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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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27 00:57 字数:4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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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读完,毛帅与两内监相揖道:“文龙菲才,屡蒙圣恩,愧未殄灭奴酋,纾圣上东顾。今复蒙恩,兼及麾下,敢不戮力致死,以奏奇勋!”两内监道:“元帅屡次捣巢献俘,真是奇功,自应有此重赏。若能灭贼,圣上也不惜茅土之封。”毛帅又谢他跋涉,因令部下将士过来参谒。两个内监见了这干将官,道:“我曾闻皮岛将官,常去杀贼,果然是一班豪杰。你们还要辅助毛爷,与朝廷出力!”毛帅就将钦给缎匹与银两,摆在前面,道:“这圣上钦赏,以待有功,你等当戮力,以膺圣眷。”众将诺诺而退。见后留宴,酒中又陈说自己可以灭奴的方略,将士汗马勤劳,辽民归附日多,粮饷不敷的苦楚。是晚留宿。
次日,先与他阅视岛中马步兵士。下了教场,各将都统自本部人马排列,陈中军执旗,在将台指挥。先是一元阵,后分两仪,再变三才,还为四门五花八阵,以至大小围剿,极其整饬。
马带腾骧气,人怀竭蹶心。旗幡摇绣 ,戈戟族霜林。
又水操,初时惊涛一片,列屿如星,也不见一船一人。只听得一声炮响,四下相应,战船岂止千余,或分或合,恰翔螭泛鸥一般轻快,一般也摆几个阵。阵完,只听一声炮,各铳齐放,火器烟焰冲天,及至烟消焰熄,海上仍是一片波涛,并无船只,大是奇幻。
楫举疑蚊奋,舟移似鸟翔。军声杂涛壮,丑虏莫猖狂。
两个内监啧啧称赏,道:“俺那忠勇营,人马也不弱,恰没这等多。若是水军,俺那边不惯坐船,在登州下那大船,俺们便头晕发吐。怎这点点船,亏他不慌。这也是一支绝精的精兵,都是老先生的节制。”
停不上三五日,毛帅送他自铁山入朝鲜京畿道,至王京城。朝鲜新王自差官远接,到王京,新王自备仪仗迎迓。循着旧例,宣了诏书敕谕,赐他冕服,新王谢了恩,自行着冕服御殿受贺,送两内监在馆驿中歇宿。筵宴之间,两内监备道:“圣意是因毛镇力为保奏,所以信着,着下官不避波涛,远至贵国。以后须与毛镇缓急相倚,并力同心,剿灭奴酋,图报圣朝。若使如前王,背国厚恩,潜与奴通,中国虽不曾致讨,却祸起萧墙,身死非命。这也是个前车。”新王唯唯受命。向时翰林科道去,都乞珠玉,有诗,这两个带有门下,也照例做些歪诗,胡乱往来启简。次后接见朝鲜文武陪臣,两个内监道:“前日王不忠,你们也该劝谏才是。今圣上洪恩,毛帅力奏,都不追及。只你各官,此后须要把忠义去辅王,就是毛帅,或因粮饷不及,借籴也要通挪,俺天朝曾为你平倭,费数百万来。切不可有异心。”两内监竣了事,也带领从人自王京泛海回京。新王于两个内监厚有赠送,两个内监都不肯受,新王道有旧例,再三馈送,两内监道:“留与应毛帅缓急,胜学生得多矣。”毕竟不受。后自海回登莱,一路无恙,也都得海岛有人之故,不然河东西失,朝鲜缘何得通。
这厢毛帅差人持礼赴朝鲜称贺,两下交结,彼此相依。
部下将士因圣上轸念,差内监涉海颁赐银两,无不踊跃思报,凡是戍守的,无不留心戍守;哨探的,无不留心哨探;出战的,无不留心了战。只待奴酋妄想窥关,这干将士分投捣巢截杀,以报圣恩。这正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人怀挟纩恩,共切澄清志。恢复旧山河,粗了人臣事。
将士正思报,恰后来鞑贼千余,屯于山八会寨中,被参将易承惠等,督兵攻围一昼夜,军士无不用命,生擒鞑贼呜啼咱等二十九名,夷奴一名真的,马九匹,骡一头,鞑帽四十顶,夷器共五百余件,招回辽民谢坤等五百九十七名。毛帅俱将来分发各岛安插,将真夷起解献俘。正是将士感恩图报,故所向有功。
是时魏监用事,故册封亦用监臣。倘海上军声无以伏其心乎,乐羊谤书未免不盈箧也。
借内监为用,亦是安中国机略,以招通内之愆,终涉今日蔑人之套。
第二十八回 宁远城火攻走贼 威宁海力战牵奴
西风一夜来羌管,平沙一望胡骑满。投鞭已看河断流,靴尖更笑城如卵。
城中士庶惊且啼,孤城围合归路迷。谁提一旅救水火,引领空自瞻云霓。
纠纠守臣猛如虎,莫嫌文士不解武。手提长剑倚层楼,指点三军发强弩。
飞蝗疑箭炮疑雷,一战俄叫劲敌馈。艰危历尽见利器,有将如是兮何怯匈奴来。
疆场之事,非战则守。人道战危守易,公输子与墨翟两个,一设器械去攻,一设机械去守,公输子不能胜。不知这守也不是易事,没有一段视死如归的意气,不能守;没有一段随机应变的机智,也不能守。试看他开原、铁岭、沈阳、辽阳以及广守,那一处不是可守之地,或拒敌不终朝,或闻风而远遁,国法不能斩惯逃之心,重赏不能固三军之志,只是个守城的人,无胆无智无报国之心,遂不能收坚守之绩。
奴酋恃着他战胜攻取的人马,每每要乘冰渡河,袭取守远,无奈毛帅牵制。这时是六年正月,奴酋暗传号令,悄悄带了五万余人,渡了三岔河,竟取宁远。那边烽火已是报入宁远,此时分巡宁远道是个袁崇焕,他因奴酋犯顺,边关震动,上疏请守一片石山隘,由知县躐升佥事,再升副使,是个有胆力的人。他知奴酋渡河,必定垂涎宁远。锦州虽在宁远之前,城小不堪守,且恐奴酋酋舍锦州而攻宁远,则锦州孤悬,不足为宁远犄角,反分了兵力,故此尽敛锦州兵马,与同两个总兵满桂、赵率教,副将左甫、朱梅一干将官,议合力坚守宁远地方。果然奴意在宁远,径过锦州。报到,各将闻他人马多,兵势锐,也各有些慌张。袁兵备大言道:“朝廷养士数年,有警正立功报主之时,岂得望风先逃!崇焕出城一走,诸君斩我,诸君出城一步,我斩诸君,务须与城同存亡!”满桂道:“巡道文臣尚且慷慨殉城,我们武臣,岂可不血战保守城池!”赵率教道:“如今兵马器械,尽够破贼,一意坚守,再无二三。”城中百姓闻得鞑子来,也汹汹要逃,袁巡道道:“你们要逃入关,鞑子马快,必遭追杀。若入各村堡,各村堡的城,并没个坚似宁远的,何不助我守城,我袁崇焕在此,断不使奴酋破城。若百姓有乱动惑众的,我先斩首号令!”便与满赵左朱四人,分守四门,预先杀牛酾酒,大犒三军,勉以忠义,各兵都感激效死。
享士亟投醪,三军意气豪。肯叫一块土,无故染腥臊?
又恐贼人据我粮草,反得持久困我,分差守备何可翊等,分头将原贮龙宫寺粮米,运入觉华岛,其余腐烂不堪的,尽行烧毁。还恐贼人分兵掩袭觉华岛,又委副总兵祖大寿,将沿海冰凌打破,使贼不得乘冻窥伺觉华。
正在提备,鞑兵已于二十三日到了,连营百里,声势极盛。到二十四日早,将城围住,先攻打西门。西门是满总兵把守,满总兵吩咐众人道:“守与战不同,战时防鞑马来得快,我兵火器放不及,所以要预先望尘点放。如今守,我据着高城,只合以静待动,直待他临城才放。却又不得乱发,分为几番,第一番,见贼到放了火器;第二番,方楼上弓箭,以便火器上药;第三番是炮石,以便弓弩彀矢;直待危急,矢石交下。”果然徐徐相继,先是一阵火器,把鞑子纷纷打落马,后队来抢救时,弓弩又发,火炮随到。两个时辰,鞑贼死伤了许多,他见西门防守严整,一齐转攻南门。南门是袁巡道与赵率教守,袁道戎装执刀,往来督促,见鞑兵薄城,叫发火器,一阵打得鞑贼倒退四五十步,却遥见鞑兵中推出一阵车子来,直奔城下。这车甚是古怪,上面平铺着五七寸厚大板,车下却是人推着轮行走,城上放下铅子矢石,不得透下,都溜了去,不能损伤。这干鞑奴却安心驾着车,在傍城把锹锸斧凿控城,远远是骑兵鞑贼,只待城崩接应。此时袁道站在城上,见矢石无功,正在思量,却得经历金启过来道:“禀老爷,这须用火攻。”袁道点头道:“正合吾意。”即委他向城中取干柴枯草,并人家芦帘苇席一般引火之物,捆做大捆,浇了油,都从城头上撇向车上,然后火箭齐发,烧得烈焰连天,火势昌炽,鞑贼不敢来救,车下人也存立不得,一哄走了,走不去的,都烧死城下,袁道又差死士孙绍祖等五十名,各带棉花火药,将遗下攻城战车,焚烧一空。鞑贼只得暂退,在龙宫寺一带,结营五百余座,以图再举。袁道督率将士,昼夜防守,一面飞报入京。
臣心如石难轻转,遂使孤城似石坚。莫道火攻为下策,已看折轴委残烟。
此时旅顺守将,觇有奴兵渡河,即行飞报入铁山来。毛帅闻知,大惊大恼,即将哨探宽辽阳一路人役,尽行捆打,又道:“虏已深入,即捣巢也是缓局,不能牵掣,必须一支大兵,直走辽阳方可。”便拟调各岛将官,大发战船,大张声势,在麻羊、双岛、南北汛口,声言扼他归路,不许稽迟。自己就带了陈继盛,统一支兵,由铁山陆路前往镇江,毛承禄统一支兵,由水路,也在镇江取齐。然后又分兵自汤站、凤凰城一路,沿边由威宁海取辽阳,一路自腹里向甜水站取辽阳。两路齐发,所过镇江、镇夷、新佃堡、草河口,无不望风逃避,直至威宁海。有鞑兵合各处屯堡的来敌,约有数千,毛帅也不放火器,单马直冲上前,这些兵士无不奋勇随后,将这支鞑贼杀去十分二三,擒有百数。毛帅吩咐:“此行要直抵辽阳,不得带有首级。”又进兵到青石岭,扼险下寨,分兵剽掠辽阳附近地方,招抚顺民,征讨逆党。又差林茂春、王甫,直至海州地面,大张声势,使人传入河西。
大将多奇略,潜师直捣胡。狂酋应胆落,回首恋穷庐。
这边鞑马飞报到宁远,奴酋也不胜惊骇。李永芳又劝他回军内顾,哨探的又报无数兵船进屯麻羊岛、猪岛,如今将次到南汛口,奴酋恐他邀截粮草并归路,一发震惊。欲退兵去,还怕宁有兵追袭,吩咐后队且作前队,先据河口,以防岛兵入三岔邀截,四王子与佟李二将,带兵还虚声要打城,使他不敢来追。正在计议,袁道见他屯扎不去,竟将车子装着西洋大铳,载出西门,向奴酋寨中打发。此铳势能及三十余里远,才一声响,把他一个寨子打得踪影也没,这番连众鞑子已心里慌张,还敢虚声攻城?竟自乘夜拔寨,尽行渡河。
宁远获全,袁道把鞑贼退去塘报督师转题,奉旨先升袁道做辽东巡抚,后论功升兵部侍郎、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荫子锦衣卫迁户,世袭。满、赵两总兵各升右都督,荫子本卫千户,左甫实授都督佥事,朱梅署都督佥事,祖大寿实授副总兵,何可翊都司佥书,孙绍祖等各赏银有差,金启献计烧毁攻车,又因督放西洋铳身死,赠三级,赐荫,给优恤银八两,西洋铳封为安国全军平辽靖虏大将军,差官致祭。
力战固孤城,烽烟四野清。麒麟铭姓氏,应不负臣贞。
这边奴酋怕水兵邀截,急急渡河,由海州直奔太子河新城屯住,打点少息兵马,来与毛帅决战。不料毛帅到镇江时,就差人行牌昌城、满浦将官,着他虚声捣巢,牵他内顾。果然这两处将官,各带兵马,入他地方,摇旗呐喊,遇寨栅就攻,故意做声惊吓他。以此牛毛、董古各寨,又纷纷传绑,奴酋只得又分兵回守老寨,不敢出兵。毛帅因各岛兵报宁远已是无恙,奴兵已自渡河,又因行急,不曾多备得粮,只得退回铁山。这番毛帅虽不能出奇捣之,使奴酋不敢出,却也能使他不敢不回。后来奴酋四月十七日又发兵入寇宁远,怪西虏炒花发兵来助,杀了他侄儿囊台吉,次破他儿子歹安儿,炒花惊得远避别栅。然后调沈阳兵进来,做个必胜之计,又得毛帅直捣辽阳退回去。袁抚因具奏叙他的功。东江一师,真可为宁锦犄角之用,岂是有名无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