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26 23:58      字数:4877
  周鞍钢真诚地说:“相信。我像相信我自己一样地相信你。”
  “你错了。你不应该相信我,也不应该相信任何人。经济学假定:人是理性的、自私的,所以是不能相信的,能相信的只有制度。我这里有非常完好的制度,从我自己做起,任何无关人员,尤其是高管人员,不管他是董事长、副薰事长,还是总经理,都不得接触核心机密。我把这范围控制在最小、最小。”
  “真正掌握机密的有几人?”
  方兴伸出一个手指头:“只有一个人。”
  “李帅?”
  “对。”
  “此人是否可靠?”
  “你在重复我刚才回答过的问题。如果你非要问的话,我只能告诉你,目前还没有发现他有不可靠的迹象。”
  李帅属于那种一帆风顺的人,从小学到大学,学习一直都名列前茅。清华毕业后,很顺利地在麻省理工学院读完了硕士、博士。然后,他回了国。很多人以为他一定会去清华做教授,母校也确实邀请了他。但他却选择了隆德公司。
  他的朋友们都认为,隆德公司虽然是名列中国百强之列的超大型的国企,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清华相比。
  对于这种质疑,李帅没有回答。从小,他就是一个不会向任何人敞开内心的人。他选择隆穗,是经过周密而慎重的考虑的。人在世界上,无非是为了名利。清华有名,但隆德有利。在隆德药业公司被股份化了之后,集团公司董事长于建欣承诺给他百分之一的股权。换言之,一旦KG成功,他就是百万级的富翁。到那时,可以再另作选择。
  有此动力,他工作起来相当投入。高强度的工作,常常使得他深感疲倦。而驱逐疲劳的方法,除去睡觉外就是跳迪斯科。他不喜欢人,深信“他人即地狱”。但又离不开入,而迪斯科正好满足这两个条件。可以在人群中孤独地宣泄,又不用与人进行深刻的交流。此刻,他正在疯狂的音乐、疯狂的灯光、疯狂的人群陪伴下,大动作地舞动着。
  宁夕在舞动中渐渐地接近李帅。她与李帅对舞,李帅被她所吸引,俩人配合得很默契。突然,李帅被一个特别的动作所吸引。一把拉住对方的同时,大声喊道:“宁夕!”
  宁夕也做出激动的样子,大声喊道:“李帅!”
  李帅将宁夕拉出舞池。
  袁囚在他下榻的宾馆中,凭窗眺望。窗外万家灯火,车流如水。
  他几乎可以说是中国老派知识分子的标本。在大学中,结识了妻子,然后工作、结婚、生子。除去三年前,妻子因为一次交通事故去世外,生活中一点儿令人激动的事情都没有。女儿曾经开玩笑说他是“最后的恐龙”。
  他知道自己没有李帅那样的才华、想象力,成不了科学家。但他也知道,自己是一位优秀的工程师;一丝不苟、程序第一、服从命令,所有这些工程师应该具备的品质,他一条也不缺。他对名誉、金钱,电看得很淡。当于建欣答应给他百分之一的股权时,他一点儿不觉得激动,他曾这样回答女儿的提问:“也许,在你获得麻省理工的博士学位时爸爸会激动,因为这曾经是爸爸的理想。”
  可谁知,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电话响,他无动于衷。电话在顽固地响,他依旧一动不动。
  李帅在咖啡厅里,十分兴奋地喝着啤酒:“跳着、跳着,我一下子就认出你来了。”
  宁夕没有那么兴奋:“我一直在等着你认出我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
  李帅问为何不给他打电话。
  “我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但我想,你工作累了一定会来跳舞的。所以三天米,我一直就在这个舞厅等。”
  李帅反问:“我要是不来呢?”
  她很肯定地说:“你一定会来的,我相信我的感觉。”
  李帅很感动:“你还是当年的样子。”
  宁夕下意识地摸摸脸:“老了,岁月无情。”
  李帅固执地重复:“不,你没有变!”
  “你说没有变,就没有变好了。”
  “当年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我?”
  “你要回国创业,可我不想回来。”
  李帅不解地问:“那你可以跟我商量啊?”
  “你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话?”
  李帅不好意思地说:“也是,我这个人就是固执。”
  “固执是缺点,也是优点。”
  李帅握住宁夕的手:“你还好吗?”
  宁夕也动情地说:“没有你的日子,很难过。”
  第二章
  周鞍钢的家,面积不算小,大约有一百二十平方米左右。分到这套房的时候,妻子张琴曾经主张“好好地”装修一番,他不同意。张琴说:“别人都装。”他当下反驳道:“别人都装,你就装?一点儿主见都没有。”接着他逐条批驳,“只有像故宫那么高的房子才可以吊顶,只有像冬宫那样大的房子才可以装护墙板,只有像凡尔赛宫那样的房子才可以使用水晶吊灯。就咱们这样的房子,高度不过两米六,每间房面积不过十五平方米,装什么装?”张琴自然对付不了这重量级的攻击,只好在家具配套上做些文章。但他依旧不依不饶:“配套是很荒谬的概念。你买了黄色的床,就要配置棕色的窗帘,然后波及衣柜、沙发。推演下去,到了最后你就会发现睡在你身边的我,也和你不配了。”张琴一如既往地退却,但在梳妆镜的问题上,她坚持要买一个好的,他也做出了妥协。后来他见张琴常在镜前流连不去,便讽刺道:“其实,别的都可以头好的,唯独这镜子不该。因为好的镜子,能把时光留给你的痕迹,毫无保留地反应出来。”接着,他得意地念了两句诗:“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张琴因此一个星期没有和他说话。
  此刻周鞍钢正在与十岁的儿子周小擎讨论功课,妻子张琴在一边收拾房间。
  他看完儿子的作文,笑着对张琴说:“你听听,我姥姥家的院子里,有一棵百年老树,它经历了千年风霜。”他摸了一下周小擎的头,“百年老树,如何能经历千年风霜?啊?”
  周小擎不服气地说:“怎么就不能?”他是一个聪明而顽皮的孩子,兴趣全然在篮球上。
  他继续往下念:“姥爷经常在这棵树下讲故事,他的故事特别生动。连蚊子也趴在我的胳膊上静静地听。”他看看周小擎:“这句还行。有创意。”
  周小擎得意地说:“文学是我的强项。”
  “小学哪束的文学、数学,有的只是语文和算术。”
  周小擎根本不理睬他的调侃,自顾自地说:“在文学中,古文更是我的强项。”
  “越说越玄了。”
  周小擎不服气:“不信你说上句,我对下句。”
  “要是对不上来,就洗一个礼拜的碗。”
  “要是对上来,你就洗一个礼拜的碗。”
  “我是爸爸。”
  “爸爸怎么啦?”
  “好、好。洗就洗。你听着,”他想了一下后说,“有朋自远方来。”
  周小擎很敏捷地回答:“尚能饭否?”
  他大笑起来,对妻子说:“你听见你的宝贝儿子对的下句没有?”
  儿子不服气地说:“朋友来了,就是要开饭嘛!”
  他笑得更厉害了。
  张琴斥责道:“亏你还笑得出来。你儿子的功课都成了什么了?不是一般的差!”
  “我儿子就是不一般。他有思想,百年老树,经历千年风霜,这是相对论在文学中的应用;蚊子在静静地听,标准的拟人写法。至于用‘尚能饭否》来对‘有朋自远方来》,也是集句的做法。杨振宁就用‘劝君更进一杯酒》对‘与尔同消万古愁》。梁启超更是用‘更能消几番风雨》来对‘最可惜一片江山》。”他是一个很喜欢读书的人。尤其是古诗词。
  张琴根本不同意:“考初中凭的是分数。分数不够重点,就得要赞助费。八一中学就要五万。”她很认真地对儿子说,“儿子,今年可得努力。考上了,就等于爹妈多赚了一年,差不多两年的工资。”
  周小擎很不愿意听,学习不好的孩子,最怕别人提学习。
  “别老跟孩子说钱。不就重点中学吗?考不上就考不上呗。有什么了不起!”他知道儿子是那种偏重了行动,很有主见的孩子,不应该老是打击。
  周小擎得意地附和道:“就是!”
  张琴无奈地看着这对父子:“我大学里教外国文学的马教授讲过一句俄国谚语,‘苹果落地,不会离树太远!”》
  他搂着儿子说:“我以前还真的不知道你妈上过大学。”
  周小擎接着说:“可一定上过重点中学。”
  经过一阵有着相当的动作强度和时间长度的做爱之后,李帅与宁夕相拥着,躺在单人床上。宁夕环顾着房间:“你这房间,又乱又脏。”
  李帅借用《陋室铭》中的话回答:“圣人居之,何乱之有?”
  宁夕看着李帅的眼睛问:“你干吗不结婚?”
  “等你呗!”他不结婚,一来是因为不愿意受到约束;二来也是因为很容易找到性伴侣,
  “我要是老不出现呢?”
  “我就一直等下去。”他当然不会说实话,一个人如果要把实话全部说出,命运一定很悲惨。
  宁夕幽幽地说:“男人的誓言都是写在水上的。”
  “写在心上的。”李帅搂住宁夕。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情况?”
  “我不问。”
  “为什么?”
  “你是女人。女人总有女人的难处。漂亮的女人难处更大!”对于宁夕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是有警惕的,但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或者说根本门不出来,而需要认真地勘验。
  “我嫁过一次人,两年后就分手了。”
  李帅捂住她的嘴:“别说了,我不想听。”
  “那我就不说了。”
  “过去不重要。”
  宁夕断断续续地说:“那将来,你还要我吗?”
  “你怎么会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李帅深吻宁夕。
  麦建躺在别墅卧室中那张硕大无比的床上,看着裸体在房间里走动的秦芳说:“李帅的资料,你都读过了?”见她点头,又说,“从明天起,你专攻李帅。”
  虽然她已经完全洞察麦建的内心,但还是故作诧异地问:“专攻李帅?”
  “对。”
  她重新躺在他身边:“用什么方法?”
  “商鞅曾经说,‘邦国生死存亡之际,无所不用其极》。”
  “无所不用其极?”她反应了一下后,拍拍枕头,“也包括这个?”
  “主要是这个!此乃利器也!”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你真残酷!”
  他笑着说:“我可以用八个字来评价你这位前演员。”他看着她的泪眼说,“台上没戏,台下尽戏!”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他拍拍她的肩膀:“表演才能,加上这魔鬼身段,很不错的组合。应该是攻无不克!”
  “你真的这么狠心?”
  “你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应该有成年人的语言。你应该知道,KG对我的重要性。”
  “比我重要?”
  “重要得多!”多年的商场生涯,已经让他心如铁石。并且使他明白这样一个道理,难听的话,要说得简明扼要。
  秦芳眼泪再度泉涌。她的眼泪犹如苏东坡的文章,常行其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
  他和没看见一样,继续说:“你看过《三岔口》吗?”他自问自答,“应该没有看过。现在就像在那家没有灯光的黑店里面,三路人马在摸黑交手。”
  “三路人马?”她似乎不经意地问。
  “关注KG的组织,除去咱们起码还有两家。其中有美国背景的毕玛制药公司,对我威胁最大。中原逐鹿,不知道鹿死谁手啊?”他抚摸着秦芳的胳膊,“非如此,我也舍不得你这个天生尤物啊!”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出卖身体,她根本不在乎。关键是卖个什么价钱。
  他笑了:“这就像个谈生意的样子了。我给你远大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才不要这种镜花水月的东西。”
  他皱皱眉:“我的公司,可是实实在在的实体,怎么叫镜花水月呢?”
  “日前确实是。可你一个电话,就可以把内核抽掉。零的百分之十,仍然是零,”她用了—年的时间,也没能全部搞清楚麦建所设立的财务迷阵。
  他摸摸她的脑袋:“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开价吧。”
  “1000万港币。”
  他睁大眼睛问:“你就不怕吓着自己?”
  “KG制剂总投入就是一个亿人民币。一个亿的百分之十,就是一千万。”她为此而来,自然有充分的准备。
  他看着她,?