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
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27 01:29 字数:4930
寇仲并非想给王猗面子,而是王猗身后那几人让他大为警惕,因只看那几人的气度风范,便知是能给他们造成威胁的高手。
一时僵持。
王猗笑道:“不若给我一个面子,我请各位到王家喝茶如何?”
寇仲哈哈笑道:“这才像话嘛!你家这老三请我们赴宴也如此没有诚意,搞什么别院,要请到你王家大宅去才算有几分真心!”
徐子陵暗暗思忖,这王猗果然胆子要大得多,对于己方众人而言,到王家大宅去虽是深入虎穴,十分危险,但是对于王家人来说承担的风险更大,因己方众人无一不是高手,若将王家百年老宅破坏,只怕王家在世家门阀中脸面都会丢尽了。
王毓自听到王猗声音之后已是一时呆住,然后才猛然叫道:“你——你怎会在此!”
王猗却只淡淡道:“我怎么不能在此,你那个探子早已在关外被留下了,可叹你还当我的行踪随时在你控制之中,王毓,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这话与龙葵嘲笑他的话语一般,但出自王猗之口明显对王毓的打击更大,他秀美的面容透出几分情绪激动后的红晕,只死死盯着那从容尊贵的王猗,不再说话。
跋锋寒遗憾地看着那三个风度俨然的道人,可惜与他们的交手被半途打断。
其中一位道人似乎感觉到了他遗憾的目光,笑道:“跋公子果然少年英才,我们师兄弟三人却是老了。”
跋锋寒从一开始就感到这三人待自己并无杀意,甚至没有敌意,轻笑道:“尊驾未出全力,何谈胜败?”感觉龙葵行到他身边,收剑回鞘,“如何?”
只两字,龙葵却知他的意思,若是自己说不去,说是饶不了这王毓,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会别无畏惧地出手,不管如今是何形势,要杀便杀,一如他狠厉坚韧的性子。
这人,天地之间似乎别无顾忌,在乎的人也极少,原是独来独往,唯有手中剑作伴,他可为了钱杀人,又可随心情而放过本要杀之人,他的剑饮血无数,难得的是他依旧维持着那样坚定自我的心性,竟是没有丝毫改变!也正是这种绝不动摇的性格致使他于武道一途走得比旁人更远。
自从遇上了寇仲与徐子陵,方才有了兄弟之义,也让他肆意坚硬的棱角有了些许温暖,如今,又有一个龙葵。
龙葵与寇仲、子陵都不同,跋锋寒非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他向来早熟,也并非不曾对女人动心过,只是从没有什么人能动摇他的武道之心罢了,对女人而言或许太过冷血无情,但他却从未后悔。龙葵与那些人都不同,不是不明白这种情感是什么,只是更早的时候,这种渴望与念想被刻骨的仇恨所掩盖。
他与她之间,已无法用原谅又或恩情这种词,太多复杂的情感搅在其中,酸甜苦辣,痛苦快乐,难以分辨,更难以言喻。
爱与恨只是一线之隔,他曾深深恨着这个女人,而如今,她已成纠缠在他心脏的一株血藤蔓,无法剥离,带着些微让他兴奋的刺痛。
龙葵微笑,不知为何心情格外愉悦,道:“王猗,你知道我若去了必然要你赔偿我的损失!”
王猗温然笑道:“那是自然,定让龙大小姐满意。”
龙葵这才点头。
寇仲自去寻刘黑闼,其余人随着王猗离开。
王氏老宅在琅琊城中,占地数百亩,高高的围墙带着古朴的气息,红墙绿瓦,亭台楼阁隐约可见,偶有红杏绿柳伸出墙头,透着几分掩不住的风流气韵。
一踏进门去,徐子陵便有些安心,因王猗并未让这宅中人离开,仆妇恭谨知礼,整个宅中一派生机勃勃、井然有序的样子,凝神听去,大宅之中脚步声声,虽放得极轻,但人数之多亦让人叹为观止。这也多少展示了王猗的诚心。
王氏数百年底蕴,非是寻常大户可比,一进门去,厅堂宽阔,一面雕刻龙凤呈祥的照壁白璧无瑕,竟似是白玉一般!虽在夜晚却醒目至极。
王猗带着众人踏上右侧回廊,只见这宅中无一处不富丽堂皇,尊贵风雅,既有数百年积下的古韵风采,亦有引人注目的金玉贵气,亭台楼阁无一不精,假山小池无一不雅!
而王猗衣着此般尊贵,踏着木屐走在回廊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音节,这人竟连脚步声都如此优雅,整个人的通身气派若没有自小丝竹珠玉的精养,决不会有这般自骨子里透出的雍容。
他却在悄然看着龙葵,不着痕迹,目光淡淡,只见她一身鲜丽红衣,绚烂如火,黑发古饰,别有一种大气高贵之感,即便是在这样寻常人觉得不甚自在的华贵古宅,她却依旧那么从容骄傲。
寇仲与徐子陵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连皇宫都去过,眼前王宅虽比皇宫还要富贵精雅得多,但也只是微微惊讶,宋师道本身亦出自门阀世家,只对这宅中亭台楼阁,山水回廊的设计目带欣赏罢了,而师妃暄对这些外物亦不甚在乎。
行了一刻,方才到一处暖阁,仿佛此处专用来待客,还未进门已是闻到茶香萦绕,沁人心脾。
待众人入座,王猗亲自予众人倒茶,微笑道:“此为今年新茶,最上等的云团,正适合来招待贵客。”
他不曾带一仆,不见一卫,不设一婢,只孤身与众人在此喝茶,夜已深,此处亭阁并非寻常别院可毁,此乃王氏大宅之中,他自然无法玩王毓之前耍的把戏,而王猗此时一派风光霁月,竟让人丝毫无法生出他会用龌龊手段的怀疑。
单凭此点,他就比王毓胜上太多。
众人无法对王毓的仙人宴下箸,但对这颜色清透碧绿的香茶,却并无抵触之心。
寇仲喝了一口洒然笑道:“我对茶什么的并无研究,茶于我不过解渴一途罢了!”
“少帅行事简单直接,茶之一物最初始亦不过用来解渴,正是本心。”王猗笑道,“自相识以来,猗一向对少帅、子陵、跋兄与龙大小姐心生好感,但奈何事实发展不由人,舍弟之事,责任本在我身,责无旁贷,在此先向各位赔罪了!”
师妃暄叹道:“此事又同七郎有何关系,不过十一郎糊涂罢了!”
“妃暄此言差矣,他若非一心同我争一时之长短,又怎会闹出此事来。”王猗温然道。
龙葵眉间一皱,直接了断道:“我不想听这拐来拐去拐个十几个弯的解释道歉,有话直说吧!”
跋锋寒啜了一口茶,冷冷道:“说得好!现如今我倒想听你还想说些什么!”
王猗叹了口气,“两点,一为王毓,一为补偿。”
龙葵点点头,这样才清晰明了嘛!
王猗看向窗外,清冷的银辉洒在院落之中,格外宁静,“此生此世,王毓再不会有踏出这座大宅的机会,不知这种结果各位可满意?”
寇仲与徐子陵对看一眼,随即一同向龙葵看去,龙葵却微笑道:“你如何能保证?”
“我说出的话绝不会食言。”王猗道,“这已由我王氏家主下令,他绝不敢不从。”
“家主?”寇仲忍不住道:“是为了他这次暗害你的事吗?”
王猗却摇了摇头,“他对我下手也非是第一次了,家主也并不是不知,实则是他对你们下手,犯了我王家大忌。”
“王家大忌?”宋师道讶然道。
王猗看向师妃暄,“想必妃暄也知道,我王家向来在天下之争中维持中立,王毓虽支持李氏建成,也只是以私交论,且之前因宁道奇的批言、慈航静斋的支持,李氏乃是最有希望夺取天下的门阀,家中才并未多加阻拦,但此次王毓执意向龙小姐下手,惹怒少帅与徐兄,却大大有违我王家中庸之道。”
如此一解释寇仲方才明白,“也就是说你们王家并不想卷入天下纷争中?”
“不错!我王家数百年绵延,靠的正是这明哲保身的中庸之道,奈何王毓糊涂,却打破这局面,尤其你寇少帅如今气势如日中天,我家主自知道李氏之内忧外患,在我劝说之下,家主自知利弊,更曾言寇少帅大有希望夺取这中原江山!”王猗只淡淡说来,但他口吻之中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闻言师妃暄也不禁娇躯一震,朝寇仲看去!
寇仲亦是瞠目结舌,半晌才苦笑道:“想不到令家主对小子有如此信心。”
王猗笑道:“少帅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你于名扬塞外,又有宋阀主鼎力相助,少帅军比起李氏门阀内部忧患重重而言,既有蓬勃生机又有少帅这样的将领,赢面本就很大。”
龙葵皱眉道:“所以呢?王毓因得罪寇仲而被软禁,那补偿呢?”
“补偿?”王猗朝她看来,目光深深,“补偿便是从今日起,我将全力相助少帅,他要夺取这天下,我便助他成为这天下之主!”他的声音并不如何大,语调甚至十分柔和,却偏生坚定如斯!
“什么?!”师妃暄再无法维持平静,失声道!
42。 长安
天下分裂,征战连年,各地霸王军阀,均有一套对付敌人侦察渗透的方法。既不能不让促进贸易的商旅通行,又不能任由不良份子涌进来,如何取得平衡,代表着政策制度的成功。
由于地理形势的优越,关中的唐室在控制人流上有最出色的表现。自入主长安后,唐室李家增设关防,于入关要塞的潼关和黄河水路布重兵、置官署,属民出入不但需户籍文件,还要有各地督府发放的往来批文。外地欲往关中做生意,又或迁徙的移民难民,更须得官署批核安置,对人日的徙移有严格的限制和规定。
但琅琊王氏的车队驶入长安之时,竟是无人来查,只因马车之上有王氏的族徽。在这车队之中除却中间那辆格外华丽的马车之外,一双骑在马上的男女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子一身青色武士袍,并无甚出众之处,但面容英俊,皮肤白皙,整个脸的轮廓便如用完美的玉石雕刻,但有如此样貌还不如何出奇,奈何他目光灼灼,充满霸道的男子气息,怎不引得街上之人频频注目?不仅如此,伴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一身绚烂红裙,宽袖瘦腰,黑发如墨,面貌之美难以笔墨绘之,气质高贵,雍容优雅,且别有一种冶艳迷人的风情,非是寻常女子可比。
这二人骑一双名驹,不时侧头细语,看似亲密无间。
“你为何就这么放过了那王猗?”始到此刻,跋锋寒才问。
龙葵轻笑,“放过?这怎是放过,他不是还承诺要助寇仲登上至尊之位吗,这个承诺可是不轻。”
“可这于你而言,又算得了什么补偿?”
“补偿?”龙葵的目光一闪,“连我自己尚不知想要的是什么,他又能给我什么补偿,不过这个王七很聪明,他应是看出我是为为难他才跟着他去王家,并提出补偿。因我本就没什么想要的。”
“没有什么想要的吗?”跋锋寒不知为何,心中蓦然一紧。
“嗯,如此,也没什么不好,寇小仲那副因欠了我而惴惴不安的脸色不是很好笑吗?更何况,”她顿了顿,“这个王七能不能做到还是两说。”因她的记忆里,这位寇小仲可是绝对无缘当皇帝的。那晚,寇仲骤然听到王猗承诺之时,先是愕然呆住,然后微透出的喜色,再后却叹了口气摇头拒绝的场景,着实让她心中的那点怒气已平了,且满心温暖,当时在场的众人应无人不知寇仲拒绝的乃是什么,但他仍是尊重自己的意愿,几乎并未有丝毫犹豫便拒绝了那样大的诱惑!或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即便在那个最危险最惨烈的夜晚,寇仲与徐子陵看向她的目光却那么真诚,她可以助他们,但他们待她却并无一分目的性的刻意,反倒只有出自本心的那种真诚,便是这种真诚让她在最初的时候便决定要随着这两人走,看看这个世界,结果一如她想象的精彩。
“我没有想过你当真为了寇仲而放弃计较。”
“哦?你以为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龙葵道。
跋锋寒哑然,看她的面色却不似生气,是以低笑道:“是啊,我以为你一向睚眦必报。”
“嗯,所以说我们这次在长安要替王七多惹一些麻烦才好。”
一旁华丽的马车中传来一声叹息,一只手将车上窗帘拉开,“龙大小姐还真不避讳于我,猗深感荣幸。”
王猗感到有些头痛,当然,他早就预料到了在他表示加入寇仲阵营之后会有诸多麻烦,虽然他是以个人身份表示支持寇仲,但家族之中也是默许了的,所以家族的资源他是可以调动一些,却非全部,但他自信足以应付面对的一切状况。
初投靠来不能完全得到寇仲的信任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寇仲独自去见窦建德,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