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莫再讲      更新:2021-02-27 01:10      字数:4765
  缴故鞘稚埔獾兀ú慌懦以掷只龅目赡埽┨嵝盐遥悼袢〉那狈谧畛た梢源锒昴亍!?br />
  偏偏现在我租住的地方就有两条恶狗。
  一般说来,狗是不会咬和它熟识的人的,问题是这栋小楼里住的房客太多了,各色人物都有,狗们一时难辨亲疏,这是其一;其二,房客入住的时间有长有短,流动性大,很多时候狗还来不及和那人建立友谊,那人就走了;其三,即使是这里的常年房客,因为与房东仅仅是租赁关系,平时并没有过多来往,甚至见面也用不着打招呼,狗眼看人低嘛,它们理所当然懒得把我们当朋友。
  我在桑城的一家早报上班,归来总是披星戴月,吃这两条狗的苦最多。那条黄色土狗主要是凶,我还刚刚走到小楼前的空坪里,它就会立刻窜出来,朝我声嘶力竭地吼叫。它有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和一排尖利雪白的牙齿,常常让我不寒而栗。那条卷毛洋狗虽然身材小巧,还披着一身漂亮的白色卷毛,但喜欢挑衅,稍不留神它的两个前爪就扑到我的身上来了。
  那天我在马路对面的米粉店吃早餐,正好遇见了我的房东。房东虽说是那家的小妹,但年纪并不小,怕莫三十多岁。比较肥硕,比较白净,是那种让中年男人怦然心动的女人。我说,大姐,我都客客气气喊它们的名字了,可是那两条狗还是冲我叫个不停。
  房东说,你没有张冠李戴,叫错名字吧?
  我说,没有,那条土狗叫赛虎,那条洋狗叫露丝。
  房东说,对呀,那是为什么呢?房东抱歉地朝我笑笑,仿佛骚扰我的是她,而不是她家的狗。
  见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也不便说什么了。再说一个大男人的,被狗吓成这样,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四处张扬的事情。
  结账的时候,我把房东的单一块买了。房东更加不好意思了,说,这怎么行,让你买单?我说,几块钱的事,小意思小意思。
  从米粉店出来,我们可以同一截路:我去上班,她去麻将馆打麻将。桑城的城郊有许多像她这样的女人,衣食无忧,着急的是如何打发日子。大约是刚才我给她买了单的缘故,房东显得格外热情,一路上喋喋不休:你是哪里人?
  我说,伊城人。
  房东说,伊城呵,那地方我去过,我老公的舅舅家就在伊城。伊城话真是难懂,咕咕哝哝的,听得人一头雾水。
  我说,伊城是个小地方,说话土得掉渣。
  房东说,可是你的伊城口音并不重,桑城话也说得有模有样。
  事实上,来桑城这几个月,我不得不刻苦地学说几种话。我们报纸是新创刊的,报社同事来自天南地北,见面大家一般说普通话;而在外面采访,我得说桑城话,这一方面是不让桑城人轻视,另一方面是便于和采访对象交流。虽然桑城与伊城相距数百公里,但同属一种方言,学起来并不难。
  当然,离开了普通话和桑城话的语言环境,我说得最流利的还是伊城家乡话。说普通话得卷着舌头,说桑城话得硬着嗓门,这都不是我说话的习惯方式。
  在一个丁字路口,当我挥手用桑城话和房东道别时,忽然一愣,似乎明白那两条狗对我不肯友好的原因了。狗不是人,它不可能给我创造说桑城话的语境,也就是说,在它们面前我肯定说的是伊城话。
  桑城人养的狗,哪能听懂我的伊城话呢?
  二
  平常下班,我总喜欢在外面转悠好久才回出租房,这天却径直回来了。我要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因为语言方面的障碍,阻拦了我与狗们的交流,使它们对我产生了敌意。
  当时已近黄昏,离小楼还很远,夕阳就有点夸张地把我的影子,长长地拉到小楼前了。那两条本来懒洋洋躺在楼道台阶上的狗,先是竖起耳朵听一阵动静,然后一弓身子,呼地朝我冲将过来。我本能地向后退几步,立马用桑城话唤道:赛虎!露丝!莫叫莫叫,你们不认识我呀,我就住在这楼里!
  像是在战场上答对了口令的士兵一样,那两条狗立即放下了进攻的架势。赛虎一转身,回到台阶上继续睡觉去了,而露丝却亲热地围着我,用它那猩红的舌头在我的裤管上舔来舔去。
  桑城话冰释了我与狗之间的恩怨。
  我住的是一套二室一厅的居室。本来还有一位室友——罗修,和我一样,他也是从另外一个城市招聘到这家报社来的。他原本是准备在这里大干一番事业的,后来还是十分悲壮地走了。
  桑城是一座省会城市,在我们这家早报创刊之前,已有三家影响较大的综合类日报:一家是省报,一家是省报的子报,一家是市报。原来三足鼎立,竞争已经是够惨烈的了,但我们老板仍插足进来,斥巨资创刊了这家早报。报业是暴利的行业,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而我们这帮应聘过来的人,正是冲着钱来的:早报招聘时曾许诺,一般编辑记者,年薪不少于六万,这样的收入,几乎是我原来那家报社的三倍。为了钱,我们一个个疯了似的满城挖料(新闻素材),可以这么说,桑城哪里人最多,哪里就有早报的记者;甚至发生火灾、车祸,最先赶到现场的或许不是消防队员和警察,而是狗一样嗅觉灵敏的早报记者。
  罗修原来在报社跑娱乐线,天天在明星圈里混着,挖了不少猛料,写了不少独家新闻。偏偏有一次,一位据传与某件腐败大案有牵连的著名歌星来到桑城,他却因为去赴一个远道而来的女性网友的约会,与歌星擦肩而过。这位歌星长着一张娃娃脸,声音高亢,擅长唱主旋律歌曲,她的公开露面透出这样的信息:要么是她的事不大,要么是她神通广大。其他报纸趁机大做文章,而早报了无动静。按照报社的规定,这算严重的漏稿。可怜的罗修,不仅损失了一个季度的奖金,还被总编龟孙子一样臭骂了一顿。罗修来桑城前,是一家地市报的副刊部主任,哪受得了这一套,一气之下卷起行李走人了。
  他拍拍屁股走了,却把一个苦恼留给了我:房子月租金一千,原来由两个人出,现在只得让我一个人承担了。
  当我把自己的苦恼说给李天听时,李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还自诩为现代人,干吗不邀一个女孩和你同居呢?李天是我的另一位报社同事,搞摄影的,他的特点是自来熟,认识几分钟就可以成为很铁的哥们。而且乐于助人,我现在的出租屋就是他拐弯抹角托朋友介绍来的。他说,可惜我是已婚男人,家又安在桑城,想现代都没有办法现代,如果我是你,一定找一个女孩子快乐地同居。我说,你不是有鲍小娟吗?鲍是他的情人,在一个声讯台做主持,如花似朵。他说,问题是我们没有一个一劳永逸的窝,今天去酒吧,明天去旅馆,我们过着动荡的爱情生活。
  我于是怦然心动。
  几天后,在我出租屋附近的大街小巷,四处张贴着一纸寻求异性同居者的启事:某男,有二室一厅,如果你是外地在桑城工作的单身白领丽人,房门为你洞开。。。。。。
  不用说,这纸启事正是我贴的。不就是找一个和自己共用客厅与卫生间的人吗,何必为传统观念委屈了自己?关键是有一个人和自己分担房租,这对一个囊中羞涩的外地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再说我早已和小扣分手了,现在是孤家寡人,假如同居者是一个漂亮女孩,说不定还会发生一些故事呢。
  自从启事贴出去后,我的手机就一直没有闲着。短短几天,先后有十多位女士给我打电话,表示有同居的意向。
  我最先接待的是一位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她说她是从家乡被人骗来搞传销的,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报社附近是一个茶楼,我把她带到那里,请她喝茶。我说,你身无分文,哪来钱租房子?女孩一直低着头,脸庞红红的,她说,我现在正在找工作,等赚了钱就回去。我说,我这里没有工作找,只有房子租,你要找工作应该去人才交流中心或者劳务市场。女孩说,我知道,可是现在我必须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我说,你肯定弄错了,我的房子是要出租的,出租是需要钱的,我没有免费的住处给你。女孩忽然抬起头,斜睨了我一眼,我都和你同居在一块了,还要我出住宿钱呀,你也太抠门了吧?我都被她气糊涂了,赶紧结账把她打发走了。
  第二位是一个和丈夫闹翻了离家出走的女人。那天我刚刚采访完一桩凶杀案回来,走到报社大楼门口,一个女人就拦住了我。她说,你有可以合租的房子?这个女人虽然有些憔悴,眼角还有许多不用仔细端详便可发现的皱纹,但衣着得体,美艳可人。
  鉴于上一次的经验,我不准备破费请她喝茶了,就站在街边交谈。我说,你原来住在哪里?女人说,哪里?当然是家里呀。我说,你在桑城有家,怎么还租房子?女人说,你问这么多干吗?带我去看看房子好了。我说,那一定是单位距离自家远了?女人说,你这个人喜欢刨根问底,好吧,实话跟你讲,我老公在外面有了女人,那个家我呆不下去了,想自己出来住一段时间。我说,那怎么行,哪一天你和老公和好了,不说走就走了。女人说,你尽管放心好了,房租我一分也不会少你的。我说,我不是这意思,我担心你住不了几天。她说,这次我一定跟他没完,我就不相信,他可以在外面胡来,我就找不到喜欢我的男人。边说,边向我抛着媚眼。我一见,额头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拜托了,你莫害我,我可不想暴尸街头。
  这天我采访的那桩凶杀案,正是一位丈夫在街头刀刃情敌的故事。那个倒霉的风流鬼,身中二十几刀,血流成河,其状惨不忍睹,我不想惹火上身。
  三
  不知是第八个还是第九个,最终和我谈妥的是一个叫苏琳的女孩。
  那是一个休息日,临近中午了,我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来桑城几个月了,我还没有正经睡过一个懒觉。
  迷迷糊糊中,听见了敲门声。跳下床,跑过去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陌生女孩。我半睁着眼睛,问,你找谁?她说,这里是不是有房子出租?这是一个秀秀气气的女孩,皮肤白净,身材高挑,说话莺声燕语,还是标准的普通话。我赶紧缩回头,说你等等,就踅回去穿衣。当时我只穿着一条短裤衩,样子十分不雅。
  虽然衣服是周正了,但屋子里的凌乱却是一时半会理不清头绪的,到处是鞋子、书籍、啤酒瓶、方便面盒和脏衣服。待她进屋,我尴尬地笑道,屋子太乱了,不好意思。
  她说,没什么,男人的屋子都这样。
  我说,如果你能住过来,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她笑了,你不是暗示我,让我给你收拾屋子吧?
  我说,没有,现在你还是客人呀。
  她说,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主人?
  我正寻思着怎样回答,她却摘下背上的包,挽起袖子动手了。我说别,这怎么行?
  她说,看来,我不是你满意的同居者?
  我说,哪里?主要是难为情。
  她说,那么说你同意了?
  我说,当然,从你走进这屋子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同意了。
  她说,好了,既然你同意了,现在我就不是客人了,作为这个屋子的主人之一,我可不想让屋子乱七八糟的。
  看得出来,她是个麻利的女孩。她把我的鞋子和脏衣服捡到卫生间,她把啤酒瓶方便面盒扔到屋子外面,忙里忙外,弄得饱满的前额上都出现了汗珠。这让我多少有点感动。我也不好意思闲着,把电热壶灌满水,开始烧开水。一壶水还没有烧开,屋子却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了。
  她捋了捋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说,我们是不是该握一握手,为我们未来的共同生活?
  她显然反客为主了,搞得我比较被动。我立即伸手过去,用力地握着。她的手柔软而单薄,握在手中像是会化了似的。我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在桑城干什么工作?她启齿一笑,你记得你的同居条件是外地在桑城工作的单身白领丽人,这样的条件本小姐一概符合。停了停,又笑道,当然,是不是丽人我可不敢说。我也跟着笑了,打着夸张的手势,丽人,太丽人了!只是你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她说她叫苏琳,成都人,现在在桑城一家公司跑业务。因为原来和她合租的女性室友正在热恋,并且喜欢和那个男孩当众亲热,还时常让他留宿,所以她决定另租房子。
  我说,桑城距成都千里之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男朋友是桑城人,我是奔他来的,不过,现在他被总公司派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