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
冷夏 更新:2021-02-27 00:06 字数:5307
“没问题,这个我照办,另外我还送点钱给你的小孩。至少够他以后上学的。”
“谢谢,张哥。”
“不客气。”
啪,一声枪响,周老八在B市道上成为了历史。
那天晚上,一辆奥迪A6和一辆依维克前后一起在高速路上疾驶。奥迪车窗大开,从车上的录音机里传开悲凉的音乐声,是那首《谁伴我闯荡》。开车的那人看上去风霜和书卷气混在一起,年轻的脸上过早地写上了沧桑和落寞。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反复倒带听着这首《谁伴我闯荡》,外面的路上车灯摇曳,他的脸上泪流纵横……
前面是那方
谁伴我闯荡
沿路没有指引
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寻梦像扑火
谁共我疯狂
长夜渐觉冰冻
但我只有尽量去躲
几多天真的理想
几多找到是颓丧
沉默去迎失望
几多心中创伤
只有淡忘
从前话说要如何
其实你与昨日的我
活到今天变化甚多
只有顽强
明日路纵会更彷徨
疲倦惯了再没感觉
别再可惜计较什么
始终上路过
谁愿夜探访
留在我身旁
陪伴渡过黑暗
为我驱散寂寞痛楚
寻觅没结果
谁伴我闯荡
期望暴雨飘去
便会冲破命运困锁
二零零年初的一个傍晚,一辆黑色奥迪A8从T市飞驰向B市。
一个样子冷峻的中年人驾驶着轿车,三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桀骜而暴戾。身上的紧身毛衣,衬出了健壮而灵活的肌肉。
在他旁边的副驾位置上,蜷着一个三十出头,面色苍白的男子,样子慵懒,穿着一件立领的碎格子衬衫。他似乎对周围的事物都漠不关心一样,但嘴唇却抿得很紧,透露出脑子里面正在作着紧张地思考。
看着窗外飞驶向后的高速路护栏,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一直快要开到B市市区的时候,坐在副驾的那人突然简短地说:“去上海人家吧,把卷毛叫过来,晚上说点事,嗯,我想想,跟卷毛说一下,不要惊动其他人。”
轿车驶离主干道,沿着新修的环路一直向南,最后停在一家新开的饭馆门前。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刚才坐在副驾的那人从车后座里拎起一件黑色的羊绒短大衣穿在身上,他佝偻着腰,脑袋耷拉着,似乎步态都有气无力的。他散漫的眼神快速扫了一下周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然后又变成了刚才慵懒的样子,拖拖拉拉地朝饭馆门口走去。
在他的身后,刚才开车的那人利落地观察着四周,然后从车上拿起一件制作考究的皮风衣搭在胳膊上。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脚步很轻,身上的肌肉充满活力,看上去如同一头豹子一般。
这两个人正是B市城北危害一方的混世魔王张伟和辫子。
张伟是九六年涉足B市的毒品生意的,他和忠哥一起联手,成功地在四年之内垄断了B市整个城北的毒品交易。尽管张伟才三十岁出头,但已经是B市道上最具分量的黑道人物了。所以最近T市道上的一个团伙约他过来谈合伙在T市作典当生意的事情。但就是他不在的这几天,B市道上发生了一起黑吃黑。
张伟手上一笔价值十几万的货,被人给劫了。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劫张伟的货?
张伟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坐在包间里的沙发上,前面的茶几上面一壶新沏的铁观音散发着春天的芬芳。停了不大一会儿,包间门开了,辫子把卷毛带了进来。张伟抬头看了看卷毛,嘴角歪歪地笑了笑。
三个人落了座,等菜上齐了之后,辫子努努嘴,服务员会意地蹑手蹑脚关上门走了。
“大哥,你把事情说说。”张伟点上一根三五,醇香的烟柱从鼻孔喷了出来,撞到了桌子上,瞬间消散。
“嗯,是这样的。你知道,幸福大街那边,咱们的点是二呆在卖。他那边出的量大,所以一般都是咱们去送。昨天晚上,袁小力开着车,还有烟枪,两个人带着没掺底子的货过去。二呆的意思是,他有几个熟人,关系不错,他打算掺一比六的底子,所以没让我们掺。但钱照付。这时他跟你说过了。”卷毛停了下来,征询的目光看着张伟。
“底子的事情我知道,我同意的,你继续说。”张伟抽了几口就懒得抽了,把烟摁在烟灰缸里,然后倒上茶水,烟头滋的一声灭了。
“好,我接着说。嗯,袁小力是晚上十一点到的,然后二呆在他们小区的停车场等着。上车之后二呆就光称了一下重量,然后打了条。他上次不是给了二十七万吗,有预留的货款,这次是按上次预留的款子给的货。称完了重量之后,围过来几个人,把二呆、袁小力、烟枪从车上拖下来。货给抢了,人也打了。”
“人咋样?”
“人没大事,二呆现在躺医院呢,他肋骨断了四根,袁小力下午醒过来的,头上被打烂了。烟枪伤得比较重,嗯,他被捅了两刀。不过,那帮人不想出人命,不然的话,嗯,那就不好说了。”
张伟听完之后继续沉默着,呆呆地看着茶杯里面茶叶在慢慢涨大。他用手指在桌子上好像漫无目的地敲着,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节奏来。张伟其实敲的是欢乐颂的高潮部分,每次他沉思的时候,都会敲这个节奏。
停了好半天,张伟停止了敲击桌面,突然说:“先吃饭,都快凉了。”
辫子和卷毛两个也就不再说什么,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闲话。
桌子上是几道地道的上海菜,看上去很精致,色香味俱佳。张伟点了桂花糖藕、醉蟹、腌青菜炒毛豆、炒蟮糊、蟹粉狮子头。他和自己人吃饭一般不铺张,吃多少点多少。
吃了一会儿,张伟打破沉默,“你们跟我一起吃过不少次这家馆子了,发现上海菜的啥特点没。”
辫子喝了口加饭酒,擦了擦嘴说道:“别的特点没发现,就发现分量少。”
“哈哈,我也发现了。”卷毛笑了笑说。
“唉,你们两个人,啥也不说了,吃饭本是个享受的事,到你们这儿,全变成塞东西了。”
“张哥,你来说说吧,上海菜啥讲究。”辫子说。
“那行,我来说说。这个上海菜讲究的是‘自来芡’,啥叫自来芡,就是菜里面不放芡粉,主要靠这个糖与酱油啥的自然收浓汁。所以,这个上海菜对火候很讲究,火候不对,味道就不对。”张伟慢腾腾地边吃边说,他做了一手的好菜,烹饪知识很丰富。
“长见识,哈哈,我就知道吃,不讲究那么多。”辫子吃起来狼吞虎咽的。
“所以,我吃上海菜就吃出个学问来,凡事,想要成,往往外力没用,得自己内部起变化。”张伟说得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或者是说做菜的学问。
但辫子和卷毛听出了话茬儿不对,两个人对视了一下。
“你是说,咱们内部有兄弟把二呆卖了?”卷毛问道。
“只能这么想,不然没办法解释啊。”张伟放下筷子,他这几年越吃越少,他努力控制自己的饮食,防止体态变胖。
张伟掂起白色的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喝了口茶。醇香而苦涩的茶水流过喉咙,茶香悠长。张伟放下茶杯,看了看卷毛,眼神里面似乎闪着聪慧的光芒。
“大哥,你查一下,烟枪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嗯,还有,他的账户号码你知道吗,也想法子查一下,里面最近有没有多啥钱。他家里的情况也找人问问。二呆不用查,他没必要劫就要送给自己的货。袁小力也不用查,因为他就是个司机,他也搞不清楚这批货值多少钱。如果烟枪没事,再查查二呆最近得罪啥人没有,也有可能是早就盯好的。”张伟语气平缓,语速也不快,好像是闲谈一般的语气。
卷毛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接着说:“二呆得罪人的情况不是不可能,但不至于劫货,因为劫货就是得罪了咱们。咱们是做买卖的,大家没必要惹着咱们。还有,我想起来了,二呆每次拿货的地点都不一样,所以就算是盯,也盯不了这么准。这不像打架,打架盯人就行,不管身上有没有货。”
张伟听完之后,觉得卷毛的话对他有启发,看来卷毛的思维方式还是很缜密的。张伟等卷毛说完之后,脑子里面也在快速转着,“我看这样,烟枪的手机号是公司给买的吧,你找个人,查下他最近给谁打过电话,然后找几个道上的老混混,挨个打下这些电话试试,电话通了听出对方是谁就行,但不能立刻挂,和对方扯淡几句。”
“嗯,我明天就去办。”
“来,你们两个吃啊,来,继续吃。”张伟招呼着。
第三天,扁头找到自己在电信部门工作的朋友,把烟枪手机的通话记录查了一遍。结果查出来一个很密集的通话号码,找人一试,都说声音像飞机的。
而另外一路人马把烟枪家里的情况摸来了。烟枪有个妹妹,刚刚考上一个名牌大学的国际金融系,家里急需用钱。前段时间烟枪还找陈宇借过。
当天晚上,烟枪被几个兄弟从医院接了出来。接他的兄弟说,最近公安查得严,这家医院不安全,辫子给找了家偏僻的医院。当时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团伙当中很多人都是惯犯,一旦受伤住院,很容易引起公安的注意。
一辆九座的面包车把烟枪接走的,面包车一直开到了郊区,最后停在了一个野山底下。
辫子从副驾下来,拉开车门,把烟枪一把拽了出来。辫子的脸上杀气腾腾的,手上握着一支手枪。
“辫子哥,出啥事了?”烟枪一下子跪在地上。
“兄弟,对不住了,你的事情沉了,我们在你的手机电话单子上看到了飞机的电话。”
“兄弟,冤枉啊,我就是约他吃顿饭。”
“呵呵,那你妹妹呢?她上学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我找陈宇借的。”
“扯鸡巴蛋,我找人查了,你妹妹的学费是两万多。”
辫子的话说出来之后,烟枪的汗都下来了。
看到了烟枪在微微发抖,辫子知道即将把实情诈出来。
“你最好说清楚,不然你妹妹要是出啥意外,那谁都没办法,你也知道,这年头大学里面强奸案很多。”
辫子的话击中了要害。烟枪声音哆嗦着说出了实情,他和飞机商量好,劫了这票货,飞机分他一半的利润。
查出来幕后的主谋是飞机,辫子感到一身轻松,他给张伟打了电话,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张哥,烟枪咋办?”辫子最后问。
电话那边沉默着,死一般的沉默。烟枪看着辫子举着电话不作声,冷汗把整个后背都浸透了。
“你把电话给他。”张伟拿着电话说。
隔了几秒钟,电话那边烟枪嚎啕哭诉着,张伟一声不吭地听。一直听了两三分钟,张伟才打断烟枪。“哭完了?那听我说吧,这次算你走运,你不是为自己,是为你妹妹,要是你是为了自己,你肯定没命了。你把电话给辫子。”
“张哥,咋处理?”辫子问。
“打断他一条腿,就算给二呆一个交待,连夜把他送到外地,我不想再见到他,但别杀他,你放心,他不会找公安,他妹妹还得上学呢。”
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