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1-02-27 01:19      字数:4798
  张力,也都在自己的故事里主动与被动地出卖并被出卖着。万芳的这部新作似乎更多地是一本探讨女性存在方式的书——《出卖》中更多纠葛的是女人的故事,更多揭示的是女人的生活,而男人则主要是为了诠释女人的存在而存在。《出卖》中的每一个女人,都好似来自于我们身边;她们的每一声叹息,都好似发自于我们心底的那份困惑与无奈。
  在这个至尽仍无法挣脱男权笼罩的社会里,女人的成长,因其性别的脆弱与被动,似乎注定要比男人更艰难、更多肉体的乃至心灵的磨难。一个女人,无处可逃地要在她的成长历程中看尽男人的笑脸与冷面,看透男人的欲望与虚伪;也无可奈何地要学会违心地笑、含泪地忍,学会在理智与情感之间自我麻痹与放逐,学会在一个个似有若无的交易中主动与被动、坚决或不自觉地出卖着自己与他人。万芳的《出卖》中揭示的就是女性这种生存的被动与无奈,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对出卖最习以为常的蓉蓉的成长经历。蓉蓉的前半生,可以说是在出卖中长大的:儿童时代,因期盼温暖与关爱而在懵懂无知中玷污了自己对纯真的感知;少女时代,因憧憬得不到的爱情而扭曲了自己渴望美好的心态;刚刚步入社会,又在林秋天的操纵下,怀着对金钱无法遏止的欲望投入了一个老头的怀抱,出卖了自己的花样年华;成熟后渐渐习惯并周旋于各种交易间的蓉蓉,最终因出卖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受到了心灵的惩罚。还有与她一起长大的梦妍、被她视为知交的陈心茗、人生“导师”林秋天以及孑然一身、命运多舛的王岚,哪一个女人不是在苦涩中品到成长的滋味,在出卖与被出卖中不断调整着自己与他人、与这个物质世界的关系。
  在这里,万芳借林秋天的嘴说出了“生活是个大卖场,每个人都想让自己卖个好价钱”、“要想得到就必须付出代价,你付出的代价越大,得到的就会越多。”话虽冷酷却道出了许多像林秋天这种历尽沧桑的女人的生存之道。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工业社会里,难道女人就真的只剩下这唯一的一种聪明有效的生活方式?性别的差异就注定了女性必须通过同男性的交易去拥有与获得?女人用自己生命中活生生的日子换来的究竟是什么?女人什么时候才能不靠出卖而活?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从这种蒙昧的生活中解放出来,成为真正意义上自由的女人?
  不论是万芳还是生活本身都没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小说的结尾,蓉蓉虽然摆脱了再度出卖与被出卖的危机,但她显然并没有找到新的生活之路,只能满怀失落地游走、散心;梦妍费劲心机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婚姻,等待她的是未来日子里一个爱着别的女人的丈夫和数不清的纠纠缠缠;林秋天机关算尽,最终只能客老异乡,在无可奈何中走向自己选择的命运;王岚为情所困,天涯漂泊,生死未卜;只有陈心茗,在历经了种种幻灭之后,挥别了过去的混乱杂陈,努力尝试一种全新的生活,未来怎样亦难以逆料。总之在这里,万芳提出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而生活本身,往往就是没有答案的——《出卖》的意义就在于此:提出女性生存主题,引导人们的视线落到女性在当今时代尴尬而又不甘寂寞的生存现状,唤醒女人摆脱对男人的依赖与索求方式,从物质生活的蒙昧中走出,做一个真正的肉体与灵魂都自由舒展的女人。
  在写作手法上,万芳在《出卖》中也进行了全新的尝试,其中不乏可圈可点之处。文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点就是时空的交错、人物角色的变幻,给人一种亦真亦幻、我亦非我之感。这种四维时空的模糊与幻化,巧妙地表现出主人公陈心茗生存状态与内心世界的混乱——梦魇般地不真实。小说的语言也很有张力,时代气息浓厚,尤其是人物之间的对话,对人物性格的刻画、情节的展开与推进助益匪浅。万芳的语言应该说是她小说的一大招牌,其风采甚至盖过小说本身。那种有点嬉皮又有点雅皮、爽真大胆以及不经意间一戳到底的敏锐犀利,应该说得益于作者30余年人间烟火的修炼与文心的雕琢。
  万芳是一个生活在真实世界中的女人。她所创作的一切,得自于她对生活的领受和感悟。她的作品,从来没有偏离、背叛她的生活方向。现实中的万芳,是一个勇敢真诚、不失可爱的女人。白手起家的她执拗地热爱着文学,视创作如生命。几经寒暑,万芳如文学院墙边自生自灭的野花,一俟春风拂过,终于绽放出自己独有的芳菲。她那新颖别致、视角独特的创作风格,自然率真、不示雕琢的语言魅力,赢得了读者尤其是以“新新人类”自称的年轻读者的喜爱,网上网下喝彩声不断。她的其他作品《我是谁的谁是谁》、《纷纷落地》、《刺激》、《没有尾巴的女窃贼》等,已先后结集出版,其中《我是谁的谁是谁》2000年甫一出书,即连遭查禁、盗版,至今在北京没有正版销售。
  春风起,野花火了;一片烂漫中,直率坦荡的万芳走来了。就像艺术家张进先生在《我是谁的谁是谁》一书序中所写的:“万芳以本位的角色,展现成熟丰满、敢说敢干、思想解放、吃喝全行的风采并主打文坛,以翔实和勇气打开了女人抽屉中的日记,让那些在乎私处的女人羞耷了头。”翩然出现的万芳,对眼下浮躁纷扰的文坛而言,不啻为一股爽气逍遥的风。
  李葆春2002年清明节雨夜
  序
  万芳与王小波的小说有相同的地方,都以个人的经历描写性爱,喜欢直白的表述,不去教诲不良的人。不同之处,即万芳选择了挨打的方式,而王小波选择了进攻的方式,基于性别相异而志趣相投的关系,也许把他们两人的小说穿插成一部书更有刚柔之美。
  牺牲小我,以不可否认的真实经历坚定于笔端,尽显女性在不轨人生浪迹中荡游“玩世”情怀,由此,她们在相对迷茫的生活里,感受以欢乐换来的空虚、以贞洁得到的体验、
  以痛苦获取的思想,在昏然欲睡入梦不醒的时候,不能说这种真实是在游戏人生。
  从一个少女步入成熟,第一次性的体验至三十岁的十年间,梦想破灭而燃起的无奈之火,在消沉,发泄,也在痛苦中睁开向上的眼睛,收起了双腿,穿上性感的衣装,走上第二天中午的马路。故事便由此展开。
  在很早以前,关于女人的话题,有些男人就同意一个伟大男人说过的答案,“女人就是鞋垫”,出于对女性朋友的尊重,亦可以说“男人也是鞋垫”。但问题的关键不是男人或女人谁是鞋垫,那是爱情在伟人的眼里被剥离得只剩下那颗莹润精美、纯洁无瑕的果核,其至美和至爱,在劳伦斯笔下的《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一书中,点燃了平淡质朴而又炽烈的火焰,使人在幽长的回味中走进满是橡树的老林园中。
  面对嘈杂的生活,男女爱欲被庸俗异化后,由此产生的迟钝、懦弱和虚伪,在繁枝缛节的掩盖下,以生命本体演绎出的“沸点”,成为文学家拨开迷雾的“太阳”,有如光明照亮了人的心田。
  一张苍白的被强调出的脸和高贵的被推向极致的身躯的结合,那是一个编造出的画家嗅出的被编造出的“体香”,伴着行将进入老女人的绝唱,她们是真正堂而皇之的作家,又怎肯与说着粗俗语言的“下流人”为伍。
  性爱的交织,特别是留存在记忆中的刻骨铭心并永远感动心灵深处隐秘,这是一种真美的、尽情的,直至生命终结的精神依恋。而作者描写的性爱过程则是另一番过眼烟雨,山色依旧,毫无“独怆然而涕下”的情感。这是当代女性在社会变革与生活挤压下的放纵与潇洒。
  独身处世,本能在爱情被遗弃后的欲望更显得盲从与冲动,由此引发的心理活动与生理反映,正是作者的切入点和津津乐道的事情,这似乎有点儿来者不拒的味道。也许她和王小波都在不知不觉中,引导善良的人超越伦理与道德的准则而最终获得了幸福。
  我与作者是熟人。
  在我的观察中,年轻的女人都喜欢或多或少地暴露性感的身体,性感在今天已经普遍成为女人审美认识中引为自豪与骄傲的本钱。但是敢于像作者这样更进一步地暴露和展现自己全部私处并招摇过市,而且不为钱财、不为真的爱情、不为达到某种目的的女人便不多见。
  其实,作者也不属于这种不可多见的女人,更不是不想有着大的钱财安分过日子的主妇,而是连做梦都想变成一位富有的婆子,但她写小说的目的不是为了钱,那是只有号称才子和傻子的文人才会冒出的念头。
  以作者聪明中的憨实、率真和执着,在好梦成真之前的日子里,她只想有钱吃饭、穿衣、抽烟、喝酒,但最主要的还是能够安下心来在图书馆里读书、在不大的房间里写作、有新的作品问世,然后再游戏于男人中间,与女人交谈私话,在游戏之中寻找自己的归宿。
  张进
  一、初次见面
  一
  安伟要和陈心茗结婚的时候,梦妍对他说:“安伟,陈心茗是只鸡,你怎么要娶一只鸡当老婆。”
  安伟当时正在看电视,他头也不回地说:“梦妍,你又来了,你别闹了,行吗。”
  梦妍说:“我没闹,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她。”
  安伟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没说话。
  梦妍又说:“你干嘛不给她打个电话,看看她现在在干什么。”
  安伟看着电视说:“她干什么是她的事。梦妍,你真傻,你怎么还不明白,咱俩儿已经完了,跟心茗没关系,即使我不娶她,我也不会和你结婚的,要是能结,几年前就结了。”
  梦妍流着眼泪走了。
  安伟想去追她,他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儿过分,可他没去,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梦妍,想想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安伟有点儿烦躁。心茗现在干什么呢?安伟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二
  认识陈心茗,是因为李瀚尘。
  安伟那时还在上海工作。一天,他接到李瀚尘的电话,说要结婚,让他回来喝喜酒。安伟吓了一跳,还以为李瀚尘是在开玩笑。这太突然了,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可他从没听李瀚尘提起过这件事。而且他很了解李瀚尘,他怎么也想不到李瀚尘这种人会结婚,而且还赶在了他的前面。
  一帮朋友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新娘子很普通,个子不高,气质一般,长得也谈不上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安伟不知道李瀚尘为什么要娶她。不管怎么说,李瀚尘在他们这圈儿人里也是个人尖儿,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优秀得不得了,而且一生只是爱自由,从没听说他为哪个女人动过心,属于那种一提结婚就跑的,可现在……安伟看了一眼坐在那边的李瀚尘夫妇,你甭说,两人还真是一副夫妻相儿,这可能就是命吧,他想。
  那天临走的时候,李瀚尘拽住了他,“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咱们好好聊聊。”
  安伟说:“你不用陪新娘子吗?”
  “不用。”李瀚尘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也得好好歇歇,看你那脸,都成了什么色儿了,晚上悠着点儿啊,别把小命儿搭进去。”
  “嘁。”李瀚尘笑了一下,“老夫老妻的了,早就没那劲头了。跟你比不了了,年轻人,世界是你们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了。”他学着一位伟人的腔调,用手拍了拍安伟的肩膀。
  “装什么大个的你。”安伟骂着。
  李瀚尘又笑,“说正经的,明天你一定等我电话,我还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呢。”
  “什么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瀚尘一脸的神秘,不由分说地把安伟推上了出租车。
  李瀚尘想让安伟见的人就是陈心茗。一直到两天后安伟回到了上海,他也没弄明白李瀚尘为什么要带他去见那个女人。
  第二天中午李瀚尘来接安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就开车去见李瀚尘的那个朋友。中途李瀚尘先到了一家免税店,买了两瓶红酒、两条三五、两条绿色的圣罗兰,然后才上了车,一直向北。
  路上,李瀚尘一句话也没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了一个居民小区,他下了车,走到一栋楼下,开始打电话,可能是没人接,他收了线,有点儿茫然地四下张望。
  陈心茗那会儿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