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27 00:01      字数:5012
  克:你必须非常非常安详地观照自己,无论行、住、坐、卧都是如此。这样你的感官就会变得很轻柔,日子过得就会很轻松。每分每秒都进入一个更深的境界。我有没有回答你们的问题?
  普:你没有非常确切地回答我们。
  克:让我们换一种完全不同的说法:我们暂时称那种不可思议的境界为“无限的能量”,而一般人的能量却总是处在冲突和奋力中。当冲突完全没有了,处在那种无限能量里就可以随时更新自己。大部分人所知道的都是会消失的能量,而融入无限能量的情况却鲜有人知。
  第3节 心灵的探索能有多深
  普:先生,心灵的探索能有多深?
  克:我们能不能这么问?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很肤浅,我们有没有可能既活在很深的境界里,又能在生活中肤浅地运作?问这个问题的人可能很少,因为大家已经很满意这种肤浅的生活。
  普:我们都不满意,但是我们也都不知道该如何深入?
  克:因此大部分人能忍就忍了。然而心灵深处又要如何去穿透呢?我们所探讨的深度是不是经过测量的?一说到深度就牵涉到测量。因此我要先声明,我们不能用测量和时间的语汇来讨论这个问题,我们用的语言必须深刻一点。刚才所提出的问题是,有没有可能既活在很深的境界里,又过着肤浅的生活?我的回答是,我们必须增强能量,培养精进心。
  普:我对于那不可思议的次元一无所知。我只知道要增强能量,那么要如何能增强能量?这个问题有没有问错?
  克:让我们暂时忘掉“能量”这回事。我虽然过着非常肤浅的生活,但是我向往那种美好而深刻的生活。于是我问自己要如何才能达到那种境界?让我们不要离开这个主题。我们要讨论的是通过思想能否洞悉人心?思想是不是深不可测的?先生,请你们好好听着。我清楚地看到,任何可以测量的深度都还在十分狭小的范围内。我也看到,所有企图深入心灵的探索都牵涉到时间,也许要花上多少年才能看清楚,而且必须通过大脑的理智思考才能达到。我知道那深不可测的境界是超越时间、超越度量,是无法以概念和言语来表达的,那么通过思想能否达到那种境界?
  莫:你是在问我们?还是要我们问自己?
  克:我是在问自己,也同时要求你们问自己。既然思想是我唯一的工具,那么通过思想能否达到那种境界?
  发问者:在这种情形下,我就无法使用思想这个工具了。
  拉:要如何不用这个工具而达到那种境界?
  克:思想是有限的,思想就是时间,思想也是过去经验的反映。我们这个肤浅的世界就是思想创造出来的,我也是思想的产物。如果不通过思想这个工具,我能否达到那深不可测的境界?不仅是灵光乍现,而是永远活在那种状态里。我的心告诉自己必须去发现那无法言传的东西。
  普:我们要透视和探究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克:要是我就不这么问。
  普:不,先生。思想本来就是测量的工具。我们必须从中挣脱出来。
  克:不,不。简化一点。
  普:你能探究思想吗?
  克: 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思想就是时间,思想也就是有限的知识、经验、历史以及记忆的反映。这样的思想永远是肤浅的。
  普:你刚才所说的到最后都成了抽象的东西。
  克:不。
  普:确实如此,先生。
  克:不是抽象的东西,而是事实,但是思想到底是什么?
  普:你说过“思想就是时间”。你把思想变得抽象化了。
  克:通过思想无法达到那种境界,就这么简单。
  普: 既然是这个工具在那里度量一切,那么你能不能透视这个工具?
  克:不,我关心的是那深不可测境界的本身,而不是这个度量工具。我不需要再去探究这个已经很明显的度量工具了。
  普: 如果你这么说,我就要问了,我们要探究的到底是哪一个次元?
  克:不必考虑探究的问题。
  普:那我们要考虑什么?
  发问者:我们现在仍然被这个有限的工具束缚住了,它不可能揭露
  那深不可测的境界。语言这个工具太脆弱,我们必须有一
  个更好的工具来沟通。
  普:那个更好的工具是什么?
  克: 我们到底该关心语言的沟通,还是如何达到那深不可测的境界?
  发问者:如果我知道自己有时可以达到那种状态,我要如何才能让你明白呢?
  普:你说过不能用“思想”这个现有的工具。
  拉:我想克里希那吉已经指出二者的不同。他不是指偶尔出现一下那种境界,而是永远活在那种状态中。
  克: 你一吃东西就产生了食欲。人类永远过着受欲望支配的生活。于是我问自己有没有一种境界是深不可测、浩瀚而又美好的。有的话,我该怎么办?当思想停止运作之后,另外那种境界又如何运作?我们的心能不能维持在没有度量的状态?
  普: 下面的问题是:我们的心如果停止度量,那种境界就会产生吗?
  克: 你一直都活在度量中,现在我就问你:你的心能不能不再度量?
  普:如果我问你“如何”做到,你一定会回答我“没有方法”。那么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去观照自己那个正在度量的心。
  克:你真的这么做了吗?
  普:是的。
  克:在比较、度量全都停止之后会怎么样?
  普:就剩下寂静了。
  克:你说所有的度量活动都停止了,是真的吗?
  普:只是目前这一刻而已。
  克: 还不够好。“够好”意味着我这一生都永远活在没有度量的状态。
  普:我又如何才能知道自己已经做到了?
  克: 我现在就要找出答案。我的心一向都局限在比较、模仿、臣服、理想和抗拒之中,我要如何保住这颗心不落入这些度量的活动。现在我完全明白这些度量活动的真相,也知道不落入任何活动就是我的心最正当的处境,那么究竟该怎么办?
  普:一颗没有思想的心,又如何来明白这一切呢?
  克:它只是觉察而已。它觉察到思想的所有活动都落入了时间和度量的局限,因此这种觉察的本身就能停止思想的活动。不必费任何力气。你说你已经做到了,是真的吗?
  第4节 全神贯注于当下的行动
  克:我们所谓的“行动”是什么?
  莫:行动一定就是变化。
  克:我想找出“行动”的真实含义,不是“已经做的”或“将要做的”,而是现在“正在做的”。因为行动必然属于现在,它既不属于将来,也不属于过去。
  普:当下这一刻可能有行动吗?
  克:普普,我想找出一种没有任何动机却永远持续的行动。我正在探索,请跟我一起进行探索。
  普:你所谓的“行动”到底是什么?
  克:行动是不是必须有动机、肇因和方向?
  普:行动和心智有没有关系?行动就是“去做”。它必定和某样东西产生关系。行动又是如何进行的?
  克:我们所知道的行动必定有过去、现在和未来。这里所谓的“行动”又是什么?身体的活动包括从这里走到那里,通过心智和情绪来解决某项难题……等等,因此行动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意味着有一个对象。有没有一种行动不制造任何外在或内在的冲突,而是健全圆满的?有没有一种和外在环境、人及群体无关的行动?有没有一种行动是超越时间的?对我而言,这才叫真正的行动,但是对大部分人而言,行动都有一个对象。对象不外是经济、风土人情、个人以及环境等等的局限。这种行动都是以信仰或理念作为基础的。然而有没有一种行动是不受社会压力控制的?
  莫:行动和存在的本身是没有分别的。存在的本身就是行动。
  克: 你的话并不能帮助我的探索,我想要弄清楚到底什么才叫行动。从这里走到那里,路上有车子来了,我就把小孩抓到一旁,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这些就是行动了吗?
  莫:这些行动都是以动机作为重点的。
  克:动机是行动的一部分。我想要某样东西,就设法得到它;我不喜欢你,就采取行动;或者我喜欢你,也采取行动。这是我们都熟悉的行动。
  普:是什么东西驱使了这些行动?
  克:普普吉,我想我们必须排除行动的肇因,有可能吗?
  普:我们一开始讨论就是一种有方向的行动。全神贯注于当下也是有活动的,并不是睡着了。就像现在我正在对你说话或者我们正在听你说话,显然目前这一刻我们的心中并没有其他活动。我的问题是:在当下这一刻,我们除了看着你之外,并没有其他活动,那么给予我们动机的又是什么?
  克:我要挖的是更深的东西。有没有一种由自发的能量造就的行动?一种由无限能量造就的无限行动?我认为这才能称为行动。我发现我们大部分人的行动都是分裂的、具有破坏性的,都在制造分歧和冲突矛盾。这种行动总是局限在时间和已知领域里,因此是不自由的。我想知道是不是存在那种无限的行动?
  普:这种无限的行动和脑细胞有什么关系?如果它和脑细胞以及意识无关,它就可能和“上帝”同义。
  克:我问的是什么是真正的行动?它不属于意识的领域,它不带有伤痛、挫败感、困惑、摩擦或时间感。所有已知的行动都会制造矛盾,那么这种没有矛盾的行动到底是什么?
  阿:如果没有动机,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们讨论了。
  克:无限的行动并不意味着始终不变或是非得依循一种模式。永远依照一种模式行动,必定造成大脑的完全耗损,这类行动只是机械化的运作。我要探索的是那种没有冲突、不臣服、不模仿、不重复再三,也永远不腐化的行动。
  莫:但是生活一定是以环境作为基础的。
  克:因此,我所谓的行动是不依赖外在环境的。我要过着没有冲突的生活,换句话说,生活的本身就是独立行动。我看清楚众人的生活中都有冲突,冲突意味着模仿、臣服、依循一种模式以便安全,然后就形成了机械化的生活方式。我们能不能找到一种生活方式,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模仿、臣服和压抑?首先我们应该去除“找寻”这两个字。不是找寻,而是此时此刻就活在这种状态中。
  莫:这种行动也许会造成世界大乱?
  克:它不可能造成世界大乱。因为我随时随地都全神贯注地观察每一个当下所发生的事,我的理智从没有停止运作过。
  阿:我的理智告诉我,只要伤害别人,就一定会把自己伤得更重。在这个世界上种恶因必定招致恶果。
  克:“理智”这两个字不仅指敏锐的心智,同时也包括了洞察力。我洞察所有的弦外之音,也洞察所有已知的活动,然后理智告诉我,所有已知的活动都有冲突矛盾。
  普:我们似乎被卡在这里了。你说的是我们无法明白的境界,因此根本不能讨论。
  克:我说过我要研究下去的。
  莫:当理智开始寻求某种东西时会怎样?
  普:“研究”和“寻求”这两个字眼有何不同?
  克:有很大的不同。“研究”指的是“顺着迹象追踪”,“寻求”则意味着“求取某样东西”。
  普:那么又如何来研究呢?
  莫:在科学上“研究”意味着寻求未知的领域。
  克:我用“研究”这个字眼和科学或我都没关系。因为根据字典的说明,研究就是指“顺着迹象看清”,任何有动机的行动都不可避免造成分歧矛盾。我看清的是事实而不是一种理念。因此我问自己,当我在研究自己时,有没有什么矛盾产生?在全神贯注的观照下,我发现只要是以盲目信仰为基础的行动,就会制造冲突矛盾。因此我一发现自己落入盲信的执著时,就立刻清除它。
  普:那个在追踪研究的又是谁?
  克:在全神贯注的那一刻?既没有追踪,也没有清除的活动。在全神贯注地观照时,盲信的执著就从我心中消失了。我认清任何形式的臣服都会滋长恐惧、压抑、逆来顺受。因此在全神贯注中,我就自然将它们清除了,而且所有以赏罚为前提的行动也都停止了。
  莫:你是说全神贯注的本身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阿:你是说全神贯注的本身就是行动?
  克:是的。全神贯注就是在行动中的觉察,其中没有冲突,也是无限的。而盲目的信仰却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