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节
作者:孤悟      更新:2021-02-17 09:02      字数:4774
  ——在斯略宾纳斯基手中只剩下一大堆衣服。
  辛普松化成了零侧曲面。
  斯略宾纳斯基站起身子,喘着粗气,双手还抽搐地紧握着辛普松的上装,然后他松开了手,上装重新落向地上的那堆衣服上面,斯略宾纳斯基咕噜了几句听不明白的话,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部。
  我尽量保持了自制,想去把门闩上,当我讲话时,声音几不可辨:
  “那末他……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斯略宾纳斯基嚎叫着,“我刚开始研究零侧曲面,仅仅是开始。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只知道一点——辛普松正位于比我们空间维数更高的空间里,首先是在四维空间,然后……上帝才知道他会去哪里。”
  他突然抓住我上衣的翻领并拚命摇晃,我以为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应该去找他,”斯略宾纳斯基说,“这是我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他坐在地板上,把自己的手脚也摆布成那不可思议的样子。
  “别象白痴那样干站着,”他朝我嚷,“还是来帮一下忙。”
  我好歹整了下衣服,就帮他把右手从左腿下穿过去又绕向脖子,在我的帮助下使它碰到了耳朵,左手也要如法泡制。
  “往上,往上,而不是朝下,”斯略宾纳斯基暴躁地叫着纠正我,这时我正尽力使他的左手碰上了鼻尖。
  一声爆裂,比辛普松消失时的还要响亮,一阵冷风侵袭了我的脸,等我张眼以后,只见地上又多了一堆衣服。
  我笨拙地望着这两堆服装,身后隐约有动静,似乎有人在噗哧喘气。我转身看见了辛普松赤条条地站在墙边发抖,面无血色,然后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他的四肢,在曾被相互紧绕过的地方,透出红色的斑痕。
  我悄悄溜到门旁,打开门就沿楼梯直冲楼下,我需要喝点什么定定神。然后人们就告诉了我在大厅里发生的可怕的一幕:在我之前几秒钟,斯宾略纳斯基实现了来自另一空间的跳跃。
  在后面的房间里,我碰见《默比乌斯》协会的其他会员正在和《紫帽子》的经理吵得不可开交。斯略宾纳斯基身上缠着台布,活脱是个古罗马人,坐在安乐椅上,用手把包着冰块的手帕紧紧压在下巴上。
  “辛普松回来了,”我告诉他,“他还在昏迷中,但我估计他问题不大。”
  “上帝保佑。”斯略宾纳斯基喃喃地说。
  《紫帽子》夜总会的经理和老板怎么也理解不了当夜所发生的一切,我们打算进行解释,却更使局势恶化了,而警察的到来则大大使这一切混乱万状,狼狈不堪。
  最后,我们总算让受尽折磨的同行穿好衣服,恢复了过来,我们大家离开了这战场,并保证明天再和我们的律师一齐回来。看来,经理是认为他们夜总会成为某个外国阴谋的牺牲品了,他向我们威胁,要我们赔偿一切经济损失,并挽回他所说的夜总会那“无可指责的好名声”。不过后来由于这个神秘事件在全市广泛传说,给夜总会起了意想不到的广告宣传作用,他才放弃了起诉。
  辛普松只受了点轻伤,但斯略宾纳斯基则是下腭骨骨折,我送他到离大学不远的比林克斯医院诊治。
  他在医院住了几个星期,谢绝了一切来访,我只是在他出院上车站那天才见到了他,斯略宾纳斯基去了纽约,打那时起我就再投看见他了。几个月以后,他因心脏病发作去世,辛普松教授曾和他的遗孀通信,希冀能找到哪怕一点和零侧曲面理论有关的手稿也好。
  拓朴学家能否从斯略宾纳斯基的手稿中有所发现(当然,如果能找到它们的话),这只能寄托于未来了。我们耗费了大批纸张,迄今还只能造出通常的双侧或单侧的曲面,尽管我也曾帮忙把斯略宾纳斯基“摺成”了零侧曲面,但由于过于激动,我已忘记了所有细节过程。
  但我怎么也不会忘记在出事那晚,我临走以前,这位伟大的拓朴学家讲过的一件事。
  “真走运,”他说过,“辛普松和我在返回以前还来得及脱出了右手。”
  “否则那又会怎样?”我疑惑不解。
  斯略宾纳斯基显得腼腆不安:“我们的人会被从里向外整个地翻转过来。”
  《零重力阴谋》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一
  詹姆士·普利斯先生不论是想问题还是说话,都慢条斯理。不过,他是一个头脑聪明的家伙,一个非常伟大的科学家。
  我很熟悉他。我可是一个多次采访过他的报社记者。
  普利斯是一个脸色苍白、头发银灰的小个子。他穿着商务型衣装,而他的性格却似乎既不坚定也不果敢。在别人看来,他总是犹豫不定,好像对每件事都难以决断。
  但我认为,在某一种情况下,他也可能会当机立断、毫不手软地采取行动。实际上,我怀疑他是一个杀人犯。
  我并不敢肯定这种猜测。而无论如何,现在这都不重要了。如果他是一个杀手,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受到惩罚的;因为一切都太晚了。
  二
  爱德华·布鲁和詹姆士·普利斯是大学同窗,他们都未婚,在毕业后的20多年时间里,他们携手开展了许多工作。但在其他重要事项方面,他们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布鲁高大,肩宽,充满自信。他思考问题时既敏捷又务实,并引以为自豪。他总能看到将每一项科学发现投入实际应用的可能性。他从自己做的每件事里都获了利。在45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他所有最棒的机器,都是基于普利斯的理论研制的。当布鲁的声名日益显赫、财富日益膨胀之时,普利斯在自己执教的大学里也受到了莫大的尊重。
  一天,普利斯产生了一个关于重力理论的新想法,猜测减小重力是可能的。所以很自然的,布鲁决定建造世界上第一台“零重力仪”。他说,这一发明将彻底结束“重力时代”。
  三
  我代表自己所效力的《电讯新闻报》去采访普利斯。很自然,我向他提到了零重力。他看起来充满疑虑。
  “零重力?”他最后说,“我其实无法确定这是否可行。”
  “布鲁先生认为这可行。”我说。
  “我怀疑他的判断,”普利斯说,“他从未完成自己在大学里的研究,你要知道,但他显然有非同寻常的头脑。这使他暴富!”
  我们坐在普利斯的寓所里。里面很舒服,但陈设很普通。他并不是一个富有的人。
  “一个人仅靠搞科学成果是富不起来的。”他说。
  他已经两次因为自己的科研成果而荣获诺贝尔奖。他不富有,但也不贫穷。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快乐的人。也许,他是妒忌布鲁在世界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显然布鲁要比他更加风靡于世。
  可能普利斯猜到了我的想法,因为他随后对我说道:“布鲁和我是朋友。我们每周打一两次台球。我总嬴他。”
  我在离开前问普利斯:“你认为布鲁的想法错了吗,零重力真的不可能实现?”
  “是的,”他说,“不可能。重力能被削弱,但不会完全消失。布鲁肯定错了。”
  布鲁听到普利斯所说的这些话——既关于零重力又关于台球的内容时,勃然大怒起来。事实上,他们俩都是优秀的台球玩家——几乎和专业选手一样厉害。但他们一起打球时,却用了一种很不友好的方式。
  “我会邀请普利斯先生参加我的零重力仪首次试验的。”他说。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俩仍偶尔一起打打台球,并且彼此谦虚礼让。
  布鲁的新仪器并没有很快取得进展。一天我去他位于纽约州乡下的办公室访问他。那是一个风光宜人的地方。
  布鲁迟到了五分钟。他当时脾气不太好。
  “布鲁先生,是不是您研制零重力仪的尝试失败了?”我问。
  “不,年轻人,不是!你在重复普利斯的说法,是吧?”
  “没有,我只是……”
  “你当然是在重复!他对你这个记者说了——零重力是不可能实现的。”
  “好,布鲁先生,那您在这方面取得进展了吗?”我问。
  “是的!而且这令普利斯先生妒火中烧!”
  随后我向他提起了打台球的事。
  “是的,我们打台球。而且我赢他的次数和他赢我的次数一样多!那都是友好的比赛。我们自同窗时代起,就一直是朋友,你知道。”
  “你没有提前离开大学吗,布鲁先生?”我问他,“你考试没砸过锅吗?”
  “没,我没有!”他生气地回答道,“我想成为一名商人。在我首次赚到属于自己的100万美元时,普利斯还仅仅是个学生。而且他还不是个好学生。他的文科考试几乎全挂了!你要知道。”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和普利斯很快将会收到参加零重力试验的邀请函。”
  但是请柬是在好几个月以后才送到的。
  试验开始前,大家要开怀畅饮一小时。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都受到了邀请。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电视屏幕一睹试验的真容。
  我给普利斯先生打了电话:“你从布鲁那里收到请柬了吗,先生?”
  “是的。”
  “那你会接受邀请吗?”
  对方停了一会儿。在可视电话屏幕上,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犹豫神情。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我其实并不赞成任何形式的公开试验。当然了,爱德华压根儿不是科学家。他只是想出名。我会到场的!”
  “你认为布鲁先生的零重力仪能运行吗?”
  对方又犹豫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布鲁先生已经给了我一份仪器设计图,而我……而我难以肯定它的可行性。也许他能让它动起来。他说他能让它动起来。当然——”他再次停顿了很长时间,“——栽宁愿看到这一结果。”
  四
  布鲁名下的某座主楼的一个楼层被用来举行试验前的聚会。酒香和轻音乐都在飘扬。而布鲁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他看起来极为自信,极其高兴。
  詹姆士·普利斯迟到了。我看见布鲁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他。当普利斯进来时,布鲁看起来颇感安慰,立即抓住了这位小个子的手。
  “詹姆士!我很高兴能见到你,”他说,“你想喝点什么呢?你是这里最为重要的人,你要知道!”
  普利斯试图推开递过来的酒杯,但布鲁硬是把酒杯塞到他手里。
  “绅士们!”布鲁随后大声说,“请安静一小会儿。”他举起自己的酒杯,“我向普利斯先生——全世界最伟大的科学家,一个两次获得了诺贝尔奖的人——敬酒!零重力仪就是根据他的构想研制的——尽管他认为这一切是天方夜谭——而且他有足够的胆识来公开宣讲自己的这一观点。”
  一些人笑了。普利斯显得生气了。
  “现在,先生们,请跟我来。”布鲁说着,将大家引向楼顶。
  五
  在零重力仪下方,放着一张中间带有圆孔的台球桌。
  我转身看着普利斯,发现他仍攥着布鲁塞给他的那个酒杯。他很少喝烈酒,但现在他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我看见他愤怒地注视着台球桌。
  布鲁将我们领到了环绕台球桌摆放的20个座位前。他把普利斯领到了最佳的位置上。
  电视摄像机已经开始运转了。
  布鲁友好而自信地解释着各种事情。有时他转向普利斯咨询意见,但普利斯默不作声,他看起来很不悦。
  渐渐地,台球桌中间圆孔上方的重力被削弱了。布鲁突然说:“先生们,每张座椅边的小网兜里都有一副墨镜。现在请把它们戴上。”他说着自己就戴上了墨镜。
  我们都戴上了墨镜。一分钟后,一道奇怪的光线穿过圆孔现身了。
  “现在那里处于零重力状态。”布鲁指着说。
  一些记者站起来以便看得更清楚些,但布鲁要求他们坐下。
  “试验还没有完!”他说,“我已经将重力降到了零,但还有另外一个试验应该做——我还没做呢。我想让这位伟大的科学家——”他指向普利斯,“来做这项试验。普利斯先生,你是一位优秀的台球手。请问你是否愿意将一只台球放在桌面上,然后朝这个洞把球打出呢?”
  布鲁迫不及待地递给了普利斯一只台球和一根球杆。普利斯看了它们一会儿,然后,他缓慢地、迟疑地伸手接住了它们。
  “现在请起立,普利斯先生!”布鲁说,“让我坐到你的位置上吧。你现在主控一切!”布鲁坐在了普利斯的椅子上,继续说道:“当普利斯先生将球打到零重力仪下面的时候,球就会处于地球引力的束缚范围之外。地球会继续绕着太阳转。但这个球将不再移动,它会看似缓缓地移离地面。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