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问英二越前的电话。」
  「……纽约和这里有时差。」
  「这不是理由。」
  不二抽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对不二这无话可说的状况菊丸有点傻眼，他看向乾，示意乾不要再说话刺激不二了，不过乾的视线却越过菊丸，特地忽略菊丸的警告，他提提镜框，锐利地问：「你到底在怕什麼？不二。」
  「我没有在怕什麼。」不二一脸平静，选定了他觉得情况最好的一支球拍，然后将其他球拍放入网球袋中。
  「那你为什麼不敢接电话？」
  不二垂眸，好一会儿没有回应。
  「……不二？」
  听见乾的呼唤，不二一僵，然后从书包中拿出了一本讲义，放到菊丸腿上，顾左右而言他：「英二，你要跟我借的讲义。」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拿起球拍走出了社办。
  才刚刚走出社办，手冢就倚在门的旁边，可见他听见了他们刚刚的对话。他眼里略带责意地侧脸望著不二，声音中有一丝不屑：「我从来就不知道你这麼胆小，不二。」
  不二停了下来，他淡淡地看了手冢一眼，冰冷地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在社办中的菊丸担忧地望著不二离去的身影，转头斥责乾：「乾！你太过份了！」
  乾紧抿著唇，然后撇过脸，拿出他的笔记本，淡淡地说：「过份的是他，不是我。」
  他们懂什麼，他们到底懂什麼？
  不二握紧拳头，来到了离球场有一段距离的樱花树下。
  樱花还没有开，只有结了小小的花苞。
  他靠著粗大的树干，伸手捂住了脸，轻轻地抽著气，在那只手下藏著一张没有人看过的痛苦脸庞。
  害怕？哈！他为什麼不能怕？！
  胆小？呵！他为什麼不胆小？！
  他比任何人都注意龙马的消息，即使是在联考前的一天晚上也不忘看网球周刊，但是当他看见那则报导，教他怎麼再勇敢下去？
  『从日本来的越前选手，在一个多月中拿下了青少年杯冠军，让去年的冠军悲惨落马。本人目前不接受任何采访，不过据经纪人表示，越前选手短时间内不会回日本，而且很有可能在美国完成未完成之学业……』
  他不是没有打电话给龙马过。
  他打过，可是龙马没接，而是另一个人接的。
  那是成熟男人的声音，应该就是龙马的经纪人，他才一说自己是不二周助，那个男人就冷冷地叫他以后不要再打过来，影响龙马心情。
  『够了吧？越前说他不想接你的电话了，他已经想通了，不二同学。』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他一打再打，却每次都是那个男人接的，最后一次那个男人好像受不了了，他坦白承认，龙马的手机已经换过了，现在他用的不是这一支。
  『真恶心。』
  他曾隐隐约约听见那个男人在某次挂断电话之后抛下的这句话。
  为什麼不敢接电话？
  因为他害怕，他一接起来之后，龙马会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场美丽的错误。
  他是这麼喜欢他，喜欢到不能接受龙马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恶心的。
  他是这麼的喜欢他啊……
  移开手，不二正好看见手中的网球拍，他扯开苦笑，低声喃问：「龙马……你到底怎麼了……？」
  成绩单发了下来，不二的成绩如他所料，果然是天才的成绩，他甚至可以在这次的考试后就上高中了。
  但他却没有太多欣喜，家人们的祝贺他微笑以对，没有太多反应。
  「周助，爸爸找你。」
  突然，由美子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坐在餐桌旁吃点心的不二稍稍一怔，然后叹了口气，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
  他走向了电话，由美子对他柔柔笑道：「别担心，跟爸爸好好说。」
  「嗯。」接起电话，不二道：「爸爸。」
  「周助，我们必须谈一谈。」是温柔男人的声音。
  「……是。」
  「你妈妈已经都告诉我了。」
  「嗯。」
  电话中一阵沈默，最后男人问道：「……是越前吗？」
  「是。」不二觉得有些奇怪，他问道：「爸爸您……」
  「他现在在温布尔顿红得很。」男人开玩笑似的说。
  温布尔顿在英国，很多网球有关的新闻都会在那边播放，网球在那里算是很普遍的运动。
  不二没有说话，男人疑惑地问：「周助？你怎麼了吗？」
  不二闭眼叹气，他安慰父亲：「不，我没什麼……」不过他口气的虚弱很令人担心，就连坐在一边的由美子也盯著他瞧。
  男人当然听得出不二的有气无力，他顿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他现在不在日本，你……还好吗？」
  不二没说话，只低垂下了头，让刘海遮住他的表情。
  听不见儿子的回应，这跟他平时的一派从容大相迳庭，男人有些担心了，他再度唤了一声：「周助？」
  「爸爸，」不二抬首，逞强地露出令人心碎的微笑：「我没事，真的没事。」
  由美子心有不舍，她心疼地握住不二的一只手：「周助……」
  男人静默一会儿，然后问道：「……由美子在旁边吗？」
  看向姊姊，不二轻道：「嗯。」
  「把电话给她。」
  「好的。」不二将电话给由美子：「爸爸找你。」
  由美子放开了不二的手，接过电话，和父亲寒暄几句之后，她不知道听见了什麼，惊异地瞠大褐眸，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呃……可以吗？」
  不二不清楚他们在说什麼，也没什麼兴趣听，他转身便走，由美子原本想拉住他，不过她又被他老爸的提议给吓得回神听电话：「爸爸，这……不太可能的吧……呃，你这样滥用公权力好吗？」
  由美子似乎在跟他们老爸说著什麼很正经的事，说到最后，她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他们老爸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周助？你跟你爸爸谈完了吗？」正在厨房里面洗碗的淑子看见儿子走入厨房，她有些惊讶。
  不二笑了笑，点点头，然后将手上的餐盘递给淑子清洗。
  淑子见宝贝儿子这样，她顿了一下，然后接过餐盘，笑道：「他没为难你吧？」
  「嗯哼。」正确来说，他也没有说他支持的样子。
  淑子她稍敛微笑，然后道：「周助，帮你姐和妈泡杯咖啡吧。」
  「嗯哼。」不二将放在柜中的咖啡豆拿了出来，舀了五匙放入磨豆机中。
  看著他动作顺畅，淑子也继续手上的清洗工作，似不经心地问出了一个和乾一模一样的问题：「周助，龙马什麼时候要回来？」
  不二明显震了一下，他不耐烦地轻叹口气，不愿回应，拿了两杯马克杯，将开水倒入咖啡机里面煮开。
  淑子知道儿子这样的反应是什麼意思，她软著声音，温柔地望著不二：「龙马出了什麼事吗？」
  这些天来，不二变得对一切都很淡漠。寒假结束的那几天，他开始变得冷淡，她隐约知道儿子跟龙马通过电话，可是却不知道他们在电话中说了些什麼。
  原本，不二也说了，寒假结束后龙马就会回来，可是已经十天了。
  如果不二的反应是坐立难安那也就算了，那才是正常的反应；可是他却变得很平静，好像龙马不回来已经是他意料中的事了。
  这让她有点担心。
  「我不知道。」就在淑子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不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淑子睁开了眼，柔和中却带著轻微的犀利：「你是不是……没有联络到他？」
  将磨好的咖啡粉放入咖啡机中，不二按下按钮，看著那混合了咖啡粉之后变成的黑色液体，「嗯。」
  「怎麼会呢？你有他的电话，不是吗？」
  「他没接。」将那黑色液体倒入杯中，不二拿著长勺将它搅拌均匀，然后加入了少量的糖，再慢慢搅拌。
  淑子没再问，她转过头去继续清洗杯盘，然后突然悠悠地问了一句：「你爱他吗？周助。」
  不二愣了愣，差点没把咖啡翻倒，他痛苦地一眯眸，不愿意回答这问题似的：「……我才十五岁，妈。」
  「不要跟我说你还小你不懂爱，你觉得爱，那就是爱了。」淑子关了水，转过身来正视不二，不允许他逃避：「你爱他吗？」
  不二颤抖地抽了口气，他将两杯咖啡放上托盘，一杯咖啡递给淑子：「你的咖啡。」
  发觉淑子瞪著咖啡看，也没打算接过咖啡的样子，不二索性将咖啡往流理台一放，转身欲走，淑子却一把拉住了他：「不要逃，周助。」
  这一拉，让不二手中的托盘翻倒在地，马克杯碎成碎片，黑烫的液体溢满了地面。
  由美子正好说完电话，听见厨房传来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她连忙挂下电话，急匆匆地奔至厨房：「怎麼了？」
  看见厨房内的景象，她怔了怔，然后一脸担忧地望著不二。
  不二低垂著头，伸手掩住了脸廓，他抿抿唇，猛地转身靠在淑子的肩头上，声音因痛苦而喑哑：「我想他……妈，我很想他啊……」
  由美子不知怎的，她咬唇，落下了泪：「周助……」
  淑子拍拍不二的肩膀，温柔地刷著不二的发线，然后终於露出了慰然的微笑：「早点承认不就好了吗？」
  「咦？啊……是这样的吗？哪里哪里……我们才感到万分荣幸呢……」龙崎用不同於一般时候的「温婉」声音说著电话，还不时露出和蔼的笑脸：「呵呵……是的，三年级的考试已经结束……啊？二年级？依照青学校规，他们可能没有办法……」
  手冢在一旁看著教练虚伪地讲著电话，猜想对方八成是个不熟的对象，所以龙崎才会这样。
  他将一些资料放在龙崎的办公桌上，然后行了一个礼，转身欲走，龙崎却轻轻地用指尖敲敲桌面，示意他先别太快离开。
  手冢虽然有点疑惑，不过他也就站在一旁乖乖等，等到龙崎挂断电话之后，手冢还以为龙崎会马上跟他谈事情，没想到龙崎却是拨了另一通电话。
  接通了之后，龙崎一改刚刚的温柔，劈头就问：「死老头，龙马最近有跟你联络吗？……什麼？你是他爸耶！少跟我说你是什麼民主自由的老爸，你儿子被软禁在美国，你这作爸爸的……你……你还配当别人的老爸吗？！什麼叫做他一个人在美国也不会死？！你给我听著，你马上给我弄清楚龙马发生什麼事了，我要他马上回来青学！……少废话！我会派几个学长去把他接回来的，你要不要也去美国？」
  手冢听到这里，他差点没晕倒，软禁？软禁！
  龙马那种个性，怎麼可能甘於被人软禁？！
  心脏的地方传来悸痛，他必须快点去告诉不二才行。
  不过，必须等教练跟他把话说完。
  龙崎对著话筒怒声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抬头望著手冢，她两手交握著抵著下巴，凝重地说：「你都听见了吧。」
  「是。」
  龙崎看了他两眼，然后拿了桌上的一份资料，递给手冢：「这是今天才收到的申请书，美方那里的网球协会邀请日本各高校的网球队长、副队长，还有一些正选人员到美国去受训参观，你……不答应也没关系。」
  「不，我要去。」手冢坚定地说，龙崎吁了口气，似乎早就知道手冢会这麼说，她提醒道：「不过不可能青学所有的人都跟著去吧？菊丸的联考成绩并不理想，他如果不去，大石也没有去的必要了。至於二年级的，校方不开放出国受训，你们三年级的……英文程度如果没有达到一定的标准、联考也没考好的话，青学也不会准你们去的。」
  「是。」
  「……网球协会说可以带队员去，你……有想到好的人选吗？」
  「有。」
  没想到手冢答得这麼快，龙崎有些惊愕：「谁？」
  「不二。」而且他一定会想去。
  当然后面那一句太主观的话手冢并没有说出来。
  龙崎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如果是不二的话，以成绩来说他是没问题的……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办。注意事项上面都有写，你和不二研究一下吧。」
  蓝天，天气晴朗，地点是青学的天台上。
  龙马离开之后，不二只能靠这种方式想念他。
  乍见手冢和乾来到这里，不二有些惊讶，也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不过在他听了乾的说明之后，他怔在原地。
  不二睁大眼，眨了几下，然后望向天空，再看著手冢，然后看看在一边的乾，他声音有些乾哑，似乎不敢相信：「软……软禁？」
  「软禁是比较通俗的说法，也可以说越前因为某些威胁而无法离开美国吧。」乾捧著笔记本，看著上面的一些资料，突然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