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1-02-27 00:05      字数:4796
  屋子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挫骨扬灰,撒入粪坑。按照佛家的说法,张恪也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阮立叹气,“什么人这样恨他?”
  “处长,他手上有几十条孩童的性命……”一个稽查官提醒阮立,“这种人,挫骨扬灰都不足惜。他要是再投胎,依旧是祸害。”
  “交给马方丈,照古老的方式处理吧!”阮立无奈道。这就是说,同意将张恪挫骨扬灰。
  张恪尸体处理那天,慕容半岑带走方副官偷偷去看。望着那团团火焰将那尸体吞没,最后变成一堆灰烬,慕容半岑微微闭目,慢慢舒出一口气。
  八月炎热,官邸的众人也很少出门。
  张君阳和张璐偶尔会去官邸做客 转眸间,便是九月中旬。
  南方发来一封电报,白督军的专列九月十八到底俞州。
  一别,竟是这么久……终于要回来了。
  180节二夫人 ,,,,,,,,,, 九月十七那日,采妩过来玩,张君阳给她们送张家商店里新进的法国香水。又是周末,白云展和慕容半岑不用上学,难得齐全,便说要凑在一起打牌。
  “明日大哥就要回来了,以后想在官邸打牌就难。正好今日人多,大家一起热闹。”卢薇儿笑道,“大嫂半岑姐弟搭伙,我和采妩,灵儿和君阳,云展牌技最好,他一个人。今日谁赢了,下个周末请我们去赌马。”
  “为什么我一个人?”白云展不满道。
  “我和五哥一起。”白云灵红着脸道。
  惹得众人都笑得起来,张君阳再稳重,对面这等事情也暗自窘迫。只是他行事沉稳,大家瞧不出来。
  画楼给管家使眼色。
  管家吩咐下人,把牌桌支起。
  打了一下午麻将,几乎平手,没有谁赢得多。
  “吃了晚饭我们再打。”画楼瞧着墙角座钟指向七点,便提醒众人,“君阳回去了,咱们人数也够。采妩今晚在这里住吧。”
  上次吴家闹分家,吴夫人气得病了一场,后来同吴将军商量,孩子们都成家立业,有能力分出去单过,便让他们出去。现在是新社会,不是前朝,分家不算丢人现眼。
  三少奶奶趁机也说要分。
  吴夫人自然不同意。儿子坐牢去了,这辈子都出不来。媳妇分出去单过,明眼人都能预料到结果。吴家已经够闹腾的·吴夫人不想再添话柄和丑闻,便不同意。
  三少奶奶就冷笑:不同意分家,那就离婚!反正老三坐牢去了,打起官司来她也不吃亏 比起分家,离婚更加恶劣。
  吴夫人气得昏死过去,三少奶奶依旧不依不饶。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她这辈子等于守活寡。她这样年轻貌美,至今无子嗣·有什么理由替吴老三守着?分出去单过,爱去哪里去哪里。将来遇上合适的人,借着外出的机会便离开俞州,天高地远,吴家再也管不着她。
  她的心异常坚定。
  吴时赋便想了一个主意:不如他们也分出去,这样对外只说吴将军和吴夫人嫌孩子们吵·想过几年清静日子。既然要分家,自然没有留哪一房的道理。虽然大家还是会说闲话,吴家却有个借口搪塞。
  吴夫人无奈,只得答应。
  采妩却不同意分·把吴时赋气得半死。
  夫妻俩连夜谈判。采妩说要分出去也行,吴时赋的私产必须交给她管。至于他以后怎样,采妩保证不告状。
  吴时赋就趁机说他要娶陆冉做二太太。
  采妩为了分出去又能拿住吴时赋的私产,便同意了。
  到了八月初,吴家各房寻房子买家具,陆陆续续从吴家花园搬出去。
  八月十五中秋节,吴时赋便正式同陆冉结婚。白家众人都说·陆冉那样的,不能生育还有过那段不光彩的过往,不知道吴时赋到底喜欢她什么,还这般执着非要娶她做正妻。不管旁人如何揣度·吴时赋和陆冉的婚礼的确是轰动一时。
  那边办完婚礼没过多久,吴时赋居然跑来跟采妩要他的私产·说两个都是太太,没有让采妩一个人拿着钱的道理。
  吴时赋还厚颜无耻道:“陆冉跟你不同·她是庶出的小姐,娘家又败落了,手上没有积蓄。你有陪嫁的。我的东西你都给我,你自己用陪嫁过日子采妩,做人可不能那么自私,你手里拿着那么多钱也不能下崽。”
  采妩说给画楼等人听得时候,把众人气得半死,真是头次听说这等无耻下贱的话。
  采妩只说笑:“我给了他两间小公馆的地产,剩下的说都卖了,钱存到了银行,以后慢慢过日子。他暴跳如雷,又要拿钱,翻箱倒柜找存款字据。我就说,存在白夫人那里了,才把他打发走。”
  说罢,还真的把一个荷包交给画楼管着。
  画楼也没有多说,接了下来,道:“我替你保管,下次要用钱跟我支会一声。”
  就这样,陆冉一个人住,偶尔回去陪婆婆喝茶说话,剩下的时间便是来官邸打发光阴。
  “行啊,今天住在这里。等督军回来,不一定高兴我小住···…”采妩打趣画楼道 画楼扬手要打她。
  众人洗了手,围坐在餐桌等着开饭,突然听到院子里汽车的嘶鸣声。
  家里没有人出去啊!
  管家便急匆匆进来道:“人,督军回来了!”
  画楼微讶,不是说明日才到吗?怎么今天就回来?
  众人起身去迎接白云归,佣人已经殷勤开了大门。
  一身铁灰色督军常服的男子迈了进来。三个月未见,他脸上微显疲态,眼眸却熠熠生辉。瞧见一家子人,愣了一下,冲他们颔首。
  “督军,怎么今天就到了?”画楼上前问道。
  白云归淡笑:“事情早点处理完了,就提前回来。”然后冲门外看了一眼,咦了一声,“周副官,人呢?”
  画楼微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门外走进一个女 子她穿着黑白相间的格子连衣套裙,高挑妩媚,青丝束了马尾走路时摇曳裙裾,柔媚里透出几丝干练。
  只是笑容微赧,显得很羞涩。
  白云归亲昵揽过她的肩膀:“这是卫幽。”然后介绍家里众人给她认识,“幽幽,夫人很会照顾人,以后需要什么跟她说。”
  卫幽对白云归的亲热有些忸怩,露出娇嗔模样。
  白云归顺势就松了手。
  一屋子人,包括管家和女佣,全部愣在那里。
  连画楼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同容舟相比卫幽的姿容只能算是平凡,怎么白云归对姨太太那么抵触,却单单对这个女子如此亲昵宠爱 卢薇儿、白云灵和采妩三人的担忧目光就落在画楼脸上,瞧着画楼颇不自在。
  张君阳很尴尬,白夫人明显不知道白督军带女人回来,这回只怕吃饭都不得安宁,他一个外人在场多有不便。他心中盘算着如何找借口离开。
  白云展和慕容半岑则是同样愤怒盯着白云归和卫幽。
  卫幽扫视一眼,便把众人表情收于眼底暗自苦笑,还是咬紧牙关,跟众人都打招呼。
  画楼最先反应过来,便笑道:“怎么都站着?督军和姨太太吃饭没有?正好我们也没有开饭。”
  一句姨太太,令卫幽尴尬无地自容,眼眸微垂。
  白云归拉了她的手道:“先吃饭吧!我们也没有吃······”
  那修长白皙的皓腕落在白云归掌心,让画楼心头微微有些晃动,好似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她走路时虚了一步。
  卫幽坐在白云归身边众人表情各异的落座。
  采妩和张君阳处境尴尬,这等时刻,他们应该避开的。
  可是现在说要走,如何开口?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饭菜摆好,大家皆只得食不知味。只有画楼、白云归和卫幽三人口味不错。画楼小口小口喝酒,瞧着卫幽食量不错,像是饿极了。
  顿了一下好似噎住了,她看了眼酒杯,有些为难,用手轻轻按了下咽喉。
  画楼便道:“姨太太不喝酒?要不要盛碗汤来?”
  白云归好似才注意到便把她面前的酒杯拿过来,道:“她是军医比较讲究,非说孕妇不能沾烟酒。厨房有什么汤?”然后又转颐问身边的佳人“你有什么不能喝的汤? 一声脆响,白云灵手中的镂花小银勺掉在碗里;猛然的咳嗽,卢薇儿被一口酒呛住。
  白云展抬眸,愤然望着白云归和卫幽。
  慕容半岑握住筷子的手青筋暴突,他垂首不动,亦不能掩藏他的颤抖。
  画楼握住酒杯的手倏然一紧,立刻又缓缓松开。她唇角的笑意恬柔:“原来姨太太有身孕?真是天大的喜事!”
  提起孩子,卫幽心头甚悦,扬眉笑了:“才两个月······”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对,讪讪看了画楼一眼,幸好她脸色未变。
  她垂眸,心中叹气:这夫人好厉害!
  军医和将军……
  怪不得白云归如此珍视她,原来是有了孩子。白云归如今三十多岁,算是中年得子,对于他而言,没有比这更大的喜事了吧 “姨太太喝什么汤?让厨子去做……”画楼笑道。
  “有牛奶吗?”卫幽语气里带着羞赧,有些不好意思,“牛奶就好了,别麻烦!”
  不娇气不做作,是个气质出众的女子。
  佣人去拿牛奶,白云归便道:“夫人,幽幽是北方政府卫总理的千金,她又有了身子,我想过几天登报和她结婚,你不要叫她姨太太,以后叫她妹妹就好。”然后又扭头对众人道,“你们以后喊二夫人吧!”
  众人以为刚刚是响雷,震得他们七荤八素;谁知只是小毛毛雨,此刻才是惊雷。
  五雷轰顶便是这种感觉吧?
  除了白云归、画楼和卫幽,其余数人都能从对方瞳孔里看见自己死灰般的脸色。
  “白云归,你太过分了!”白云展倏然站起身来,脸色气得紫涨,愤怒指着白云归吼道,“你……你才南下三个月,就带回来一个怀了两个月身孕的女子。你……”
  他实在怒到了极致,拿起手边的碟子就砸过去。
  白云归一动不动。
  画楼正要阻止白云展,他手中碟子已经脱手,直直朝着白云归飞去。
  下一瞬,修长青葱般的玉指擒住那碟子。
  卫幽轻松一伸手,便将那飞速而去的碟子擒住,这功夫······
  第一百八十一节暴怒(粉红30加更 卫幽信手便将碟子接下,应该是一身出色的武艺。
  餐桌不算太长,这般快速冲击下,画楼都没有把握可以两根手指接住那碟子,接得这般稳妥。
  这个姑娘不简单。
  出身好,功夫好,又怀了孩子……画楼唇角的笑意越发浓艳,心头的涟漪却越发的扩大。
  卫幽轻轻将碟子放下,神色很是尴尬。看了白云展一眼,想说什么,又怕说错,垂眸不语。
  屋子里有些静,白云展愤怒的呼吸格外清晰。
  “五弟!”画楼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声音不高却很凛冽,“你若是吃好了,先上楼去!”然后对白云归淡然笑了笑,“督军不在家这段日子,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小孩子脾气。”
  “我不!”白云展倏然转向慕容画楼,“你的贤良淑德,装够了没有?这个女人要和你的丈夫结婚,你还客气待她如上宾,你在怕什么,我们都会为你撑腰的,你装什么贤妻!”越发越激动,将桌布猛地一掀,杯盏碗碟哗啦啦滚落。
  一阵惊呼。
  速度快的离席,还是被食物油腥溅到身上;快速慢的满身油污,尖叫不已。苗头刚刚刚不对,张君阳便把自己身边的白云灵拉起护在身后;卫幽、白云归和画楼几乎是同时起身往后退;卢薇儿和采妩慢了一步,两人衣裙皆沾了红酒·特别是卢薇儿,已经嚷了起来:“白云展你疯了,我的衣裳……”
  唯一没有动的,是慕容半岑。
  碗碟飞起,砸中了他的额头,鲜血直流;一身的酒水,汤汁,混合着血水流下来·他的眸子里有着嗜血般的红光,静静盯着白云归一动不动 画楼大惊,忙奔了过来,掏出帕子捂住他的伤口:“半岑!”不顾油腻,另外一只手去擦掉他脸上的饭菜汤羹。
  慕容半岑回神,猛然拉住画楼捂住他伤口的手·拽住她便往外奔去,一语不发。
  白云归蹙眉,他望着慕容半岑拉住画楼离去的样子,心头一阵发闷·怒火便涌上来。
  他快步起身,奔了过去,一只宽大结实的手按住慕容半岑的肩膀,令慕容半岑脚步顿住。
  半岑回眸,瞧见居然是白云归。他顿时勃然大怒,劈手向白云归袭去。
  原本瞧着小舅子拉着他妻子走,他就胸口闷得慌·又见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袭击他,一肚子火气,不给他点颜色,都要翻天了!
  白云归眉梢携了煞气:“都疯够了吧?”猛然接住慕容半岑的拳头·将他手臂反扣。
  他生气的时候,力气自己都没有控制好·一声清脆的咔嚓,慕容半岑禁不住惊呼·手臂骨折了。
  白云归微讶,这孩子太不经打了,他只是想反扣住他,却将他的手臂弄得脱臼。正要解释一句,就感觉脸颊一阵剧烈镇痛,眼前直冒金星,清脆的巴掌声在他耳边回荡着。
  慕容画楼手上还沾了慕容半岑的鲜血,一巴掌掴在白云归脸上,眼眸里汹涌的怒焰似嗜血野兽。她揽住脸色痛得发白的慕容半岑,声音蚀骨冰凉:“惹事的是你弟弟,掀桌的也是你弟弟,你打的却是我弟弟!白云归,我们姐弟好欺负么!”
  她浑身透出冰凉,有雷霆般的震怒,猛兽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