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
孤悟 更新:2021-02-17 09:01 字数:4767
此时,这人顾不得疼痛,用音调很高、节奏单调的痛哭声喊道:“喔,我生命的心,喔,我生命的心,喔,我轮回的心,不要作证反对我!不要为这个审判会制造反对我的理由。不要在管秤人的面前让天平的一头沉下去。”
安组比斯的黄眼睛闭着,柔滑的黑脑袋向一边略略倾斜。
“您是我的灵魂、我的身体、我的‘卡’,您使我四肢健康,”男人唱着颂歌。他一面唱着颂歌,一面跪了下去,失去了力气。尽管没有风,搁着人心的秤盘摇摆,摇摆,略微下沉了一点。
安组比斯显出非常和蔼的样子,用柔软的男高音说道,“好了,审判结束。”
一阵大风刮来,卷起树叶与碎屑,裹住此人,随着一声大吼,把他掷下来,变成一个黑色的不动的形状。朱莉亚看过去,那东西上面有很怪的闪光,就像是它周围的空气在跳动。这块石头转动起来,雕像进到光线里,显示出一个巨大的多鳞的脑袋,一张大嘴,上下两排尖齿,四肢强壮有力,末端有尖尖的爪子。
“那是什么东西?”黛安娜问。“我估计是一座雕像。”
“这是埃谬特,她等待召唤。”朱莉亚说。“她是地狱的嘴。经过审判,奥赛埃雷斯认为没用的,就让埃谬特把这人吃掉。”
她们无奈地眼看着这头咧着嘴笑、卑鄙可恶的野兽把高声喊叫的男人狼吞虎咽地吃进肚里。
“走到前面来。”——声音说道。黛安娜发现自己身不由主地登上了通向平台的高台阶。她站在他们的面前,昂起头,看着他们。
“我是塞米斯锡拉的黛安娜公主,受到奥林匹克众神的宠爱。看在众神的面上,我给你们几分敬意。”她优雅地一鞠躬,跪下一条腿。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豺神安纽比斯问。“现在没有轮到你。”
“我要寻找我的朋友。”
“那么,站到一边去,她来受审。”豺神安纽比斯说。
黛安娜感到刮过一阵风,朱莉亚站到平台上来了。鸟神索斯走近发抖的妇女,伸出了手。
“等等,”黛安娜大叫。“我来替她。”
豺神安组比斯转身过来面对着她。黄眼睛同黛安娜的非凡人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相遇。
“你明白你请求的是什么吗?”
“我明白。”
“黛安娜,”朱莉亚说,“别犯傻。”
“如果我通过了审判,你们释放我的朋友吗?”
“只要你通得过。”
“那就开始审判吧。”
一阵灼痛,把她肺中的空气都赶出来了。黛安娜痛得透不过气来。疼痛停驻在胸部,她恐怖地见到索斯的手里握着自己的心脏。会是怎样呢?
“不要提问题,”豺神安组比斯说。“只有接受。”
乌木天平准备好了。黛安娜屏息看到自己的心脏放进了闪光的秤盘。微微摇摆了两下,持平了。
在场的众神也透不过气来。
“她是纯洁的。”一个声音道。
“不可能。梳黑发辫的人是异教徒。”一个声音道。
“可是天平不会错。”另一个声音道。
一个像打雷的声音盖过了别人:“她不会没有过错。她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她来救那个亵渎者。她应该被吞吃掉。”
“不,”朱莉亚说。
众神望着朱莉亚。
“不,她是无可指责的,”朱莉亚的语气越来越坚强。
“请听我说,喔,医疗救命之神英霍特普。天上和地上的女神奈特。不要让你们的女儿黛安娜被关进黑暗。”
“不许说话!”——声音说道。
“我不会沉默!”朱莉亚大声说。她的语气更加坚强。
“我崇敬国王米尼斯的伟大业绩,他统一了可爱的国土。我尊崇诸神的荣耀。我恳求你们放过我的朋友。”
在这些坐着的众神背后,一些阴影流动、翻滚,模糊像影子样的一张张面孔出现,并低语着。
“怜悯,怜悯,”——有声音道。
众神在犹豫。
黛安娜受到痛苦折磨,十分虚弱,望着自己的心脏还在豺神安纽比斯的发光天平上怦怦地跳着。豺神拿他的琥珀色的。坚韧的目光看着她。他也许在说:“接受吧!”
黛安娜在想:是的,神是有多种的,存在着另一类神.我不能对他们提出质疑。喔,雅典娜,给我以智慧吧。
她微微地听到一个热情、逗乐的声音在她脑中耳语。
“外面世界来的怪舌头女儿,你不知道在外国土地上必须穿上当地衣裳吗?不要召唤你那些怪怪的没用的神。不如召唤那些能帮助你的神。把全部荣耀归于塞克迈特、巴斯台特、穆特。召唤太阳神雷的力量,他甚至能吓退阴间之蛇尼赫布考。赞美纯洁的白昼的荣耀。否则你就死。”
“你是谁?”黛安娜低声地问道。
再次响起了那平静的笑声。“活着时,我是诸神喜爱的一位公主,外表同你不无相似,但名叫哈珀谢塞特,我在这个名义下统治埃及,直到我不受诸神所喜爱,庙宇被亵渎,被毁掉。后来的世界从石尘中筛出来,重新发现了我。你的朋友不是一个亵渎者。赞美白昼吧,增强太阳的刚毅。”耳语声越来越弱,终于消失。
白昼,——黛安娜想。是的。日升时的太阳多么光辉灿烂。午间的光照在绿地上,照在人们朝上的脸上,赐与我们生命。她站在那里摇摇晃晃,朝着摇摆的天平伸出手去。
豺神安纽比斯已经走开。秤盘上已是空的,她感到胸间已有稳定的心搏声:勒一特,勒一特。
她觉得自己强壮一些了,便转过身去面朝诸神。“哦,伟大的诸神,”她说,她的声音在黑暗的石庙内回响。
“哦,两界的伟大、敬畏的诸神,伟大的塞克迈特,高贵的巴斯台特,可爱的穆特,光荣的雷,我用我的赞美来替代蜂蜜和香料,我用我的尊敬来替代棕榈复叶和酒。”
朱莉亚惊讶得张开嘴巴,但什么也没有说。
黛安娜举起双手向诸神致敬,戴着手镯的双胞交叉越过头顶。当金属的手镯相碰时,发出一个火花,金色,放光,一个小太阳,照遍她的全身,于是,她重新得到了能力。重新得到了威力。
“走吧,”诸神对她说,“不过另一个人必须留下。”
“不,”黛安娜说,她攫住朱莉亚的胳膊,转身往高处一卡跳离平台,又一个筋头翻到了石头地上。一股气流托住她们,把她们送往高处,越来越高,远离了可怕的死亡国戏台。
“瞧,”朱莉亚喊道:“哪就是船夫。”
下面,那个熟悉的饰有羽冠的人形缓缓登上台阶去接受神圣的裁判。
“我不能把太阳留下不管,”黛安娜说,套索已在手,一根抖动的、发出声响的金绳抛下去成为一个发光的弧形。金绳套住了饰有羽冠的人,把他提升了起来。
“不!”
众神的喊声还在黛安娜的耳边撞击,黛安娜已经窜到黑水河的河口与通道,朝白昼回返。
一股寒冷的龙卷风在阴间洞口处赶上了她,猛烈地旋转她。然后,身子下面的风散开了,她和珍贵的小船一同堕入寒冷的墨黑的河。
河水呈现紫灰色,拍打着河岸,岸上,众山之下,有一些庙宇的剪影清晰可见。头上,一条沙漠和石头组成的弯曲的线隔开了河与天,天空是淡淡的柠檬白色。正是日出时分。
但是,光焰并不来自天上的圆球。而是来自她们身边的人形,一个饰有羽冠的人形,正脱去黑袍,赤裸地站着,放射着光芒,绽开一个如此欢快的欢笑,以至烧干了两位妇女的泪水。世界在她们周围转着,金色的圆球升起,光辉充满天空。在她身后,那件扔在河岸上的黑袍在白昼的第一道光线中蒸发消失了。
“我不知道太阳是一个女人,”朱莉亚说,喘着气,擦拭掉泪水。
“不是女人,”黛安娜说,她想要笑。她握住朱莉亚的手,朱莉亚也握紧黛安娜的手,作为回答。但是她周围的场景解体了,美好的感觉也随之消逝。现在的她,正在朝上漂浮,越过虚无飘渺的一层一层的思想与回忆。那边,一个有卷曲棕发与黑眼珠的年轻男子漫不经心地站在门口。稍远一点,一个同样发色同样眼睛的圆脸婴孩在那里格格地笑,牙牙学语。旁边又有一张黑色的裹尸布,暗示朱莉亚丈夫的死亡。使黛安娜更为惊讶的是,她见到在一个粉红玫瑰扎成的花圈中竟有她自己的图像。
黛安娜心中还在思念着亲爱的朱莉亚,她微笑着从这个思念冉冉升起,直到一股令人欢快的香味引导她回到人世间,一间医院的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药味。
黛安娜斜躺在椅子里。墙上的挂钟说明梅雷兹博士走出病房留下她同朱莉亚两个人,还只过去五分钟。
门打开了。“女超人,我想我们该再次让她降体温了,”梅雷兹博士说。他摸了摸病人的额头。博士抬起了头。“她凉一些了,凉多了。”
朱莉亚睁开眼睛,孱弱地微笑。
梅雷兹博士惊讶得跳起来。
“你做了些什么?奇迹。真是奇迹。”
“不是奇迹,”黛安娜说,“所有的一切,归于信念。”她朝朱莉亚眨眨眼睛。
《力量的感觉》作者:艾·阿西莫夫
阿西莫夫是犹太人,幼年移居美国。民族特性和对于科学的无比热爱,使他胸怀博大,一生致力于反对战争、维护和平的伟大事业。作者这种高尚的人格也是其作品得到广泛流传的原因之一。本文译自纽约出版公司《阿西莫夫科幻作品自选集》,作者发表于1957年,后由作者本人重新改写。本文前言为作者本人所加。
——译者
前言
我在许多年前完成的这篇作品至今依然使我感到很亲切,这是基于以下三个原因:
1、我的一位朋友兼科幻小说作家有次向我挑战,看我能否当场即兴构思出一篇文章。我想出了后面这个故事的情节后,他问我可不可以由他来使用这些情节。我说:“当然没问题!”可是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后悔了,给他打电话要回了这个构思的所有权;
2、这篇故事是在我所有的作品中被选入各种选集中次数最多的一篇。就我目前所知,已经至少有15种不同的作品集收录了这篇文章。当然,我在制作自己的自选集时试图不让外界的意见影响我看待自己作品的立场,但最终我的中立态度还是被他们所侵蚀了;
3、在这篇文章中,我第一次提出了“袖珍便携计算机(pocket puter)”的概念,并且想象人们由于过分依赖它们而使自己失去了数学能力时可能出现的情景;在现在回头再看这也许显得有些过时,但不要忘记这个故事最早发表于1957年!
在这个到处整军备战、狼烟四起的时代,季史门早就习惯于应付来自官方的大人物。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只是一介布衣平民,但在另一方面,是他最早设计出目前在用来指挥战争的最先进的计算机上所运行的程序。为此,将军们经常来听取他的建议和意见,国会中各专门委员会的头头们也是如此。
现在是在五角大楼的一间特制的休息室里,魏德将军快将一张嘴缩成了一个“零”形,而年轻的参议员布兰特虽然面色平静,却两眼闪亮。他在吸着一支古巴雪茄,这烟和外界强烈的爱国主义气氛相比显得很不自然(指美国对古巴进行封锁,原本禁止进口古巴商品——译者注),不过他是属于有特权的阶级。
史门,这个身材挺拔,气质高贵的第一流的计算机工程师,面对着这些权贵们显得毫不紧张。
“先生们,这位就是麦艾伯。”他说。
“就是那个你在偶然间发现的具有非凡天赋的人?”布兰特参议员温和的问。“哦。”他尽量作出和蔼的样子,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秃顶的小个子男子。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这个矮个男人有些不安的将手指交叉在一起,他以前可从未有机会和这些大人物离的如此之近。在这以前他仅仅是一个处于社会下层的普通的技术工人,从未能通过那些为了选拔出人类中的精英而设置的复杂的考测,因而最终只能被安排做一些技术性不强的工作。只是因为他平日里小小的业余爱好而引起史门,这个伟大的计算机工程师的注意,才有了今天这个令人心神不定的场面。
魏德将军说:“我怎么感觉现在这里的气氛很象幼稚的儿童在讲神秘故事似的。”
“马上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史门说,“只不过我们不能事先透露而已——艾伯(Aub)”,在他说出这个单音节名字时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命令的口吻,可这有什么不对吗?这是一个地位显赫的计算机工程师和一个下层的普通技术工人在讲话。“9乘以7等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