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26 23:58      字数:4840
  林恕得知秦芳住在皇朝大酒店2226号房间,因此请求宾馆的副总让他住进2228房间。当然他明白此乃不情之请,便给了副总一个看上去很薄的信封:香港习惯,送钱不能裸体。
  副总立刻查了一下,结果2228已经住人。而且是个德国人,德国人的不肯通融,世界闻名。
  林恕微笑着说:“我建议您看看信封的内容。虽然它很薄,而且它只是一半。”
  副总禁不住诱惑,打开信封,里面是五张百元美钞。他让林恕稍候,匆匆出去了,不过片刻,副总就回来,拿来了房间的钥匙:“我告诉这个鬼子,隔壁的房间发现了蟑螂,因此要喷杀虫剂。”
  林恕对细节从不感兴趣,接过钥匙,付了另外一半钱后走了。
  对周鞍钢成立KG调查小组的方案,高策只有一条意见:方兴不要参加。
  周鞍钢莫名其妙地说:“你认为他不可靠?”
  “我仅仅是一个建议:就和咱们经常给涉案单位发出的司法建议一样。”
  他自以为对方兴很了解,就介绍了一番。
  高策很少直接批评人,他只是重提“疑似病人隔离”说。
  “但方兴绝非疑似病人。他在领导岗位上已经多年,很有政绩,操守也很好。”
  “注意,你接连用了两个‘很》字。”
  他坚持自己的意见:“如果没有方兴的参加,很难有效地调配隆德集团的资源。封建时代,政权到了县这一级就没有了。但没有不等于没有统治,政令都是通过乡村士绅来贯彻的。抗战期间,八路军也建立了类似村委会的机构。”
  高策很了解他的固执,只好说:“这人啊,一轮到身边的人、熟悉的人,观察力、判断力,就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但我提醒你,于建欣和他的前任,都是在这个岗位上倒下去的。”
  “你踢进去第一个球,然后又踢进去第二个球,但这对你能否踢进去第三个球,一点帮助都没有。”
  高策看着周鞍钢,没有说话。
  秦芳进入皇朝大酒店房间不久,李帅就来电话了。他首先对自己昨晚上投有机会给她打电话,表示道歉。
  “别解释。这个我懂,回家了嘛?”
  “其实我没有一个正式的家。”
  “换句话说,你有一个非正式的家。”
  他惊讶她逻辑的严密:“昨天晚上,你是在哪过的?”
  “皇朝大酒店2226号。”见李帅不信,她说,“你可以把电话打到房间来。”李帅当然不会这样做。于是她笑着说:“你我这种露水夫妻,其实连这也算不上,最多算一夜情,没有任何基础,所以总给人以摇摇欲坠的感觉。”
  李帅经过仔细思考,不打算中断这个关系:“海北市算是奠基,今后咱们一定把它夯得结结实实的,好啦,晚上见。我现在还有一个会。”
  她也说自己要去做个美容,省得晚上素面朝天。
  他笑着说:“素面朝天的原意是,后宫嫔妃朝见皇帝时不事梳妆。”
  秦芳反唇相讥:“你可以把自己当成皇帝,但我绝不是妃子。”
  提着箱子的林恕在走廊上与秦芳碰了个对面。
  在开房间门的时候,他看着秦芳优雅的背影想:这就是信息不对称的好处!我知道你,你不知道我。这类战争,岂有打不赢的道理?
  武鸣戴着口罩,径直走进邮局,查询自己的包裹来了没有。
  邮局职员听完信箱和姓名之后,按动计算机键盘查询:此乃事先约定的连动信号,楼上办公室内的两名便衣警察小杨、小章立刻行动起来。
  屏幕上武鸣影像并不清楚,小杨随之换到四号摄像机上,但仍然不清楚。
  小杨立刻起身:“我去跟踪他。”
  小章嘱咐道:“这家伙看样子是一个老手,别跟丢了。”
  小杨自以为是地说:“我在警校的时候,跟踪科目考第一。”
  小章嘲讽道:“我在小学的时候,历史还考过全校第一呢。可现在除去朝代外什么都说不清楚。”
  小杨检查了一下手枪:“你是你,我是我。”说罢,快步出屋。
  武鸣行色匆匆。小杨很隐秘地跟随在后面。
  武鸣进入了一幢楼房。小杨不便进入,就躲进旁边一个楼道。片刻,武鸣下来,小杨继续跟踪。重新回到大街上后,武鸣停在一辆摩托车旁,掏出钥匙,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而去。
  小杨拦住一辆汽车,亮出证件:“警察。公务征用你的车辆。”
  开车的是一位年轻女士。女士不屑地看着小杨:“警察有什么了不起?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杨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下汽车,然后开车追上去。汽车很快地接近摩托车。
  武鸣似乎察觉出来,也跟着加速。但摩托车毕竟不是汽车的对手,距离在很快地缩短。但就在红灯将亮不亮的当口,摩托车一个急刹车,然后调头加入对面来的车流。
  小杨眼睁睁地看着在隔离带另一端的武鸣,武鸣竟然很得意地向他挥了一下手。
  秦芳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总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气味?她使劲抽动鼻子。但未见任何异常,于是她开始在房间里搜寻。最后,她发现床单被按得凹进去一小块。这不怨林恕,此乃男人无法察觉的痕迹。她很快就从床头柜底下找出了窃听器。
  祝启昕夫妇莅临宁水,下榻于隆德公司所属的别墅。稍事梳洗之后,祝启昕就邀请方兴出去散步,很多事情是不可以让太太知道的,尤其是干部方面的事情。
  方兴表示他已经完全掌控住隆德集团。临出来前,祝夫人趁祝启昕更衣,提出为一场名不见经传的演唱会拉一些赞助。他不假思索地问:“一些是多少?”祝夫人说最少三十万。他当下就答应了四十万——艺术、体育的赞助是有回扣的,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有些时候,回扣甚至会大于项目所得——祝夫人自然喜不自胜。为了让祝启昕放心,他才有此说。他相信,祝启昕是知道这事的。
  “不出事是前提,出政绩是关键。”祝启昕确实很欣赏方兴。但如此不遗余力地提携之,另外还有重要原因:他的儿子,还有他的一些朋友,都从于建欣手中得到过很多好处。当然,都是以生意、工程为掩护。虽然如此,若是被人揭开盖子,也是很麻烦的事。所以他才把方兴放到了这个岗位上。反过来说,方兴既然付出了,就理应得到回报。
  方兴如同与祝夫人讨论“一些是多少”一样,试探这“政绩是多少”:“您可能有所不知,于建欣把个家败得差不多了,补窟窿就花费了》》”
  祝启昕打断方兴的话:“你参观过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布景一条街了吗?”
  “走马观花地看过。”
  祝启昕意味深长地说:“那里的许多房子,都只有门面。可上了电影,也蛮像回事的。家有七件事.先从紧的来。年底之前,考察组就一定会来。到时候你要拿出一份像样的报告来。”
  方兴说一定能够拿出。这些道理他懂且已付诸实践,他现在需要的就是祝启昕的一个承诺。
  承诺果然如期而至:“你放心,计划、统计和钱,都在我手里。你说你有钱,我承认你有钱,就等于你有了钱。钱在这会儿,不过是一个数字。等我下去了,你再说你产生了多少利润,别人就会真的问你要。到时候,你就得拿出真金白银来。”
  方兴自然要说一些感谢话。
  他停住,侧过脸问:“有一首宋诗,杖藜扶我过桥东。你听说过吗?”他并不知道方兴的具体方案,也没必要知道。半年之后他就要着陆了,一切都必须以安全着陆为中心。
  “听说过,但背不全。”
  祝启昕一字一板地说:“杖藜扶我过桥东。好诗啊,好诗!”
  “祝副省长能给我解析一下吗?”
  “一个老翁,没有拐杖是走不远的。而拐杖没有老翁,也是立不起来的。”
  方兴做深思状。其实这些潜规则他很明白。非如此,他是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小杨受到刑警大队大队长的严厉训斥。大队长的语言并不十分丰富:“你知道吗?这个案子是苏局长亲自督办的案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小杨低声说:“知道。可我没想到他隐藏着一辆摩托车。”
  大队长声色俱厉:“没想到?应该想到。这次是和检察院联合办这个案子。他们检察院的人,牛哄哄地,老说咱们公安的素质比不过他们。这次还真的让他们说对了。要是你跟踪中央情报局的人跟丢了,我也没这么大的火。一个平头百姓,也让你跟丢了。羞不羞?”
  小章帮腔:“看着是个百姓,没准真在中央情报局培训过呢!”
  大队长转向小章:“放屁!宁水市有过国外经历的人,全在我这电脑里。你看哪个人的特征和这个取包裹的家伙对得上?我最不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小知识分子。”他指指电脑。
  小章求情道:“看在这个系统是小杨设计的份儿上,您就少骂他两句吧。”
  大队长的声调低下来:“平常开车,换档那叫个溜,就和那个赛车手叫舒什么来的一样?”
  小章说:“舒马赫。”
  “对,舒马赫。可真遇到情况,就露馅了。银样蜡枪头!”大队长不无爱意地拍拍小杨的头,“调出他进过的那幢楼房的人员名单,一个一个的排查。”
  小杨说:“是。”
  李帅已经接到了方兴“低调处理”的指示,所以在会上把此次送审的结果描绘成“虽然没有完全通过”但仍然获得了“局部的肯定”,同时希望“各部门按职责查找可以改进的地方。”
  会议很简短。结束后,袁因问他为何不把真实情况告诉大家。
  李帅头也不抬,拒人千里地说:“我有安排。”
  袁因无言而退。
  方兴住在离祝启昕别墅稍远一些的一幢小别墅里。这幢别墅是他临时租住的,公司办公室原来租下来的是公司别墅旁一幢相仿佛的别墅。他知道后,立刻就退了:上尊下卑,万古不移。
  此刻,他手持一部《汉书》,坐在沙发上想心事。祝启昕的一番话,无异于发令枪响。要想胜出,必须有成绩。实实在在的成绩,根本不可能做出来。唯一的方法,就是采用拉升隆德股票换取现金的申井方案。既然别无选择,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去干。
  周鞍钢门也没敲,就闯了进来:“汉书下酒,曹句当歌!好。”
  方兴问周鞍钢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周鞍钢说是从秘书那里打听来的。
  “省里来了一位领导,我严令她不许透露我的去向。你一定用你的身份吓唬她来的?”方兴不高兴地说。
  “祝副省长?”
  方兴认为这也是秘书透露的,皱着眉头说:“这种人,不能用了。”
  他赶紧解释此乃分析所得:“您老人家,不喜应酬。省里一来领导,陪的人多得是。可祝副省长是你的老上级,你必须得来。”见方兴不相信,他于是说,“那我再给你亮一手,你在想心事?”
  方兴晃晃手里的书:“我明明在看书嘛!”
  他得意地讲述了一个故事:湖南名士王辏г丝途釉笥鲈拢褪遣豢仙陨允杂谩F涫本槲<保植槐阒苯哟呖腿嗽缛绽肟D骋蝗眨骄缶俳ィ吓汕仔爬蠲忌叭タ狡湫卸@罨乩椿惚ㄋ担和跹衷苏诙痢逗菏椤贰Tψ潘担喝汕锝幸樱」黄淙唬稳胀蹶'运就不辞而别。
  方兴很纳闷地问:“读《汉书》就是要走?”
  “曾国藩的分析是:王辏г吮パе浚逗菏椤坊岜常斡门醵粒坎还桥氯丝菩氖拢鲆桓鲅诨ざ选!薄?br />
  “我不会背《汉书》不说,断句都费劲。也不想逃跑。说你的正题吧。”
  周鞍钢简略地叙述了KG被调包事件。
  方兴虽然掌握的信息与周鞍钢差不多,还仍然用怀疑的语气问他能否确定。
  他不以为然地说:“我是代表组织来跟你商量的,如何会说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呢?不能确定的只有两点,谁做的?为什么?”
  “不管谁做的,为的都是利益。”
  “谁的可能性最大?”
  方兴当然知道是李帅。但他不会说:“李帅、袁因;袁因、李帅。可能性各占百分之五十。”
  “但我们以为,李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掌握配方。这样,用假样品置换真样品,配套与配方一同销售,方才有意义。”
  “你的信息,稍嫌陈旧。一星期前,确实是李帅独自掌握着配方。请注意,这并不是我们的疏忽,制药行业就是这个规矩。但在他们临走之前,我为了保险起见,命令他复制了两份。一份存档,一份交给隆德制药的总工程师袁因。”
  周鞍钢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