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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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27 00:57 字数:4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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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国真心天地知,那堪人事故相疑。挂冠早遂终生愿,投老西湖第一堤。
无奈圣上不允辞职,只差内监镇守,他却把一具捣虚牵制之任,归之自己;一个稽功核饷之责,归之内臣,洒然是非之外了。不期熹宗晏驾,今上即位,英明神武,扫除了逆,一应内臣,尽行撤回,东江之权,仍旧独归毛帅,依然在危疑之地了。先是稽查兵马一节,王道臣过海,阅报止于六千,毛帅奏称,六千乃守皮岛军兵,其余皇城、石城、广禄、鹿岛、獐子、三山、长山、云从、须弥各岛,及朝鲜弥串、义州、昌城、满浦各戍,俱未及阅,难以此定饷。道臣也复奏道:“是只一处,亦是此处精锐六千,其余老弱还有。”事虽得明,却冒饷一说,纷纷起了。况且争执之间,不无愤张,旁观也不能无言:难道真如毛帅辩疏,是以热肠为国,不肯奴颜婢膝,得罪朝端,是把个朝端看作可以情面羁縻、货贿交结的了。不知这人有功于国,无罪于国,直言侃论,人也相容。若这人有罪于国,有祸于国,便挥金献诌,人也不肯容。把这话钳人,是挑人来弹,激人来论了。所以两衙门官,有道他征兵征饷,差使驿骚,为登津扬场一大害的;有道他请兵请饷,词气要挟,是跋扈不臣的;有道他足兵足饷,负固海隅,其意不可测的;还有道他剿袭零星虏贼冒功的;有道树恩朝鲜,大可疑的;有道他地大兵多,尾大不掉的……
薏苡原堪议,弓蛇属可疑。联微有深计,弹射敢迟迟。
这几节事,若说个不该差人征调,有司便视为缓务,如何得饷得兵。若说不驿骚,毛帅不能使人人如自己,怎免得这干人借差生事,词气要挟。外困极之地,不得不争声大呼以望救,说道争不择音,然告君之体宜慎。负固海隅,不在海中,何由牵制;不足兵食,在海中也难施牵制之功,但在防微虑渐的,不得不忧他。至说剿零星之虏冒功,这也是边上常态,多发拨夜,一掩杀,因报大举进犯,临阵叫杀,却零星也是虏,有首级便是功。说到尾大不掉,却只在毛帅之心,不受节制,虽孤军也不为用;若乃心本朝,势大更可效力。这纷纷议论,圣上都不因他生疑。况且有一具极可息疑的议论:毛帅所以得号召各岛,以有天朝的名号;朝鲜所以与他唇齿,亦因他是天朝镇臣;又各岛之富庶,不尽是屯田,全资天朝商贾,粮饷,断不可少天朝,不唯未尝有二心,原也不敢有二心。若一有异志,有如时论所说的,不可测、大可疑,归奴见疑,朝鲜不受,孑然孤岛,坐以待毙,知者均不为的。他秉性忠贞的,怎做这样事,但怀忠见疑,以贞得谤,此心怎甘忍,怎肯置之不辩。
身为非刺的,臆满不平鸣。肯惜疏封事,殷殷悟圣明。
所以累次上有一个奇冤可以含忍事,叙自己功,解那冒功跋扈并那尾大不掉、不可测的议论,道是六年春奴犯宁远,即攻海州,五月入犯宁锦,砍断三岔河联桥,七年铁山之战,身中三矢,元年六月带疾出哨长山。不必圣旨激发,不必登津移文,有警即出,未尝呼吸不应,未尝敢策应不前,未尝虚张声势,以为功绩。且军中有以鞑妇充鞑子,以辽民充鞑子的,尽行明辨,不令混淆。至于生擒献阙下,法司审译,别无假冒。又述自己所以被谤的缘由,朝中弹射的意思,是他性太急,口太直,或因疆场起见,不能容忍;又世图交际,他貂参金币,绝不通于朝中,又认真执法,不以情面败公事,如此故触怒太深,纠弹不少。又乞查勘,以息冒饷之议。圣旨:“该镇兵饷已清,毛文龙当图报著功,人言自息,不必奏辩。该部知道。”盖不以他爵禄为可有可无之物,人毕竟道我借东江为贪横之资,不表我一身为有功无咎之身,人毕竟指东江为非刺之的,直至把黜陟听之朝廷,把瑕瑜听之议论,以效忠无二者,听己之心志,则专制东江,不得说他是贪功慕禄。
江东宠深权重,固招议之准;辗转致辩,正招嫉之因。存之以见防微杜渐,朝端不可无此深忧。而毛帅可以去,可以杀,则其心事亦可谅也。
第三十六回 奇间欲疏骨肉 招降竟溃腹心
上战诎戈矛,戎兴自敌国。巧计离其群,片言剪乃翼。
溃在心腹间,变生肘腋侧。笑彼恃勇夫,争强唯在力。
兵家有用间一法,其间有五:是乡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此间敌之情者也。我以为离敌之势,其间有二,无过间其外以伐其交,间其内以携其亲。间外伐交,如昔厚植北关,今日厚款西虏炒花虎憨是了;间内以携其亲,如王抚先时间李永芳,间郎万言,间哈都是了。不知内中还有一个可间处。若论中国立君的法,是立嫡,不然立长。他虏俗乃探筹,却立了个四王子。这大王子、六王子,他平日各拥强兵,屡次征讨,昔日兄弟,今日君臣,也不免微有不平。况内中李永芳与大王子交好,佟养性与四王子交好,刘爱塔与六王子交好,也都各亲其亲。况李永芳因劝哈赤莫杀辽人,佟养性谗他不忘中国,几乎杀害,得大王子力劝,其妻的哀求,免得一死;刘爱塔要举金复盖三州投降,事露,佟养性劝奴儿哈赤杀他,得六王子、李永芳劝不杀。两个都与佟养性结仇,李永芳、刘爱塔都是一党。至此四王子做了憨,佟养性一发得力,势越不相上下。先时李永芳中军铁信,原也是毛帅差人结识的,刘爱塔兄弟刘仁祚,当日曾来皮岛见毛帅,求免死牌,毛帅也是厚待的。这两个原是毛帅的细作,大窝家,所以奴酋要来入犯,李刘两个毕竟得知,铁信、刘仁祚即着人传报,毛帅得以御避实虚,屡次有功。后边厚贿着这两个,劝李永芳与刘爱塔归国。李永芳道:“生负叛逆之名,死作蛮夷之鬼,也是不愿的。但我两个在这边,是个虏中大将,在中国,不过一个叛人,中国要我做甚?若我一降,既失了势,中国要杀我囚我,也随他了。除非毛帅为我讨得一道免死圣旨,我才敢放心,弃虏归国。”毛帅差人复道:“你能舍虏归降,反邪从正,岂有个害你之意,害你,是绝了归降门路了。若要请旨,一露在表章,奴酋奸细满京,缉知岂不为你之害!”李永芳与刘爱塔两个,也不敢信,也不拒绝,尝时秘密信使往来。到此时,毛帅又暗差人去对李刘两个说,叫他劝大王子、六王子与中国通款,将建州分立他两个为王,就把这节事,做他两个的归国奇功。
凭将如剑舌,劈碎并根花。
把这事秘密写了,封在蜡丸里,差人与铁信、刘仁祚,厚有金银赠他两个,乘空投了书。刘李两个不答书,只说待有机会,我自有人来报。两上都留心在意,当大王子、六王子两个犯铁山云从时,被毛帅敲去鸭绿、乌龙江冰凌,拘去船只,把他要回不得回,这边四王子也着急,要去救,不能过江,延了几时,掳得朝鲜些船,回到辽阳。李永芳与刘爱塔去贺他,道:“亏得天助,得回家来。王子冒险远去,得来金帛,也要分与四王子,倘或有些一差二误,岂不是两个王子承当。从今出征,也是一个有祸无功的事业。”两个王子,也嗔四王子不发救兵,自己在朝鲜相杀,被毛帅兵马邀截,也吃些惊,这一拨也不免心动。后来要寇宁远,也只推兵马初战回来,还少歇息它,故此只是四王子父子兵杀来,两王子也不来接应。李刘两个时常乘机打动他,不消说得。听得宁远锦州不曾得利,反失了两个儿子,四个孤山、三十余个牛鹿。李永芳对大王子道:“当日老憨在建州,尽自安逸,后边得了辽东,家当大了,也够列位王子安身。却不住出军,惹得毛文龙来捣巢,跑得病死。如今袁崇焕差人来讲和,便乘势与他分三岔河为界,也可收兵保守家当。却又要王子起兵到铁山,几乎把王子送在乌龙江外,反又与朝鲜结得海深的怨,惹了两个对头。却又去惹袁崇焕,他这番聚起兵粮,三面齐来,却也厉害,怎便好收手?不收手,以后只是静坐,保守家当的好。”两个虽然拨他,却不敢把这平分建州的话与他说。
恰好大王子、六王子家下六个人,被毛帅拿去,已经起解,毛帅想起要用他,差人追转,重赏了他,与他一封书,叫他送与两个王子。大意叫他让还辽阳,退回建州,将建州地方两个分管,还他当日都督官衔,仍许通贡,不得党逆,自取诛夷。乘四王子在锦宁时,着他送书与两个王子。王子不辨汉字,请李永芳去解说,李永芳与他说了。大王子道:“这事怎么处?”李永芳道:“论起辽阳,得来甚是艰难,岂有让还之理。只是辽阳一带,金帛子女归了王子,剩几个穷民,归了毛文龙,也只是一片荒地,要它没用。况且也属了四王子,与王子无干,就是四王子做了憨,王子也只是个臣。不若依他,仍旧做了都督,臣服天朝,守了建州,丢下辽阳,听毛文龙、袁崇焕自与他争,我却得他年便这些抚赏,又兴兵动众,也是一策。但只王子是个兄弟,怎下得坐视,任他争斗之理。”大王子道:“他也下得撇咱在朝鲜来,况我居长,怎做他的部下?”李永芳道:“这王子再与六王子计议。”两个计议,又当不得刘爱塔在站王子前撺掇,两个就叫李永芳与刘爱塔回书。李刘两个,也假推辞说不敢与毛文龙相通,两王子勉强才应。
书到,应毛帅说愿让辽阳,听毛帅兴兵自向四王子取,不来救应,他自退回建州,照旧做都督,进贡讨赏。毛帅又书道:“若只退兵不救援,朝廷怎肯就复官,必须做个内应,除得四王子方可。”两个王子与李永芳刘爱塔计议,叫他只管整顿兵马,尽力去杀四王子,他两个自先退回老寨,他势单弱,毕竟不敌。还留李刘两个,各统一支兵,声言助他,乘机行事。但毛帅信得刘爱塔、李永芳是个实心要归降的,还怕两王子有变。且要征四王子,也须得大兵,但圣上初即位,掣回镇臣,便呼吸不应,要得协力,阎总督、王督师都因人弹劾,都不敢任事,直待袁督师来,他自任五年灭奴,圣上又许接济粮饷军需,是个做得事来的,要思量与他商议,两路出兵,共成此事,也是个事不凑巧,李永芳早病死了。
生为异域人,死做异域鬼。有心谁与明,青史只遗秽。
永芳,人多传他有心中国,尝曲全辽人,尝止他入寇,愿自拔来归。又以罪深,恐自投陷阱,卒悒郁死胡地,世亦等之李陵卫律。此可见人一念不慎,使抱惭一生,遗臭千古。
李永芳死,大王子处没了个帮助的,刘爱塔也是个少作为的,把这局弄缓了。似此因循,已到冬底,毛帅不时有人在铁信、刘仁祚家来缉探消息。这日铁信因与个邻人哈迷相争,他见他家中常藏有来往辽民,告他寓藏毛帅细作,四王子大怒,竟差兵马赶来,将铁信一家并两个毛帅差人都杀了,却不曾问得他口词,不曾叫搜他甚书札,家私都为各鞑子抢散,没些形影,故此结连两个王子事都不露。只是刘爱塔胆寒了,怕兄弟藏有辽民,惹出事来,忙写书约毛帅,道要归国,要兵接应。毛帅止他,要成内应这件事。他怕似金州当日,被人首发,执意要来,道:“若果兴兵复辽阳,我做先锋,自然大王子、六王子退兵,决不来敌我的部曲,还来助我成功。”毛帅只得应了,差陈继盛在镇江接应,又拨水兵在江口渡他,又申饬沿途守堡各将,防他有兵追赶,防备出兵截杀。那厢刘爱塔叫兄弟选了一二百匹好马,悄悄将家眷上了车,径自辽阳奔过青石岭,向甜水站,一路归降。只是人见到刘爱塔不奉差遣,私自出城,又带有妻子马匹,都有些疑他,来报四王子。四王子着人看他住所,果是奔得一空。四王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