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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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27 01:21 字数:4855
二十二
赵果在织布机上揪下两团棉球,在耳朵上塞了,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马起义见赵果没有出来的意思,就不屈不挠地继续喊着。
马起义的呼唤吸引得不少人都把头从窑洞里探出来,惊惊诧诧地望着他。
和赵果同一个窑洞住的李静忍不住了。她比赵果早来陕北两个月,上海人,比赵果大两岁,处处总以大姐的身分自居。
李静听着马起义的呼号,冲赵果调侃:赵果啊,你听听,这声音多难听。你要是再不出去,那个马团长就该疯了。
赵果就说:那就让他疯去。
马起义这样一次又一次,死皮赖脸地纠缠着赵果时,另外一个人也悄悄地出现在赵果的身边。他就是干部队的王遵义,名字和遵义城有关,红军到达遵义休整时,他才改了这个名字。红军长征时,他就是营长了;到陕北,部队进行整编后,他仍然还是营长。在与胡宗南的部队打了一阵子后,红军为了培养、保护骨干力量,王遵义派到抗大分校学习去了。
干部队和赵果所在的学生队在一起,平时接触的机会比较多,干部队的人就找学生员队的学员结对子学文化,干部学员就教学生们舞刀弄枪。
王遵义和赵果是一组“对子”,每天闲暇时,先是王遵义教赵果军事,刀刀枪枪地舞上一阵子,弄得一汗水了,王遵义就说:赵果,咱换个科目吧。
马起义对赵果的纠缠,王遵义也是心明眼亮。每次马起义来缠赵果时,王遵义就躲在一旁,满脸是笑地看。有几次,马起义穷追不舍的样子,让赵果乱了方寸。她就去找王遵义想办法,王遵义不慌不忙地说:你喜欢这个马起义吗?
赵果摇摇头,一副说不清、又有些惧怕的样子。
王遵义就说:那就让他折腾吧,他折腾不出啥花样来。
赵果担心地问:那他找领导咋办?
王遵义正色道:这是延安,是解放区,共产党的天下,你来延安的目的是什么啊?
赵果挺了胸答:革命呗。
王遵义就笑了,说:这就对了嘛。你是来革命的,不是来结婚的,谁也不能把你咋样。在延安,人人都是平等的。
赵果听了王遵义的话,心里就踏实了。以后,在马起义的穷追猛打面前,她颇显示出一副大将风范。毕竟身后多了“高参”王遵义。后来的王遵义也爱上了赵果,还和马起义发生了抢人事件,不过,那都是几年以后的事了。
赵果一步步地向他走过来。
马起义嬉皮笑脸地说:我知道你会出来。
赵果不苟言笑地板着脸:马团长同志,我说过了,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马起义收了笑容,也一本正经地说:我今天不是向你求婚的,我要跟你交流交流。
赵果甩了一下头发,仰起了脸:交流什么?
马起义似乎早有准备,从挎包里拿出一本皱巴巴的书说:这本书里有好多字我不认识,想请你帮我读读。
赵果疑惑地看了眼马起义,接过书,翻到了第一页。
马起义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眯着眼,听赵果朗声读起来。
赵果的声音很好听,马起义后来干脆闭上了眼睛,摇晃着脑袋。
赵果读了一气儿,又读了一气儿,后来就把书合上了,递给马起义:我今天还有事。
说完,转身就走了。
马起义冲赵果的背影喊:明天我还找你读书。然后,宝贝似地把书放到挎包里,兴冲冲地向赵大刀走去。
赵大刀正牵着马在梁上等着。他见了赵大刀就说:大刀,咋样?
赵大刀沉着脸说:团长,我觉得不怎么样。
马起义就说:你小子懂个屁!追女人就像攻山头一样,先要学会侦察,然后再想办法接近,找准机会,一个冲锋就拿下了。
赵大刀咧着嘴,一副牙疼的表情。
二十三
马起义看着赵大刀,发狠道:你小子就瞧好吧,我马起义啥时候吃过败仗?!
团长,女人和阵地可是两码事儿。
马起义的声音就大了一些:赵果就是阵地,她是最硬的阵地,我也要把她拿下。
从那以后,抗大分校就有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每天的傍晚时分,赵大刀牵着马站在梁上,马起义则立在分校的操场上,闭着眼睛听赵果给他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直到不久后,独立团和抗大分校接到了命令――部队向北方挺进。
抗日已经到了收官阶段,陕北的毛泽东大手一挥,所有的八路军武装,突然间从地下冒出来一样,蜂拥着向日军扑去。
敌 后
独立团的任务就是掩护抗大分校的学员深入到敌后。抗大分校的学员经历了陕北的洗礼,已经成了革命的优秀种子。毛主席号召,要把这些革命的种子撒到敌后去,在敌后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这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理论的又一次实践的过程。
抗大分校的学员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经历过长征的老兵,革命骨干,是干部学员;还有一部分像赵果这样出身的知识青年,投奔到了陕北,是战士学员。抗大分校在出发前,把干部学员和战士学员进行了混编,以利于提高战斗力。毕竟是抗大分校,武器装备差强人意,平均三四个人一支枪,没有枪的就给发上两颗手榴弹。总之,一切都装备了起来。好在有独立团的保护,分校的学员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通过封锁线时,仗还是不可避免地打了。
还是通往山西的那条封锁线,铁路旁纵横着敌人的战壕。在这之前,先头部队对这一带的地形早就摸好了,而且买通了伪营长。到时候伪军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鬼子不出声,他们就不会放一枪。
尽管有了先头部队的铺垫,马团长仍不敢大意,对通过敌人的封锁线还是做了周密的布署。一营和二营占领了两翼通道,三营负责断后,中间是抗大分校的学员,他们要保护好这些革命的种子。这种战斗序列和红军通过湘江时如出一辙,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心理感应,赵大刀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他预感到,今晚将有一场恶战。
他把自己的想法对马团长说了,马起义眨巴着眼睛道:打起来怕个球,咱是响当当的独立团,不是红军那会儿了,让人家追得到处跑。
夜半时分,近两千人的队伍同时扑上封锁线时,还是出事了。
这道封锁线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伪军多,日军少。伪营长在这之前,把巡逻队抽调到别处去了,留给独立团两个小时的时间通过。双方不放一枪一弹,装作谁也看不见谁。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候,一小队鬼子巡逻到此,发现了八路军的大部队。鬼子有三十多人,要说收拾这几十个鬼子不在话下,一个冲锋,发一声呐喊,就能把三十多个鬼子踩成肉泥。不料,刚和鬼子交上火,就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更多的鬼子前来支援,那些原来退缩回去的伪军,被日本人督着也真真假假地包围过来。行进中的部队,只能打这场遭遇战了。一营、二营就地阻击,三营负责掩护分校的学员,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枪声、炮声、喊杀声,伴着马嘶和杂乱的脚步,把暗夜重重地包围了。
马起义的枪是第一个打响的。马团长的枪声就是命令,独立团的枪声风一样刮起来。赵大刀左手握枪,右手拿刀,两只眼睛顿时血红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保护马起义的使命,刚开始还随着马起义跑前跑后,不停地提醒着:团长,小心炮弹。
他这么一喊,马团长也听到了炮弹的呼啸,把身子伏在马背上,等炸弹落下去了,又重新冲上去。
赵大刀忽然觉得自己把注意力都用在了团长身上,很不过瘾,这一发现之后,他就用目光瞄着敌人。火光中,他看见一营的阵线被敌人撕开了一道口子,有十几个战士正在与蜂拥过来的鬼子肉搏。他猛发一声力,呐喊着拍马冲过去,大刀左挥右砍间,三两个鬼子的头就落了地。赵大刀一时兴起,眼前就只有鬼子伪军了,他左冲右突,挥手砍倒一个,一挥手,又是一个。一个敌人的机枪手,抱着挺机枪没命地狂扫着,他打马过去,斜刺里杀出,机枪手的头就落地了。他弯下腰,抱起机枪,把大刀插在身后,将机枪架在马的脖子上,枪和人一同啸叫起来。
二十四
大约两个时辰后,一切都静了下来。独立团和抗大分校的学员已经顺利地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敌人并不敢追赶下去,一仗下来,独立团和学员都有损伤。
天亮的时候,赵大刀看到了马起义。赵大刀的一张脸已经挂了花,汗水和血水凝在脸上,马起义也比他好不到哪里。两个人一时间就那么对视着。
突然,马团长就朝赵大刀吼起来:你小子跑哪儿去了?
赵大刀这才清醒过来,他明白自己失职了,忙从马上跳下,怀里还抱着那缴来的机枪,垂头立在马团长的面前,很没底气地说:团长,我失职,没有保护好你。
马起义愣愣怔怔地望一眼赵大刀,低声地说了句:我这么个大活人,用你保护?
说完,打马走了。
赵大刀反应过来,忙骑上马去追团长。
追上马起义时,马团长仍不理他。赵大刀知道自己错了,赔着笑脸:团长,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我失职,没有当好你的警卫。
他一连说了几遍,马团长才转过头,扔下一句:你小子打起仗来是只虎,我没有看错你。
赵大刀愣了一下,直到这时,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心了下来。
当两个人出现在赵果面前时,赵果正在和几个学员围坐在一起吃干粮。学员们见马团长过来,纷纷立起身。赵果的红樱枪不见了,身旁多了一只三八大盖。枪立在她身旁有些不谐调,她看了一眼马起义,又看了眼赵大刀,捂着嘴笑了。
马团长从马背上跳下来,赵大刀也跳了下来。马团长被赵果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拍了拍衣服,又抹了把脸,一张脸就更花了。马起义终于明白赵果为何发笑了,围着她走了一圈,就发现了那支枪,便说:你这丫头可以呀,说说这枪是哪儿来的。
赵果挺着胸脯道:从敌人手里夺来的呗。
马团长不信地摇摇头。
关于这枪的来历,赵果的确是在吹牛了。确切地说,枪是被她“碰”上的。就在她随着队伍往前冲的时候,人被这杆枪绊倒了。也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了敌人的尸体,也看到了这杆枪。原来扛在肩上的红樱枪早被惊得摔出去很远,她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看见敌人的尸体,
当时的样子可想而知。她没有时间惊乍,周围到处都是往前奔跑的腿,她立起身,抓过枪,趔趔趄趄地跟着队伍跑去。第一次经历战斗的赵果,是在奔跑中完成的。
独立团得到了一个消息,日本一个小分队要押送粮食、补给途经鬼门峡。这个消息对独立团来说,不亚于一支兴奋剂。马起义召集指挥员开了一个会,所有的指挥员都举手,赞成打敌人的伏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部队连夜出发了。独立团的三个营,按头、腰、尾布置在鬼门峡的三段,抗日分校的人作为这次伏击的预备队,在几里外的地方接应他们,负责运送战斗果实。
部队进入阵地后,赵果找到了马起义。她一男兵装扮,头发挽在帽子里,扛着一支长枪, 胸前的子弹袋也是鼓鼓的。当时,马起义带着赵大刀正准备去阵地上检查伏击的情况,赵果如同地下冒出来一样,拦住了马起义的去路。马起义见到了赵果,还没开口,赵果就先说话了:马团长,我也要打伏击。
马起义严肃地说:你们抗大分校这次没伏击任务,你们是预备队。
赵果不依不饶:我不管,反正我要打伏击。
深入到敌后以来,独立团和抗大分校一边开辟根据地,一边打游击,使原本没有经历过战斗的学生,也有了战争体验。一听说打仗,杀敌立功的心情像潮水一样涨满了。此时的赵果如同涨水的河道一样,横在马起义面前。
马起义眼下没有半点儿女情长的意思,只晓得一场迫在眉睫的阻击战在等着他。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是赍张的,眼睛也被呼啦啦涌出的血染得通红。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让你去预备队,你就去预备队,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赵果的倔劲儿也来了,她寸土必争地说:我也是名八路军战士,有你们打仗的份儿,就也有我的份儿。
此时的赵果,已经不是以前的学生赵果了,她学会了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