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1-02-27 00:00      字数:4739
  叫了些粥,包子,小菜之类的早餐,二人临窗而坐。
  谢行简声调缓缓地问青若:“你对欧阳洵这个人……怎么看?”
  青若放下粥碗,仔细地看了看谢行简的眼睛,如果这双眼睛因为欧阳洵这个名字眼冒桃心地话,她自是欧阳洵的一句坏话都不会说,没想到看过去,却眼如荒漠,什么感情也没有,一对眸子幽深幽深,很平静,很平静。
  青若没有见过这样的谢行简,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好斯斯艾艾地实话实说:“外表倒是极好的,谈吐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行事有些……诡异,我刚才在车上还在怀疑,她也不知是不是对你有所图,才专门如此设计的。”青若吃了口包子,又道:“不过,她现在人都走了,看来我真是多疑了。”
  谢行简轻轻地说:“我打赌,过不了一刻钟,她就会回来。”
  谢行简赌赢了。他俩刚吃好,欧阳洵就回来了。态度十分肯切地说:“在下在此城受尽羞辱,没法再呆下去了,愿与二位同行,望不会打扰。”
  谢行简意义不明地斜瞟青若一眼,用诚挚地语调说:“小姐高才,肯与我二人同行,自是欢迎之至,只是怕我们舟车劳顿委屈小姐了。”
  欧阳洵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在下乃戴罪之身,哪敢言苦,能与二位同行,已是在下的荣幸了。”
  青若站在一旁,等二人客套完毕后,说自己没睡好,不太舒服,先回客房。留下谢欧二人在饭厅继续寒暄。
  等青若睡醒,已是黄昏。下得楼来,发现谢行简与欧阳洵竟然还是自己早晨离开时的态度,相处了一天还在寒暄,自己可真佩服这两人作态的本事。
  “欧阳小姐,家中可都安顿好了?今日身体欠佳没有陪你,真是不好意思。”青若礼貌地笑笑。
  “家中只余我一人,没有什么可安顿的了,只是卖了房子而已。”欧阳洵微露愁苦,“今日还得多谢秦公子派秦渊帮我,不然我一介书生怕是要吃不少亏。”
  “你竟然没陪她?!”青若讶异地用眼神问,这家伙也会放过美人?
  谢行简悄悄回了青若一白眼,道:“哪里,哪里,如若今日不是我尚有其它约会要赴,其实应该亲自陪小姐前去的。”
  青若听二人客套起来一套一套的,没完没了。找了个空,插话进来:“今晚吃什么?我都饿死了。”
  谢行简闻言有些担心地说,“是哦,说起来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怪我,我今天出门也忘了叫你起来。胃里空的,我们就吃些清淡的吧。”说完,转头客气地问欧阳洵道:“欧阳小姐想吃些什么?请随意点,不要顾忌我们。”
  欧阳洵笑笑地说:“既然青小姐胃肠不舒服,我们就点些清淡的吧。我是不挑食的。”
  “那好,”谢行简一扬手,“小二……”
  点了些清蒸菜,清炖菜,还有味道清淡的杏酒。
  “青姑娘胃肠不舒服,还要喝酒么?”欧阳洵好奇地问。
  青若讪讪一笑。谢行简抢先回答:“小青是无酒不欢的家伙,没酒,她怕是吃不下什么东西。”
  欧阳洵见谢行简称呼亲热,又问:“青姑娘是秦公子的……”
  青若回头看谢行简,倒要看他如何回答,谢行简故作羞态道:“小青她……小青她,她是我的未婚妻主。”
  青若倒有些惊讶谢行简的坦诚,回头看欧阳,青若确信,谢行简说完此话,欧阳洵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异芒。
  “那恭喜二位了,二位真是堪称女才郎貌,不知道二位何时举行婚礼,在下可想讨一杯喜酒喝。”
  “定在了立春,到时欢迎欧阳小姐能来喝杯喜酒。”谢行简还在害羞。青若随他所,反正也不能在这时候阻止他,看他的样子不禁心想,一直做这样的表情,不累么?
  “哦,那没几天了呢,在下得赶紧准备礼物了,哈哈。”
  二人又开始客气。幸好,上菜了。
  “这汤是这家店的招牌,味道你一定喜欢,来,先温温胃,再吃别的。”谢行简给青若盛了一碗炖得浓浓的汤。青若呷了一口,点点头,真是好喝,好像妈妈做的,真适合在冬天喝。也给谢行简添了一碗,示意他也喝,谢行简好甜蜜地笑了,接过碗,细细地一口一口地装淑男。
  欧阳洵见叶谢二人在一边你侬我侬,既不吃惊,也不谴责,面无表情,默默无语,举止优雅地在一边吃她的饭。
  年末的夜晚,特别的黑。
  青若并不害怕,只是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根本睡不着。听到敲门时,青若正倚在床前看书。
  竟是谢行简。
  “这么夜了,要是让人看见你来我房里,你岂不得名节尽毁?”青若为他担心。唉,要是现代恐怕担心的人得是自己,孔夫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倒过来,当然也得为他人想想。
  “我要是名节尽毁,青若你还会娶我么?”
  “嗯,只要你肯嫁,什么样的你,我都娶。”青若随口道。
  “哦~~我就知道青若对我最好了~~”谢行简开心地一把扑过来,越过青若,滚到了床里,顺势就脱了鞋,爬进被窝。
  青若看他这样自觉,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听到谢行简的声音慢悠悠道:“我今天是来纯聊天的,反正过两天你就属于我了,我不急于一时的。你可以收起这付表情了,呵呵。我只是担心你白天睡了,晚上睡不着,来陪你聊聊天,你总不会让我冻着吧?”
  青若才不信:“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么?”
  “你在这种时候的伶俐真不让人喜欢呢。”谢行简扁扁嘴:“我就是怕你想太多,在心里猜来猜去,什么都不明说,所以我今天要告诉你欧阳洵的事和我的一件往事。”
  过往
  听谢行简说要讲往事,青若本能地有些害怕,知道一件别人的秘密,就意味着多了一项莫名的责任。但不负一点责任的生活毕竟是空想,青若终于还是缓缓地点点头,放下书,并头躺在谢行简旁边,听他述说。
  谢行简的声音沉沉的,好像地底暗河的流水,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幽深的平静表象之下。平平地把青若带到了他十五岁的青春。
  “我十五岁那年,接掌了家族的,呃,生意。手下的人都很不服我,一则因为我是男子,二则是我年纪太小。我当时年轻气盛,觉得自己才断天下,哪里也不比女人差了,做事只讲目的,不讲方法,使了些雷霆手段做了几件杀鸡儆猴的事,我想,当时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但自己却觉得做成了事,手段非凡,很是洋洋得意,一时间威风得很。”
  “十六岁上,我一次办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对手,这个人是个女人,与欧阳洵很像,不是说长得像,是那种感觉很像,身家清贵,风流倜傥,优雅从容。她与我争同一担生意,其实她的条件比我能出的条件要好些,只是她书生气重,做事迂腐得很,哪象我从小就在阴谋中长大,随便使些小手段,她就成了手下败将。我虽做成了生意,却并不开心,当时的我,完完全全地爱上了她。”
  “是的,我爱上了她,一心想成为她的夫郎。她对我也并未完全拒绝,我们享受了一段非常甜蜜时光。”谢行简说到这里,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青若看着他,觉得他笑得真傻。
  “最后,她说她的家庭不允许她的夫郎抛头露面。如果我想嫁给她,就得放弃一切。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只是甜蜜的时候,我总是刻意忽略这个问题。”谢行简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当时爱她爱得厉害,觉得有了她世上的一切都无所谓。可讽刺的是,我把一切打点好,想退出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夫时,我无意中听到了她的话。”
  “还记得那家酒楼叫太白仙。我和她分别坐在二楼相临的两个雅座里。我在凭吊我即将失去的一切自由,憧憬着有她的爱的幸福生活。这时,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亢奋,完全失了她平素的优雅,她说:‘我怎会喜欢他?!他那么不守夫道,烟视媚行,哼,早就不知道有过几个女人了呢。’
  另一个声音,应该是她的同伴问出了我的疑惑:‘那你干嘛还要娶他?听说你家都开始准备婚礼了?’
  她一声不屑的冷哼:‘这都是他们家族长老们的计策,找个简单的方法把他踢下来,最后就选中了我,嘿,你不知道,我只要答应了这事,咱们城里的所有皮毛生意就都是我的了,反正夫郎可以再娶,到时成了我的人,我还怕他?一个没势力又没钱的男人,长得再漂亮也没用。’”
  谢行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沉默得好像不存在。青若本着听故事的人应有的责任,轻声问:“后来呢?”
  谢行简突然咯咯笑了两声,转过身来,抱住青若,象个孩子一样用头在青若怀里蹭来蹭去:“后来?哪有什么后来。我谢行简虽然陷入情网,却也不是傻瓜。当然是拒绝了她的求亲,然后找了个理由把她杀了,让她陪着我的青春一起埋葬吧。然后就是整顿家族,学会了迂回,学会了一切生意场上的伎俩,成了一个众口称赞的一位掌门人。”
  谢行简抬起头,对青若露出一付小狗做对事,要求主人夸奖的表情。
  这么大的人还装可爱。青若很无奈,拍拍他的头,敷衍地说:“好啦,做得对,做得好,你真了不起。”然后,把谢行简的头拉过来与自己平视,认真地说:“可是,你怎么这么随便就杀人?”青若做为现代人,观念里还是把人命看得很重的。
  “才不是随便!”谢行简不满青若的这个评价:“一是,我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允许有一个代表着我的羞辱,参与过谋害我的人存于世上?二是,如果我真的嫁给了她,怕是比死亡更惨,你是没有见过那些不受宠的夫郎都是什么下场,更何况她还觉得我烟视媚行,不贞不洁,如果真嫁给她,她就算不敢直接杀我,也会用各种方法把我羞辱到底,非逼得我自杀才算完吧。”
  听到这些说法,让青若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些明清小说,里面的那些妾们,真的是活得还不如妓不如仆。想到当初,他有可能在嫁掉之后,随时被强奸,被鞭打,被卖掉,被送人,还得不停地干粗重的活,想着就打了个冷颤。
  青若心中怜惜,冲动地抱紧谢行简:“没事,以后你嫁给我了,我绝不会如此对你。只娶你一个,对你一个人好,绝不骂你,打你,算计你。”
  谢行简闻言,很是感动,努力回抱青若:“嗯,我就知道青若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了,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把你拐到手,这一次,终于没有做错。”
  青若从冲动中回过神来,话都已经说过,于是就平平淡淡地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不这样对待我的话,我也不会这样对待你。我这人一向是公平的。也决不会食言。”
  谢行简听到青若后面加的一句,很是郁闷,忍不住轻轻踹了青若一脚。这个女子,小小年纪就把话说得这么圆,这么谨慎做什么?自己就真的这么不值得信任么?但还是轻轻地承诺:“我一定会做到,爱你一人,对你好,不算计你。”说完也冷冷地加了一句:“前提是你同样对我。”
  两人互看一眼,不禁哈哈笑了出来,都这样谨慎,都这样不肯相信,也都这样渴望。两个人还真的很像呢。
  终于安静下来,青若问,“欧阳洵的来历你查了么?”
  “嗯,我今天出门就是为了这个,茂城确有其人其事,不过据认识的人称,长得虽然没变,但气质有些变化。”谢行简停了一下:“不过,如果确是有目的而来,自然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出茬来。”
  青若点头称是,“嗯,那我们何时出发?要带上这位欧阳洵么?”
  “你想什么时候走?马上就要过年了,赶到北燕去过年顺便成亲,还是就在这里?关于欧阳洵么,当然得带着,现在如果拒绝了她,只怕后招会是暗招,更不易防。”
  “那我们就直接赶往北燕吧,早就想一睹风采了。”
  马贼
  次日清里,谢行简把刚睡着一会儿的青若拉了起来。说是让她把时间倒一倒,免得总是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
  青若迷迷糊糊起床,迷迷糊糊上了马车。往车厢里一倒,想睡个回笼觉。闭着眼睛,听到有人悉悉嗦嗦进来的声音。青若以为是谢行简,就嘟嘟哝哝地说:“你别吵我,让我再睡会儿啊。”
  话音一落,就听到欧阳洵清朗的笑声:“呵呵,青小姐昨晚没睡好呀?你尽管睡,我不出声。”
  青若一听是欧阳洵的声音,立刻清醒过来,尴尬地脸都红了,赶紧坐起身来,道:“原来是欧阳小姐!早上好,不好意思,我以为是秦悦。”
  欧阳洵刚想答话,谢行简就掀开车厢帘子笑眯眯地进来了。只见他一手拿着支腊梅,一手拿着两个热腾腾的包子,与欧阳洵打个招呼:“欧阳小姐来得早呀。”转身把包子递给青若:“我和欧阳小姐都吃过早餐了,就你犯懒,来,看我多好,怕你饿着。”
  “谢谢。”青若习惯性的称谢,开吃。
  欧阳洵问谢行简:“怎么今天会这么多车一起走?”
  “哦!我们是想,跟着商队一起走,大家互相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