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27 00:01      字数:5047
  苏:阿秋吉,“我”创造了一个“非我”,自我感的形成就已经暗示了“非我”的存在。
  克:如果没有自我中心,另一个自我中心也不会存在。我对于二元对立的整个结构存疑。你们接受这种观念,我不接受。人类所有的哲学、判断和一切事宜都建构在这个基础上。所有的麻烦都是从二元对立产生的。先有了自我中心感,才产生了其他中心,这点对我而言已经十分清楚,不知你们接不接受?
  莫:这个自我中心的感觉是如何产生的?
  克:我马上就要讨论到。现在我不想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在白天清醒时,因为有自我感,所以创造了各种关系在于是就有了对立与分裂。分裂就是时间与空间感,冲突自然势所难免,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因此我知道在清醒状态下,随时随刻都会产生判断、比较、暴力和模仿。当这个自我入睡以后,这种分裂仍然存在。
  宋:你所谓的“自我入睡”是什么意思?
  克:我们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状态,我们将会讨论到。
  苏:在清醒的意识状态中,经验者就是这个自我中心。
  克:经验者就是自我中心,这个中心里只有记忆、知识,它永远属于过去。它也许会投射未来,但是它的根还是落在过去。
  戴:自我属于当下,我不知道有什么过去和未来。
  克:如果你有一个自我中心存在,你就不可能说得出这种话。
  戴:过去和未来是多余的东西,我和它们无关,我就是当下。
  阿:你是过去的子民,你继承了过去的一切。
  戴:这只是一个假设,我不认为如此。我如何才能认识过去?
  克:你现在说的英文,就是过去的产物。
  普:只要你存在,过去就存在。
  戴:这只是一个理论。
  阿:这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理论而已?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暗示着你是过去的子民。
  戴:我不知道有过去,也不知道有未来。
  普:如果一个人真能从过去和未来中解脱,他就不会有问题了。让我们这些对过去关心的人继续讨论下去。
  戴: 我只是一个渺小的、非实体的“我”,我不知道什么过去或未来。
  阿:难道“我”不是过去列祖列宗的组合吗?包括我的父亲,我的祖父?我怎么能否认这一切呢?我的意识就是由过去制造成的。
  普:个人和种族的遗传都是存在的。戴施潘达!我还记得昨天的讨论,它影响了我今天的论点。
  戴: 我的立场是,我不知道什么过去和未来,这只是一种假设而已。
  阿:戴施潘达!你说你就是当下,请思考一下,你是不是意味自己只属于当下这一刻,而没有过去和未来?这种说法难道不也是一种假设吗?否则你就已经进入三摩地了。
  克:等一等,先生,让我们安静一下。你现在正在说英文,这其实也是一种假设。那么那个在做假设的中心又是什么?
  戴:那个中心我称之为“我”,但是我不能确定。
  克:因此那个中心所累积的一切就称为“我”。
  戴:累积者和累积物是同一个东西。
  克:累积一切的那个中心是谁?有没有一个中心是不累积东西的?这两者有何不同?
  戴: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莫:累积的这一切都是意识的内容。
  克:我们认为意识所累积的内容就是意识。如果没有意识,就没有累积之物。
  莫:我没有这么说。
  克:我是这么说的,就让我们从这里开始讨论。
  莫:意识的内容就是意识,没有内容就没有意识。
  克:就是这个意思。
  戴:也就是说没有二元对立的意识存在。
  克:不,不,这也算一种推测。让我们掌握住开始的论点。意识就是它的累积之物,累积之物就是意识,这是铁的事实。
  苏:先生,在任何时刻,这个“我”都无法指挥它的整个领域。对我而言,我是无法看到整个意识领域的。
  克:就是因为有一个自我的中心,才使我们四分五裂的。
  普:“我”必须通过思想的过程来运作,而思想根本是四分五裂的。
  克:就是这样的。
  阿:我的意识内容应该是我觉知的一部分,这样说对不对?
  普: 如果它是我觉知的一部分,那么意识的内容就是意识的本身,别无它物了。如此我只要观照意识范围内的东西就够了。但我总是说:“给我一个方法”,而克里希那吉也总是回答:“你一旦想要一个方法,你就永远也无法上道。”但是我们仍然希望你能指出一个方法。
  苏:重点是我们只有四分五裂的经验,我们没有整体的意识。
  克:这就是我的意思。只要有自我感的存在,就必定会有“你”和“我”的分裂,以及因关系而产生的冲突。
  苏:你是不是认为自我就是意识?还是自我只是意识领域中的一个片段?
  克:自我就是意识的内容。
  第10节 自我中心与二元对立(2)
  苏:因此意识就是四分五裂的。
  普:你说这个自我中心就是时间和空间,你似乎又暗示了超越时空的可能性。而自我就是造作者,它又怎能超越自己呢?如果可能的话,是否时空就不再是意识的内容了?
  克:让我们重新开始。意识的内容就是意识,这是不能反驳的事实。这个自我制造了许多片段体,每当这些片段体被干扰或在行动时,自我就会发觉自己的分裂。反之,自我就无法觉察自己的四分五裂。自我就是这些片段体的观察者。自我并不认同这些片段体,因此才永远存在着一个观察者和所观之物,思想者和经验本身。因此自我既是分裂的制造者,却又想把这四分五裂的片段体集合在一起并且超越它们。一个片段体说:去睡觉;另一个片段体则说:保持清醒。清醒时的状态就是混乱,于是脑细胞在睡眠时就企图重整秩序,因为脑子无法在混乱中有效运作。
  苏:脑子企图在睡眠时重整秩序。这个过程是二元对立的,还是非二元对立的?
  克:我现在就要说明,脑细胞需要秩序,否则它们就无法运作,睡眠时是没有二元对立的。在白天,因为自我中心在运作,因此才会失序。自我中心就是分裂的制造者,只有通过这些分裂出来的片段体,自我才认识到自己的分裂。就是因为无法意识到整体,因此才会失序。虽然自我总是说:我需要更多的经验,它依旧活在混乱和困惑中。它除了制造混乱之外别无所长,因此它是四分五裂的。对吗?先生们。
  阿:没错,确实如此。
  克: 脑细胞需要秩序,否则它就会变得神经兮兮而且具有毁灭性。脑细胞不断要求秩序,而自我却不断制造分裂、冲突和危机。只要有自我的存在,秩序就被否决。二元对立在睡眠时并不存在,虽然脑子说:我必须有秩序,这并不是二元对立的。
  阿:这二者是不是各自独立的活动?
  普:我觉得我们的讨论正在脱离一个实质的东西。
  克:刚才的问题是非常确切的。
  普:它不确切,脑细胞寻找秩序不是一个确切的论点。
  克:我等一下就会说明。
  苏:普普吉,除了一些人为的混乱之外,宇宙的本质是有秩序的。
  普:科学家所说的时间对我们而言不属实,寻找秩序的脑细胞对我们而言也不属实,你们正在讨论一个无法令人理解的题目。
  克:普普,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只要有自我,就必定有冲突和分裂。你是怎么知道这点的?
  普:我从自己身上观察到的。
  克:口头上的,还是真正观察到的?
  普:真正观察到的。
  克:自我是分裂的制造者,自我就是四分五裂的,整个领域都是混乱的。你是如何觉察到这种混乱的?
  普:我看到的。
  克:等一等,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对不起,让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如何觉察到这种混乱的?如果是自我在那里觉察自己的混乱,它就仍是混乱的。
  普:我了解你的意思。
  克: 自我一旦觉察混乱,它就会立刻制造秩序与混乱的二元对立。因此你在观察混乱时是有自我感还是没有自我感?有自我感的观察,必定产生分裂。没有自我感的观察,就只剩下混乱,而没有与它对立的秩序存在。
  普:或是只剩下秩序,而没有对立的混乱。
  克:等一等,请慢慢讨论。自我一旦觉察自己的混乱,就立刻制造了分裂,分裂就是混乱的本质。如果没有一个自我在那里觉察,又会怎么样?
  普:那么就没有自我,也没有混乱了。
  克:没有自我,就没有混乱,这是事实。脑细胞的需求就是不再混乱。
  普:如果你把另外那种品质引进,你就可以把这种品质去除。让我们继续讨论。
  克:停一下。我们发现自我创造了时间和空间,只要有时空感,就必定有对待的关系,于是就产生了混乱。我们的思想、行动和理念之中全都是混乱。
  普: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哪个是真实的,觉察秩序或是……
  克:你只可能觉察到混乱。我很了解自我就是混乱的根源,只要自我存在,所有的关系、思想、行动之中就有二元对立。你是如何察觉这点的?是自我察觉到混乱,还是只有混乱单独存在?如果没有自我在那里察觉混乱,就不会失序,四分五裂的情况就会消失。
  普: 这样说来,只要自我分裂成片段,物质实相就是四分五裂的。分裂的情况一旦消失,物质实相也就不属实了。因此,你又回到了吠檀多哲学的“绝对一元”立场。
  克:我拒绝接受这种说法。
  普:是我把它强加在你身上的。
  阿:自我就是混乱的源头,这点我完全同意。但是你说并没有一个自我在那里观察混乱……
  克:不,我的问题是:谁在那里观察混乱?阿秋吉,你明白了吗?因为根本没有意识到秩序的存在,所以才是最美好的。
  普:“实相”这两个字对你而言是什么意思?
  克:什么都不是。
  普:这是什么意思?我想探索一下“什么都不是”这句话。
  克:如果“是什么”的话,就根本没有在觉察。
  阿:认知的领域就是非实相的领域。
  克:不,先生,在这点上要十分小心。我们现在暂停,把问题转移到做梦这件事。很虽然,做梦也是意识的一个片段。梦到底是什么?梦的结构是什么?它们是如何产生的?
  发问者:白天的欲望没有满足,晚上就会做梦。
  普: 别说是梦了,就是白天的思想,也是一个无始无终的持续过程。我们的心在白天有时候根本是完全沉睡的。
  克: 白日梦和夜里梦其实是一回事。自我在白天制造了一大堆混乱,延续下去就成了梦境的一些象征。
  莫:你一直在强调自我就是乱源。
  克:自我就是混乱,而不是一个实质的源头。
  莫:“自我”是一种不断渴求秩序的错觉,其实根本没有一个“我”在那里制造混乱,而我却不断地乞求秩序。所有的二元对立都是外在强加给我们的,不是我们制造的。
  克:对不起,不对。
  莫:我的感觉是这样的,我并不想有二元对立。
  克:这种渴求的本质就是一种二元对立。我们的一生都在追寻非二元对立。
  莫: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建立起秩序。这个秩序也许是暂时的、琐碎的,即使如此,我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考虑,包括吃、喝与睡眠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也因为这个目的,才有生命的存在。因此混乱是强加在我身上的。这就是我的观察,也许我们观点不一致。
  普:我们在这里和克里希那吉相对而坐,我们也都观察到每一个自我的活动,自我的一切已经披露出来了。
  莫:不,讨论只是一种假设,我们是在玩文字游戏。我们的心根本无法统合所有的因素。讨论不能披露什么,没有人能告诉我们自我真相。
  克:有人说自我就是乱源。白天的活动延续到睡眠就成了梦境。梦也就是自我的展现,它只是一种沟通方式。那么深睡的状态又是什么?在深睡时你还能觉察吗?
  苏:有谁觉察过深睡状态?我们不可能意识自己在深睡。你也许会说:“我没做梦,睡得很平静。”你不可能说:“我有个不寻常的深睡。”
  普:其实就是说你睡得很好。
  莫:当我在深睡时,我清楚地觉察自己没有任何意念或意识。
  克: 因此我们只能说:“我睡得很好,没做什么梦。”我们是如何查明自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