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2-27 01:23      字数:4795
  公良靖眉头极细微地一蹙,几乎看不出来,他伸手覆在官娘按在他胸口的手背上。
  她手上暖暖的,比他还暖,像个温软的小手炉。
  官娘细细的眉头皱起来,另一只手伸出来在公良靖手上拍了一下,忿忿道:“不许你拿我暖手——为什么不说话?九郎要是还喜欢你家表妹你便同她在一处好了。我回青平府去,外祖母会帮官娘寻个可心的好郎君,届时定不忘记寄张喜帖请九郎吃喜酒去。”
  公良靖听得额角青筋一跳,官娘说完也觉得自己嘴快,嘴唇嘟了嘟,抿着唇不说话了。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旁人?”公良靖唇角浮现出笑容,他笑得凉飕飕的,屋里光线愈加黯淡了几分。
  官娘快要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一声轻得仿佛是她幻觉般的叹息从头顶传来。她有些吃不准,不知不觉垂下手臂,仰着面看他,嗡嗡念了声“九郎…”。
  他倏然温柔地拥住她,下巴轻轻放在她头顶心,清理着思绪,这时才回复她开始时的问题,眼皮也不眨一下。
  “莲照身子弱,这两日咳嗽的厉害… …她身边的使女便叫我去瞧瞧。”
  官娘像个虔诚的信徒,她丝毫不怀疑公良靖的话,只是心里是希望他能够永远不去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只想到自己,可是占有欲控制着她的思维,她希望公良靖只对她一个人好。
  他们的关系好像终于恢复了,但是官娘隐约总觉得公良靖瞒着自己什么,或许是身为女人的直觉,她不动声色,不自觉敏感地注意着他的一切。
  这一日,天上放了晴,晨光熹微。公良靖吃着官娘煮的粥汤,外头来安儿的人影在窗上晃了几晃,立在外头候着。
  公良靖瞧了眼托着腮兀自出神的官娘,放下箸儿走出去。
  他一出去官娘眼里就聚起神采,想了想,小步小步地往门边靠了过去。
  来安儿冷得跺了跺脚,见公良靖从里头出来便立时从怀里摸出几张药方子,边掏边说着,“这几张都是咱们县里有些名望的几个郎中开出来的方子,小的晓得郎君的意思,便特为嘱咐了他们开那妇人喝了不伤身子的药方子。”
  公良靖回首朝门里看了看,把几张药方子粗略一瞧便拢进袖里,挥手让来安儿去了。转身掀开厚厚的棉帘,谁知一脚刚踏进屋里,官娘就猝不及防出现在视野里。
  他难得的面色一白,缓了缓,立起眉毛凶她道:“好好的跑出来做什么,难道不晓得外头风大。”
  “… …我又不是要出去。”官娘看着他不自然的脸色,又想起刚儿来安儿的声音,似是提及什么药方子,什么妇人。
  她心里又是好奇又是疑惑,但是瞧出他好像不高兴自己听到他们的对话,便只好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儿道:“喔,是这样,今儿外头有太阳出来,我想到院子里晒太阳。”
  公良靖却板起脸告诉她道:“太阳出来了不还是冷么,近来风大得很。官娘便在屋里好生儿呆着,我晓得你认字儿,若实在闲得慌,便把我架上书看一看岂不好。”
  他说来说去就是不许她往外头去。官娘满口应了,心里却觉得公良靖如今竟把她当作小孩儿一样哄着,她要做什么是自己的自由,他不能这样干涉她。
  所以公良靖前脚刚出门,后脚官娘无奈地看了眼裹着毯子坐在角落里的秋平,摇了摇头就往外边去了。
  院子里这时候几乎没人,四个角落里堆着厚厚的白雪,屋檐下吊着长长的冰凌子,淡淡的日光照在上头,反射出五彩的光线。
  公良靖说的不错,风确实很大,官娘走在石子道儿上,寒风卷着半长不长的碎发不停挠着她的脸颊。
  官娘想见一见花Ф呛眉父鲈虏患耍T谛≡好攀祝好虐氤ㄗ牛倌锝サ氖焙蚧ǐ'儿正抱着几件换洗的衣物要拿给粗使的婆子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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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时花Ф肫鹉拔迥锏氖露押抛痈嫠吖倌锏幕岸纸擦艘槐椋倌镄ψ琶蛄嗣虼剑ǐ'儿一瞧她的样子看来是早知道了。
  不由又道:“那还有件事儿官娘一定不知的,你回来的第二日九郎便不许陌五娘院里的人随意出入,现下只有每日里送饭的几个灶上的婆子才好进出。”
  “这是为什么?”官娘定在院门边上,纳闷地看着花Ф?br />
  然而花Ф彩锹蕴┯岸蚴窃谇悄锷肀叻痰模狼侨鸸鹫庑┦焙蛎ψ沤o陌五娘找夫家,暗下里没少听到乔瑞桂和孟婆子两人的对话。
  “说起来,还不是因这几个月来四郎同陌五娘走得近了… …九郎突然这样乔娘这两日也想不透呢,心怕是九郎起了要将陌五娘留在府里的心思。”
  “九郎不会的。”官娘道,说完又不确定地咕哝了几声。心下着实想不通公良靖为什么这么做,一时联想到他偶尔躲闪的言辞,她心里就不安起来。
  花Ф玖丝谄呐墓倌锏募绲溃骸澳阋膊灰嘞肓耍崾馐郎献岳淳兔挥胁煌阜绲那剑故枪倌锬阕约海爬墒悄腥耍腥讼蚶词窍残卵峋傻模憧杀鸱干怠!?br />
  官娘若有所思地朝花Ф懔说阃罚隽嗣拧?br />
  难道自己这么快就变成昨日黄花了… …?
  她心里不安生,一路走走停停的回了书房院,韩婆子已经摆好了饭食。
  官娘一贯吃得不多,这会儿更是没有胃口,她喝了口热气氤氲的汤,冷不防道:“妈妈知道陌五娘的住处么,我听九郎说她这两日着了风寒,想去看看她。”
  韩婆子面上的笑容不自然起来,谁不知道这几日陌五娘那院子根本不许人出入的,何况又是官娘,都不消郎君亲自交待,她也晓得官娘能不见陌五娘是最好,便勉强笑道:“官娘还是甭去才是,那位着了风寒,官娘过去不是要过了病气到身上么… …”
  哪里就那么容易过什么病气。
  官娘推开碗筷,她只远远见过陌莲照一面儿,那时候她坐在亭子里手上执着书,虽瞧着身上瘦弱,不过言谈之间精神还是不错的。她起初以为公良靖不许别人出入或许是隔离,但越想越不是这个原因。
  吃过饭,官娘带着秋平出了书房院,叫秋平手上拿着几枝红梅,准备一会儿送给陌莲照。
  书房院的红梅开得如火如荼,香气直逼到鼻端来,官娘也不知陌莲照那院里种了不曾,想来这几枝应景儿的红梅当作礼物去看她也尽够了。
  韩婆子寸步不离跟着,她心里想着官娘便是有心去瞧陌五娘,她也是进不去的。官娘也不管她,一路上问了几个小厮丫头自然也就知道路了。
  远远就瞧见那院门口站着几个婆子,寒风里瑟瑟地缩手跺脚的。官娘不迟疑地走过去,几个婆子打量半晌儿,死活不肯放她进去。
  韩婆子在边儿上不失时地劝道:“横竖是九郎吩咐下的,官娘就不要为难她们了。”她因手头还有活计要做,见官娘反正是进不去的,便又劝了几句,回身放心地走了。
  她一走,官娘就朝秋平使眼色。借着袖子遮掩,几个婆子都得了大好处,袖子里暗自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互相对望几眼,表情都松动了。
  官娘指了指秋平手里几枝红梅,笑盈盈道:“我进去一会儿便出来了,管情不叫妈妈们为难,没人晓得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几个婆子咳了咳,心照不宣地放了官娘和秋平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即将第一次会师 =…=
  晚安小伙伴们~~
  ☆、第五十七回
  进门后便瞧见一条由椭圆形石子铺就的小道儿;上面积雪还未消融;石块缝隙里嵌着冷凝的冰。
  秋平怕官娘滑倒;上前扶着她;眼睛扫着四周,石子路两旁的翠竹随风哗哗哗的响。秋平吸了口寒气差点打出喷嚏来;好容易才屏住;捏了捏鼻子道:“娘子看出来没有;这儿瞧着根本就没什么不正常的。郎君却叫人守住院门不许人随意进出;这事儿一看就有古怪;咱们早该来看看的。”
  官娘没说话;心里却沉甸甸的。
  是公良靖对她说不要随意出去;外头风大雪大;怕她冻着,官娘是深信不疑的,要不是今日放晴了没在下雪,说不得她还是不会出来走动。
  她的性子算是比较被动,很少有主动去探索什么的时候。便连明知陌五娘就同住在一个府里,她都不曾下定决心要来这儿看看。
  官娘无事找陌五娘做什么呢?她倒是情愿在陌五娘另嫁之前自己永远不见她,如此也好当作她从不曾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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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娘好容易才正面自己的心选择和九郎在一起,她知道生活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人生路上的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所以告诉自己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都要理智对待。
  他们已经结束了,哪怕陌五娘故意说出些气自己的话来想来也是无伤大雅的,听一听也便罢了。她只要弄清楚为什么公良靖要禁止这院里的人出入就够了。
  官娘一边走一边忐忑又好奇地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正屋前。
  不远处廊上有个丫头拿着扇子对炉子扇着风,秋平瞥了一眼,小声儿道:“这位莫五娘看来身子果真不好呀,我听人说,这有些症候越是这冬日越是要发作呢!”
  官娘听出她话音里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连忙捂了秋平的嘴,“正是因陌五娘身子弱,咱们才有这理由来看望她的,哪儿能在人家门前说这样儿话,若叫人听见可怎么说,还道我是成心来气她的。”
  官娘不知道一会儿会见到一个怎样的陌五娘,不知是否是因她病情加重了,公良靖才不许人随意进出的,也是好叫她安心养病。
  只是这么想总觉得有点儿牵强… …
  屋里温暖如春,彼时陌五娘正靠坐在窗前的软榻上,冬日特有的温软阳光金丝线一般从明纸的窗户里渗透进屋子,照在她身上。
  陌五娘身上盖了条薄薄的被子,莹白的手上托着本书角泛黄的诗簿,腕上青翠的玉镯若隐若现。
  雁香见她一直在看书便忍不住劝道:“娘子仔细眼睛,这怀了身子的妇人切记疲累伤神的。”
  陌五娘闭了闭眼,她除了看书还有旁的事可做么。幽幽地放下书,陌五娘朝外头看,眼里没什么神采,不期然问道:“表哥还不曾来看我么?”
  “这个… …”雁香上前端了茶递与她,嘴上安抚道:“郎君是做大事的人,岂能日日在后宅里待着的,想来只要一得了空便要来的,您只管养好身子便是了,到时候生出个小郎君来,日后还愁什么?”
  “谁能知道日后呢,”陌五娘呷了口茶,面上陡然闪过些锋利的情绪,放下茶盅道:“你说这些好听话都是为了叫我安心,我岂能不知的。表哥如今眼里心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昔日我要嫁人了他都不曾有什么表示,现如今却把那…那何官娘… …
  表哥当她宝贝似的,日日都陪着她,便是明知我怀了他的骨肉也不愿来瞧我。我们这些绸缪可有什么用?别等孩子落生了跟了我这样无用的娘亲,来日再长大了,被瞧出生得不似九郎,倒和四郎——”
  外间陡然响起脚步声,两人俱是一震。
  雁香忙道:“这样的话娘子再不可说了!这院里哪个不晓得你如今怀的是九郎的孩子,便九郎态度不明朗,着人看着咱们这里又如何,横竖熬到孩子落生下来也便是了!怕只怕——祸从口出!”
  话音刚落,门帘子打起,守在门外的丫头进来禀道:“娘子,外头九郎跟前的何官娘来了。”
  陌五娘霍的坐直身子,“她来做什么?”她看向雁香,雁香想了想问那丫头道:“只她一个人,还是同谁一处来的?”心里却寻思着她是如何来的,这么些日子不见上门,这时候倒来了。
  那丫头回道:“就她同边上一个丫头,还捧着几枝红梅,一定是送给娘子您的,那红梅可好看了。”
  “让她进来罢。”
  那丫头应声而去。
  门外秋平心里抱怨开,这还摆架子不成,天寒地冻的站了这么会儿不是要人命么。她朝官娘看,只见她鼻尖尖泛着红,倒也不是很冷的样儿,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那端着药碗走过来的使女,到似在恍神。
  官娘进门的时候那使女也进来了,一股苦涩的药味随着热气飘进鼻子里,她皱了皱鼻子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