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1-02-27 00:24      字数:4729
  爱德华突然无力地垂下眼,双手拥得更紧了一些,黑金色的眼眸里涌上沉痛的色彩,又一次看到那些画面的滋味像是要挖掉他的心,痛到极致,又痛到麻木。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她陷入那样的伤痛和恐惧,天啊,他的保护……原来这么没用,他该怎么办,她很痛……
  一直守在门口的贾斯帕察觉到他的剧烈情绪波动,翻身走进房间,往前迈了一步,但身边爱丽丝同时闪到,她拦住了他,拉着他离开了房间。
  楼下客厅的罗莎莉等人显然没想到他们俩会出来,难道出什么事?罗莎莉疑惑地望向走下楼的两人。卡莱尔放下手中的地图,站起身往客厅中央走了几步,等着爱丽丝的结论。
  “叶瓷快醒了,”爱丽丝哑着声音说道,埃美特高兴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但其他人的凝重表情让他也察觉到不对劲,脸上的喜悦又暗淡了下去。
  “她开始做梦,”爱丽丝接着说,贾斯帕搂住她肩膀的手又紧了紧,爱丽丝抬起手抓紧他的手,“准确说是在回忆,她的身体在过来的时候,似乎晚了不少时间,在那边发生了一些事,也记了一些,现在在融合……”
  埃斯梅从厨房门口走到卡莱尔身边,与他十指紧扣,看着自己女儿的表情,她就能猜到情况没有那么好,“叶瓷她……”
  “那些模糊不清的未来现在已经能拼凑出来,”爱丽丝难过地说道,“她在来找我们之前受了很重的伤,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让她差点,”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话音一落,客厅里众人的表情都变了,更加的苍白和复杂,空气凝聚起深深的悲伤,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她究竟面临怎样的选择?”罗莎莉打破沉寂,“你和爱德华一直没有告诉我们的选择。你只说她是另外世界的人,被女巫族带过来,身体被她的亲人送过来……送过来”,她突然想到什么,迷人水亮的眼睛瞪圆,“难道!”
  “她应该可以回去——回家,她是东方女巫,她的亲人能趁着女巫族打开的缝隙没办法快速闭合时,利用女巫族禁地的魔阵力量再次将她送回去,”爱丽丝咬着下唇终于说了出来,“但发生了这些一连串的事,让她留了下来。”
  “她留下来了!”埃美特有些不解,嚷嚷道,他不喜欢认同爱丽丝的解释。
  “是,她选择了留下来,”爱丽丝松开下唇,艰难地答道。“她差点魂飞魄散,因为被锁在女巫禁地,所以我当时一直看不见她的未来。”
  “所以爱德华会突然决定去沃尔图里。”贾斯帕了然地说道,这就可以解释爱德华当时说的是她离开了。
  “他早知道叶瓷会离开!”罗莎莉难以置信极了,声音不断地拔尖,“但当时种种迹象表明叶瓷却是濒临死去……”
  贾斯帕吻了吻爱丽丝的头,继续说,“对于那个时候、那个状态的爱德华来说,接受她活着离开远比接受她死去要容易得多,但这两种情况都让他做了……”
  “找死的决定!”罗莎莉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地打断贾斯帕的话,她的手狠狠地用力一握,一阵噼里啪啦声,握在手中的水晶杯顿时碎成小颗粒散落一地。
  爱丽丝没有再说话,她终于说出爱德华那时候会有那样求死未来的缘由,她看到叶瓷生命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虽然开始不明白,后来随着她的选择而渐渐可以拼凑起来,这是没有办法向爱德华隐藏的记忆,因为她和他都以为叶瓷会选择回去,爱德华的举动无疑是……
  罗莎莉的表情没有变化,牙齿却磨得咯嘣作响,恶狠狠地小声低咒,“白痴!都是白痴!”
  客厅静得可怕,寒风一阵阵顺着缝隙吹进房间,呜呜作响,瞬间让空气更冷了,守在白房子外的雅各布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咬在嘴里的三明治变得难以下咽,他索性卷起剩下的三明治扔在门口,开始动手脱掉身上的衣服,随便裹起来塞进绑在腿上的布袋里,人朝着不远处的森林跑去,啪地一声巨响,在跑入森林的那一刻化作狼身,隐入森林。
  “她从什么时候遇见领主,”卡莱尔打破沉默。
  “地下城,”爱丽丝说道,“领主,被女巫族封印在地下城。”
  卡莱尔皱紧眉,领主,他多少年没有听见过这个称呼,事实上这位始祖的名号一直如雷贯耳。在沃尔图里那些年,阿罗他们最忌惮的元老人物就是迪特马尔。虽然只字片语,但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没有谁敢挑战他的权威,也正因为那位大人从沉睡地消失后,阿罗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组织自己的军队,似乎那位大人的存在只是传说。而现在,他竟然出现在女巫族的禁地,被封印在那里。叶瓷遇见苏醒的他,谁都知道那会是怎样惨烈的画面。
  “够了,”一个破裂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打断爱丽丝的述说。“叶瓷的意识在恢复,”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房间里的爱德华吻了吻叶瓷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珠偶尔转动又停了下来,在听到爱德华声音时眼皮底下的眼珠一阵剧烈晃动,手腕上的聚魂珠猛烈地闪着白光,“她能听见声音,不要。”
  爱德华不敢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叶瓷,他害怕极了,他什么都读不到了,叶瓷显然切断了脑海中的画面,他可以想象叶瓷不想让自己看到的画面会有多么惨烈,那种不安、悲伤、痛苦又狠狠地扎向他的心。
  大家迅速出现在叶瓷的房间,卡莱尔站到床边,拉过早已准备好的医疗设备,小心翼翼地避开爱德华,接通到叶瓷身上,接着响起一阵嘀嘀声,但搂住叶瓷的爱德华显然阻碍到剩下的救助,卡莱尔开口说道,“爱德华,叶瓷现在需要补充营养。”
  爱德华没有动,只是紧搂着叶瓷,脸上的表情和他突然跑去沃尔图里时一模一样。罗莎莉秀气的眉紧皱着,她想要冲过去,却被身边的埃美特拦了下来。
  “爱德华,叶瓷昏迷太久,没有进食任何东西,她在沃尔图里就在脑海里说过,一旦她接收足够的力量,意识在恢复的时候,身体的力量就会停止周转。”卡莱尔严肃地继续说道,“她现在开始必须要按普通人的方式维持生命,她还活着,爱德华!”
  爱德华的眼珠终于转了转,面无表情的俊脸像是一寸寸裂开,总算露出一点生气,他那纤长有力的手指颤抖地、慢慢放开叶瓷,缓缓地、轻轻地将她平躺在床上,他像是被抽掉所有力气,整个人轰地从床上滑在地板上,趴在床边,只是痴痴望着叶瓷。
  卡莱尔迅速走前一步,果断将针筒扎进叶瓷的血管,随即接上剩余的设备。房间徒留嘀嘀声,爱丽丝、贾斯帕、埃美特、罗莎莉和埃斯梅站在房间里都没有离开,静静地看着如同死去般的爱德华和一直不醒的叶瓷。
  埃斯梅心里难过极了,她紧紧捂住心口。爱丽丝靠在贾斯帕胸口,口中苦涩,什么也说不出来,罗莎莉咬紧牙关,反手揽住埃美特的腰。卡莱尔看了看叶瓷的眼睑,又看了看仪器上的数字,重重地松口气,拔掉监视器,只留下输液设备,“叶瓷很快就会醒过来,只是身体虚弱。”
  房间里的众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们都不需要呼吸,众人满布愁云的脸浮现了这些日子以来最欣喜的表情,百年时光带来的伤痕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抚平,但这刻在骨头上、心里的痕迹只会永远相伴,幸运的是他们都觉得这是多么的宝贵。
  时间一点点过去,狼人们彼此换过好几班,而白房子里除了爱德华,大家轮流去森林里补充了血液,前几天的好天气早已不在,福克斯重新笼罩在阴天里,偶尔还会滴下几滴雨水。
  房间里,爱德华依然保持那个姿势,静静地看着叶瓷,她的脸色好很多,没有之前那么惨白,也没有那些可怕的景象,渐渐,她的梦境里有了自己,原来连在梦里她都喜欢自己奶黄色的眼眸,她喜欢大家的笑容,她还是觉得卡莱尔美得不可比拟,她喜欢塞思那小子,似乎因为很像她的弟弟,她喜欢和自己相处过的那些日子,喜欢自己也喜欢的那片圆地,喜欢和自己在星空下谈天说地……对于他来说,这些画面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喜爱,那些美好的回忆是他没有崩溃掉的支柱,他不敢想象一旦支柱倒掉,自己会怎样……
  忽然,爱德华的眼睛一亮,“卡莱尔。”
  听到爱德华的声音,分散在白房子的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光影晃动,先后闪进叶瓷的房间。
  当握在手中的光明越来越亮的时候,叶瓷沉重的眼皮顿时轻松了下来,熟悉的光线透过眼皮照进眼睛,迅速温暖她整个身体,渐渐地,她能感觉到药液顺着针头缓缓流进血管,灵觉从胸口如同辐射般,四散到血脉中,力量稳定,固本力量也更充沛,还多了一缕月神之力,啊,久违的充实感和实体感,她活过来了,终于“正常”了,叶瓷的神智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微皱起眉,眼睛眯成缝,眼前出现模糊的身影,她拼命地尝试着活动身体,转了转脖子,将头偏到一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让身体快速适应,平放在床面的手试着握了握,融合得很好,接着眨了眨眼,画面清晰了过来。爱德华苍白又熟悉的脸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黑色的眼眸在叶瓷睁开眼的刹那间化作最柔滑的奶黄色,尽管下眼皮早已青紫得可怕。
  叶瓷在这一刻明白,原来这就是人们说的如同一个世纪的离别,她眼眶一阵酸涩,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试着轻轻喉咙,嘶哑的声音软软地响起,“爱德华,我回来了。”
  爱德华终于勾起一个无声地笑容,他凑过去,双手颤抖地捧起叶瓷温暖的脸,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这么捧着。
  “你终于醒了!”爱丽丝哽咽着,轻轻说出来。
  叶瓷的目光移开,这才发现大家都站在房间里,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嗯,我回来了,”叶瓷的声音缓和了不少,她看到手背上针头,笑了笑,“卡莱尔,可以取掉了吧。”
  卡莱尔安抚地拍拍埃斯梅的手背,放开她的手,完美的笑着走上去,“当然,”依然从容不迫地取下叶瓷手背上的针头,小心地贴上止血纱布,收好输液管,移开架子,这才说道,“好了。欢迎回来,亲爱的。”
  “嗯,”叶瓷始终笑着,她抬起手抓住爱德华的手,靠自己的力量坐了起来,缓缓靠在卡莱尔递过来的枕头上,突然朝着站在另一边的埃斯梅撒娇地说道,“埃斯梅,我好饿……三明治。”
  埃斯梅浑身一震,感慨地吸吸鼻子,接着慈爱地笑了,“好,我去准备。”
  “不行!”罗莎莉冰冷的声音打断埃斯梅想下楼的动作,看着大家错愕的表情,她冷艳的脸上浮上难得的笑容,“Party,你回来。”
  爱丽丝眼珠转了转,漂亮的脸上一扫刚才的表情,换上鲜活的笑容,她又恢复成曾经那个翩翩起舞的舞者,优雅地滑到叶瓷身边,看着爱德华将她抱起靠在自己怀里,“必须要party,贾斯帕会去通知狗狗,我都计划好久了,”她不知从哪个兜里掏出手机,欣喜地说着,“这是你的,我一直保管,有些电话……有些约会……”她促狭地扫了爱德华一眼,用你明白的眼神和叶瓷眼神交汇。
  叶瓷笑着伸出手接过来,又随手塞到枕头底下,“然后呢,还准备了什么?”
  “还有……”爱丽丝完全忽略一旁的爱德华,热情地凑过去,拉着叶瓷的手,正要坐下来长聊。
  “好了,让他们俩好好说说话,我们先下去准备。”埃斯梅笑着说道,招呼着不知何时围在床边的人们。
  爱丽丝不满地瞥了一眼爱德华,‘有你好看的了,好好解释’,她放开叶瓷,足尖点地,飘回贾斯帕身边。
  “呵呵,”埃美特终于控制不住,意味深长地笑出来,但换来罗莎莉一个重重地手肘,笑声戛然而止。
  “别太累,”卡莱尔搂着埃斯梅转身离开前留下话,换来大家一阵畅快的笑和叶瓷泛红的脸颊,而爱德华显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大家都离开了房间,叶瓷被爱德华紧紧抱在怀里,稳坐在他的腿上,她转回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爱德华,“你为什么求死,”她严肃地问出醒来的第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改动最大的一章,反复删反复写~~~
  ☆、终章
  爱德华目光闪烁,像是叹口气,“我说过我有足够长的生命,能让我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但你离我而去,我如何等得到你……”爱德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俊美的脸上写满悲伤,“那我如何坚持的下去,你不属于这里啊……”
  “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叶瓷惊讶地睁大眼,果然看见,她想要从他腿上站起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