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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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迷津 更新:2021-02-27 00:05 字数:4950
白督军的夫人 一向不与人结交,却口口声声叫小六子为弟弟。可见小六子处世有手段。咱们海盐帮,说不定以后能出个名噪一时的能人!”
声音渐渐沉了下去。
季落夕端着米粥,听到这话,心头微涩。
倘若没有出事。家里有哥哥继承家业,她就不需要为了父亲的事业嫁给一个比她小两岁的男人。
那样瘦,像个小孩子……
她中意的男子,是像李方景那种,风度翩翩,气质雍容;而不是小六子这般,骨瘦嶙峋。
可是她能如何?冲进去哭着说她不同意?
父亲已经病倒了。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人家白夫人跟她年纪相仿,行事沉稳内敛,她也应该让自己长大,承担自己的责任了。
回到官邸,画楼便让易副官去告诉韩夫人,说她要回霖城了。
“你跟韩夫人说,老家的特产吃食,有什么想要的一并告诉我。霖城没有,我专门派人去冀中给她买……”
易副官道是,转身去了韩府,把画楼的话转告韩夫人。
韩夫人道了谢。
韩家大少奶奶听着觉得稀奇:“过了年,白夫人也不跟我们来往,怎么她回霖城,还想着给我们带东西?”
“当初要不是白督军不准橙儿出国治病,橙儿也不会……。”韩二少奶奶抹了眼角的泪光,“她倒是会做人,想着拿些东西就将我们搪塞了!”
韩夫人却阖了眼帘不说话,仔细想着白夫人带话的目的。
好半晌,她才明白过来,她转身回了房。
外面韩大少奶奶便低声训斥韩二少奶奶:“娘才好些,你又巴巴提这壶……回头娘气病了,全赖你!”
韩夫人不管媳妇间的低语,关了门伏案给韩督军写了封信,把白夫人要去霖城的消息,告诉了韩督军。
到了霖城,全部韩督军等人的地盘,倘若有个什么事情,指望白督军不如指望韩督军。
白夫人派副官专门过来说她要去霖城,不就是希望她给韩督军写信,让韩督军暗中派人去霖城,保护白夫人吗?
“拿了人家的好处,总是要还的。”韩夫人心想。
画楼吩咐完易副官去韩府,刚刚坐下捧了茶杯,就见卢薇儿回来。她神情很落寞颓废,望着画楼低柔叫了声大嫂,欲言又止。
最终,转身上楼。
画楼一头雾水:她又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七节惊遇李少
白云归和慕容画楼气质原本就出众,又停下乘打听他们,那对漂亮男女也注意到了他们。那男子目光在画楼身上顿了一下,又转向白云归,倏然眯起眼睛,笑容温润却别有深意。
那边却有汽车停下,豪华汽车上跳下乘富家风流公子,大声冲这男子喊道:‘…李少爷,什么时候回了俞州?”
这男子便含笑应着,目光撇开。
画楼和白云归已经进了餐厅。
烛火西餐,光线淡雅和煦,水晶灯繁复枝盏倾泻缠绵又娇媚的光。
画楼还是忍不住,对白云归道:“划划那个男人,长得好像李方景!要是不戴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煎出采的会是李方景回乘了吗?…,
容貌相像不足为奇,可那8子的眼神气质,简直如出一辙:
连白云归也拿不定主意。化深敛了情绪,淡淡冲她笑:“要是他回来了,咱们只当多个朋友;要不是他,只当是个奇遇,天下容貌相像者举不胜数:吃饭!”
吃过饭回去,那金丝眼镜的男子也州巧吃完,一群友人相拥出门。他身边那位佳丽,依旧甜甜依偎着他。
“”不行啊,我们得赶紧回去。越是晚了,出城的路不好走“都快八点多。”那男子温润笑着,掏出怀表乘瞧。那金色怀表上有枚血色宝石,指甲盖大小。
他若说,人的容貌有相似,声昔也相同,算是奇遇。那么这怀表,定是李方景之物。
他曾经跟画楼说,这血色宝石是他亲自去缅甸选回乘的。
这也算巧合吗?
世间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
画楼忍不住回眸凝望他,那谈笑风生,英俊挺拔的男子,就是曾经风流倜傥的李六少。
白云归已经拉了她的手,上了汽车。
好半晌,画楼才蹙眉,问白云归:“他“他才去香港,怎么这么快回乘?变了副,戴了眼镜,还装作不认识我们?”
“别想了!…,白云归笑道,揽她入怀“…我们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若是当你是朋友,自然会乘相认;倘若不当,你且当从前错识了他。倘若他有别的目的,等他事情做完了,肯定会乘找你:…,
画楼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可仍然觉得诡谪。
因为明日她便要回霜城,再相见要等两个月后,白云归同她缠绵了半晚。
次日去车站送行,她不像上次去武昌府那般坚决,拉着他的手笑道:“等我到了霜城,定会拍电报告诉您。”
白云归就趁机紧紧抱了她:
越收越紧的手臂,透出他浓浓的不舍,吻了吻她的鬓角,在她耳边道:“等你回乘,婚礼就准备妥当了。
你照顾好自己,做我最美的新娘
这话,让画楼心头一酥工
上了车,她躺在铺上,脑海中依旧不停旋转这句:做我最美的新娘。
德文情诗里面,有不少有这样的句子,所以白云归张口便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
一路上并不是算太平,经常遇到查检或者管制,车子走了半个月才到霜城。
霜城的春季乘的晚些,画楼到的时候,正是春意盎然,桃李斗艳的时节。
白家老三去车站接画楼。
只见轻盈下了火车的女子,一袭菊荷色苏绣并蒂莲花如意襟旗袍,高挑袅娜;带着软呢面网的宽檐帽子,只露出纤柔下颌,气质清雅,举止婉约,早已褪了稚气,优雅妩媚。
白老三差点就没有认出她来。
还是画楼喊他,他才震惊中回神,叫了声大嫂。
家里添了一辆汽车,迎客送客都用这个工
进城的时候,哨岗颇严。
画楼微讶,问道:‘…最近出了何事,霜城怎么戒备这样森严?
白老三忙笑道:‘…不知道啊,是韩督军的人,三天前进驻霜城的。他们只是站岗,旁的也没有,大家都在奇怪出了何事。…,
画楼就想起临行前那天让易副官去告诉韩夫人的话。
看乘韩夫人是听懂了。
这些驻军,大约是韩督军派过乘保护她的。倘若她所料不错,这些驻军的首领得知她到了霜城,很快会拜见她。
画楼莞尔。
慕容画楼离开霖城,已有快一年了。如今再归,霖城没有太多改变,古城芳草凄凄,树影摇曳,质朴幽静。特别是往白家老宅那条街,完整保存了前朝的风貌,青石小径旁,鳞次栉比着木质店铺。小贩穿城走巷,四处都是长衫瓜帽的装扮。
偶尔有时髦男女经过,必定引来众人目光追逐。
白家老宅过年的时候重新粉了,青瓦白墙里,浸润着历史的沧桑。
一群人在门口迎接她。
瞧着画楼的打扮,个个露出艳羡神色。
白老太太站在最前面,由四媳妇白程氏扶着,笑容慈祥。
画楼叫了声娘,老太太眼角微润,关切拉了她的手:“一路上累了吧?娘日日盼着你,终于到家了。”
画楼只说还好,有劳娘惦念。
十五岁的七姑子白云韶便凑在画楼身边:“大嫂,怎就你一个人回来?大哥呢,五哥和六姐呢?”
画楼摸着她柔软青丝笑:“他们都忙着呢,大嫂回来看你们,也不是一样?”然后对老太太道,“娘,韶儿又长高了。”
“痴长个子!”白老太太呵呵笑,“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咦,灵儿那丫头有什么事情,都不回来?她定是玩疯了……”
画楼笑着敷衍了几句。
她曾经住的绣房,还给她留着。知道她最近几日到家,婆婆嘱咐下人打扫干净,换了新的粉红绣鸳鸯被褥,清爽宜人。
梳妆台上还添了一套首饰。
跟众位妯娌、小姑寒暄了半晌。吃了小半碗面,白老太太便让众人都散去,吃晚饭的时候再来。画楼一路风尘仆仆,让她歇歇脚。
画楼净了脸,婆婆又进来,手里拿了一盒香粉,笑道:“不知道你带了没有,这是最新的粉。年轻人用着脸上白净透亮……”
婆婆是借着送香粉,有话跟她说。
她忙笑了:“还真忘了带,多谢娘替我想着。”
老太太便笑眯眯拉着她的手坐下,又问了一遍白云归、白云展、白云灵等人的情况,也提了提慕容半岑和卢薇儿。
“回头你去瞧瞧老二的小幺。白白胖胖着实喜人,生下来就八斤半,瓷实着。刚刚落地就会睁眼,你不知道多招人稀罕。老二媳妇都快三十了,还得了这么个大胖小子,喜得老二整日不挪窝,就在那屋里陪着他们娘俩!”老太太说起这些,眼角全是笑。褶子都带着喜悦。
画楼听着也开心:“二叔好福气!”
“也 是芍华好福气。”白老太太声音低微,也透出会心的喜气。芍华是二少奶奶白甄氏的闺名,“你还记得前年二月里老二生病么?芍华一直在他跟前伺候,后来你和灵 儿动身去俞州,她第二天早起就吐得厉害。请了大夫才知道是有喜了。老二很是高兴,比怀长轩的时候还要高兴,每晚都腻在她那里。孩子五个月的时候,老二就大 办喜宴。去年年关。他那些姨太太,除了海棠和海燕的生母夏姨太太,全部放了出去。如今倒是琴瑟和鸣,哎哟比新婚的日子还要甜腻。”
画楼听着,也不禁会心微笑。
守得云开见月明,熬了十几年,总算是熬出头了。她想起白甄氏的练达又柔媚的眸子。时常也有忧色。
再强的女人,也渴望男人的体贴。
“真好。”画楼感叹道。
老太太更是高兴:“可不是!一家子媳妇,我最心疼芍华。那时闲贞没了,她帮衬操持这个家,比闲贞厉害三分。也精明三分,那些下人服服帖帖的,可见她的聪慧能干,却偏偏跟老二赌气。老二年轻时也糊涂……”
闲贞是白云归第一任夫人的闺名。
老二对闲贞的那份心思,老太太心中清楚得很。她只说老二糊涂,半句都不说闲贞不好,可见对那个媳妇的喜爱。
“如 今这些年过去了,老二总算明白自己身怀重宝却不自知,想着法子对芍华好。芍华那份傲气也磨去了些。老二讨好她,她不像从前那样冷淡,含含糊糊就接了。两个 人过日子,哪能没间隙?能忘怀的,就不要总是梗在心里。这不,两人比年轻小两口还有亲热,惹得一家子小一辈总是背后偷笑。我就告诫他们,以后谁都不许当着 老二夫妻的面胡乱说笑话……”老太太唏嘘道,“画楼,你是不知道,我盼着他们俩和和美美,盼了快十年!”
眼角微润。
画楼拿了帕子给她,笑道:“如今不是如愿了?娘,这是喜事!”
“可不是喜事?”老太太接过画楼的帕子,抹了抹眼角,又有意无意望了望她的小腹处,“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咱们家能双喜临门呢!”
画楼有些尴尬,一时间讷讷无语。
“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老太太不死心拉着她的手问。
旁的话,她还能应付几句,这个话题,她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好半晌才期期艾艾:“暂时没有!”
老太太眼眸闪过明显的失望,叹了口气道:“都快一年了……你这孩子,是不是老大总歇在姨太太哪里,冷落了你,你也不知道讨好他?”
白老太太是前朝老式妇人,在她心中,丈夫就是女人的天。讨好丈夫、生育子嗣,是女人的本职。
画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说白云归总是歇在她身边,老太太一定会带着她去求神拜佛,保佑她早日怀上孩子。
说白云归总是歇在姨太太哪里,老太太估计要教她如何跟姨太太斗智斗勇,把男人多留在自己身边。
画楼真怕这些……
她不在乎白云归有几个女人,只是因为她不在乎他那个人。不是她能接受三妻四妾这种婚姻制度。
况且这次回来,她的主要目的是把慕容太太接去俞州,哪里有功夫陪婆婆做这些无用功?
她笑容尴尬:“娘,您别问了……我在俞州也问过洋大夫。那洋大夫说我年纪尚幼,不用着急……”
老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那些洋蛮子懂什么!你还年幼?老二媳妇、老三媳妇还有老四媳妇,怀第一胎的时候都是你这么大!求子这种事,还是咱们的老神仙管用。”
这个年代的内地人,依旧瞧不上西洋的一切。说西洋的东西是奇技淫巧。沿海地区接触西洋事物众多,有了西式的餐厅、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