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27 01:29      字数:4942
  跋锋寒愕然,“她作保与这有何关系,难道她一句王猗乃是谦谦君子我们便要信他必然会履行承诺吗?”
  龙葵转过身来,走进几步,带着笑问:“怎么,你不信尚秀芳吗?”
  “我又不是寇仲。”跋锋寒不满道,“虽她是个极迷人的女子,但这件事上却不可如此大意!你为何刻意提起她?”
  龙葵双脚离地,转过一个曼妙的弧度,微微挑起秀美的眉,往城外马吉营地的方向飘去,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便当是女人的嫉妒心吧!”
  “甚么?”跋锋寒原已跟在她的身后,听到这话却是愣了一下。
  龙葵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方才盯着她看的眼神,未免太久了一些!”
  跋锋寒的眼角一跳,他知她这戏谑的口吻难辨真假,根本信不得,但仍是有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滋味于心中漫开。看着前方那红色的身影,渐渐只感觉心上猛然一刺,隐隐作痛。
  解毒
  不知从何时起,他与她的相处骤然间变得有些奇怪,自己因那旧日之恨,曾在草原上苦苦追踪于她,却连她的影子也不曾寻到,那种苦闷愤恨至今仍记得清晰。
  这世上,再无一人如她一般在他心上挂了几年,虽这份记挂是出于仇恨。
  但自从相遇,她一次次地相助,自己竟是一次次地欠下相救之恩,恩情与仇恨,让他原本坚定的杀心渐渐变成一种连自己也不理解的执着,许是仍想杀她,许只是习惯将她想做最终要打败的对手,许是变成了另一种他最不想面对的情感。
  龙葵极美,即便是他,也无法否认这一点,这个女人不仅是容貌上的美丽,现如今尚在草原,若是去了中原,这般的女子还不知引起多少相思,但总觉她那袭红衣身后,必然会是那些爱慕她的人碎了一地的相思,因她根本不会在意。她任性到几近偏执,恣意而热烈,却又残酷漠然,是个十分矛盾的女子,但这反倒成为她吸引人的因素,若是不曾看错,那王猗亦是被她吸引,只是他掩饰得好又藏得极深,才并不曾显露几分。
  跋锋寒自问这世上无旁人比他更了解她,但那又如何,她本就不是任何人抓得住的女子。他的目标只是——赶上她!终有一日,他必然可打败她,一洗昨日之辱!这便罢了!他的目光渐渐又坚定起来,嘴角也飘起一抹洒然笑意。
  因他跋锋寒本就并非儿女情长的男子,他的心性比之旁人不知要坚定强韧多少,是以一旦想通,一旦认准一个简单的道理,往往比旁人要专注得多,他一向是一个极狠的人,狠而专一,且极有耐性。
  龙泉南镜泊湖旁马吉营地比之昨日他们来时戒备亦是松了许多,因马吉重要的人质王猗已是被龙葵与跋锋寒救走,他便没有必要在此重重防卫,且大部分人手都被他调去搜寻三人的踪迹,是以此处营地远远看去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镜泊湖风平浪静,只有一艘船静静停泊在岸边。
  “乌先生,那四个人当真没有用了吗?”马吉的脸色很差,显然因王猗的逃走而心烦意乱。
  一个看着三四十岁的文士道:“王大公子此人看似谦和温柔,实则再狠心不过,这四人既中了刺花之毒,他是明白的,此毒无药可解,他自然不会再为了四个弃子冒险回来。”
  马吉勉强一笑,“那你看,那批弓矢?”
  文士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需知原三公子与马老板的交易是你将大公子交给我,我便将那批弓矢给你。”
  “先如今我已派出数百人出去搜寻,不日必然将他找到。”马吉说出这话来时底气却不足,若是跋锋寒与龙葵去和寇仲他们会合,奔狼原赫连堡中数万金狼军都拦不住他们,自己又何来的本事去从他们手中把王猗抢出?想到此处他的头便有些痛了。
  文士叹了口气道:“原三公子的计策是万无一失的,他对大公子的了解本不是旁人能及,若不是你自作聪明去招惹那两人,又怎会让他借机逃走!”
  马吉颓然道:“大公子与他们在花林曾见过一面,我只怕他们有交情……”实则事后想来,他便明白了跋锋寒与龙葵多半是碰巧遇上,他们应是来探八万张羊皮的事情,而非来救王猗,但当时自己却并未想到这点,实则他只是太过低估那两人的本事。
  那中年文士皱眉看向那边的营地,“如今只有这无用的四人,不若杀了吧!你虽在三公子的相助下买通了丹晴与车夫莫一弥,但大公子一旦脱离险境,这两人便只得死无葬身之地了,且只怕要拖累了三公子,是以三公子已是派人处理了,现如今只剩下那笔墨纸砚四卫。”
  马吉狞笑道,“这四人对那王猗甚是忠心,我要让他们于六日之后受尽痛苦而死!”
  “唉,此次失败,也不知何时再会有这般好的时机,大公子为人谨慎多智,又岂是好对付的!”文士显然对马吉犯下这种过错十分不满,但他却不知若他的主人三公子在此处,绝不至于让他们就这样将笔墨纸砚四人随意丢在营地之中,王猗此人虽称不上心善,但对身边的人却一向亲厚,虽刺花乃是无药可解,死时却是痛苦万分,以王猗的心性,必会使计取了他们的性命,解了此种痛苦,可惜这位乌先生对王猗的了解终究是差上一筹。
  却在谈话之时,营地忽然一阵骚动,惊叫喧哗声起,马吉急忙跑到船头处,“发生何事!”
  不用那人告诉他,马吉已然看到营地之中一片火起,四处横尸,眼瞳一缩,失声叫道:“他们居然还敢回来!”那位乌先生也惊讶至极,眉间皱起。
  来人自然是跋锋寒与龙葵,今次两人含怒出手,直杀得一片鲜血迸溅,营地中的高手多被调出搜查他们的踪迹,一半散于龙泉城外,一半已然潜入城内,营地剩下的都是一些昨日的伤者和留守的剑士,此时遇上出手狠辣的跋锋寒与灵动果决的龙葵,两人皆是毫不容情,怎能不伤亡严重!
  且两人边打边随处放火,不多时这一片营地便烧成一片,“走!”跋锋寒对龙葵叫道,他已是寻到了那四人的所在,因马吉等人以为这四人乃是弃子,四周并无多少防卫,只随随便便将他们丢在偏僻处的一个小营帐中。
  笔墨纸砚四卫乃是两对双胞胎,且是堂兄弟,不仅年纪一般大,四人的长相亦是极像,倒似是同胞兄弟一般,此时四人神色萎靡躺在帐中,中了刺花之毒后,莫说是站起身来,便是抬一根手指都是困难万分,是以四人若想自尽也是办不到的。以他四人的警觉,本决不至于如此容易便中了毒,这刺花之毒需两味重要的药引,即便是王猗都不曾想到丹晴与莫一弥皆背叛且对四人用了此等歹毒之物。
  龙葵将手中精致的长颈鎏金瓶丢给跋锋寒,连丢四个,“一人一瓶,快些!”
  跋锋寒曾听龙葵说这“毒龙胆”乃是剧毒,沾之即死,是以十分小心,给一人喂下之后便把剩下三个瓶子都给了他,自己与龙葵一道守于此帐外,这毒龙胆见效极快,不过片刻四人便掀帐而出,径自直去马吉帐中取回随身佩剑,这四卫白衣长剑,气度凛然,虽年纪极轻却一派高手风范,虽因一日夜的刺花之毒的折磨使得他们脸色微白,但出手之时却依旧犀利准确,两两为阵,却是顶尖高手无疑,顶多只比跋锋寒等稍逊一筹,但四人联手即便是宗师高手只怕也要饮恨,因他们的武功相辅相成,四人便如一人出手一般!
  待得六人会合,其中一人道:“多谢相救!不知公子身在何处?”他们显然猜到龙葵与跋锋寒乃是因王猗而来。
  “龙泉城中。”跋锋寒答,既目的已达到,几人再不恋战,只朝营外遁去,因营中被他们杀得尸横遍野,竟是一时无人追来!
  龙葵笑道:“竟是比想象得要容易许多。”
  跋锋寒也点头道:“想不到营中如此松懈,但还要快些进城,因马吉必很快召那些高手回来。”
  六人进得龙泉城中之时,天空灰蒙蒙,太阳亦是躲在云层之中,但转进朱雀大街之后,只见行人如鲫,车马争道,颇有寸步难移的拥挤盛况,关乎到靺鞨族以至整个人草原命运的渤海国立国大典,将在三天后太阳升离地平的古时举行,要来的人均该来了。一派热闹景象,仿佛方才城外那场惨烈厮杀离此地极为遥远。
  “我是锋笔,此为我的孪生兄弟烟墨。”白衣青年清秀的面容上带着腼腆的笑,甚是似是有些害羞的模样,“这是我的堂弟檀纸与玉砚。”
  龙葵险些笑出声来,“果真是笔墨纸砚!”
  那锋笔笑道:“公子乃是谦谦君子,又怎可少得笔墨纸砚?我兄弟四人被赐予这名,亦是公子看中。”本应是孺慕忠诚的话语,偏生似是少了那么几分诚恳,只有似乎是不好意思的腼腆,甚至白皙的面容上泛着微微的红,使得他清秀的姿容多了几分并不太应该属于男子的柔和。
  烟墨道:“只是锋笔实在太难听了!”
  玉砚道:“不觉得檀纸更傻吗,听来就像是坛子。”
  檀纸道:“闭嘴!”
  四人说话之时皆是一般带着略微羞涩的笑,甚至连那腼腆的目光似乎都是一模一样,但偏生说出的话却与他们的表情目光相差太远,且并无一点绝处逢生的喜悦,因他们应是知道自己所中之毒为刺花,此时为龙葵所解,竟是十分识相地不问缘由不问旁事,只乖乖跟着他们到得城中。
  确实,并非错觉。跋锋寒与龙葵对看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古怪的神色,看来这四卫,并不是初时想的那般普通的忠心护卫啊……
  “好了,看来我们需要去找王公子要我们应得的报酬了!”龙葵顿觉这四人并非容易好相处的,心想还是赶紧脱手将他们交给王猗为好。
  跋锋寒亦是赞同,“随便打听一下便可知尚秀芳下榻之处了。”
  烟墨道:“看来公子是花了大价钱来赎我们。”他说着,却并无一分愧疚神色。
  玉砚道:“丹晴真是太过分了,想平日里我还对他这么好。”
  檀纸道:“早知道在花林的时候就该把他切成十七八段!”
  锋笔道:“这回公子身边总算就剩我们了!”
  ……
  若是四人说出这些话时,表情莫要是一般无异的柔和羞涩的笑,恐怕要自然许多,偏生这四人像是都戴着一个腼腆温柔的面具一般,让人生出莫名的诡异之感!
  任性
  龙葵终还是笑出声来,忍不住问道:“你四人原就是这般有趣吗?”
  “有趣?”锋笔的眉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笑容仍是一般地微羞,“以前啊,公子小的时候有过一个武功很厉害的护卫,可是那人既孤傲又冷漠,最后惹怒了家族里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又后来,据说有两个也同样很厉害的护卫,他们既忠心又稳重,只是高大沉默得像是山里的黑熊,后来,后来他们去哪儿了?”
  檀纸道:“去了琳琅山守祠堂。”
  “对,据说去年就病死了一个呢。”烟墨道。
  玉砚的眼神仍是那样腼腆柔和的模样,“老太太最是喜欢像我们这样看着羞涩又无害的孩子了。”
  烟墨点点头,“我们跟着公子的时间算是最长的了。”
  龙葵顿时明白了,跋锋寒亦然,他微讶地看过来,“想不到那些看似光风霁月的世家之中有这么多事。”
  “公子比我们更辛苦。”锋笔认真道。
  龙葵第一次对王猗此人生出些许的佩服之心。
  六人随着人流到一处茶铺坐下,跋锋寒道:“我去打听一下尚秀芳的下榻处,你们便在此处稍候片刻。”
  龙葵的目光往不远处温泉河上的石桥看去,小龙泉是多桥的一座城市,沼泽环市,街巷适应,水、街、桥、屋巧妙的融为一体。且水是温泉水,热气腾升,像为两岸的景色披上一层迷离的薄纱,令人颠倒迷醉。
  这些日子以来跟着这几人,果然精彩了许多,即便是经历了千年早已耐得住寂寞的她,也并非喜欢那样孤独茫然的生活。想到此间,她便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但她这样坐在路边茶棚,一身红衣,绚烂如火,偏生容颜之美若皎皎明珠,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四个白衣剑士亦是清秀悦目,怎能不吸引人的目光?不多时便有人频频朝这厢看来。
  过了片刻跋锋寒便走回来坐下,他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洒然笑道:“我们不若去那边饭馆中好好吃上一顿先去寻少帅与子陵吧,听闻拜紫亭亲自去城外迎尚秀芳,此时应还在宫内,并不曾到下榻之处。”
  还不待他说完,那边便有人叫声起,跋锋寒隐约间听到说那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