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悟来悟去      更新:2021-02-27 00:37      字数:4862
  “我做了什么吗?”她问。
  “过去这段日子,为了让公司继续维持下去,我真是费尽心思。”他说道。“上个星期六,我真的很想解散公司不做了,可是突然又想起你很久以前跟我说过的话,我就想:难道真的撑不下去了吗?我重新一再核算,我觉得,我可以办到。”“办到?”她不懂,如入五里云雾,“我到底说了什么?”
  “你说,”他笑道,“我需要找一个赞助人。蓓蕾,你可说对了。快,把速记本拿出来,我要发几封信给几家大型金融公司。”
  蓓蕾突然有点身负重任的感动,似如当初真的是自己提出这个主意。隔了那么久,实在也记不清了。
  整个星期因为有了新的目标,工作得特别忙碌。
  回到家里,蓓蕾也没闲下来。方可利是朋友的朋友,来电话约她星期二一起出去。不过要做的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出时间约会。
  星期五,老岳迫不及待地一一审视所有的回函,有几家表示可以考虑,有一家甚至表示会把他的申请书放到最前面,下次开会的时候优先讨论。
  “看样子起码还要等1个月,才会有消息。”他焦躁不安地抱怨着。
  “我们要的钱也不是小数目嘛!”蓓蕾温柔地安慰他。
  “对我们来说不是小数目,对他们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他答道,“星期一早上可不可以在9点钟以前来上班?我要和会计师开个会,可是那家在伦敦的艾德嘉公司曾经说过,最快星期一就会给我们答复,他们很可能会打电话通知我们。”
  “8点45,我一定到。”她笑着说。
  下午两三点左右,她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方可利的她周末晚餐。仔细想想,倒还真需要让自己轻松一下。
  整整一个星期,为了替老岳分懮,蓓蕾操心劳神地硬是去掉半条小命。奇妙的是,每当回家的路上,还没到冲雷角呢,心头沉沉的工作担子,竟就像变魔术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山村绿野,有如置身世外桃源。
  自从有了春樱山庄,日子满足多了。
  当晚11点半,她仔细看了刚刚重新装修好的小客厅。以前也曾经帮母亲做过类似装潢的差事,不过,替自己干活儿,完全一手包办,这可是第一次,蓓蕾愈看愈中意。
  她特意选了淡绿加淡粉的宽条纹彩带壁纸。星期一才会送来的地毯,也是完全符合整体造型的以淡绿色搭配。
  还有粉红色的窗帘,装妥之后,会用粉绿条纹丝带向后系住。
  至于家具,虽然现在没有闲钱买新的,母亲留给她的粉色长沙发也挺不赖。
  蓓蕾上床的时候已经累瘫了,却又起了个早,精神奕奕地开始拆厨房里的旧壁纸。天气很嗳和,云层也很浓密,看样子有可能下雨。
  她又听到他倒车入库的声音,这是他连续第二个星期“到此一游”。说不定下个星期他就不会回来,或者再下个星期也一样?她调侃着自问自答,其实,他来不来,于己何干?
  下午6点20分,刮壁纸的工作正忙得不亦乐乎,突然想起和方可利约好了7点钟碰面。时间不多,她三跳两纵地跃下扶梯,十万火急地冲澡洗头,顺手还扯下一截残旧的针头。
  6点59分,她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就往身上穿,刚好是件暖红色的古典丝质洋装。歪过头往卧室窗外望去,可利的车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蓓蕾拿着提袋,踏着轻快的脚步下楼。才刚走出前门,就看到可利站在大门口,正打算进来。
  她不经意地瞧见隔邻那个男子,正站在砂砾车道上颇富兴味地盯着她。
  上星期六看到他的时候,自己一副狼狈的蠢相。今天本小姐全副盛装,就是要给你好看!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蓓蕾也说不上来。
  “你好啊!”对着航德,她心情好得想飞,所有的烦扰全拋诸脑后。
  不料,换来的竟是莫名其妙的冷漠。
  “你好漂亮!”可利说。她沮丧地笑了笑,上车。
  车子绕过豪迈山庄的时候,她故意直视前方,装作没看见。
  往东德利镇这一路上,心不在焉地和可利抬杠,心里盘绕不去的却是冲雷角。
  真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主动开口跟那个恶邻说话。居然让他这么冷淡自己,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要本大小姐再跟你开口说话,慢慢儿等吧!
  “我们先到全球酒馆聊聊天,再另外找地方吃晚饭,好不好?”可利问道。
  “听起来很不错喔!”蓓蕾笑着说,思绪又陷入那个又高又顽固的恶邻情绪中。至少他今天晚上用餐的时候,不会听到她在厨房死命刮壁纸的声音。
  突然又想起:其实他那边有一间饭厅。不知道每回吃饭,航德是一个人就着厨房大快朵颐,还是端着盘碗,坐在饭厅里用膳?
  不对,刚才看到他站在车库附近,难道他今天也和她一样佳人有约?既不在厨房。也不在饭厅,而是跟某位佳丽约好了共进烛光晚餐?
  乍然警觉自己发酸吃醋的反应,她暗自嘲笑自己,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他就不能和别人约会吗?
  虽然她满喜欢可利,聊天抬杠也还算有趣,可是当他一提到时近10点,该准备送她回春樱山庄的时候,自己倒也巴不得赶快结束。
  11点多,车返春樱山庄,蓓蕾转身道谢的时候,跃跃欲试的可利想要送上一吻。她急忙歪头避开,只让他贴上脸颊。
  “晚餐棒极了,”她放作轻快地下车,顺手关上车门,“再见啦!”
  没想到,可利居然也跟着下车。“不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吗?”他很坚持地说。
  蓓蕾故意装着一副很从容的模样歪靠到大门边上,不疾不徐地说:“我才刚搬进来,很多东西都还没打点好呢,改天一定特别邀请你。”她尽量把话说得圆些,避免任何可能的伤害。
  “我会记得,”不甘心的可利只好钻进车里,驶入夜色之中。
  蓓蕾沿着砂砾路面走回春樱山庄,这才发现除了身后的街灯之外,整个豪迈山庄和春樱山庄都是一片漆黑。
  崔航德已经睡了吗?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回来?他到哪儿去了?不想去猜。
  或者……她每天刮壁纸,吵得他受不了,搬出去了?或者,他受够了她日夜不宁的骚扰干脆回伦敦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才8点半,电话铃响了,赫然就是隔壁的男人。
  “你这个女人真麻烦。”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就传来刺耳的叫骂声,“难道你就不能像一般人那样,礼拜天赖赖床吗?”
  “我从扶梯上跳下来接电话,就是要听你告诉我这些吗?”蓓蕾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还以颜色。
  “你到现在还没做完吗?”听到他的抱怨,令人畅快。
  “我才做了1个多小时呢,只弄完1间,还有两间呢!”才喊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气极之下,工作起来倒还特别出力,才下午4点,就把所有旧壁纸都清干净了。匆匆吃个三明治果腹,又继续上工,厨房总算也有了一面新壁纸。
  她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运动衫和碎花工作服,决定出去走走,吸一口新鲜空气,好好看看心爱家园附近的美景。
  转过身,看到航德的豪华房车正停在车道上。哼!真是好极了,说不定他已经受不了,正准备搬家。
  一想起他那句“你到现在还没做完吗?”她更加得意地扭腰摆臀,顺着车道往外探幽访胜去也。
  她看到一大片青葱绿野,是农场放牧羊群的草地。或许非法擅入,不过,只要她没有故意放开栅门,也不致吓到羊群的话,农场主人应该不会以此为由,向她提出控诉,好歹这也是本小姐第一天处女航嘛!
  这片草地很宽广,蓓蕾一心只记挂着不要吓到羊哗哗,没留意已经起风,乌云密布了。
  连续几天要下雨又不下的天气,没想到今天真的下开了。
  天门洞开的时候,她才刚穿过草场,正站在另一头闩门呢。
  一场倾盆大雨突然哗啦啦地惊天动地,才没一会儿,蓓蕾就成了落汤鸡。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谷仓,急忙连奔带跑,撒开脚步就冲过去。
  真不愧是女中豪杰,虽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只花了极短的时间,就已抢到谷仓敞得大开的门口。才刚向里瞄一眼,原先的得意就全泡汤了,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
  “怎么又是你?”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撞见航德。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瞭望这湿漉漉的女子,目光在喘息不定的胸脯那儿短暂停留了一下,随即转回她湿答答的脸孔上。
  “你的意思是说,下这场雨全是我的错?”这嘲笑讥讽的一句话,就算是对她指控的答辩?蓓蕾真的快气炸了。
  昨晚她曾经优雅的惊鸿一瞥,此刻荡然不存,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上回自己穿着差劲的样子,竟让这返家度假的家伙一览无遗。
  现在没有化妆不说,浑身还淋得落汤鸡似的。最糟糕的是她连动都不敢动,否则脚上那双凉鞋,一定会泄气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干脆不理他,直直望着外头如注的大雨。
  老天没有一丝停雨的意思。蓓蕾猛然开窍:反正自己已经湿透,再怎么淋,也湿不到哪里去,何苦待在这儿受活罪?干脆跑回春樱山庄算了,非常时期,也顾不得嘎吱作响的凉鞋。
  才刚冲出去两步就紧急煞车,再也不往前移动,蓓蕾整个人吓僵了。她尽量压抑自己差点叫出来的呼救声,不过,一定多少漏了些声,因为航德也跟了过来,跟自己一样站在外头淋雨。
  “哇,好一个声势浩大的牛群哦!”虽然听见他讥讽的声音,蓓蕾依旧心慌意乱地站在原地。
  “你不是因为热爱乡村,才搬来的吗?怎么,还会怕牛啊?”由航德慢吞吞的语调,听得出他颇为自得其乐。
  这个卑鄙无耻狂妄自大的混帐东西,本姑娘受够了!
  眼前只有两个选择:继续站在那儿?或是转身回谷仓去?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蓓蕾气得七窍生烟。
  既然不甘受其羞辱,自然就得采取行动。
  鼓足了勇气,狠狠地做个深呼吸,既没回头,也没侧望,蓓蕾笔直地往前走去,完全感觉不到落在身上的雨滴。
  手心不住地冒汗,胃也有点不太舒服。
  渐渐走近牛群,它们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她,甚至对她大步的行走感到有些畏缩。蓓蕾咽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直视前方,继续勇敢地往前走。穿行于一头又一头的牛之间,终于,她走到草场那一头。
  飞快穿过大门,再转身锁紧。直到现在,觉得比较安全了,她才偷眼回望谷仓。
  她对自己的表现,觉得很满意,也很高兴。走到最后几码路时,她差点拔腿跑起来,可是她知道航德正盯着她看,她绝不能漏气,一定要撑到底。他也向外走了几步,完全不顾倾盆如注的大雨,就那样站着望着蓓蕾。
  那个浑蛋!全都是他害的!
  恨他吗?根本就看不起他。
  蓓蕾转过身,直朝家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上,她觉得自己兴奋得有点怪,一直得意洋洋地,好象打了一场大胜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和“他”有关系吗?
  第三章
  早上刚一醒过来,蓓蕾就心知肚明地告诉自己:昨天下午的际遇和航德风马牛不相及,这全是勇于面对恐惧的辉煌成果。
  小时候母亲带她去郊外野餐,怪她贪玩,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到处乱跑。母亲发觉宝贝女儿不见了时,吓得大声喊叫蓓蕾的名字,不小心惊动了附近的牛群,居然对着蓓蕾一起冲过来。
  当时自己真的吓坏了,所以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蓓蕾记得今天8点45分上班的约定,决定起床下楼,先替自己泡壶茶。
  耳边传来隔邻男人厨房里的走动声。怪了,为什么星期一早上他还在呢?那是“他的”房子,爱住多久是他的事,自己操个什么心?
  可是话说回来,为什么早上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会是他呢!
  以前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像他那样扰乱自己的思绪,过去也从来没有恨过什么人。不过,因为恨某人而心情大乱,不也挺正常的吗?
  插入车钥匙,四处望瞭望。昨天晚上显然下了一夜的雨,现在不但空气好,天气也特别清爽。
  “天哪!”要命的引擎居然发不动!她有点不知所措。这辆车的状况向来都很好,怎么突然就……她对修车一窍不通,这会儿更不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