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
江暖 更新:2021-02-27 00:32 字数:4710
“我……我那不是害怕吗?那疯宝多出名啊,我们得罪了他能不怕他报复吗?”这话说得虽然无法自圆其说,但至少可以暂时的唬弄过去。
接下来老警察又开始仔细的盘问她的过去,她的日常生活她的家庭,希望能抓住点什么珠丝马迹以获取更多。但丽丽即使实话实说,他也不相信,会翻来覆去的绕着弯的问,这把丽丽弄得很恼火又不敢发作,以前光听说进局子要挨打受皮肉之苦,可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不打不骂她的老家伙,却比挨顿打还难受,大有不烦死她决不罢休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进来个警察,手里拿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老警察。老警察当场打开,正是丽丽逃跑时扔掉的那把枪。
“你看看是这把不?”警察把枪拿到了丽丽眼前,
“是,就是这把。”
得到肯定之后,两个警察在那摆弄了半天那把枪,还空着击发了几下,
“这枪看起来也不错啊,真是花三十块买的?”警察转头问丽丽。
“就是啊,也没啥啊,去文体用品商店买个发令枪才几个钱啊,我小时候见人家的火药枪也都是这么改的没啥特别的啊?”丽丽知道自己在枪的来路上不说明白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子弹呢?啥样的我看看。”老警察问旁边那个后进来的。
“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那人说着从裤兜里里掏出一颗子弹和一个空弹壳来,“就找到俩。”
于是两个人又饶有兴致的把子弹拆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用过的五六式冲锋枪的弹壳,把底火铜帽用缝衣针敲下来然后安上发令纸炮,前面装上鞭炮里弄下来的黑火药、铁砂,再塞个纸团用蜡封好,一个蹦壳子弹就做成了。
看得出来,警察对这种简陋的子弹有些失望,但还是煞有介事的把枪和子弹用一个带气压封口的塑料袋装好在上面写了标签,由后来的警察带了出去。
折腾了一下午,此时已接近下班时间了,那个老警察看起来也没心思再盘问她了,只把丽丽刚才说的话又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没有异议就让丽丽签字按了手印,第一次提审结束。
当晚丽丽被关在分局的临时羁留房里过了一夜,很小的房子又潮又冷,一半被铁栅栏隔开,象个小监狱一样,只有两个长条板凳算是床了,和她关在一起的还有个样子妖艳的女孩,一看就是职业皮肉生意的,丽丽问了她一句咋地啦,她说是和人合伙敲港客的钱被人点了。看起来那女孩象被用过刑了,晚上睡觉时压到伤处还疼得直哼哼,弄得本来就睡不着的丽丽更没办法睡了,肩膀上的伤口也开始火辣辣的痛起来,这还不算,房间里的小灯整晚亮着,昏暗无光的投映在脏兮兮的墙上、冷酷坚硬的铁栅栏上,仿佛随时在提醒她,她正身陷囹囫失去自由失去尊严,可能还有会失去别的什么;不管马丽是怎样的玩世不恭怎样的自甘堕落,但作为一个只有二十岁的花季女孩,她颓废的外表下包着的,依然是颗柔弱而渴望温情的心,和别的同龄女孩没什么两样,这是她第一被公安机关处理,还远没到那些老江湖那种麻木不仁破罐子破摔的地步。幸好她胸中还有一团火在燃烧着,那是爱的火焰!暖暖的释放无穷尽的能量,给她以勇气和力量,支撑着她那嬴弱的身躯,去面对所有的一切!即使她知道那将会是多么可怕多么的残酷!
漫漫长夜,孤灯难眠,马丽从未象那晚那样,如此迫切的渴望黎明来临,昏黄的灯光都遮不住那漫无边际的黑暗,象整个世界进入永夜,不再有露水挂在枝头结满透明的希望,在朝阳下闪闪发光了……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上午,审问又重新开始;不过这回由于分局已经获得了第一手资料,不再象昨天那样轻描淡写而是一上来就是急风骤雨式的。主审丽丽的人换了个年轻的,昨天那个老警察这回负责记录和扮成白脸在旁边敲边鼓。年轻的警察气势很盛上来就骂骂滋滋的,样子极凶。
“我先告诉你,今天你要不好好交代在我这儿你就过不了关!听明白没你个臭马子!”
那人瞪着有些甲亢的大眼睛,距离很近的死盯着她,她不服气的刚一扬头,就挨了一记耳光,打得很重,丽丽耳朵都嗡嗡作响有好半天听不到声音,里面牙床可能破了,嘴角咸咸的似乎在流血。
“从头说!”打她的警察恶狠狠的说,脸凑得更近些,丽丽都可以闻到他嘴里的口臭。
“我草你血妈!凭啥打我呀?!”丽丽气疯了,毫不畏惧的开口骂了起来,
“哎呀?你个臭马子还挺狂是不?我让你狂……”警察也没想到丽丽一个女孩会这么有钢儿,竟然敢回嘴骂他,立刻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把原来铐在前面的手铐改到了背后的铁椅子上,还加了副手铐,使她变成了背手展翅的别扭姿势,然后抽出腰间的武装带,结上扣突然回身抽在丽丽因特殊姿势而高耸着的胸膛上。
那是女孩最敏感的部位之一,丽丽痛得啊的惨叫一声,进来前她虽然也预计过会受些皮肉之苦,但没想到遇上个这么变态的警察。那人只抽了几下丽丽已经抓狂得伸脚、扭身、拼命的摇摆进行徒劳的躲避,嘴里的哀嚎更是声嘶力竭变了动静。
“这回还狂不了?恩!?”那人从后抓起丽丽的头发往下一拉让她的头以一种极屈辱的姿势面对他。“你个贱货儿!皮子紧就吱声,我随时给你松松……”丽丽声音呜咽的哼着,坐在那里的老警察看似怜悯同情的摇头叹气,但也一句话没说,年轻的收起武装带从桌上拿了棵烟给自己点上,那边丽丽却突然暴起!一头撞向不远处的暖气管子,那是不堪屈辱而憋足了劲儿的一撞,没有深思熟虑而只有但求一死的决心,势如雷霆般的撞过去。“咣!”的一声闷响,只是电闪雷鸣的刹那,马丽已经血流满面的躺倒在地。由于她拖拽着一个沉重的铁凳子,所以尽管用尽全力,但只是撞到头破血流并无大碍。那边两个警察也没料到这个漂亮女孩的性情会如此刚烈,刚才动手的年轻警察大概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有些恼羞成怒的走上前作势要用脚踹地上的丽丽,嘴里还骂着想死是不是?想死我就成全你。年长的警察赶紧过来拉住他,又把躺在地上丽丽扶起,仔细的看了看她头上的伤口,
“唉,你这小丫头这是何苦呢?好好交代不就得了吗?”或许是老警察温柔慈爱的语气又或许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必然反应,丽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的哭了出来。
“你……你再碰我一下试试?我他妈今天就死在你面前!”她抽泣着却丝毫不肯示弱的冲那个还在张牙舞爪的年轻警察嚷道。老警察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个年轻人出去。没多过一会儿就进来个带着急救箱的女警,老警察把丽丽的手铐解开扶到椅子上,女警开始熟练的为丽丽包扎处置伤口,上碘酒时砂得丽丽直吸凉气。
“伤口有点大,最好还是去医院缝几针吧。”女警趴着耳朵小声的对老警察说,昏沉沉中丽丽根本听不到。老警察犹豫的看了眼已经被纱布包上头的丽丽,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女警打发走了。
“感觉咋样?没事吧?”老警察点了棵烟给丽丽,丽丽贪婪的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肚子里环绕了许久才吐出来。
“没啥大事儿你接着问吧,”丽丽长出一口气,语气变得温顺起来,这可能是受到不公正待遇后,面对关切的一种正常反应,尽管这种关切是那么的虚伪轻薄。
“
只要你们不打我,想知道啥我就告诉你们,既然进来我就没想过好了,瞒着也没用,但打我就是不行!”
老警察大概也看出这个女孩是属于毛驴子的性格,得顺毛摸挲,就答应了她,“嗯,只要你配合,我不让他们打你就是了。“
中断的审讯又重新开始,那个刚才打她的年轻警察没再进来,换成另外一个,虽然态度依然蛮横,但的确没再动手打人。
注————写到这里,笔者还想说几句,这样写并不是要丑化公安机关的办案过程揭什么黑幕,由于历史遗留的问题和民主法治建设的不健全,至少在一九九五年的时候,这种粗暴执法、非人性执法作为一种暗藏其中的潜规则,一直广泛存在于各地的基层公检法机关,这在当时对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的确是种震慑和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但也难免会造成屈打成招的冤假错案和对法制文明、对人性的严重践踏。好在我们是个有几千年文明历史的文明古国,有知错必改的优良传统,中央及各级政府也早就认识到此类问题的严重性,随着民主法治进程的进一步深化,法律法规的日渐健全,以及人大、政协包括各类监管机构积极参与的监督机制的逐步完善,这样的陋习顽疾早已成昨日黄花,一去不复返了。依法办事,文明执法,人性化执法的呼声唱响多年,终于开出了灿烂的文明之花结出让百姓满意群众叫好的丰硕果实。特此声明
随着对案件调查的深入和对其他人等审问的顺利进行,东关分局对马丽的审问也变得越来越有针对性,在几天的时间里进行了多次内容相仿的讯问,甚至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外,大部分时间里丽丽都被疲劳轰炸着。
询问的焦点主要还集中在那把枪的来历、潜逃的团伙首脑冯刚、柴宏的去向,以及团伙成员的其他劣迹罪行。可想而知,那会是怎样难熬和压力重重的几个昼夜!但丽丽坚持下来了,一直不为所动,依然咬定自己的说法,并反复强调这个团伙的真正首脑是她,而不是那个被警察综合分析后认定的冯刚。她的理由是,团伙里她的年纪最大,从小冯刚都是叫她姐最听她话,当初所谓四龙一凤也是由她亲自倡导的,冯刚充其量只不过是她手下的一个打手而已。所有参加询问的警察都对丽丽这样主动的大包大揽感到迷惑不解,而总怀疑她有其他目的或隐瞒了其他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儿。这种怀疑贯穿整个讯问过程,好在丽丽和冯刚他们这一伙的过去并不复杂,许多事情也都有据可查,使办案警察最后还是大部分接受她的说法。那个一直参与讯问的老警察最终还是看出马丽的真正用心来。
“你是不是贼稀罕那个叫小刚的?“审讯中间休息时,老警察照例给丽丽点了烟,唠家常式的问了她一句。
“就那么回事儿吧,一般过得去。“丽丽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唉!“老警察一脸惋惜的轻摇着头,丽丽的态度印证了他的猜测,“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啊,真不知天高地厚,有你们哭的时候。“然后就没再提及此事儿。
当时的情况来看,为了早日结案,东关分局负责办案的警察们对马丽这样主动承担责任的做法还是愿意接受的,毕竟团伙第一主犯的潜逃会影响整个案件的审理进度,也许会因此耽搁上很长一段时间。马丽不顾后果的扛下来,倒也省却了很多麻烦。
三月十二日上午,已在分局呆了三个昼夜的马丽,还有东大营其他混子一道,再次坐上来时的那辆黄海大客车,被集体送到了位于城西的市公安局第五处所在地,五处是预审处,建在一座几乎独立的小山上,山上高墙林立,到处是塔楼、电网和武装警卫,一切都预示着这里不是正常人来的地方,市看守所,拘留所以及当时尚未被取缔的收容所都集中在此。头一天进去的时候警察就问过马丽家人的联络方式,以告知送必要的行李及生活用品,而那时她才发觉,自己除了冯刚以外,这世上竟然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亲人了,就随口把沙小红的传呼说出来。早在“三。O八”事件发生前的几个月,丽丽一直和冯刚在省机洗浴城里鬼混,有很久没回家,就想回家看一眼顺便拿点东西,打开门一看吓了一跳,里面竟然住进了从未见过的一家人,屋里的摆设也全变了样,添了不少旧家具器物。
“这是你妈留给你的……”那家女主人把一个装有丽丽私人物品的包裹和一个纸条递给了她,纸条很简单,丽丽的妈妈受不了没收入的苦日子,把房子偷偷卖了,下嫁到农村去,还说让丽丽不要找她,忘了她这个妈。
当时丽丽气不打一处来,却毫无办法,问了那家人和邻居,大家都说不很清楚,只知道领她妈妈走的好象是经常来省机农贸市场卖菜的一个农民,走的那天是坐在农用四轮拖拉机里。从那天起,马丽就彻底的没了家没了亲人。好在那时她正和冯刚蜜里油里,倒没十分在意。想不到在东关分局里还是为此遇到些小麻烦,还好沙小红很够意思,很快就把行李和生活用品准备齐全送了过来。
到了山上,其他人都被送进了拘留所,而只有丽丽和球子被送进了一墙之隔的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