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的宋青书要和魔教的殷离一块去找九阳神功全本。”
  周芷若一惊，看着灭绝，等她继续讲下面的。
  灭绝神色肃穆，哼了一声道：“九阳神功乃天下间至高内功，可与比肩者唯有九阴真经，如何能叫魔教中人学了去？”
  周芷若点点头，算是附和灭绝了。
  灭绝继续道：“而我得到的消息看，张松溪只怕是不乐意宋青书同那殷离一块去找书。我思量一番，如今我们不知那殷离身在何处，要去哪里找那九阳神功，唯有借宋青书行事，才有机会阻止魔教拿到九阳神功。为师已想到一计，可令那宋青书光明正大去找那魔教妖女，只是怕要委屈你一番，你可愿意为我峨眉夺得九阳神功？”
  周芷若再度一惊，惊过之后，她便跪下应道：“弟子自小蒙师父教导，若无师父垂怜，哪有今日的弟子？弟子愿为师父分忧。”
  峨眉似对她坚定的回答感到满意，便点了点头。
  而周芷若此时想了想问道：“师父是要我跟踪宋师兄，伺机夺得九阳神功吗？”
  灭绝摇头道：“不，为师会令你光明正大同宋青书一块行事，好给他一个机会下山。你只要路上看好他，莫让他寻到机会独自逃脱了去找那殷离便成。……那殷离你应当也听过，乃是魔教医师，年纪虽不大，于医道毒道却都已研习颇深，我看她同宋青书颇有首尾，恐怕宋青书给你的那枚解毒丹就是她制作的。由此可见，宋青书手中还有更多药物，你要谨防路上被他糊弄过去，切记跟紧，待他见了那殷离后，你也要谨慎处事，魔教中人皆是心狠手辣之辈，莫让那殷离寻到机会将你害了。”
  “是，弟子明白。”周芷若应道，又问，“只是寻九阳神功一事，于他二人而言应当颇为机密，如何会让弟子一个外人跟着？”
  灭绝深深地看着周芷若，过了片刻才道：“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周芷若又一愣，好一会才又问：“不知师父是要如何令弟子跟宋师兄一块行事？”
  灭绝顿了顿，将自己想了一上午的方法娓娓道来：“此事要委屈你一些，那宋青书昨夜赠了你解药，乃是许多人看到，今日你大好，理应去同他道谢。到时我会去找张松溪透露我峨眉意欲与武当再度联姻的意思。然后我会回来派出除你外的所有弟子都下山去周围各处寻找昨晚那贼子。到了明日，他同宋青书来辞行时，我会提起，将派你去对付川东一名恶贼，那宋青书昨晚为了下山去找那殷离，还对他四叔下药，倒是个活泛的人才。我提起此事，他为了摆脱他四叔对他的约束管教，应该会同意的。届时，你便可光明正大同宋青书下山了。”
  周芷若脸色微红，有些为难道：“莫非师父是要我……”
  灭绝摇头：“那宋青书已心有所属，为师如何会要你委曲求全？你只管悄悄取了九阳神功回来，换上本假的给那殷离，不让魔教中人得了九阳神功才是。至于那联姻之事，你也不必担忧，为师只是稍稍与张松溪透个口风，既不是同张真人定下了此事，也不是同宋远桥亲口谈起，等到事成，只管推说你看不上他，不是很好？”
  周芷若神色稍定，又问：“既然是要换上一本假的，那宋师兄那边……是否也不要让他拿了九阳神功？”
  灭绝沉默了一下，指点道：“倘若他与那殷离亲密无间，就莫要给他留真本了。至于殷离那本，为防她起疑，最好也不要信口胡诌，你摘抄些残缺的、能练的给她也就是了。不然若她练了走火入魔，让宋青书和武当怀疑到你头上反而不美。其余的，你见机行事便是。”
  “是，弟子明白了。”周芷若郑重应道，灭绝又细细叮嘱了些其他细节，才放周芷若回去了。
  目送周芷若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灭绝师太才缓缓坐到了太师椅上，闭目眼神起来。床旁的熏炉中仍飘着袅袅的青烟，淡淡的檀香弥漫整个房间，这让她看起来似乎有些飘忽。又过了良久，才听灭绝轻且短促地冷哼了一声，那双眼睛又睁开了。同她往常一样，一点慈和也不见，只有冰冷和锋利。
  此时周芷若已经过去同宋青书道谢了。
  而这会儿，殷离刚刚起来吃了顿饱饭，正伏在案前写信，一共有四封。一封给澜山村的心腹，一封给杨逍，一封给殷天正。还有一封……她在犹豫，要不要也给殷堂写一张。
  也许殷堂一点也不乐意看到她的来信。
  殷离这么想着，就觉得心里挺高兴的，写完前三封后，就抱着一颗就让你不痛快的心给他写起了信来。信中先问他血吐得开不开心，调侃一番后才同他讲起杨刈所说之事，最后落款前又道，这样帮人背黑锅有没有觉得十分痛快啊？
  四封信都写完，殷离就拿着它们一齐拿到了附近的明教据点递出去。
  这时她当然还不知道，自己以为的斗地主之行，很快就要变成正儿八经的搓麻之旅了。
  第74章　烧饼
  到得第十天；殷离收拾好行装；就在客栈里等着了。杨刈先到了；殷离又等了片刻，终于看到了宋青书。一看到宋青书跨进门来，殷离那颗一直悬着悬着的心，总算是缓缓地落下了；可它还没落到底呢，殷离接着就看到了宋青书身后跟着的周芷若。
  殷离当场脸色就变了；她看向宋青书；很想质问他为什么去找九阳神功要带上一个峨眉派的人。
  ……简直就像是赤…裸…裸的背叛。你把外挂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他却带着你的敌对势力人员来凑热闹了。
  宋青书看起来也十分尴尬。自从那天晚上开始；他跑路计划的实施就遭受了各种严重的挫折——他四叔为防他逃跑；晚上给他点了穴；准备第二天才给他解穴。宋青书自己又解不开穴道，只能干着急。如果张松溪连点他十天穴道，那他就真的悲催了。
  结果第二天，机会来了。张松溪带着他跟灭绝辞行的时候，灭绝师太那一贯肃穆的神色竟颇有些急色：峨眉山上的弟子基本都派下去找那个贼子了，如今已四散周围。峨眉山上只有中了毒如今解了毒的周芷若还留守着，但她收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个恶人蛮不讲理，横行川西，百姓多受其苦。她打算派周芷若去解决此事，但又担心她没有江湖经验，对付不了那个恶霸。
  说着，她就直接跳过了张松溪，去问宋青书的意思。
  这对宋情书来说，不喾于一个摆脱他四叔的机会，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譬如，假如他和周姑娘一块离开的话，他四叔总不能跟在屁股后面追吧？因此他淡定地自己点头应下了。
  灭绝看他的目光顿时柔和起来，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满意地看着晚辈一样。
  宋青书的打算本来挺好的，先跟周师妹下山，等下了山，走上几天，出了峨眉地界，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跟她讲明白，自己身上有其他要事，得先走了。他本来觉得周师妹很好说话的，应该稍稍提几句，请她帮忙自己隐瞒一番，以待后报就可以了。
  谁知道……他们走了三天，周师妹就收到了那恶霸已经伏诛的消息，他们该启程回去了！事情发展实在大出宋青书预料，他就跟周芷若说，自己就不回峨眉了，要先走了。本来这也是很容易解决的事，既然任务没了，那分头行事也很寻常。谁知周芷若不但没有追问他要去哪里，反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十分善解人意地提出个折衷的提议，说：“其实师父派我下山是要增长些江湖经验的，此次那川西的恶霸我都还未见着，就回去了，于江湖中的事难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白白浪费了这一次闯荡江湖的机会。宋师兄是要去做什么事？不如让师妹跟你走一趟，也好有个照应。”
  宋青书心道，这要是都能照应我会想自己跑吗？因此他立刻就摇头拒绝了，说道：“不是什么江湖中事，周师妹同我一块去了，也增长不了什么江湖经验。”
  “那是何事？既然不是江湖中事，想来并非什么需要保密之事，宋师兄为何不讲明白？”说着，周芷若连目光都泫然起来，似乎快要哭了，她顿了顿，犹豫着说道，“师妹同宋师兄下山才三日，待师妹再回去宋师兄就不见了，我又不知道宋师兄是做什么去了，这让我如何向张四侠交待，又如何向旁人交待？”
  “……”宋青书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步棋走得似乎很不对劲了。但周芷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又不能真的丢下她不管，自己跑了。而且周芷若没有江湖经验，这次宋青书和她一块下峨眉山，灭绝师太是有一些让他指点周芷若江湖经验的意思在的，他真的自己跑了让周芷若独自回去的话，这事说出去也确实太不好听，还可能伤了武当和峨眉的情谊。
  因此宋青书犹豫了一会儿，开始动脑了。人一动脑，就容易想些奇葩的点子出来，是以他转念一想，又想到了那个十分碍眼的杨刈。他想倘若只有他自己去了，到时这家伙说不定要经常跑出来碍事，若再多个周芷若，说不定杨刈也没那么碍事了。
  思及此，他又在心里考虑了几遍此事的可行性，终于还是点头和周芷若一快去找殷离。《
  宋青书虽然一心想的是如何铲除杨刈这个潜在的敌人，毕竟对姑娘家的心事了解得不够透彻，他觉得不是特别大的事，在殷离看来已经是不可饶恕的了。殷离见了周芷若，那浑身的气场瞬间就从阳春三月变成了三九冬伏天。
  宋青书见状定定心神，上前两步，准备跟殷离解释一番，好顺一顺她身上长满了的倒刺一样的冰渣子。
  “殷姑娘，你听我说……”
  殷离看了他一眼，就回他俩音节：“呵呵。”
  宋青书那未出口的解释，就湮没在了心口，殷离从前根本就没有甩过这样的脸色给他看，宋青书有些发懵。殷离不再理他，拽了拽自己的包袱，正要走到一边去，却见杨刈和周芷若似乎都在发愣。她看了看他们两个，就见杨刈笑道：“好巧啊，周姑娘。”
  周芷若也回礼道：“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杨公子。”
  合着这俩还认识啊？那岂不是连个中立客观的观众都没有？我这一路上是要孤家寡人的节奏了？殷离这么一想，顿时危机感深重。她又不想在周芷若面前露了怯，就再度拽了拽自己的包袱带子，冷着脸往外走。
  杨刈和周芷若居然认识，宋青书心里简直想给自己英明的决策赞三十二声好。但一见殷离的模样，他又没那心情了，宋青书见殷离不理自己，忙三步两步追上去，同她并肩而行。可惜殷离已铁了心不想再搭理他了，不论他如何压低声解释个中因由，也不论他是把地上的石块夸成一朵花，还是把天上的太阳形容成一个月亮，都只能换来殷离冷冷的、毫不带任何温和意味的“呵呵”两声。
  这会儿其实还没出镇，照理说远行前是要先去集市上买点新鲜出炉的干粮路上吃的。殷离走了一阵，就率先拐进了喧闹的集市。经过了两个热闹路口后，她在一个卖烧饼的小摊前停住了。“来十个烧饼。”殷离同商贩说道。她看了眼招牌上的烧饼种类，补道，“芝麻甜烧饼七个，咸烧饼三个。”
  “好嘞。您等着。”那小贩爽快地答应了，立马取了油纸袋去包烧饼。
  殷离低头拿钱袋，却感到眼前黑影一晃，她抬眼一看，就见宋青书的铜板已经塞到了小贩手里，甚至他那只手也已经顺势接过了烧饼。
  宋青书还好死不死地转头对殷离说：“我帮你拿。”
  此情此景，不免让人感到熟悉。殷离就想起，此前两人一块旅行时，路上干粮也一贯是宋青书背的，但他如今既带了个周芷若来，又做这番姿态是干什么？还当自己会再相信他那套说辞么？他是不是想现在示个好，等九阳神功到手再跟自己提分手？……她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思及此，殷离心里更不高兴，冷冷睨了他一眼，又扭头对那小贩说：“再来十个，四个咸的，六个甜的。”说完，她就率先把铜板递到了小贩手里。摆明了告诉宋青书：你手里那十个，我不要了。连烧饼的种类个数，我都不乐意和你买的一样。
  至此，宋青书握了握油纸包，也有些生气了。
  他心想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准时准点出现在了你面前，虽然是出了点岔子，但是周师妹她又什么都不知道，去了也是打酱油，用得着发这么大脾气？你要是不听解释也就算了，还可以找机会再解释，你居然听了，还这么发脾气，一点余地也不留，是不是过分了。
  宋青书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冷落呢。拉低身段费心去讨好一个人，殷离居然一点也不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