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莫再讲      更新:2021-02-27 01:10      字数:4716
  拗呶拮锫铩6值奈侍馐牵飧鱿袷鞲梢谎闹心耆耍褂心歉錾泶┢ぜ锌说墓馔沸』镒樱遣皇欠范就呕锏某稍保磕壳八巧硐萼蜞簦故清幸7ㄍ猓慷歉隼阆滤幕ê缫巡恢ハ颉┮荒芄惶教率档南咚鞫狭耍心愕侥睦锶ヌ矫魇虑檎嫦啵灾っ髯约旱那灏祝俊?br />
  所以,三百六十计,逃为上。
  因此,这里的一切都该提前结束。
  得理解这种结束,得有个清醒的认识——你不知不觉已被卷入一场灭顶之灾的旋涡,它将淹没阿三的性命,还将淹没你的生命。不过,与阿三不同的是,当时你的脑袋还露在旋涡之外,还在喘息挣扎,还有机会脱身出逃,保住一条小命——至少暂时保住。于是,从老同学那里回来,我便到银行里提出所有存款,当夜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背着母亲在慌乱中打点行李,带上文稿、文凭和几本爱不释手的书籍。之后,含着泪坐等天亮。新的一天,凶险仿佛跟着阳光而来。从清晨到傍晚,我都战战兢兢地在外面办事,奔波不息,手忙脚乱,处理、了断一切。值得一提的是,我谎称自己要到“外地”去发展,将那份无限期而又随时都可中止的“蔬菜协议”(包括我写的一份结算委托书,因为娜佳的账册上还挂着属于我的三四千块钱),转让给了阿三的姐夫,希望他沿着我的路子继续跑下去,并且跑出喜人的业绩。他十分惊喜,又十分疑惑,问我今后需要什么回报;我说我不图任何回报,并一笑了之,就像当初阿三把跑生意的接力棒传给我那样。接着,我又去了趟阿三的父母家。二老是农民,年事已高,身体都不大好,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可想而知;阿三的事,二老只听说了一点皮毛,尚不知事情的严酷性。我讲了几句宽慰话,掏出三万块钱,说是以前借阿三的,因为我要出趟远门,可能一年半载回不来,所以请二老代之收下。这笔钱,能带给二老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我能预料到,往后二老的身体将越来越差,一病不起都有可能。收下钱,二老的目光里没有疑问,却充满着哀伤;尽管如此,还准备去杀只童子鸡,留我——这个再也见不到的儿子的朋友,吃顿饭。我声称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办,自己,同时也代表阿三,向二老一鞠躬,便慌忙逃开了。
  在逃离家乡之前,我给自己母亲的钱数也是三万。不过,绝非当面交给她,而是趁她不在家,连同一张字条塞在了她的枕头下。字条上写道:妈妈,我突然决定到南方去做生意,今晚就动身。你自己多保重!对不孝之子的不辞而别,慈母将是何种心情?会不会受惊而影响身体?会不会四处托人打听你的下落?我难以想象,也不敢想象。我真想等母亲回来,向她和盘托出,说明逃跑的原委,但我又怕她经受不住这种“要命的事情”——瞒着她,只让她知晓你“去南方做生意”了;这样,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不过是对你满怀思念和牵挂。家父去世早,仅靠母亲的一双手把我和姐姐拉扯、培养成人,容易吗?我想万万不能给她意外的惊吓!母亲有份退休金,生活不成问题,但我还是用三万块钱表示自己的强烈伤感——以后不能照顾你老人家了——原谅我,妈妈!好在姐姐家离她不远,今后遇到什么事,还有个照应。就在那天晚上,我趁母亲到姐姐家去看望我的小外甥之际,没有跟任何人话别,背起简单的行囊,直奔车站,匆忙出逃……瞧,我已经没有时间……不曾回头,不曾迟疑,看起来是那么的决绝,那么的神速,那些复杂的情感和那种现实的时间,一直拖到我上火车的那一刻,一切都留到最后时刻,一切都已变成事后。
  开往北京的列车飞速行驶着,而我心里的时间却一动不动——晚上八点十八分离开家乡,这一刻永远定格,牢牢凝固。眼泪和血液都无法把它溶解。
  我之所以选择北京,是因为京城没有一个熟人朋友,便于自己改头换面,把人生彻底翻新;还因为,曾不止一次地听说,首都湖大水深,不论大鲤鱼小泥鳅、白天鹅丑小鸭,还是乌龟王八、青蛙毒蛇,都有其生存的层面和发展的空间。然而下车之后,面对北京这个波澜壮阔、五彩缤纷的大湖泊,我却傻了眼,犯了难——地生人疏又广大无边,到哪儿去落脚合适呢?是的,眼下首先是要解决住房问题。约莫呆愣了一支烟的工夫,不怕你笑话,是我脑子里的迷信色彩帮了我的大忙,它给我指点迷津,并牵引我乘上出租车,叫司机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开去——东边风水好,住着不会背运。我在坐车、走路、摸索的过程中,觉得自己已开始脱胎换骨,逐渐变为一条机灵的小泥鳅;最终,我悄悄地钻入城乡结合部的一家小旅店,暂住了两夜。在那两天里,我拎着一袋有些发黄的文稿,摸进旅店附近一条又一条陌生的胡同,寻找着安静一点的出租房。最后让我看中了一座从大院里隔开来的小院子——相对独立,院里有两间平房(已出租一间),还有一棵高大的老枣树。我向房东老大妈表明来意,并亮出自己的身份——给她看一叠文稿,以示自己住下来是为了做文章,是个令人放心的文弱书生。老大妈笑着说,做生意的人来过好几拨,都给她一一回绝了,她就是要租给像我这样的文化人——得,住下吧。房租四百块一月,另加水电费二十块。屋里有土暖气和几样旧家具,稍稍收拾一下,再添置一些生活用品,便像个住人的窝了。就这样,我这条小泥鳅,在北京这个大湖泊的边缘,在不起眼的水草缝里,无声无息地潜伏了下来。
  在阿三他们尚无“结果”之前,自己每天呆在小屋里都干了些什么,我在前面已大致说过。现在,需要补充的是,在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那段时期里,我偶尔用手机与姐姐和密山口岸的老同学通话(谎称身在广州,暂落脚于一家文化公司),从他们的口中都没有听出警方在追查我行踪的信息,还想着自己早晚能够重返故里,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和过日子。后来阿三他们个个有了“结果”,说明这桩案子已彻底了结。也就是说,我未受那桩贩毒案的一丝牵连,完全可以返回家乡,重操跑生意的旧业。不过,我心有余悸。尽管尚不清楚那个瘦长的中年人是不是阿三的手下,他是否也包含于这次的“结果”之中,但每每想到那两箱“太太口服液”,我总觉得自己“参与了贩毒”,仿佛罪恶累累。如此这般,又熬过了一段时期,我情不自禁地开始写作。忽然有一天,感觉自己回不去了。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回到自己的出生之地。原因是,我感到自己已得了一种病,一种怪怪的病,一种只能在北京疗养的病;这种病,大概需要一辈子的疗养;在疗养的漫长岁月里,还得用文字来不断地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明白吗?
  不明白的话,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在那些个寄人篱下又惶恐不安的日子里,总觉得自己的行迹和神色都十分可疑;为了避嫌,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我便从隔壁的住户手里买了台遭淘汰的电脑——这家暂住户,由年轻的一男一女组成,关系模糊不清。白天,屋里悄无声息,晚上直至深更半夜,两人各自面对一台电脑,忙碌不停,传来一阵阵很清脆的击键声,据说是在赶写书稿;而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也是搞写作的,怎么不见你握笔手写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我坐在旧电脑前,开始不过是玩玩游戏,玩几天之后感到乏味了,就练习打字来消磨时间;打着打着,打得有点儿顺手了,竟然发觉文字这玩意儿富有灵性,它能唤起你记忆中的所见所闻,并能进入你的心路历程,促使你把自己的人生况味像泪水一样流出来——起先嘀嘀嗒嗒,后来哗哗啦啦——字里行间流淌着文学的味道,味道中透出生活的酸甜和人生的悲欢;过去的岁月也像太阳和月光一样,每天不请自来,按时轮番光临……于是,我与好兄弟阿三相逢于重现的昔日之中,他牵着我的手走出破教堂,带领我穿梭于中俄边境……传授给我做生意的各种门道,让我结识了他的小情人——店老板花蝴蝶……由此开始,阿三在电脑里慢慢地变样了……变样后的“阿三”不满足于现状,借学做房地产之名来到“东方小巴黎”,不向朋友和情人透露一丝实情,铤而走险,伙同他人干起了贩毒的勾当……我自己呢,受“阿三”的影响,在电脑里也有点变形了……“我”羽毛逐渐丰满,胆魄越来越大,终于单枪匹马,杀向了海参崴的生意场……在异国他乡,“我”有过一次艳遇,和一个名叫娜佳的美貌女郎发生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并在她这块丰饶的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秘密根苗……有一天,“我”在花蝴蝶的店铺里见到一个瘦长的中年人,他受“阿三”之托,叫“我”把两箱含有海洛因的“太太口服液”利用货车带入海参崴……“我”出于对“阿三”的感恩之情,决定背负杀头的风险,帮之偷运出境……最后在中俄两国警方拉网式的搜捕中,“我”侥幸漏网,并脱离贩毒的干系,是因为“阿三”得知风声,在被捕前杀人灭口——干掉那个瘦长的中年人,彻底堵塞了将给“我”带来杀身之祸的惟一的“口供”……
  陈锟,60年代出生。著有长篇小说《爱情说明书》等。现居北京。
  渐行渐远(中篇小说)
  川 妮
  一
  我的丈夫对我说,你已经是个中年女人了。一段时间以来,这是他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尽管有很多女人写文章赞美中年女人的魅力,事实上,人人都巴不得青春永在,我也是。尤其在深圳这样一个年轻的城市。媒体上曾经作过统计,深圳的男女比例是一比三,而且,深圳的年轻女人都漂亮得让人目眩。
  如果你曾经在深圳生活过,你就会明白一个中年女人在深圳的处境。是啊,如今我已是一个中年女人了,尽管我没有像其他中年女人一样发胖,我拥有一个让中年女人自豪的身材,所有见到我的人都夸我年轻。只有我明白我已经老了,其实我早就老了,在离开云雾山的第一天就老了。
  用不着我的丈夫来提醒我,我的心比他所能想到的还要老。
  我当时并不知道,离开云雾山会让我失去所有生活的梦想。
  后来我总是问自己,如果知道离开云雾山会让我这么快地老去,我还会不会那么急切地离开云雾山。我回答自己:会的,那时我爱我的丈夫,为了他的梦想,我宁肯舍弃一切,我没有别的选择。
  生活就是这样,似乎永远在别处。
  每当我站在阳台上,看到那棵把枝叶伸到窗前的紫荆树,我的心里总是满怀忧伤。我看着晴朗的天空,金色的太阳独自悬挂在蓝色的天幕上,炽热的阳光好像烤干了我身体里面的水分。我不喜欢晴天,不喜欢窗户外面金光闪闪的太阳,我总是希望下雨,希望来一场大雨,把土地上的植物和人都浇得湿漉漉水淋淋的。有时候为了等待下雨,我整天整天地呆在阳台上,当雨终于下下来的时候,我听得见紫荆树发出快乐的呻呤。我同时听见自己的血在皮下的血管里缓慢地流动,仿佛随时要凝固在血管壁上。
  我的血液再也不像年轻时候那样在血管里奔跑了。
  我对自己感到害怕。
  我曾经问过我的丈夫,你感觉到自己的血在血管里流得越来越慢了吗?我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的丈夫正在看电视,他非常生气地说,你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儿电视?他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热度,令我感到不安。他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两个挡。凤凰卫视正在播新闻,那个节目叫《时事直通车》,漂亮的节目主持人吴小莉说:印尼苏门答腊岛附近海域在当地时间26日上午8时发生里氏8。9级地震,并引发海啸,东南亚和南亚多个国家都受到波及,死伤惨重,目前死伤人数还无法确定……
  我坐在靠窗的一张休闲椅子上看着我的丈夫。他把有些发胖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布艺沙发里,完全是一副享受生活的轻松姿态,好像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都松软而舒服地下垂着。我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样一种享受生活的姿态。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艺术家,他画油画,他那时候的所有姿态都是紧张的,他的身体,从来都是紧绷绷的,他的身体语言传达出来的是一种思索生活和感受痛苦的信息。那时候,他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够有钱办一次自己的画展。他就是怀着这样的梦想到深圳来的。当他挣了足够办好几次画展的钱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关于画展的任何话题。
  我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