。无论是寇仲、子陵还是跋锋寒,都是这世上极其出众的年轻人,就如你推崇秦王一般,在我看来,这世上已鲜有年轻人更比他们出色。且他们身上有一种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所没有的东西,不惧死的悍勇,对生命的渴望,对武学的热情,待朋友的情义,那种坦荡与信任,是我们所无法拥有的至情至性,寇仲此人尽管缺少一些王霸之气,但他的坚定不移和战场上的智慧足以让他在这个乱世成为群龙之首。”
王藉皱起眉来,“只因为这?”他洒然一笑,“听大哥如此说,似是为那寇仲所迷?”
王猗笑道,“好罢,我确实为那寇仲寇少帅独特的人格魅力所迷惑。”
王藉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大哥莫要玩笑。”
“寇仲的少帅军看似薄弱,但如他的井中月一般,看似废铁,实则要看握在谁人的手中。寇仲岂是这么易被收拾的。更正确点说,应是‘天刀’宋缺岂是这么容易应付的。一旦惹出宋缺,将没有人能预料局势的发展。”王猗这才认真道。
王藉奇道:“宋缺竟会亲自领兵上战场?”
王猗微笑道:“你凭甚么认为他不会,秦王李世民始终有胡人血统,宋缺绝不会让这种人统一天下。要振兴汉统,此乃千载一时的良机。李家顾忌寇仲,对宋缺更是惮惧。”
王藉却道:“我只知宋家在南方有财有势,但因宋氏崛起时间尚短,底蕴总不如何深厚,却不晓得在军事上占着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宋氏作为隋末几大世家门阀之一,绝非如王藉所说一般底蕴不深,只是与绵延数百年的王氏相比,却实则薄弱许多。
王猗道:“若说寇仲是天生的卓越统帅,宋缺就是博通古今衰变,中土最高瞻远瞩的军事战略大家。所以他能一直按兵不动,直至合他心意的寇仲兴起,始表态支持。宋缺配寇仲,一个精于作全局的布置战略,一个是沙场上无敌的统帅,是以自见过寇仲之后,我便知除非李渊改变想法,将李世民立作太子,并从此一心支持于他,否则李氏将会败于寇仲手中!”
王藉恍然道:“怪不得族长会容许你放弃中庸之道,转而支持寇仲!”
王猗续道:“以宋缺之强大,竟能连萧铣以压制林士宏,正代表宋缺要保存实力,静待争霸中原的时机。此人隐忍蛰伏如斯,方才是最难对付的人。岭南军以俚僚为主,民风纯朴,刻苦擅战,视宋缺为天人,固虽只十多万之众,却是训练精良,在宋阀的财势支持下,加上寇仲这样的人材,即使李世民亦只怕要落马而败,我王氏虽可在天下之争里维持中庸,使得家族再绵延百年,但难免为天下所忘,不过一点财势,于宋缺未出山之时,我们之于寇仲能是雪中送炭,若待到宋缺出手,我们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到那时便晚了。”他叹息一声,“若非在草原结识寇仲,我亦是不会发现这点。”
王藉心悦诚服道:“三弟写信来向我抱怨,道大哥为一女子所惑,才做出如此轻率决定,又骗得族长信任云云,当真可笑。”
王猗失笑道:“他竟给你写了这么一封信?”
“不错。”王藉叹气,“他气得厉害,不过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罢了!我岂会不知大哥是怎样的人,若说这天下男子皆有可能为女子所惑,大哥亦不会在这其中。”
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咦,难道你大哥竟不是男子吗?”
王藉眉间一皱,即刻有些不悦,此间他与大哥正说话,竟有人如此无礼闯来吗?但听那声音带着几分柔软的清媚,竟是十分悦耳动听。
王猗站了起来,笑道:“龙大小姐归来竟这么早?”
王藉却浑身一震,因以他对王猗的了解,尚是第一次见他不仅不在意那女子的戏语,甚至露出几分欣悦!这怎可能!
他尚自惊讶,龙葵已从门外走进,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一手执起绿衣方自烹好的清茶,喝了一口才道:“你竟也不生气,真是无趣!”
王猗纵容地笑了一笑,“跋兄呢?”
“于赌场外与子陵会和,他陪着子陵去见李世民。”
王藉再也顾不得震惊于龙葵那张扬美丽到了极致的容貌气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在这个敏感时候,他们怎敢独自二人便去见秦王?
王猗温然道:“二弟不必惊慌,子陵与秦王亦是熟识的,没有关系。”
“这怎会……”王藉皱眉不解。
龙葵却朝王藉看去,“他是谁?”
王猗拍了拍王藉的肩膀,“或许这便是他们的魅力!即便是敌人亦能视他们为友。”他转向龙葵道,“此为我的二弟,王藉。”
王藉这才郑重向龙葵行一礼,笑道,“想必这位便是享誉草原的龙大小姐了。”
龙葵微一挑眉,忽然指了指王藉道:“猗公子,你这弟弟看着可比你顺眼多了!”
“哦?”王猗只淡淡挑了挑眉,一侧王藉的笑容却僵硬起来!
若是他不曾料错,面前这女子对于兄长来说绝对是特殊的!却想不到她在大哥面前说出这话来,需知他虽从不妄自菲薄,亦知自己在这长安混得如鱼得水便有几分样貌俊雅的缘故,但比之兄长王猗,甚至三弟王毓,他不过是寻常街头之人的水平罢了!这个女子却何故说出这话来!
想到此间王藉低着头,再不敢肆意盯着那女子看,格外温淑纯良的模样,天知道王二公子在整个长安亦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不过这种特质在只比他大一岁的兄长面前,都是天边的浮云罢了!
“嗯。”岂知龙葵居然又点了点头,王藉心中大恨!
却听龙葵淡淡道:“因他那双眼要比你简单多了,你心中装的东西太多,所以你的眼睛是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那种深。”
王猗轻笑出声,烹茶的绿衣看似动作依然行云流水,却有一瞬的停顿,因她自小服侍王猗,旁人或许不懂,她却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欢悦之意!
是真正的欢喜愉悦,这是多么少见!
记得已有很久很久,公子已有很久很久不曾真正笑过,这个女子如此无礼冒犯,为何公子反而却那么高兴?
难道,公子当真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