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1-02-27 01:23 字数:4765
?”
即便没带伞也不会淋着雨罢,官娘奇怪地瞥珍珠一眼,也不搭她的话茬儿。
珍珠就像看出来她想的是什么,笑呵呵续道:“瞧我,胡乱担这心思做什么,横竖是与四郎一道出去的,便是突然下雨,两位郎君在那儿多留留也就是了。”
“那儿?”官娘听她话里有话,心下不由寻思,公良靖和公良甫这两兄弟一直是表面关系,据她所知,自从她住进这里,公良靖已多时不同公良甫混在一处了,却原来今晨是同公良甫一道出去了吗?
珍珠见她上钩,瞧着那双水一样的眉目望着自己,她心里没来由的感到痛快,一想到她听到自己说出的话后将会露出的表情,珍珠觉着自己那日夜里受的气才能出了。
故作惊讶道:“你不知道呀!”
官娘迟缓地摇头,带着点儿探究地看着珍珠,暗道她的表情真是丰富,左不过就是兄弟两人去了什么勾栏院而已,公良靖日日都是那样喝得醉醉的回来的。
“官娘果真不知呢,”珍珠收起吃惊的神色,“今儿一早四郎身边的画虎儿来咱们这院里,后头九郎就一道去了,四郎院里的人说是四郎和九郎一处往陌五娘那儿去了呢,我听说那陌五娘从前身子便算不得好,这回被休回来竟是因她犯了七出之条,清波府那边传过来消息说是因她心里头还想着旁的男人,你说这成了亲的娘子怎好还想着旁的男人?也不知想谁呢…加之身子又不好,恐难生养,难怪要被休回来… …”
珍珠边说边觑着对面官娘的表情,接着道:“四郎他自己个儿喜欢陌五娘便算了,你说怎么还把咱们九郎拉过去的,不过也说不准儿,焉知不是九郎自己——”
韩婆子远远的走过来,打断了珍珠的滔滔不绝,她老远就见着珍珠立在官娘对面,那表情眉飞色舞的,便是月底发月钱时也不曾见她如此。
“聊什么呢,”韩婆子朝珍珠板着一张老脸,“福珠找你半日不见,原是在这儿闲话。”珍珠在韩婆子跟前也不敢过于放肆,嘴皮子动了动,哼了声走了。
“她说的话做不得真,官娘可千万别相信她的话,珍珠这小蹄子最是个嘴碎的!”韩婆子信誓旦旦地道,小心翼翼地瞧着官娘神色。
一声炸雷从云层里翻涌过来,官娘心里大抵有了个章程,她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听到公良靖去见他的莲照表妹了,她并不太意外,早在珍珠开口之初这个答案就隐隐在她脑海里浮现。
陌五娘,陌表妹,在官娘看来这是个传闻中的人物,她从这里不同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儿,可是从未见过。官娘脸上木呆呆的,有一丝迷惘,落在韩婆子眼中还道她是伤心了。
韩婆子拍了拍官娘的肩膀,“你是个心细的孩子,郎君眼下待你不薄,其实啊官娘也无需太过忧虑,男人嘛,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你是个有福气的,往后定能顺顺利利地在九郎身边过下去,谁也欺辱不了你。”
韩婆子冷眼瞧了这么些日子,老人家眼光毒辣,暗道公良靖对官娘必定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头,因而她现下安慰官娘这话也不全是安慰,都是她真心实意的想头。
官娘默了一会儿,手上的纨扇又摇起来,因韩婆子看着,她便故意低下头,雨水斜进来落在脸上平添几分忧愁,倒像是哭了一般。
“妈妈说的官娘都记下了。”
韩婆子看着官娘推门进了西厢房里,还道她是看不透,不免摇了摇头。
却说官娘进了屋关了门,她把纨扇往桌上一放就去枕头下找出那扇套,盯着看了会儿又塞回去,不知不觉歪在床上竟睡着了。
到了晚上公良靖回来,他是用好了晚上饭才家来的。来安儿把书房里蜡烛剔得更亮堂,公良靖坐在案前随手翻着各地交上来的账簿。
他思维难得的不集中,脑海中不经意便浮现出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庞,她靠着引枕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的目光竟有些怯怯的。雷声轰鸣着炸起时,莲照抱着膝盖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模样一遍遍在他眼前闪现。
公良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连官娘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注意到。
“是账目有问题吗?”官娘看看公良靖,又看看他手头翻到书页正中间的账簿。她帮他把空了的茶盏满上,清新的茶香渐渐飘散开来。
公良靖回过神,睃了官娘一眼没有说话。官娘看出他今天的不同寻常,就好像… …她形容不出,好像这种感觉不能明确比喻出来。
外头雨又哗啦啦下起来,夹杂着呜呜鬼嚎一般的风。
官娘走到窗边关好窗子,回身笑了笑打趣道:“九郎今儿怎不是醉醺醺的回来,莫非今儿不曾去那院中吃酒?”
“… …官娘,”公良靖合上账簿,一瞬不瞬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不期然染上几分迷惑,他张了张口又闭上,良久道:“今儿是和四哥出去了。”
“喔,奴知道的。”她笑微微走向东侧间,“床上的被子还是太厚了,晚上睡觉很热的。官娘前两日在箱子里翻出一条薄毯,重洗过也熏过香了。现下天气越发热上来,九郎晚上若一定要盖东西才入睡,还不如换成薄毯呢。”
“官娘。”
“嗯?”
公良靖别开视线,斟酌着开口道:“…这几日,你便仍是回西厢睡罢。”
窗外闪电带起一道亮如白昼的光,未几整个屋子又暗下来。闷雷轰隆隆紧随着响起,官娘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笑着道:“今年夏季雨水真多,那奴先进去帮郎君把毯子铺好,一会儿就出去。”
身后静静的没有声音,官娘方方正正地叠起床上的被子放到一边,换上她熏过香的薄毯子。毯子前几日太阳好的时候她还放在院子里晒过太阳,官娘凑上去闻了闻,仿佛还有阳光的味道。
然后她静坐了一会儿。
抚了抚毯子的边角走至门边上,隔着帐幔朝西侧边望了望,看到公良靖大半的身影埋在暗影里。堆起笑脸道:“对了郎君,官娘还有个事儿。”
“… …你说。”公良靖的声音浅浅地传过来,差点淹没在轰隆不止的雷声里。
官娘提高了声音,“上回去沈大家探望尤大姐儿,曾答应还要去看她的。嗯,官娘想明儿就去,成不?”
又去那沈大家么。
公良靖微微蹙眉,抬眸朝门口看过去,官娘的身影在如墨的剪影中隐约浮现,门外风雨交加,她却单薄得如同一张纸。
他心中莫名的惴惴,忽想起明日之事,犹豫了片刻,终是道:“也好,让韩婆子跟着一道去。回头我让来安儿打点些物事,你明日也好作礼物送他家去。”
不想他轻易就准许了。官娘端正地欠了欠身,“那官娘出去了,郎君也早些安置。”
转身关上门。
急骤的雨点砸在廊前一株芭蕉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官娘仰头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听了会儿雨声,唇角略弯了弯。
她若有若无地想,其实这样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我的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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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雨水狂乱地拍打在窗上;床上被子被笼在角落里;官娘侧卧着;眼睛盯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她把自己穿越以来经历的一切都在脑袋里回忆了一遍,了无睡意;叹息一口翻身面向床里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直到后半夜被一声惊雷炸醒;官娘不害怕打雷;只是一声接一声低沉轰鸣的雷声搅得人心慌;她拉过被自己踢到床角落里的被子闷在头上;仿佛这样世界就安静了。
半梦半醒间;官娘听见院子里响起人的脚踩在水上的声音;接着院子的门好像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被风吹得“砰砰”作响,隐约还有悉索的人语声淹没在轰隆隆的雷声里。
… …
第二天,天不亮官娘就醒过来。
雷雨肆意了一夜终于止息了,房间里静寂寂的。她坐在梳妆台前梳拢着头发,黄晕晕的铜镜里映出一张模糊的人面,凑近了看,仿佛能看清眼睑下淡淡的青黑。
官娘两手在自己脸上揉了揉,昨儿夜里电闪雷鸣的,太吵,她睡得极不安稳。一想到今天可以往尤大姐儿家中去官娘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对着铜镜里的人做了个鬼脸,铜镜里的人同样还她一个。笑了笑,她从箱笼里翻出一条如意云纹百褶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又翻出藕丝对襟上裳穿上。
头发随意绾了绾,官娘回身整理床铺,摸到枕头下的扇套时她手上动作顿了顿,接着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唇角紧紧抿起,很快就塞了回去。
其实还有一点便可打完了,既然答应过公良靖会帮他打一个扇套子,那么不管日后他戴不戴,她都会在自己走之前完成它。
韩婆子来的时候官娘正坐在窗前撑着下巴发呆,从路过的几个使女口中有意无意透露出的话,她才知道原来昨晚听到的脚步声不是做梦,凌晨时分确实有人冒着大雨出去了。
“韩妈妈,郎君他还不曾回来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官娘听到动静微微侧过脸问。
韩婆子瞧着那张巴掌大、清清瘦瘦的小脸,可怜见的,气色比之昨儿何止差了一星半点儿,放下食盒道:“这…想来早饭前该是要从那边回来的…陌五娘她身子弱,又是打小就怕这电闪雷鸣的,所以郎君才会去看她… …”
官娘摆摆手,低头津津有味地吃早饭,他去哪儿跟自己有什么干系,他便是到天上去也与自己无关的。只是公良靖昨儿答应要备些礼物让她带着送到尤大姐儿家中去,她此去亦是有求于人,手上空着确实不好。
韩婆子在对过坐下,试探着问道:“昨儿没睡好?”她倒是没想到陌五娘的出现对公良靖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似乎对官娘,眼见着就淡下来了。幸而看着面前人吃东西还吃得香香的,除了气色差些,旁的瞧着与昨儿也没什么大不同。
“是睡不好呢,”官娘皱了皱鼻子,食指朝阴沉沉的天空指了指,“半夜里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捂着被子都挡不住雷声,真真吵死人了。我睡眠又浅,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要醒的。”
竟是丝毫关于九郎的话儿都不提,韩婆子叹了口气,“官娘啊,你若是心中…心中不舒服,大可说与我老婆子听,千万别憋闷着,要得病的。”
官娘吃饱了,掏出丝帕在唇上抹了抹,眨着眼睛道:“韩妈妈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官娘都想的很清楚了。我一个丫头,难道还奢望郎君只喜欢我一个不成?只盼郎君心里还能給官娘留个位置就是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说着弯起嘴角笑了笑,“倒是今儿又要麻烦韩妈妈陪着官娘出去,总是劳烦你官娘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其实呢,便是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不可的,不如…今儿您老就甭去了,总归是有车把式送我去不是?这天气又不好,您老还不如就在家里磕磕瓜子,如此岂不美?”
韩婆子望着官娘笑如春山的脸庞愣了愣,还道她会如何伤心难过,又听见她说要自己一个人去,赶忙摇起头来,“不可不可,郎君吩咐我老婆子照顾你,若你有个闪失我可怎么交待。”说着也有几分不确信,不说青天白日的有人送着去到石头巷不会有什么意外,便是如今的九郎,似是也不那么在意官娘了。
官娘不勉强她,拿出扇络子继续弄起来,韩婆子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还别说,先时看她打得不如何,如今却似模似样,可见是个心灵手巧的。
不由道:“等官娘打完了亲手交给郎君,郎君必定要对你刮目相看的!保不齐啊,对官娘还能更好些呢。”
“那就承妈妈的吉言了。”官娘弯了弯唇,眼中却聚不起一丝的笑意。
不多时,来安儿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青衣小厮。
那几个小厮捧着礼盒并几匹布料和几匣子珠宝首饰进来就出去了,来安儿略觑了官娘一眼,笑道:“除去那几个礼盒,旁的都是郎君特为叫送来給官娘你用的,马车已备好了,郎君嘱咐过了,今儿着我驾车送你去。”
官娘打开其中一个匣子看了看,果然珠光宝气堆满了各式的妇人首饰,想必当了能值许多钱。这样想着,她笑容里就多了几分真心,“劳烦你了。”
来安儿道了句“不妨事”,边说边退到门外头等着。心话儿,这何官娘瞧着倒是同往常一般无二,甚至脸上笑容还多了起来,她生得确然标致,眉眼弯弯的模样看得他都有些发怔,怪道他们郎君即便是这时候了还能念着她。
来安儿想起陌五娘来,陌五娘打寅时就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落里,苍白的面颊上垂着两道泪痕,我见犹怜的,雷声一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